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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王从不掩饰他对葛通狂妄的鄙夷,戏弄过霍德宝以后,回到大帐,亲兵们讨好王爷,荤话不按套路的出来。
霍君弈死了几十年,也让扯进来说,笑得太响,惊动在内帐的梁山王妃。
梁山王妃无奈的一笑,对陪着她在这里的丫头道:“请王爷进来说话。”丫头出去说了,萧观进来。
王妃轻声道:“一个小孩子,胜之不武。”
萧观憋着气,骂道:“小鬼!没点儿大,就往军中来点眼!看见他一回,气我一回。”
“你呀,”了然的梁山王妃因为知道丈夫的心事,所以微微地笑:“你和陈留郡王置气,不喜欢葛通,也犯不着拿这小小的孩子出气。”故意停上一停,柔声道:“你别急,战哥儿既出了京,或早或晚总会到来。”
萧观煞有介事的长叹:“还是你知道我!那看不顺眼的陈留,去年家里来个侄子!我呸,小毛猴子一点儿大,他来了!今年呢,姓葛的这小子来了……。哎,你说他到底是葛家的种,还是霍家的种?想到他爹,自然是说姓葛的小子!但他姓个啥。娘的,有把子贼胆,何必改姓霍。直接改国姓,跟老子一个姓罢了!”
他把案几一捶,又骂起葛通:“死性不改的东西!当年到太子府上,看来就不打好主意!到军中,正趁他心意!这是靖和郡王太笨,没防住他,反让他咬死!换成是我,战场上把他弄死。看他小子还敢乱打主意。”
舔一舔嘴唇,想来口干。梁山王妃为他送上茶,正好劝他不要再骂:“横竖他乱想与你无关,”
萧观又怒了:“谁说与我无关!京里老亲们给我写信,他们个个姓萧还没有王位呢。皇叔们也给我写信,对他窥测兵权不满,”
梁山王妃正色:“和皇叔们往来可要谨慎。”
“我谨慎呢,守住一点我不谈论。他们也不敢谈。就是说兵权不是乱给的,怎么能把祖父扯出来就伸手!还是个外祖父。要说扯出祖父来,皇叔们能扯出先太上皇,他们也还没有。”萧观继续发牢骚。
“你守的对,防葛通也对,不过别欺负小孩子。什么难听话都出来,”梁山王妃想到刚才说的“爬灰”,道:“葛夫人过门以前,霍君弈已经去世。”
萧观忍俊不禁:“骂他全是胡扯的话,你不用仔细推敲。”
听了王妃的劝,不再骂,却劝不下去对儿子的想念:“哎呀,去年出的京,用脚走也到了。这到底去了哪里,走的是什么路?”
“亲家带队,你只管放心。”
萧观又毛燥:“就是他带路,我更不放心。小倌儿一定知道我想儿子,所以呢,故意的慢慢给我见。让我等着,这亲事定的,哼……”
熟悉梁山王的人,对他时常抱怨亲事耳熟能详。听到的人也都知道王爷就是说说,不过如此。
梁山王妃也一样知道,格格笑道:“说到亲家,你就犯孩子气。这亲事,是你自家定的。”
“哎哟,那个时候看他生得好,看亲家母一生一个,一生又一个,”萧观自己笑了:“想着他家女儿指不定能生,”他把加福也想了想,虽然问过妻子很多遍,也闪动希冀又问一回:“加福生得好吧?福不福相。”
“生得好,父亲喜欢她,和战哥儿一样对待。你见到呀,也会喜欢加福的。”梁山王妃由衷的道。
萧观欣然:“这亲事,哎,是我定下的。”
梁山王妃含笑:“是啊,是你定下的。”话题渐转到孩子们身上,梁山王把寻霍德宝晦气的事情抛下来,和妻子津津乐道。
想起来的时候,叫个亲兵到内帐帘外吩咐:“人头给陈留郡王看看就拿回来,他别以为送他玩的,没门儿。”
亲兵说好,说再不回来就过去催。
……
“你再呆会儿吧,小子,王爷让你送脑袋来给我看,我还没有看足够呢。”
陈留郡王笑容可掬。
