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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萧战回来,元皓小眉头还是簇的紧紧,一点儿没有为表哥的讨好脸儿所动。叉起腰来命他:“跟着我,等回去,再把你搜一遍,不许私藏银子,不许偷买点心。”
加寿嫣然:“看我们胖队长多得力不是?看得住狡猾的那只鬼。”
“你不说话没有人拿你当哑巴,多说几句等下饿的早,偷买点心的一定是你。”萧战对加寿叉起腰。
加寿回他一个大鬼脸儿,轻扶元皓肩头:“咱们走吧,万掌柜的寻好下处,还等着咱们呢。”
元皓严肃的瞅萧战一眼,萧战点头哈腰:“表弟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在你视线里呆着,时时的你一叫,我就到了。”
一行人继续逛着往前走,虽然元皓很小心,但他转身的时候,眼珠子骨碌碌迅速对着两边吃食铺子一瞥,还是落到哥哥姐姐眼睛里。
萧战从后面轻拍一记加寿衣裳,加寿回过身子,白眼儿他:“怎么?”
“你是大姐不是吗?表弟如今刻薄自己的过了。再说也到了苏州,岳母的假话这就不能再用。怎么让表弟吃好,你倒干看着不成?”萧战悄悄地说着。
加寿翘着鼻子:“哎哟,你还有求我的时候?”
“不帮忙以后再不叫你大姐!大姐大姐这话,难道不是有事儿你出头。”萧战凉凉的道:“果然这老大是不中用的,要是没有我们加福,唉,岳父母面前可有谁是孝敬的?表弟面前可有谁是体贴的?”
加寿怒目而视:“知道了,我会想法子的!讨嫌!”把袖子一拂,紧走几步追上元皓,元皓对她甜甜一笑,不牵马的小手握住加寿,姐弟两个笑盈盈。
……
万大同不是到处城镇都熟悉,但他可以早几天来寻下处。要方便孩子们玩耍,又要方便大人们说话,离衙门近是最好的选择。
离阮英明父子也就不远。
孩子们一批进来,大人们一批进来,马车又单独一批进来,齐王不在这里,微服带着念姐儿等人去驿站会合别的随行,再接旨意。
估计他到的消息对衙门里送时,这里也卸车搬东西的闹腾腾,阮英明叔侄父子三个人赶到这里。
……
今天是个好天气,院子里原本栽种的红枫美得夺目灿灿,几株高大的银杏树上黄色果子宝石一样的放光。孩子们在树下系着马,因为近了苏州而屡屡被有眼力的商人羡慕,还在对自己的小马爱惜不已。
在这里面,胖孩子雪白可爱,好孩子本就可爱,韩正经早就吃得白胖,加上伶俐乖巧的小红,还有小六和苏似玉在这里,童稚幼语成了这院中新的秋景。
元皓对着小六遗憾:“六表哥,为什么你带着大马出京,你没有小马是吗?等回京去我送你和似玉姐姐一匹。”
小六和苏似玉开开心心:“谢谢你元皓,这小马是难得的,不过我们却有两匹。没有带出京,是等到我们在路上会长大,还是骑大马威风。”
元皓又抱抱他的小马,不依地道:“我的小马最好。”
小六蹭蹭他:“那表弟你是顶顶心爱小马的了?”
“是啊。”元皓不解的反问:“心爱不对吗?”
小六笑得低声下气:“那表弟你一出门儿,就只会骑它,不会骑别的吧?”
“是啊。”元皓睁大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六还是不敢放松,说的小心翼翼:“那爹爹的大马上,你是不会来抢的吧?表弟你的小马多好不是,爹爹的身前还是让我坐吧。”
话到这里用意算说开,有片刻,元皓扁着嘴儿瞅在小六面上。都看得出来他在心里衡量是占住舅舅重要,还是让给六表哥也罢。
小六和苏似玉大气儿也不敢喘,交换一个眼色,苏似玉陪笑:“表弟,你不让乱花钱,就地领的钱全归你管,但我带出京还有十两私房,救灾上面没用完,你要吃什么,咱们到了苏州不吃个特产怎么行?我请你好不好?”
秋风吹过来,一片红枫叶卷起落到脚下。是片脉络清晰而熠熠的叶子,苏似玉低头捡起,用自己帕子擦一擦,送到元皓面前,和小六一起笑得白牙生辉:“表弟爱好东西,这片不错,给你。”
元皓勉勉强强的给了红叶一个脸面,答应的犹犹豫豫,胖脸儿皱巴着,是给了极难割舍的东西:“好吧,舅舅的大马六表哥可以坐。”
小六欢喜的跳了起来:“表弟你真好。”在宫里长大的小六和苏似玉,时常得到父母的交待,哪些人应该让一让。比如瑞庆姑姑家的表弟,吃的玩的要让他占先。
瘦孩子和好孩子没有这位表弟得瑟是不是?
