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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守明正在书房里备课,手机就放在手边,自从他回来后,就没有收到王楚楚的信息。按照往常,她习惯了事事都向自己汇报。
睡醒了,做了一个大逃杀的刺激梦;
出门逛街,看见一件心仪的裙子;
遇到一个恶意打差评的读者;
或者莫名其妙被人加了QQ号,要求她把整篇文章打包成txt发过去……
等等等等。
大概是她从事文字工作的原因,生活中点点滴滴毫不起眼的小事,在她的文字里都会变成让人不禁莞尔一笑的小趣闻。
面对安静的手机,程守明竟是有些不习惯了。
尤其是在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后,他的不习惯之中更多的是担心。
“儿子啊,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明天得去一趟你丈母娘家,把王楚楚给接回来了。”钱秀琳风风火火的直接开门,走进了书房,霹雳啪来的说道:“她肚子怀的是老程家的孙子,哪儿有在娘家养胎的道理,不行,明天就得把她给接回来。”
听见钱秀琳的声音后,程守明书写教案的钢笔停顿了刻。
他担心钱秀琳知道楚楚做了药流后,会直接冲到王家去,到时候不光两家人会闹的难堪,还会让王楚楚无法休息,所以他选择了暂时隐瞒,只告诉钱秀琳,楚楚在王家养胎。
程守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知道下面的对话会进行一段时间,在没有安抚好钱秀琳之前,他也别想工作了,“妈,这几天楚楚她妈妈休息在家,就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几天,过几天我再把她接回来。”
钱秀琳一听王楚楚要在她娘家住那么多天,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怎么,你媳妇该不会是知道我要来了,躲回娘家去了吧?”
“没有的事,你就别乱琢磨了。”
程守明的解释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钱秀琳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想,“我都不计较她家把我赶回老家的这些事,特地上来伺候她养胎了,她一个做人儿媳妇的,看见婆婆来了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个,一点家教都没有。她爹妈看着都像是文化人,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没家教的女儿。”
钱秀琳的话匣子打开了,对着程守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埋怨。
“妈,你别多想了。”面对钱秀琳的指责,程守明继续耐着性子劝解。
“噢哟,我多想?我还怕自己想的太少了,你那个媳妇啊成天都知道点啥?不是钻房间里上网,就是出去乱花钱!她就是宁愿买那些乱七八糟用不着的东西,也不愿意多给我补贴点生活费。我一个月才那么点儿养老钱,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外债,我一年到头连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她可到好,随便买样东西就是上千块钱,我说她还不乐意!你说说,她不乐意个啥啊?我这不都还是为了你们这个小家好。我告诉你啊,儿子,亏的她现在有了,不然就这样目中无人不尊重婆婆的媳妇,我早就要劝你休了她!”
听着钱秀琳越说越过分,程守明的脸色也有些沉了下来,但口吻还算得上是柔和,“你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算了,别当着楚楚的面说。”
“你就娶了媳妇就忘了妈吧!”钱秀琳愤愤的说道,“她现在怀着老程家的金孙子呢,我可不敢再当着她的面说什么重话了,万一她在气晕了伤到我金孙子咋办?我就是和你抱怨几句,你啊,有空也和王楚楚说说,现在你们都是准备养孩子的人了,钱得省着点用。”
程守明勉强笑了笑,“知道了。我还要备课,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钱秀琳的脸色立马好转了,这才注意到眼程守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疼了起来,“你也别太累了,早点睡觉。明早你要吃什么,妈给你煮。”
“明天……”程守明想了下,明天早上学校里就有课,他还想再上课之前去看看王楚楚,得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太早出发的话钱秀琳难免会问东问西,搞不好还要一起跟着去王家,便拒绝了,“不用了,我明天去学校食堂吃。”