萧观的亲兵来的不止一个,从进来传过话,显过王爷杀人的威风以后,就让截住不许离开。
这里的人个个刀头滚,没有人怕人头,把个盒子当成珠玉摆设似的你传给我,我传给你,正眼不看,但不松手。
这是郡王又刁难,亲兵落单不敢乱横,但互相打眼色想着对策,又一回道:“您看完了不是,龙将军也看完了,还我们吧,天黑以前还得赶回去。”
“赶回去作什么!”龙怀城斜眼。
亲兵道:“这个人是要示众的。”
龙二笑了:“示众?不是吧,只示我们才对。我们就是那众。不然,为什么巴巴的送给我们。小子,这里好酒好菜,春天暖了野味儿多,老爷我明天招待你们吃好的。别回去了,等我们看糟了,再回去不迟。”
亲兵面色不太好看,陈留郡王见到,也调侃他:“示你娘的众!你示到老子面前来!既然要示,给老子看到尸首不能放。回去正好下葬。免得王爷威风给别人看了去。我一个人看,我谢谢照顾我。”
龙氏兄弟随着嘻嘻哈哈:“又糊涂油蒙心,示众往咱们这儿来。这般看得起,我们得兜着。”
“上酒,来的兄弟们喝几碗,安排住的地方。你们是王爷的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儿一早,老子点兵也示一回众,请你们看过回王爷,这就有回礼不是。”不打仗,陈留郡王正闲着,尽情的拿萧观亲兵取笑。
亲兵们板起脸,有了一个对策:“郡王要喜欢姓江的,只管留下他。我们先回去了。”
转身就要走,身影一闪,两个汉子到了面前。龙三和龙六嬉笑:“梁山王有梁山王的规矩,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小子,别给脸不要,让你们吃酒,放老实。”
陈留郡王笑得不露刀锋:“你们不止是示人头的众,还想从我帐篷里打出去,把你们的人也示一回众?”
懒洋洋一声:“我的人呢。”
“有!”帐篷外面进来一队郡王亲兵,英风流露,威风显露。
萧观的亲兵微变面色,有一个是亲兵队长,倒也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情此时属实。他独自出列,对陈留郡王行个礼:“郡王要留我们,那我们就留下。”
陈留郡王露出满意的神色,漫不经心地教训他:“这就对了。在我面前示众,得等我示清爽了不是?至于我示过,别人面前示不了。回去告诉王爷,他眼里只有我就行了,别的人马随时编给我,我随时候着。”
这有太后的郡王敢说狂话,亲兵们却不敢接。又怕不接失了王爷锐气,面面相觑一回,又手按腰刀一回,都不知如何是好。
龙七凑到龙怀城耳朵下面笑:“他娘的不长眼,敢跑来拿咱们当猴耍,这回他们才成了猴,由着咱们取笑。”
龙怀城悄声回他也笑:“扣下这几个不长眼,随便就敢过来的小混蛋,让王爷暴跳去。”
“你说他会不会亲自过来?”龙七嘿嘿。
龙怀城坏笑:“那他不是亲自来示一回众,”
耳语声隐约传到亲兵耳朵里,急得他们额头上冒出汗水,也寻不出话回时,外面有人回话。
“报!”
陈留郡王眸子一闪,暗想萧观的人来得不慢。
见亲兵进来回道:“葛通将军处有人求救,说葛将军寻王爷晦气,请郡王去看看。”
陈留郡王虽不明白,但正闲在,霍然起身:“走。”萧观的亲兵们松一口气,借机收起盒子一起出了帐篷。寻各自的马,匆匆出营。
因为休整,两下里离得并不远。十里连营中,陈留郡王在其内。快马一刻钟,陈留郡王飞也似赶到。
路上经过项城郡王等军营,守营门的人纷纷回报:“像是又要打起来了。”
项城郡王的妻子也是赶来会他,夫妻正在说话,项城郡王把手一摆:“由他们打,只别碰到咱们,就别回我!”