加寿和执瑜等也说过这样的话,说哥哥姐姐让着你们,你是表哥就要让着表弟。
还有个萧战把元皓捧到半天里,不见得小六要跟他的风,但是个亲眼的榜样,表弟要这样让着才行。
元皓要抢舅舅,就总跟瘦孩子和好孩子抢,六表哥轻易不跟他争。但小六一直想和父母亲多呆会儿,母亲那里还好说,要吃的就能亲近她。只有父亲面前,表弟念书、练武、吃喝玩以外,还想霸住,在这件事情上,小六要看表弟的脸色。
他和苏似玉说过好几回,早就想和表弟做个商议。直到今天找到机会,他也想了起来,而且一说就通。不由得小六欢呼一声,回身去叫袁训:“爹爹,表弟答应把你出让给我。”
袁训从房里出来,还没有明白呢,微笑道:“出让什么?不是从早到晚咱们都在一起。”
元皓认真严肃的澄清:“不是从早到晚哦,只是骑马的那一会儿。”袁训瞬间就懂了,一根手指遥遥点点他。元皓给舅舅一个大笑脸儿。认为这姿势挺威风,眼睛左瞍右瞍,萧战从房里出来让他看到,元皓一根胖手指遥遥点点他。
萧战这一回可不依着他,脸儿一板就要过去。加寿也看到,三姐妹在房里收拾床铺,加寿从窗户里面曼声道:“元皓不可以乱学哦,那是长辈对晚辈,尊对卑才可以行得的。”
元皓嚣张的时候只在萧战之上,不在萧战之下。但和萧战一样,倒不是不听说话的孩子。乖乖的道:“知道了。”又和小六他们来看小马。
萧战没说教成,嘴里叽哩咕噜着:“这话该我说吧?眼尖耳朵尖,你跑得快……”回去收拾他和祖父去了。
院子里一声大笑:“哈哈,袁兄,我总算等到你了。”萧战回了回头,但和阮琬大眼瞪一瞪小眼,战哥一昂脑袋,表示本小爷见你不亲香,没有迎接的意思,脚步一迈,闪到房门里去。
阮琬有几年不收他的钱,倒不在乎萧战不欢迎。他的视线很快找到院子里的孩子们,还要找加寿姐姐时,他见到小马。
欢快的跑来:“这是什么?今年新生的吗?”伸出小手就想摸摸。
元皓出京一年,已把阮琬忘记。不乐意的挡至小马前面,瞪眼问道:“你是谁?”
“这是琬表弟。”小六介绍道,又问韩正经和好孩子:“是你们的表哥,还记得吗?”
韩世拓的功名由阮英明而来,韩正经由父亲带着,过年过节的往阮家拜过多次,正经还记得有这个表哥。
韩正经和好孩子大大方方的邀请:“看我的小马吧,这马可值钱了,这马也一路跟上没有落下过呢。”
胖孩子小脸儿微黑的时候,好孩子想到一件事情。见到阮瑛也过来,殷勤地道:“表哥,你们有队长吗?”
报仇遇到时候,在阮瑛兄弟纳闷为什么要有队长?好孩子对着小六一招手:“到我们这一队里来吧,六表哥是队长。”撇嘴翻眼胖队长:“比别的队长好呢。”
胖队长小脸儿又发白。
宝珠从厨房里出来见小二,也叫孩子们吃加餐:“带上瑛哥琬倌一起去。”
直到在厨房坐下,好孩子的话还是没有停。
“我们队里从不嫌弃人,带着吃,带着玩,带着逛街……”
今天他们吃的是红果子汤水,外加一人一块的点心。元皓把自己的点心分一半出来,送到好孩子盘子里。
好孩子嘟起嘴儿:“不要!”
元皓狠狠心,又把余下的一半,又分一半送过来。点心断面里镶着的果仁露出白生生的口子,散发出阵阵独特的香气。
小六凑到苏似玉耳朵根子下面:“看来表弟要把好孩子要回去。”苏似玉道:“那我准备幸灾乐祸你,本来好孩子就是元皓一队的。”
好孩子还是不笑,坏坏的瞪着胖孩子剩下的最后一口点心。元皓舔着嘴唇,好一会儿不情愿的把盘子也推过去:“全给你吧,但你得回到我队里来。”
好孩子飞快的把点心塞到嘴里,落着点心渣子对阮家二位表哥重新举荐:“这位是胖队长,胖队长比六表哥队长大,我们全是他队里的。”
阮瑛阮琬看着有趣,端着自己小碗:“可我们没有收到东西怎么办?”小六推一把苏似玉:“赶紧吃,不然表弟没了,要吃我们的。”
果然,元皓憋气的不行,但用调羹把自己的汤水分了两勺出来。“胖队长好。”阮瑛阮琬快快乐乐的叫出来。
……
还没有收拾完整的客厅里,太子等人在这里听小二说话。阮英明已不是刚到这里的嬉戏,双目炯炯着,一板一眼介绍着。
“文人手中笔如刀,本朝皇上宽宏,他们说话比历朝都要大胆。通不通大天教不是我份内的事,只一个言谈不能约束,就是我从京里看到苏州路上的大问题。”
二老王当兵的出身,对于说话上的自由度可能嗤之以鼻。张大学士一生和文人打交道,他有了沉重:“小二,哦,应该叫你的大名,英明啊,你有约束的法子?”