“妈来了,你还吃什么食堂啊,不浪费钱吗!”钱秀琳伸出食指虚空朝他的脑袋点了点,“你啊,都被王楚楚给带坏了,从前你可是最爱吃妈做的面饼子了。”
程守明心里的那么点不耐烦,就被钱秀琳的一句话打消了。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秀琳总以为他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以为他的喜好仍旧和以前一模一样,殊不知在他经历过高强度的学习、工作后,早餐早就习惯了西式的咖啡,有时早上忙起来顾不上吃的,通常都是一杯咖啡撑到中午。
面饼子更是十几年没有吃过了。
他早早就离开了钱秀琳的身边,他有多久没有吃过钱秀琳亲手做的面饼子,钱秀琳就独身一人呆在老家多久。
“好,那明天的早饭就吃面饼子。”程守明敛了下情绪,掩盖住自己眼底的不忍,顺从的说了句。
“成。”
钱秀琳这才满意的回去睡觉。
在钱秀琳离开后,程守明才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
在父亲过世后,钱秀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望子成龙是所有父母的期望,让父母在年迈时共享天伦之乐也是子女应尽的义务,而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后,选择在S市定居,只能将钱秀琳留在老家。
钱秀琳年纪逐渐大了,老家的房子又过去破旧,她一个老人独自居住他也实在不忍心。
如果没有出这些事情,钱秀琳在年前就准备在S市长住了。
出了这些事情之后,如果他提出让钱秀琳和他们同住,又该如何说服岳父岳母……一想到岳母今天的态度,程守明叹了口气,只觉得棘手,比遇到了科研难题还要棘手。
第二天,程守明早早的就出了门。
钱秀琳留在家里好一通忙活,先是把养在阳台里的鸡鸭喂饱,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再把客房、卧室里的被褥通通搬去阳台晾晒。
钱秀琳还从老家带了自家种的小葱,从厨房里找了个长瓷盆,抱着下楼去,准备在楼下的草地里挖点泥土将小葱种上。
这次她来S市不单是打算伺候王楚楚怀孕、以后的坐月子,更是打算彻底长住了。
想到王楚楚她爸妈的态度,钱秀琳在来之前干脆就把老房子给卖了,王楚楚她爸妈总不能不让她与儿子儿媳妇同住吧?
不过,这些事程守明没主动问她,她也没打算先说,让儿子为难。
等到王楚楚舍得从娘家回来了,她再把这件事当着亲家公、亲家母的面直接说了,省的他们再拐着弯为难自己儿子。
如果他们敢说一句不同意,她就直接扔出来一句话,他们小夫妻俩住的房子是她儿子自己掏钱买的房子,她凭什么就不能住了。
钱秀琳打定主意后,心里就敞亮了不少。
再加上弟弟弟媳妇快搬来S市了,她就更加底气了。
干活都觉得有劲头了。
出来巡查的物业工作人员小陆看见了蹲在小公园草地上的钱秀琳,最初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连忙快步上前,“老太太,您没事——”
结果,小陆当场就呆住了。
老太太没事,可他就有事了,还有大事了。
他们这个小区就是以绿化覆盖面积广而备受业主的喜爱,每个月都要在绿化维护上花一笔不少的钱,每一寸草皮都是挑选过才铺上的,一旦绿草长势不好,就立马替换草皮重新种植。
而小陆在物业里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负责绿化的维护,几乎是把每一棵小花小草都当成了心肝宝贝似的去维护,每天都要出来走两圈看看。
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个老太太,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铁锹,把他辛辛苦苦种的绿茵茵的草地愣是给挖秃了一大块,看的小陆的心都在滴血。
这都是谁家的老太太啊!
他在这小区呆了好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没文化的老太太。
“老太太,小区里有明文规定,业主随便挖掘破坏小区里的绿化是要罚钱的。”小陆立刻上前制止。
钱秀琳连头都没抬,“小伙子,我就挖点土回家种点葱,哪里就算破坏绿化了啊。”嘴上一边说着,手上的小铁锹又掘了一小块带着青草的泥巴装进垃圾袋里。
小陆忍不住了,“这位老太太,我们的泥土、草皮都是花钱买的,业主守则里都有明文规定,不能随意破坏或者占为己——嗳,您怎么还挖啊!”小陆看着地上的坑坑洼洼,又急又气,伸手直接把钱秀琳手里的小铁锹抢了过来,“你是哪家的业主?你再这样我就要开罚单给你了!”
钱秀琳一听见要罚钱,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你这小伙子说话就好好说话,和我一个老太婆动手动脚的算怎么回事啊!”
“我就没对您动手动脚,您别乱冤枉人。”小陆急忙否定她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