项城郡王的妻子素来不是精明人,闻言出谋献策:“王爷和陈留不好?你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起来,反而要我去讨好陈留郡王。”
项城郡王生气地道:“我倒是想起来,就是得起得来!这两个我不惹,你也少插话!再来,谁要你讨好陈留郡王!是辅国公府姑母的小儿子,龙十公子没几天就生日,你在这里,我备几样东西,你去道个喜。”
项城郡王妃冷笑:“多少年不跟她走动?今年要我去拜见她?别记挂了,嫡长女早归了别人。”
“啪!”
项城郡王拍了案几,怒道:“你不去就滚吧!我另安排人去。”项城郡王妃一惊以后,掩面痛哭:“就知道你忘不了她,你忘不了她,她已经是别人的人。她如今有太后当靠山,你更后悔不是?有此时后悔的,当年你怎么不把她抢到手。嫡长女好名头儿?其实谁不知道她是过继的。她是姑小姐才是!”
项城郡王一掀帘子出来,真的另外安排心腹的人往辅国公府给小十生日道喜。打发人走了以后,他松一口气。想想妻子的话,不无好笑。
自语道:“谁要巴结陈留!他要没有那舅爷,谁要正眼看他一眼!”
不想进帐篷看妻子泪眼,带过马,项城郡王往中军去看热闹。
……
他到的时候看了一个尾巴,见到约有几十鼻青脸肿的人,一半是萧观的人,一半是葛通的人。陈留郡王到了,和龙氏兄弟铁青着脸。
梁山王妃抚着霍德宝,当众哄着他:“你别生气了,跟你开玩笑呢。”霍德宝现在知道是耍他,气鼓鼓道:“要我别生气可以,”手指其中一个亲兵,让他的爹回来,第一巴掌煽倒的就是他。
“让他把问我的话,当面再问一回。”
萧观冷笑:“小子!有人哄,你吃个哄吧。别不识相,惹得我来脾气,又来一堆不三不四的人来装打抱不平。”
不三不四的人,陈留郡王清清嗓子:“从老王爷开始,贵王府爱兵如子。到王爷这里,年青,变了味儿是有的。”
“放屁!”萧观怒目与他:“你不敬本王,敢犯军纪!”
陈留郡王撸撸袖子:“我当兵几十年,今儿才知道王爷包庇手下羞辱一个孩子,居然我犯军纪!”
霍德宝见到有人帮,小性子足足的,跳到那亲兵面前质问他:“你敢问我吗?没种的蛋,你不敢问!”
龙氏兄弟哈哈笑出来:“你小子有种。”
亲兵肿着个脸大怒:“问你怎么了?你爹是谁!你新来的没见过,这话不能问吗!”
霍德宝跳起来,小身子几乎撞上他鼻子尖,尖声骂道:“我爹是你祖宗,是你曾祖宗,是你高祖宗!”
陈留郡王的人起哄:“骂的好,好样的!”萧观气的大脸发白,王妃本就不赞成他耍弄孩子,见状对他轻摇头,萧观忍气没有出声。
霍德宝大摇大摆回到葛通身边,对他仰面:“父亲,前几天你不在,我是不懂,我要是懂,早把他们蛋拧下来。”
龙怀城大笑:“这小子,当兵没几天,粗话先学一堆。”葛通拍拍儿子脑袋,对萧观又狠瞪一眼,吩咐送儿子来的人:“收拾东西,咱们回郡王那去。”
“宝倌!”萧衍勇去过京里,认得,开心的握住霍德宝手:“还记得我吗?在舅舅家里,哦,在忠毅侯府上,在执瑜的房里,我们一处玩耍。”
“勇哥儿?”霍德宝叫出他的名字,喜笑颜开:“你也在这里?太好了,快带我去见一只鱼和一只兔子。他们来了,竟然不到军中来吗?那就是在大同?”
陈留郡王糊涂了:“什么是一只鱼和一只兔子?”龙氏兄弟没有人回答。郡王就指名问:“老六老七,你们去年在京里,这是什么古记儿?”