阮英明把脑袋用力晃动几下,嘴里哼哼叽叽:“嗯嗯,约束不了。”
“那国子监就干看着?你小心老夫我今天晚上就写弹劾你的奏章!”张大学士沉一沉面容。
梁山老王和镇南老王对视一眼,道:“这好办,再有乱说的,都塞到军中去。军中骂天骂地骂娘不稀奇,骂上司骂军功不正,”对着袁训一笑,袁训也轻轻地笑着。
“操练他们几天,保管没有人再骂街。”
太子也嘴角勾起:“听上去这倒是个法子。”
“这是武人的方法,杀人伤损身体可以,对付人心不行。”阮英明摆手。张大学士也哂道:“这话只能是调侃,算不得正经主意。”
太子心头震动,人心不正是跟随林允文一路行来,要纠正的事情。人心也正是他在小城里亲眼见到灾民追杀县太爷的实证表现。
本来把阮英明出京看成至多是个配合,此时太子意识到。不管是京中西贝货也好,还是自己这一行暗访的也好,还是阮英明亲身到此也好,都能拆开有一番作为。
“你总有主意吧?”太子用商议的口吻问道。
阮英明眼睛眨巴几下。
张大学士道:“你如今能耐了,有话倒掖着不说?”
“我说,我说出来你担着?”阮英明云淡风轻。
张大学士深沉的看着他:“我说你从小就鬼主意多,只有你嘴巴说过别人的,没有让别人占过便宜过。你经州过府的,没少吃酸文人的亏,你肚子里有主意了,前面抛来抛去的,是想引出太子殿下给你一块玉,答应你个什么,你才会说是不是?”
太子微笑:“你说。”
“百家争鸣以后,流传后世的没有几家。除去孔墨老庄等,别的渐渐失传,成为书上的传说。但在当时,可是流派众多,互相诘难啊。”阮英明有迷茫神色,不知是向往那个朝代,还是悔恨自己没有生在那朝代。
太子还没有明白过来,袁训淡淡讥诮:“你呀,心太大了会遭埋怨的。”张大学士从这一句话里醒神,变了面色,语气也严厉:“阮大人,上有殿下,不要吞吞吐吐!”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阮英明用古诗开口来回答:“如今皇上就是东风频吹,而各路人马是万紫千红。有的红杏枝头闹,有的花篱上面荣。有的却藏的野草堆里,有人无意中从那里过,花下面有刺不怕扎不着人。”
张大学士也听出来了,不由得冷笑:“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我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多张嘴,我要写奏章,根据各地文人的主要流派,派出相应的国子监官员,一为监视,二为弹压,三来为每一科先行选中人材,再防范一些歪才!”阮英明镇定的道:“就三年一巡视吧,往各地的学里会会当地文人们。”
二老王忍俊不禁:“心还真大。”
张大学士则是气结:“阮英明啊阮英明!朝廷自有都察院,丞相官署又有密使,你国子监是学府,不是刑部!”
阮英明不卑不亢:“大学士,您一辈子文人,难道说不知道文人的陋习!看几本书在肚子里,就敢谈论时政!不让他们说,悠悠之口岂能尽封!让他们说,祸从口出不是小事!当今天下太平,乱世之中的人之忠义都浮不上来,哭爹骂娘倒是寻常的事情。还按以前的老法子学府,科举出来的人越发品行不一。到那时候,不是你我后悔就能过得去的。”
太子听听这番话倒也有理,颔首也要来说上几句,张大学士因为没看他,抢到他前面。
大学士咄咄:“你说实话!你自从任职国子监,门生也有个小数目。你这是打算派门生往各省铲除异己呢,还是真的办好学府!”
“你不相信我,可以让你的门生,翰林院里的费不通也派人出来不是?”阮英明针锋相对:“你的门生一出马,你就信这是正经事!”
大学士语塞,噎上一会儿才省悟,突突地气上来:“费不通?”
“费大通哈哈,他的名字太好起绰号,真名费大通,浑名费不通。”阮英明赶紧变脸打着哈哈。
张大学士愈发冰寒,阮英明嘻嘻又改口:“他为人刚正不阿,灵活上欠缺,恨他的人所以叫他费不通,这样解释行了吧?”
张大学士恨恨还是不解气:“都跟你似的小滑头,你就喜欢了!”
“吃酒作诗我都是滑的,当差我不滑就行!怎么样,大学士,我的提议你答应了?”阮英明不错眼睛看着他。
张大学士一拂袖子:“我不答应也拦不住你写奏章!我答应,太子殿下不答应,你的奏章奉劝你不写最好!”
太子就听他们争的热闹,见这里总算有个说话的地方,徐徐笑道:“还有朝议呢,我这里并不能决定。”
眼光微转:“只是我还没有听明白,你派人出京主要的用意是?”
“回殿下,百家争鸣尽显人心,他肚子里一汪苦的酸的咸的甜的倒出来,微臣一个人挡不住。最好是苦的对上甜的,淡的配上酸的,中和到他们满意,一方学里才能养一方人。不让他们说话不行,让他们痛快地说也不行。”阮英明面有为难。
太子听上去还是有理,袁训开口:“你既然办不了这差,你就不应该出京!如今你公事银子花了一笔,你不行,又要调人出来,你是游山玩水来的?”
