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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狠可以绝,可是莫从儒是他的父亲,在某种程度上,无论心思还是做事手腕都要远高于他,只因莫少南的心中存有的软肋。
死结般的软肋是他最难以平复的情绪,他可以无所顾忌,可是从五岁开始,从亲眼见到母亲躺在血泊之中的时候,他的心就冷却了。
时隔二十四年,他依旧深深的记得那一幕漫天红色的血腥场面,他的心太冷太硬,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也不想爱,豪门继承人惯有的婚姻枷锁要么联姻要么水到渠成的恋爱成婚,前提一定得是门当户对。
上一段的恋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只因全然没有像此刻对待邵靖雨这般果决的争取,她没有让人仰望的世家身份,没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艳长相,性格脾气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讨喜,可是自诩为不会为爱左右的莫少南却最终沉溺在了她弯弯的笑眼之中。
何故?而她又何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那么想保护一人周全,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叫邵靖雨的女人。
他突然觉得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责难是那样的过分甚至卑鄙,此刻再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有种坐立难安的惭愧,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那样柔弱的她竟然生生的挺过来了。
可是,纵使有再多的愧疚也依旧抵消不了长达二十四年的憎恨,那是浸入骨髓的恨与痛,那是错失长达二十四年的母爱,那是一种被他死死压制在心底深处可是每当一人独处的时候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便油然而生的渴望与落寞。
他在无人的角落披着幽灵的外衣独自成长到现在,却在某一个莫名的时刻,被一双弯月似的眼眸撞开了他冰封的心。
莫从儒了解他想要的东西,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会成全他,因为这本来就是莫少南该得的,他们父子间有着可以说心照不宣的默然。
父说:你想要,我就会给,可是前提是你一直会在我设定的道路上前行,满足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后,不用你提,我自然会全数奉上。
子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我母亲该得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也绝不可能让一个破坏我家庭的女人得逞,更不会让她的儿子得逞,但是所有的忍耐都有限度的,我忍你的得寸进尺不是我怕你,我只是不愿再跟你多费心思去计较,你曾担心我会羽翼丰满,再不回头,我只想告诉你,真到那一天就是你一无所有的时候。
父说:倘若恨能让你记着还有我这个父亲的存在,我宁愿你恨我。
子说:或许到有一天你连让我恨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流动在空气中无声的暗流涌动,交汇对峙的视线之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深知的情绪。
父亲笑了:我也不怕你再多恨我一次,这个女人必须舍弃。
他的脸更加的阴沉,拉着邵靖雨的手越发的收紧,也刺激着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
她感觉面前耸立着两座大山,看不到尽头的高度,只稍抬头就能清晰的看见那盘旋在山顶的云层,漂亮又模糊的一层,她蓦地感觉自己就好像一片云那样的随风飘扬,无依无靠,她想要永远驻留在那一座冷魅的高山顶,看着他笑看着他霸道的样子,可是总有外力的风在作用着,将她推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子儒,今天是除夕,你不是一直想和阿南吃个饭吗?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搞得像个仇人一样干什么呢?”周子君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端庄的笑,伸手按在了莫从儒的手背上用力捏了捏,跟着转过头看着莫少南道,“阿南,你爸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子儒?呵……周女士,你还可以发明一点新鲜的称呼么?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称谓可是这位莫董事长的原配妻子叫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名字,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个名字真是顺口,甚至叫着叫着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心底里蔓延?有一种雀占鸠巢的骄傲感吧?”