龙六龙七还没有回答,萧衍勇笑道:“执瑜执璞不在这里,”
“咳咳,”陈留郡王和龙氏兄弟全让口水呛住。都是一个心思,这是个什么名字。
下一句,萧衍勇热情的对霍德宝道:“你来了真好,咱们序过齿,我记得你今年八岁,”
霍德宝乐得点头:“你还记得,真好。”
“八岁你就来了,你比我还强呢。我去年来的,比有人的儿子强!”萧衍勇说到这里,压低嗓音告诉霍德宝:“战哥儿没来,王爷嫉妒咱们。”
霍德宝是小而见识少,不是笨蛋。这一下子明白了,眨眼间就有一个主意。
挣脱萧衍勇的手,霍德宝来到萧观面前,大声道:“战哥儿没功夫来!他成天侍候加福姐姐还来不及!他呀,就会跟在加福姐姐后面!”
吐一记舌头,拔腿跑了回来。
陈留郡王放声大笑,边笑边翘大拇指:“好儿子,这样儿子才叫好!”
龙怀城大笑:“家风好这是。”
梁山王妃抬一抬手,有她在,笑的人给面子的住了笑。梁山王妃柔声对霍德宝道:“谁不知道加福是战哥定下的亲,他们俩个打小儿一处吃一处睡,一处长大,谁也离不开谁,你呀,可别说的意思全变了。”
霍德宝对她嘿嘿:“我说的是实话,加福姐姐不来,战哥儿才不会来。”
梁山王妃也想笑,这还真是句实话。但当着人呢,为了丈夫颜面,王妃告诉霍德宝:“让你说中了,战哥儿要来,加福陪着呢。”又取笑一下霍德宝:“以后你有媳妇儿,也能一样这样的好,那就好了。”
哪怕萧观的脸由刚才的气白又气成通红,追问王妃霍德宝的话真不真?他的儿子,怎么能跟着姑娘后面转呢…。项城郡王毅然转身,不想再听这热闹。
长平郡王拦下他:“不看会儿再走?”
“看什么,这是拼儿子。真想得出来,一出子一出子的拼,要是拼舅父,咱们哪里拼得起。”项城郡王脱口而出后,才想到自己说了什么。
长平郡王却没有认真思量这话,觉得项城郡王的话有道理,道:“那我也走,让这两个从天拼到地去吧!”
回到自己营地,项城郡王只觉得一股悲凉上心头。他的妻子说他讨好陈留郡王妃,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他让去给小十庆生日,要讨好的是那舅爷。
忠毅侯袁训,才是项城郡王的一点痛不可当。项城郡王叹着气走进帐篷。
…。
殿角的桃花掩映在雕刻精美的飞鸟和瑞草之中,为皇宫内院的春天添上无端妍丽。
皇后斜倚在栏下沉思,已是中年的她,还是妍丽不弱于桃花的容貌。但她不时闪动一下的长长眼睫,想的并不是春天情事。
宫门上走进宫女,走到这里停下,轻声的打断:“娘娘,董夫人给娘娘请安。”
皇后浅浅的笑了:“请她进来。”宫女答应走开,皇后回到殿中,在宫女侍候坐回宝座,往外面打量着。
回话的宫女再回来,同行的还有几个迎接的太监。余下的,一位中年妇人,和两个跟进宫的从人。
从人们在殿外跪下,中年妇人独自进来。行过大礼,皇后笑吟吟,显然见到她有喜欢的地方。
董夫人,是董仲现之母,董大学士的儿媳,如今董家的主母。她在袁训等离京以后,忽然成了皇后面前的大红人儿。
有一些特权,比如左顾右盼几眼,不用明说,皇后就摆手,宫女退下,只留下心腹的一个女官在这里侍候。
“又有什么说的?”皇后含笑。
董夫人恭恭敬敬:“我家老太爷说,加喜儿本月过生日,娘娘您想来记得,您打算怎么操办,老太爷说提前准备礼物。”
老太爷,指的只能是董大学士。这话不是董大学士请教的话,而是对皇后的指点。
皇后会意:“不瞒你说,我也正想这件事情呢。虽然皇上还是生柳至的气,还是不恢复他官职,但云若回回来请安,太后是见的。算起来,加喜是我柳家的人,她就要一周岁了,抓周是个大事情,怎么能随意?再说太后也不答应随意才是。”
神色殷殷:“只是怎么办,大学士可说了什么?”