张大学士帮腔:“正是这话!你出来白玩一趟,还要惠泽你的人!还要提升你们国子监的地位!你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万全只便利你的主意,亏你张得开口说出来!”
“谁说谁说我玩来了!我每天写多少字奏章你们看到没有!你张大学士才是游山玩水的!”阮英明毫不示弱。
太子失笑,张大学士又气上了:“刚才说你滑头不全面,你是士大夫中的无赖,簪缨中的泼皮!”
阮英明抛个鄙夷的眼神给他。
……
齐王下榻的地方,本府邓大人原先安置在有名的狮子林内。齐王的随从赶到苏州,送公文的时候附送一份苏州城区图。齐王和太子亲自选定地方,离衙门不远,兄弟的间隔也不远。跟在扬州一样,齐王一出后门,走不出两条街就能见面。
这算热闹的地方,负责治安的人可不太高兴,觉得人来人往的,他的差使太难当。
但齐王便衣走到这里,和元皓他们一样闻到无数点心果子面汤香,王爷以前并不是个吃客,应该是让孩子们带坏,殿下异常满意。
让人去宣本地官员,念姐儿进来侍候他换冠服,齐王笑道:“咱们猜猜,元皓今天花钱了没有?”
“殿下出十两银子的彩头,还是二十两?”念姐儿盈盈地问他。
“十两又怎么样?二十两又怎么样?”
念姐儿俏皮地道:“如果出十两,我就不和殿下猜谜儿。如果出二十两,分十两给元皓,让他忍住一天不花钱,我还落下十两在荷包里,就和殿下三击掌。”
齐王装着恍然大悟:“原来你瞧不起十两银子?”清一清嗓子,拿出一个教训的脸儿:“跟着这些孩子们也不是一天两天,我都长进了,你却不长进?如果元皓知道,他会喊来小红掏出算盘,算一算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能供多少人吃饭,偏偏的,你不放在眼里。”
念姐儿有点儿委屈:“谁说我瞧不起十两来着?是我分十两单独给元皓,除此以外,还有瘦孩子好孩子小红加寿香姐儿加福……都要打点,请她们帮忙看着元皓别记不住,其实落到我手里只怕没有几百钱。”
她说到小红的时候,齐王已经笑得浑身打颤:“你真真是贫嘴。”听到一气说完,走到铜镜前面去照形容,见自己面上喜气洋洋。
身后不远,是收拾腰带的苗条身影,她面上那一团顽皮的笑还在流连。随着路上相伴,念姐儿越来越不像太后面前端足矜持的县主,时时的风趣上来,带出她年少活泼的一面。
齐王喜欢念姐儿现在的这模样,也觉得这样是以后夫妻相处的场景。也足可以让殿下等候的无怨无悔。
他本来是等着好兆头加寿等回京再成亲,现在却成了盼着念姐儿轻松而没有防备。
一面笑着,一面喜滋滋的逗着念姐儿说更多的淘气话。
“可怜见儿的,你算计我二十两银子,自己只落下几百钱?也罢,为了看你这可怜模样,我出二十两跟你打赌,元皓这会儿一定买下好吃的,正在大吃大嚼……哎?有咱们的没有?”
说到最后变了味道,念姐儿笑得快直不起腰。手扶高几才撑得住,刚撑得住的时候急急忙忙来取笑:“咱们不在,他们干看着?一定把咱们那份儿吃了。等转天咱们去了,还要问咱们要人情。说没有白放着坏了。”
手上又是一枚红玉玲珑的簪子,送给齐王以后,就往外面看:“大人们早些来就好了,您一见他们去,我就可以和书慧溜去吃东西了。可不管您了。”
齐王哈哈大笑:“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爱吃鬼。”外面有人回话:“本府大人们候见。”
笑声嘎然而止中,念姐儿晃晃面庞,小声道:“我们可就去了啊,”齐王撇撇嘴,但不再玩笑,示意她打开房门走出去。没出去几步远就是会人的房间,念姐儿原地不动也听到震天的问安声:“见过齐王殿下!”