莫少南十足冷硬嘲讽的语气让周子君明显的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嘴角僵硬的勾起,却压根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眸中转动着一丝不甘与气恼,转过脸来定定的注视着满眼冷漠的莫少南道:“阿南,既然你把话说到点上了我也索性跟你一次性说个明白,你恨了我二十四年,我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没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吧?谨言有的东西我都是先给你,就算他委屈的对我哭,我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要疼你的决心,毕竟……要让你一下子接受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不现实的,可是,我难道做的不好么?我打你骂你了么?还是对你冷暴力了?我拼尽了所有只为了让你能接纳我,可是换来的只有你对我无休止的痛恨与冷嘲热讽。”
“阿南,就算你真的觉得我欠你的,二十四年的补偿也应该可以偿还你心中的恨了吧?你何故还要在你爸爸面前给我难堪,对我冷眼相待?就算你再怎么抗拒,谨言就是你一脉相承的弟弟,你们流着同一个人的血液,你们一样都姓莫。”
“是啊!都姓莫,所以你怎么甘心这个人手中掌握的东西都被我一个人揣进口袋呢?你真的对我如你所说的那样尽心尽力么?还是周女士年纪上涨记性反而下降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么?藏月胡同……”
周子君猛然一惊,满眼的不敢置信与震惊,眨眼间便又迅速的敛下了眉眼,只是那看似温润的眼中却是闪烁不停的惊慌失措,她拼命的压制住心头窜起的惊惧,就像被人踢到了寸板,如果条件允许她一定会变身一只炸毛的刺猬,将她看不顺眼的人通通都刺死才心安,可是莫从儒眼中的疑虑却让她犹自愤恨不平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就像被人狠狠的往她的心窝子丢进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几乎要晕厥。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一定是他故意刺激她,想让她在莫从儒面前失态,好达成她被自己丈夫唾弃的目的。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庆幸的冷笑,幸好她及时看清了他的伎俩,否则真就着了莫少南的道了。
周子君冷冷的盯着依旧冷漠瞧着她的莫少南,嘴角微动了动,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与愤怒,垂下的眼帘却盖住了那一闪而逝的狠毒。
“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天生长了一张无辜柔弱的小白兔的脸,可是扒开她的心才会看见里面真真切切的……恶毒与阴险。”他冷哼一声,眉眼之间的温度犹如冰凌子一般,他转头看了眼一脸怔愣的邵靖雨,四目相对间,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脸色却依旧病态的白。
此刻的莫少南,说话异常的冷漠犀利,也让邵靖雨感觉到一丝陌生与担忧。
“阿南,注意你的言辞。”莫从儒厉声警告道。
莫少南却压根就像没听到一样,冷冷的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还有那个姓宋的蠢蛋知道,就真的天衣无缝了是吗?其实……”他缓缓的凑近了周子君面前两个拳头的距离,侧过脸睨着她状似一脸平静自持的样子,他的心底深处却已然如同翻涌的岩浆,按耐不住的全数喷发开来,那是他此生最难以启齿的痛苦与耻辱,双眸顿时变得赤红,如同淬了毒的利剑,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蛇蝎女人碎尸万段,“你的宝贝儿子……也知道!”
穿着细跟高跟鞋的周子君脚步明显的晃了一下,猛地转头,一脸扭曲的震怒,压低了声线朝着莫少南吼道:“你……你胡说。”
“你不是看不怪莫谨言总是变着法的讨好我么?可惜啊!他却用不惜挪动公司账面上的资金用作赌资就为了能引起我的一点注意,想来在他的心里,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远比你这个十月怀胎的妈要重要太多,你儿子比你有良心,还知道愧疚是何物?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用你儿子的未来偿还,公平的很。”
“莫少南,我不许你伤害谨言。”周子君终于忍不住的怒吼出声,肌体的反应远比大脑也快,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掌风已然直冲他的面门而来,邵靖雨满目的吃惊,可是莫少南却压根就没有闪躲的意思,他就定定的站着。
他很乐意看到周子君豁出去的拼杀似的气势,伪装了二十几年的小白兔怎么也该让她有机会做回让人谈之色变的阴险狐狸吧!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要躲闪甚至反抗的意思,他的眼中只有看戏般的冷笑,这种笑刺痛了周子君的伪装也刺痛了邵靖雨的心。
她不喜欢这样冷到骨子里的莫少南,那是一种需要经过怎样的痛苦绝望的境遇才会形成的一种丝毫不知道温暖为何物的眼神啊!
“不要——”她下意识的惊叫出声,伸手上前一把就挡住了周子君的手掌,手腕瞬间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出了最强劲的力道,任凭她怎么挣扎,邵靖雨就是不松手,一双弯月般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愤怒又不满的眼睛。
她冷冷的盯着周子君近乎咬牙切齿的道:“从现在开始能够打他的女人只能是我,除了我,谁也不许动他一丝一毫,否则,我一定会跟你拼命,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