董夫人笑容满面:“娘娘是六宫之主,满京里的人都知道,加喜有一半儿的光景养在太后膝下。娘娘何不请旨太后,主动揽起这件事情。或在宫里办也好,或在袁家办也好,太后必然是喜欢的。”
皇后点一点头。
“太后喜欢,这门亲事早落尘埃。皇上至孝,柳至大人的官职何愁不能恢复。”
这句话切中皇后心坎,她叹上一口气。
她总要有个依靠,以前是柳明柳晖的时候,太子不喜欢。换成柳至,太子喜欢,皇帝却又不喜欢。柳至自己跟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钻营的动静。对皇后却成心病。
董大学士及时的出现,命儿媳在去年相对正常日子,稍勤快些给皇后请安。慢慢的,中了皇后的意。
今天这及时的提醒,皇后刚才恰好在想。不由得她感慨万千,太子虽然不在京里,老臣们为他筹划不变。国舅起得来,对太子总是一份儿助力。
这一句她已是听到心里,董夫人下面还有话。
“亲事一旦定下,皇上对国舅重起重视。这宫里的妖魔鬼怪,从此要让娘娘三分。”
话虽不多,道理看似也简单,但对于皇后来说,似久旱遇到的大雨,痛快淋漓的把她滋润。
“是。”她低声说得平稳,微红的眼眶却可以看出她内心的起伏。
董夫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得了皇后一件赏赐的小东西离去。女官亲自送她,皇后坐着品味寻思时,宫女进来一个,悄声道:“又翻天了,太上皇不过是个风寒,昨天各宫的娘娘们去闹了一天,小佛堂里挤满了人,就差有人割肉煮汤。今天一早,又都往太后宫里,各自带上小香炉,就在太后廊下闹起来。跪着说祈福,也不怕一堆的香薰到老人家。”
“都有谁?”皇后淡淡。
“正月里新得宠的刘嫔,上个月新得幸的贺嫔,去年那几个也在,德妃娘娘本来说也在,见到欧阳那还不死的,德妃娘娘和端妃娘娘约着去小佛堂,避开了她。真是的,跟见瘟疫似的,亏得欧阳容皮厚,还不一头碰死,居然有脸活着,也在太后宫里跪着呢。”
皇后打心里厌恶,董大学士的话更上她的心头。让宫女出去,皇后自言自语:“皇上守着一个孝字,各宫里的人都想讨太后的好儿。现放着加喜是她心爱的,又有十年之约,我们明占着好处,为什么不要?妖魔鬼怪也往太后面前去,独我们就不行?”
还有国舅的官职…。皇后想到这里,叫人到面前:“宣柳至夫人,她若问说什么,对她说加喜生日的事情,她是未来当婆婆的,她就没有想过不成?让她拿个主张,来对我说说。”
再一想:“叫云若也来,我还得交待他,他父亲的官职由他而起,他也不小了,能分担夜巡,倒不能分担这个?”
这个人去了,又一个人进来,皇后认出这是个管外官进见的人,觉得打扰她想加喜过生日,皱眉道:“又来了谁要见我?”冷笑道:“别又是那送女儿进宫的人家。”
“回娘娘,去年新调到都察院的御史常伏霖,奉旨出京巡视回来。他是夫妻同行,如今在宫门叩见,皇上在见常大人。常夫人往内宫,先请太后的安,又请娘娘的安。如今已先往太后宫中,一是请安,二是见她的女儿常增喜。娘娘若是不见,我去回了她。”
“慢着,”皇后听出来这是谁:“原来是增喜的母亲,等她从太后宫里出来,对她说,我也见见。”
太监说声是退下,皇后让宫女去打听:“常增喜不过是加喜陪伴,但是袁家的亲戚,去看看太后怎么对待。还有,常增喜,韩添喜,都是这个月过生日。就在加喜的后面,如果太后有意恩赏同过生日,咱们可不能不知道,直到太后说到面前才懂。”
宫女去了一时回来:“幸亏娘娘想着去问问,娘娘知道常增喜的母亲是谁?就是那画画儿的人。”
皇后动容:“画是她画的?”