龙书慧出现在门外,显然她把刚才殿下的笑声听到,眨一眨眼睛道:“就俩个人就有说有笑了?我记得是谁说过的,怎么能单独和殿下居于一室呢?总还是他男我女……”
念姐儿抄起齐王换下来的腰带扑过来打她,把龙书慧挤到转角的地方求饶:“好妹妹,都怪孩子们是不是?都怪他们把你带坏了。你原本是个好人。”
念姐儿扑哧一乐放过她。随后她也没有离开,和龙书慧把齐王睡房收拾清楚,又去厨下准备收拾饮食。从院子里打量着苏州的秋,觉得和京里比起来,这里小巧,京都豪爽。
……
今年的红叶闹了些。
皇帝从御书房看出去,对着入眼中头一株红枫树这样的想。
中秋还没有过的时候,他就看个满眼红红火火。不看红叶呢,又是一地大紫大黄的菊花。要让皇帝比喻呢,跟他面前堆的奏章一样热闹,不由他生出烦心。
最近的奏章也的确不太好看,弹劾的又出来。一堆弹劾忠毅侯拐带太子出京,至今一年不回。这是陷储君与危地,全忠毅侯爱女之私心。话里话外的意思,忠毅侯有意不让太子回来,让他和自己的女儿迷醉于景色中。
一堆弹劾张大学士,他跟着太子出去,不劝太子早早回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董大学士并不插手,但京中文人除去张、董和阮英明等派系,另外还有。这些人要么嫉妒大学士的圣眷,要么喜欢落井下石,对张大学士群起而攻之。
张大学士的儿子和门生愤而反击,寻他们公事上的错,奏章也是左一张右一张的往皇帝面前飞。
皇帝倒不一定认为朝堂上乱不好,相反的,双方各执一词,还有间中打太平拳的,两边都讨好,或者两边都挑唆的。种种话里很容易判断为人和品性,也轻易能揪出不轨之徒。
刑部尚书柳至没上任多久,就遇到这一波儿的乱,忙的脚不沾地。皇帝还要听他的回话,还有一个添乱的……
“回皇上,皇后娘娘殿外求见。”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皇帝本来面色自如,现在面无表情,冷冷淡淡道:“宣。”
皇后抱着红地黄花的瓷盖碗,双手送到案头。
“这又是什么?”皇帝无端的对袁训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他一家人游历,就不会拐的太子出去。也是自己一时糊涂答应太子出去,造成这天天让皇后打扰的局面。
“回皇上,这是银鱼三丝羹,养胃补虚…。”皇后柔声说着。
皇帝差点儿对空翻翻眼,养胃补虚…。他都快往发下去的奏章上批这几个字,早就听得滚瓜烂熟,耳朵里再听就嗡嗡作响。
还有面前这个人,也一天几看的闹的眼前发花。你明明笑的勉强,你少来几回行不行?
越思越想越恨表弟,全是他害的。太子送来的不仅有银鱼,还有当地的一批特产。皇后就在自己宫里做出来,一天三回的给皇帝送来当点心。
表面上看实在关心,如果养胃补虚的最后一句不是……
“……加喜如今也会吃了,也喜欢吃。柳家来看她,不知有多喜欢她。准备下好些她爱吃的,什么时候才能接她去吃个席面?”往往这是皇后的结束语。
银鱼再补虚,皇帝也让气的快要虚弱。为来为去,就是为了柳家到今天也没有接成加喜小姑娘。所以皇后一天几回的往自己面前冒。但好歹别把话说这么直白,明白的表示出不管送什么来,也是为了加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事情,跟司马昭满大街张扬是两回事情是不是?
皇帝冷若冰霜:“放下吧!”
这声调皇后更委屈,垂首出来,指甲快掐到手心肉里。
她的宫辇在外面,柳夫人在等她。殷殷的问:“皇上怎么说?”皇后垮下面庞:“明天我可再不送了,不答应接加喜还尽给脸色看。”
柳夫人含笑。
她现在已不是为接加喜劝皇后亲近皇帝,是借着说加喜的事情,哄着皇后每天去亲近皇帝,为的只是帝后早早恢复和谐。
“但每天您送去的,后来问当值太监,不是说皇上全吃了。这就是他喜欢。这是太子送来的,哪能不喜欢?要说皇上有不高兴的时候,是忙的太累吧。”柳夫人有的是打圆场的话,皇后也无话可回。
柳夫人俨然女诸葛:“我就要出宫去,晚上夜宵您可别忘记了。千万多想到加喜,全是为了加喜。”
皇后轻轻地笑:“你呀,我记住了,不用再说。”
又走几步,宫辇停下。车外的宫人回话:“娘娘,前面是出宫的宫门。”柳夫人告辞下车,出这道门,再走几道门出宫。皇后回到宫中。
独坐歇息的时候,皇后心思幽幽。她能知道这是柳夫人为撮合她和皇帝的主意,就她自己来说,一天送几回点心,回宫里就抱怨几回不应该去。但下一回还是去了,下下一回还是去了。
就是皇帝见她一回不高兴,再见一回还是不耐烦。但在御书房里不难打听出来,皇后送的东西,在她走以后,皇帝总是吃个干干净净。
这是当众给皇后颜面,也给柳夫人无数希冀,也给皇后再送东西去的台阶。
有哪一位皇后会说长久不见皇帝面叫好呢?皇后虽然怨言多多,但每天能见到皇帝几回,日子像是重新有了充实。
这是太子孝敬上带来的,也是他真的玩的好……“取太子的信。”皇后悠然,打算把太子写路上风光的信再来看上一回,也算跟着太子走上一回。
女官走进来:“娘娘,太子送来的东西不多了,是不是从外面买些来?”
皇后心中有数:“除去我自己吃,还能做几天。柳夫人去外面采买,必得她去,不然买的人不懂,看着不像太子送来的,皇上吃出来,倒不好。”
女官献个主意:“接不上的时候,袁国夫人家里也可以寻一寻吧?”