“正是呢。”
……
一共八幅画,裱好,上下全是玉轴,在太后宫里当个正经摆设挂着。
头一幅,是元皓手持渔网守着打鱼。
第二幅,是元皓帮香姐儿拔兰花,兰花从岩石缝里顽强生出,枝叶半折,两步处,元皓摔坐在地上发怔,手里还有一片兰花瓣儿。这是没拔出来,反把自己摔了一跤。
初看唐突兰花,却是太上皇最爱看的一幅。
太上皇对玉珠呵呵:“你画的很好。”
玉珠压抑住喜欢,谦逊地道:“少时学过几笔,没有大家指点,难入太上皇和太后法眼才是。”
“笔力倒也罢了,但难得捕捉的形容儿好。再有名的好丹青,他没跟着去,纵然见过元皓,让他画,不过端端正正的模样儿,哪有你这个有趣?”太上皇又看一眼画,又一次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元皓捣蛋图。”
太后不答应:“分明是嬉戏图。”
两个人正争着,偏殿里摇摇晃晃走出小小孩子,头戴宫花珠饰,宫衣上也不少宝石珠子,三步就要摔的腿软劲儿过了来。
太上皇和太后大喜:“多喜,你醒了?”
多喜郡主听到叫她的名字,笑嘻嘻她也叫:“道喜,道喜。”
太上皇和太后大乐:“你叫多喜,不叫道喜。”
多喜郡主伏到太后膝上,回身才改了话:“大喜,大喜。”偏殿里又出来一个,这个走路得有人抱着,几步兴冲冲一挪,几步又软得不想走。到多喜身边跟她挤在一起,仰起小面庞笑:“大喜大喜。”
太后笑道:“你叫加喜,不叫大喜。”
多喜和加喜一起回身,奶声奶气又说着:“真喜真喜,天天喜,”多喜一周岁出去,说得清楚一些,加喜除去说大喜清楚,别的一概含糊。
玉珠心头怦然直跳,见偏殿里奶妈扶着,又走出来两个孩子。一个黄色宫衣,一个蓝色宫衣,也有一脑袋三、四朵小珠花,笑嘻嘻出来。
也到太后面前报姓名:“真喜。”太后指向玉珠:“真喜的娘。”真喜对玉珠瞅瞅,这个人不认得,继续对太后去笑。
另一个是韩添喜,也报姓名:“天天喜,”四个人挤在太上皇和太后膝前,扒着他们的衣角,口水想不流在上面都难。
太后让玉珠抱会女儿,玉珠谢过,从奶妈手里接过增喜。增喜不认得她,又玩得正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偏殿里跟着孩子进宫的袁夫人和安老太太赶出来,孩子刚醒,她们出来晚上一步,见是玉珠招哭的,安老太太埋怨她:“放下来吧,你招她作什么,别一起都招哭了。”
玉珠讪讪:“我刚抱到手里,”有心不想还,却见到如老太太所说,小孩子哭,是会过上的。增喜大哭着寻找姐妹,添喜见到,撇着小嘴儿,也跟着伤心起来。加喜见到,“哇”,在太后手里也是大哭。太上皇急了,刚才还夸玉珠呢,这就变了脸色:“你退下吧,多喜……”
“哇”,多喜也大哭出来。
殿外的廊下,有许多嫔妃为太上皇祈康健。听到哭的凶,走进来陪笑出主意:“是饿了吧?”
“要花吗?”
玉珠不情愿的把女儿还给奶妈,对太后辞行。太后倒不怪她,让她下回再进宫来,好好说元皓在路上。太上皇勉强有个笑脸儿给玉珠:“等多喜睡的时候,你再来回话。”
多喜在他手上,“哇哇,”年纪最大,嗓音最响,成了哭的最凶的一个。
太后赏了东西,宫女代玉珠抱着,安老太太送她出太后宫。这里宫门上,玉珠让祖母不要再送。见宫女知趣后退,玉珠小声道:“祖母,您愈发的偏心曾孙子,把增喜添喜全弄进宫,以后养得全如好孩子一样眼高心大,可怎么好?”