“那不是太后也就知道,不到没有办法,不去寻她家。”
小宫女送信过来,皇后接到手中。
女官应该退下去,但她想想,又放悄嗓音说一句:“下回殿下再送来的,娘娘别赏命妇们太多吧。总得自己足够用。”
皇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
房门推开以前,柳云若对案头上兰花浇水,让吓一跳以后,对着出现的人纳闷:“母亲您平时总让我不要慌慌张张,您这慌的是什么?”
柳夫人把两个小包的东西给他看:“云若你瞧,左手这把是太子送来的银鱼,娘娘赏下来给我的。右手这把是管事的从外面买回来的。有什么不同?”
“一把微黄,一把雪白。”
闻言,柳夫人一声叹息。这房里有几把官帽椅,往一把上坐下来,神色苦苦的:“你也看出来了。”
“这一看就不一样,太子哥哥送来的像是好些。话说外面买的就这么差?难道不能买极品的好鱼?”柳云若话到这里,奇怪地道:“娘娘会赏,太子哥哥只怕还送来,如今京里买银鱼成风,银鱼坐地涨价,母亲大把银子这样的花,父亲知道要说花费。”
“放你娘的屁!”柳夫人满心疲累,听到儿子取笑,骂道:“我花费轮不到你管。”
柳云若放下水壶,干搓着手:“嘿嘿,有这些钱白花用,不如给我一些吧。如今夜巡又少了人,可恨走了一只鱼一只兔子,战哥老实的跟上加福。宝倌儿又去了,阮瑛阮琬两个也气到我,他们也告了假。我这官儿不好当,多给些钱,夜晚寒时,买热汤水请大家吃。”
“董家的贤哥呢?陆长荣张道荣呢?他们也不来了?”柳夫人面色微沉。
“贤哥是个好的,执瑜执璞在的时候,怎么对他们,就怎么对我。道荣自从张伯父从刑部尚书上告老,在家里有空闲,拘着他念书,隔一天出来一回。陆长荣?”柳云若扁起嘴儿:“我瞧透了他,马屁精我不想要!”
柳夫人皱眉:“亏你还是大家公子,世人奉承的眼里长大的小爷。乱骂起马屁精来?这京里有一万人,只怕九千九的马屁精。你父亲升尚书任,往咱们家里来的全是马屁精,你也一个不见不成?”
“这京里一万人,只怕九千九的马屁精里,还分能干的和白起哄的。能干的那叫进退得体,不叫马屁精。独陆长荣我烦他了。正是父亲升任尚书,他对我又客气又热络。我再要人手使,也不稀罕他!那年背背脸儿,他就帮战哥把我约出去,方便人家对付我,全然忘记以前我们的交情。昨天晚上母亲猜怎么着,对着我把战哥骂上一通。”柳云若说着,面上的神气颇有薄屑。
柳夫人疑惑:“小王爷出京一年多了,没有结新仇的机会。要说旧仇,都过去至少一年,又对着你骂什么?”她正色道:“你小心他又挑唆。”
“我让贤哥晚走一步,让贤哥帮我打听原因。贤哥刚才使人送信来,原来是…。”柳云若在这里嘲笑满面。
柳夫人隐隐生气:“回话呢,还留一半找打不成?还有他纵然不好,背后你也别总笑他。”
“母亲听过也会讽刺他的,原来是战哥前几回送东西回来,给他亲戚中的几个小爷都有。陆长荣耳朵背,这几天才知道。他以为他和战哥挺好,结果发现人家当他是阵风,这是个微微小风。”柳云若用小手在空中忽闪着。
柳夫人忍住笑,还是斥责:“少取笑,继续说!”
“他就到我面前发火来了,以为我会向着他。”柳云若又把水壶拿在手上:“我气他眼皮子浅,这不,今天我给兰花浇浇水,这花是战哥送我的破烂流丢花,可见战哥这人也破烂流丢,才送人破烂流丢不是?好人只会送人好名堂。我浇灌他些雨露,他也就路上安安稳稳的,让他多送几回东西,多气陆长荣几回我才喜欢。”
细细的又给兰花叶子上喷水。
柳夫人莞尔:“你和战哥尽释前嫌了?这样多好…。”
“没有啊,”柳云若诧异:“我就是不能浪费这花不是?这花我养的不错,从破烂流丢里养出来的。等战哥回京,也养得又大又精神,一把摔到他脸上,出出我的一口气也罢。”
小嘴儿一咧:“就是这样,我得好好养着它。这是我报仇雪恨的本钱。”
“别报仇了,你赶紧为为人吧。”柳夫人抱怨着他:“我来找你,就是同你说,战哥怎么不同你好了?”
柳云若正色:“母亲,我跟他从不好。”
“是是,以前不好,后来路上他给你寄东西,兰花后面又给银鱼不是吗?”柳夫人这会儿相当的耐心。
柳云若从书架上翻出信来,悻悻然道:“我都恼的会背了,母亲看信,我来背!”
柳夫人接过话,柳云若抑扬顿挫:“好湖呀好湖,银鱼无数往船上飞。好滋味啊好滋味。一口喉吻润,加福很喜欢。两口破孤闷,我和加福双双伴。三口心欢喜,加福长在我身边。四口发轻汗,此生不知年。五口肌骨清,六口通仙灵。七口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柳夫人笑出了声。
柳云若不笑:“当我没看过唐诗吗?这分明是卢仝的七言古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里面的。人家原句是,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他就改成这模样!”
小手一摊:“我此生跟他好不了,为了气我,银鱼能说出茶滋味!”摆摆手:“再敢给我寄东西,看我摔出门去。”
“哎呀,你这句话在外面是不是也说了?”柳夫人急了。
柳云若嘴硬:“说了,他还没回京,就是回京,能把我怎么样!”
“劝你熄熄火气,往梁山王府上赔个不是去吧。难怪后面银鱼不给你,你满京里吆喝摔出门去,所以不再给你。”柳夫人眉头眼底全是恼的。
柳云若想想:“没有啊,我只对着小二叔叔家的琬倌说过。没当着人说。”
“琬倌也许对别人说了,别人对别人说了,就传到梁山王府那里。”柳夫人分析道。
柳云若断然道:“不会!琬倌只会自己对战哥说,骂他就是这样。不会对别人说。”
“梁山王府神通广大,不知怎么的,他就知道了。所以知会小王爷,好东西再也不给你。你不收也就罢了,宫里娘娘可快没有东西用了。”柳夫人露出无奈。
柳云若嘻嘻:“母亲说的话我先不信,咱们家的银鱼还是娘娘赏下来的,只是母亲您左一包右一包的送人,说什么补虚,结果弄的我昨天想吃也没有。娘娘怎么会没有?宫里什么没有。”
“喏!我刚给你看过,别的银鱼,和太子送回来的不一样。”柳夫人又把两包子银鱼亮一亮。
柳云若还是取笑:“兴许太子哥哥送回来的,全吃了战哥肉,所以滋味儿不同,颜色也好看些。”
柳夫人厉声:“住口,拿你当大人商议话,你说的是什么!”
柳云若放老实些,觑一觑两包的不同:“不细看认不出来,娘娘要用,就拿外面市卖的送去也罢。”
柳夫人不能告诉儿子,这是用来帝后和谐。只是逼迫他:“说,今儿赔不是,还是明儿赔不是去?你自己登门,我可不愿多看老王妃脸色。”
赔不是这事情,柳云若也不愿意干,再说他也没明白哪里做错要赔不是?
吭吭叽叽找理由:“娘娘收的本不少,我听说赏给命妇们好些。那时候怎么不少少的赏呢?是太子哥哥送来的,不赏,全自己留着用也行。”
这句背后指责皇后的话,柳夫人却没有骂儿子。反而喜色上眉梢,语气也温和许多:“这是必要赏的,这是太子的孝心,是太子一路行程的见证。将来外省有了大变化,也有太子一份儿功劳。怎么能不让众人知道知道?”
“那…。也不能让我丢脸面。硬要我去,我写封信送到袁家祖母手里,请她再发信时代我发出去,把战哥骂上一顿,兴许他会给我送来。”柳云若梗着脖子,大有头可断,不能低。
柳夫人来以前,知道儿子是爱拧的人,打迭起好些话和儿子说。见到他果然是软硬不吃又上来,微微一笑正要说,外面又过来一个管事的:“夫人,又买回来一批,请您去看看鱼可相似?”
柳云若窃笑。在他看来没有过多的不同,刚才说一个雪白,一个淡黄,也是搪塞母亲的举动。见到母亲使唤家里人认真的跟银鱼过不去,不笑有些难过。
柳夫人偏偏看见,让管事的人去厅上等着,说自己就过去。转过身子对上儿子,没好气地道:“你阳奉阴违成了习惯,本来有句话我不想提你,你又背后笑什么,我这就和你说个清楚。”
“母亲请说。”柳云若见母亲来真的,有些噤声。
柳夫人挑起眉头:“刚才你说京里一万人,九千九的马屁精里,有能干和白起哄的一说。”
柳云若嘴儿一张,后悔不迭。
柳夫人不放过他:“这话是从我的话里跟出来的,现在我重说一回。京里有一万人,九千九百九,包括我和你父亲,都算在内。独你,不是马屁精。要算你在内,你也只是白起哄的。”
柳云若一句话也不敢回,就是这样,柳夫人边往外走还一边骂他:“又生新能耐,知道有能干的马屁精。从此知道你不是能干的人,倒也算自谦自逊。要知道奉承,想当能干的人,就应该怎样,想来不用我说。加喜接不来,一万个理由里面,你占九千九。这九千九里总算有你了!”