女儿发上珠花虽小,珠子却大。玉珠又生出如对好孩子的心思,以后回到家,家里可供养这样娇贵的孩子。
安老太太用拐杖要打玉珠:“快回家去看你的好赏赐,你管我怎么带孙子。”
玉珠笑着去了,在外宫门上,见常伏霖已在,有个太监跟着他,皇帝也有一些赏赐。
夫妻两个乘船出的京,路上马车是雇的,好孩子一直说脏,他们回京,也是没有马车。进京就进宫,这出宫往家去,也是雇的车子。
路上不好说话,进到家门常夫人接住皆大欢喜,一面让人请常大人是不是能早回来,一面打发玉珠夫妻回房换衣裳洗漱。
一进房门,常伏霖笑道:“我先说。”
“我先。”玉珠抢道。
常伏霖好笑:“那你先说。”青花帮他换衣裳,玉珠把太后宫里的事情说上一遍,说到女儿的小宫衣,玉珠也觉得得意,比划给丈夫看:“她这样的走着,就直到太后面前去了,小脸儿上笑呀笑的,太后很喜欢。”
“我看出来了,这也是个以后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的孩子。”常伏霖自己端详镜子,让青花去取玉珠衣裳。
玉珠一愣:“什么一个月五十两银子?”
“我去见皇上,太监们找我要赏钱。我不在京里,那以前不认得我的太监,也把我打听的清楚。说皇上传恩旨,四妹夫一路的人从此过了明路,都有一笔按月领取的银子。好孩子跟正经,每个月皇上赏四十两,太后赏十两。”
从宫里出来到家,有小半天,常伏霖还是得意溢于言表。
青花放下衣裳对玉珠道喜,玉珠让她起来,另外的丫头才进来。原来她们见主人出京,并不时常在房里侍候。但真的全到了,也不过几个人。
玉珠还没有和丈夫说完话,只留下青花一个在,让别的人全出去。看着稀薄的几个,想到增喜在宫里一团锦簇。虽然侍候的人大多不归她,但也不会亏待于她。
玉珠不由得喃喃:“这一个,好似也有好孩子的品格了。”
“因为她生得好呀。”常伏霖以为在说好孩子,接上这么一句。玉珠扑哧一笑,随即也满满的得意起来,兴兴头头换衣裳,对常伏霖和青花笑道:“可不是,她生得好,从祖母开始标榜她。这不,标榜出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等她回京,指不定怎么夸自己。”
青花恭维的别致:“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什么官儿?”
常伏霖和玉珠大笑:“反正不是最末流的官儿,这进项,竟然算是个上司手里常差遣的。是得意的人儿。”青花也跟着高兴起来。
常都御史进门的时候,还有一个官员同行。官员对玉珠道:“夫人呈给皇上的画,泰山祭祀图,皇上甚是嘉奖。泰山祭天不是小事情,这画要存档。夫人画的虽对景儿,到底笔力弱。特命我司以夫人之画为底稿,重新画出来。以后,要常来请教夫人,还请多多赐教。”
玉珠和官员谦词着,常伏霖对父亲低声道:“也只能问媳妇,我当差呢,我没有跟去。”
常都御史欣然感叹:“有时候我想想袁家,有他的富贵不是没有原因。”
“是啊,一双好人。”常伏霖也这样道。
……
马车疾驰,齐王算算,好些天已过去。天气更暖,路边野桃杏花似一闪而过的云霞。正是没有时时流连,看的不清楚,绚丽的似梦醒后难以忘记的情怀。
梁山老王已不再跟袁训打听去处,齐王也收起好奇心。对他来说,不分昼夜的快马,是头回经历。日子也粗旷泼辣,是淋漓尽致的痛快。
此时是夜晚,这段路也不算平坦,只以春风花香为弥补。看两边,昏暗的有小丘陵,好似张开大口的怪兽。
草深山险,应该有……齐王刚想到这里,“叮铃铃”,一枝响箭过来,上面系着的东西发出撞出的脆声。星月也暂时黯然时,齐王却精神来了。
“爷小心!”他的人护住他。齐王不耐烦:“给我留个看的地方。”
两边发一声喊,冲下十几个人来。齐王失声:“这几个人也敢劫道?”袁训更没有废话:“万大同前行!关安,再来四个,跟着我。”齐王是看热闹的,也跟上。
马车别说停了,慢也没有慢,轰轰隆隆长驱而行。万大同和值夜的护卫们开道,有挡路的,一刀下去。
别的人,让袁训关安拿的拿杀的杀。“老关,西行一百里,有个衙门,蒋德跟你去,死人留在这里,活人你带上。办好快跟上。”袁训指一指挣扎的两个人,说过一拍马跟上车队。追上蒋德后,蒋德退下来。
齐王窃笑着跟上车队,约摸下钟点,不会超过一刻钟。
如果说他在京里的日子是御膳,这路上就是大碗喝酒吃肉,强烈的刺激似白口吃芥末,瞬间得到满足。
全是这样的日子齐王也不会烦,但这一天,车队慢了下来。
“舅舅,元皓要过生日了吗?”元皓头一个去问。
“早呢,你放心,亏待不了你。”袁训蹲在水边上净手脸儿。
元皓不放心,元皓得问个明白:“跟六表哥一样的生日吗?”
“他那个生日咱们赶路,哪有好儿呢?等月底你过生日,舅舅送你好东西。”
元皓道:“六表哥的生日有舅母亲手做的面,很好很好。给元皓长寿面就行。”
袁训逗他:“愈发的知道节俭是好事情,但好东西不要了?”
“要!”元皓响亮回答,随后道:“还有加喜,也要过生日了。多喜过生日那天,我们在泰山上帮她吃了面,加喜的生日,元皓也吃一大碗。”
篝火旁忙碌的宝珠抿抿唇,是啊,加喜的生日就要到了。但想来在太后面前不会过得差,但为加喜挑寿,有一碗面…。
身后有脚步声,是袁训过来,往火堆上看看,转身叫过儿子们和萧战:“咱们歇几天,你们打猎去。小六生日马背上过得简便,弄点儿好吃的给他。元皓说的是,加喜要过生日,春闱你们表兄全中,今天咱们来顿丰盛,一为显邦他们庆祝,二来预祝加喜生日,三来小六似玉算补上一回玩的,四呢,”对元皓轻笑:“准备下好的,元皓生日这个月里。”
又让小六和苏似玉也跟着去玩。
执瑜绷紧脸儿:“父亲,还有小十叔叔,增喜妹妹,添喜妹妹全是这个月里生日。”
“行吧,你们去吧,别走远,早回来。”
顺伯和孔青父子跟上,加寿等没有说到,但对母亲商议:“我们不帮母亲行吗?我们也去转转。”
宝珠说马车上坐这些日子一定难过,让她们也去。
看着孩子们转过山脚,宝珠走近袁训:“你确定是这里?不会弄错吧?”
袁训指给她看:“那边树上记号,是小沈留下的,我怎么会认错。”找一找:“怎么二妹也去了?你我不跟着,总是不放心。”
“二妹在这里。”香姐儿从草丛里直起身子,给父亲看手中的草:“好多药草,二妹采些。”
当父亲的堆上笑,哈哈打的比平时响:“你在最好不过,留下陪母亲吧,看看加寿也不懂事,也丢下母亲走了。”
香姐儿有了光彩:“我陪母亲,也采草药。”
梁山老王碰碰镇南老王:“看他笑的奇怪,你我打起精神,等下又有事儿。”
镇南老王说他多心:“他累了这些日子,不过笑得响些。”推着亲家:“孩子们走远了,咱们跟上一起玩玩倒是不错。”
二老王也走开,还没有转过山脚,听到欢呼声:“中了,中了的!”刚要笑,另外愤怒的声音出来:“这是我们打的,我们射的箭!”
老王加快脚步过去,见到又一群孩子走出来。其中有一个生得光彩夺目,其中有一个恼怒最狠。手指光彩夺目的:“这鸟是沐麟开的弓,他会一弓几箭,只有他会,是沐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