骂的柳云若大气儿也不敢喘,躬身往外送走母亲直到滴水檐下,回身进来难免怏怏。
取过水壶又给兰花洗叶子,一面洗一面骂萧战:“等我把这破烂流丢养成肥壮,一把摔你脸上去。”
……
夜色上来,苏州的夜景热闹上来。小院不太深,外面夜市上喧闹阵阵传得进来。
小二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浑身舒泰对太子告辞,又来谢宝珠:“四表姐的手艺没的说,明儿我还来吃。”
听的人全笑他,小二又来约袁训和大学士:“说好的,明天晚上同我去会诗文,一个不能少。”
赵夫子安他的心:“你放心回去歇息,明天有我看着他们呢。”
小二就去找阮瑛和阮琬。往院子里一站:“瑛哥,琬倌,回去了。”
红枫树下的房门内,伸出两个小脑袋,眼珠子机灵的乱转,正是阮瑛和阮琬。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回去,我们在这里睡。”
赵夫子含笑:“让他们跟我睡,你忙你的去。”
小二看看脚下影子,孤零零一个。再看孩子们形影成双。恼火地道:“睡觉也把我丢下吗?那我一个人多闷的慌。”
另一个小嗓音回他,元皓走出来:“他们从此是我的人了,你别想勾回去!”胖手一挥:“回来开会。”
小二瞠目结舌:“啊?哎,哎……”
阮瑛兄弟扮个鬼脸儿:“二叔(侈靡),胖队长的话要听哦。”
“开会哟,谁也不许再出来!”小王爷用这话把小二张口结舌堵上。三个人嘻嘻回房。
赵夫子好笑拍着女婿:“你走吧,让他们在这里玩几天。我都听他们说了,跟着你上路,一天的课你也没有讲。我们这里讲课呢,比跟着你好。”
把小二送到门外,小二呼一口气:“我就是气这一对小势利眼,有了玩伴就不要我。”
“小势利眼也是你生的。”赵夫子佯装嗔怪,和小二道别。
回到院中,来到孩子们房外,见到他们用小案几堆出大长的小桌子来,围成一个圈,加寿正在说着什么,赵夫子油然的自得,喃喃道:“多玩几天才好,好在苏州这一站我打听过,不是匆匆就走。”
放下心,他回房去准备孩子们在这里的功课。
……
房中,烛火摆在孩子们后面的高处,照下来又明亮,又不会碰到他们。
加寿面前铺开一张纸,细细解说着:“这是称心和如意下午采买时弄来的,只是附近这一条街上的点心铺面,但足够咱们明天逛的。后天逛的,再请她们明早买菜时弄来,明天晚上再推敲。如今先看这个。”
阮瑛阮琬听得津津有味。
“荣味斋。”
“采芳斋。”
“……这些是有名的铺子,都要一一的品尝过来。”
加寿说到这里,大家的眼光望向胖孩子。等着他发话,元皓神气活现:“加寿姐姐,这要花多少钱?太多了可不成。”
加寿慢声细语:“节俭不会出错,但表弟你想想,咱们一是难得来到这里,以后只怕没机会再来。又或者咱们结伴的来了,有名的铺子却搬走一两家,当时令的吃菜,也要当时令的吃点心。这当时令,并不只指春天吃香椿,夏天吃荷花,也有个此时此地此人的意思在。”
元皓从没有听过这话,就眼睛张得大大的。
“二来,咱们不是只为自己吃的,元皓你呀,遇灾救灾,遇有名的菜也不能放过,因为好吃的要送回去,”
元皓站起来,继续威风:“送给太上皇送给太后,送给皇上和皇后,也给父亲和母亲。我的小妹妹多喜和加喜也要吃。”
萧战自然是坐到加福身边,低笑:“多喜不能吃,加喜也不能吃。”但巴掌拍的震天响,喝彩声也最高:“好啊,跟着表弟吃好吃的去。”
二丫捧出包袱放到案几上,加寿打开来,露出一叠子银票,大家眼睛一亮,除去阮瑛和阮琬不知道以外,别的孩子都知道是这个月的钱到了。
加寿也正在说:“关爷下午刚领回来,这是咱们的,我发给你们。”阮瑛阮琬见最少的也有几十两银子,羡慕的不行。两张各十两的银票推到他们手边,加寿笑道:“这是我的,从现在开始,跟我们一个月,就给你们一个月的钱。”
小二对加寿与众不同,加寿对阮瑛兄弟也尽心尽力。
阮瑛阮琬也就有了,摸着崭新的银票,小脸儿乐开了花。
门外,袁训进来,也各给兄弟们面前放下一张银票,各是五十两。阮瑛阮琬惊喜的跳了起来,袁训又放下一张八十两的给沈沐麟。
当众给的,并不避讳那自称岳父一天不见他就不行的战哥,也不怕得意的胖孩子会眼红——当然胖孩子不会为八十两银子眼红,再说他和二表姐也好。
沈沐麟喜滋滋儿,见阮瑛阮琬难为情,就对他们道:“收着吧,这是岳父疼你们,也疼我。”说完,毫不掩饰对萧战一个鬼脸儿。
萧战伸出手:“岳父,我的那份呢。您不能要这个女婿,不要那个女婿……”
“给你也行,把你历年搜刮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平均分给你们。”袁训也伸出手。
加寿细声细气:“是呀,还有云若的一份儿呢,都拿回来分成三份儿。”
沈沐麟已知道谁是云若,故意地问:“哪家的云若?”
香姐儿嫣然:“柳家的云若。”
“呼”,沈沐麟起身,问到萧战面上:“这不是你说的柳家恶霸吗?”
加寿香姐儿,执瑜执璞,一起道:“他才是个恶霸,打小儿就当的恶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