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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国公和龙四直说到凌晨,还没有说完。很多的话,如袁夫人、如袁训、如孩子们,哪怕说上三天三夜父子们也不尽兴。
老国公把钟点儿想起来的时候,一看,骇然的笑:“天都要亮了,你大远的路回来,和你说到这般时候,倒是我不体贴你了。”催着儿子去睡。
龙四垂手笑道:“是我打扰了父亲,我这就走了。”
“回来,”老国公又招手叫他,面上凝重出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聊的忘记。这会儿又想起来,不说实在睡不着。”
龙四就又回到床前,见到老国公阴晴不定的脸色,过上一会儿,嗓音如耳语般。
“对你姐丈打仗我心里有底气,但有时候也不踏实。我让跟我的老家将,还身强力壮的那几个,在你姐丈说二次大捷的时候,出去打听消息。”
龙四睁圆眼睛,把呼吸屏住,他感觉出来父亲一定发现了什么。
“梁山王说退兵,余府尹找我讨说法,我没有告诉他。梁山王的大军分成数队,往边城的方向走了五、七天后,掉转头不知去向。家将扮成商人还要跟上去,方圆几百里的长度,让巡逻兵拦的死死,说商旅也不许通过。”老国公轻轻吐气。
龙四一字一句地道:“他没有退兵!”
“佯退的人里,唯独没有你姐丈的旗帜。”老国公闭一闭眸子,胸膛轻轻地起伏着。
“这是酝酿大战役!”龙四沉思片刻,就斩钉截铁的说出来。
老国公轻声地道:“如今城里都在骂梁山王,你心中有数,不要泄露出去。”
父子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个眼神,老国公伸出大手,龙四伸出手,狠狠的握上一握,齐齐的低声道:“早日大捷!”
风雨来前雷先动,梁山王一再的弹劾陈留郡王,好似九天动雷声。惹得边城处处是骂声,恰好证明他们瞒住该应该瞒住的人。
动用这般大的声势,结果也会是大结局。老国公透过月色看到了,龙四透过微星也看到了。
“本朝的新局面。”老国公油然地说着,龙四也暗自在道,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姐丈的第一名将名声,将不再是死了前人得名声,而是稳稳的展露在天下人面前。
愿姐丈,早早功成!龙四祷告着。
……
御书房里安静的好像一江春水,哪怕外面暴雨成阵,轻绢细纱的帷幔上轻俏的颜色,人在殿室里,好似还在春光明媚中。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炉好香,更是把这春光添上花色。如果没有各怀心思的臣子们,皇帝应该是惬意的。
但这会儿的皇帝,坐在御书案的后面,手指翻动着一个奏章,眉头竭力地往一处挤着,表面上怎么看怎么不痛快。
哪怕他心里悠然地想,哦,工部尚书丁前倒有几分能耐,竟然把这个也查出来了,但他的神色上面,还要表示着胆大妄为的恼怒。
一面出神,皇帝一面把奏章翻过来翻过去,用面上的茫然,和手指上的勤快,让人看上去他对这奏章很在意。其实他心里烦的是,这雨几时是个头?今年是个灾年啊。
梁山王要是再打不赢,皇帝也觉得触霉头。
微抬一下眼眸,就可以见到梁山老王在不远处恭立。而在老王的下首,站着地位不如他的工部尚书丁前,户部尚书陆中修,礼部侍郎黄跃等人。
从手下的奏章来看,这是工部尚书丁前递上来的,丁前出现这里就情有可原。
奏章上写的是军需的事情,户部支应钱粮,丁前查出问题,知会陆中修在这里,也不过分。但礼部侍郎黄跃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皇帝看向另一个奏章,这是黄跃刚刚递上来的,皇帝看了看,就叫他一起进来。
当皇帝的人,最不喜欢大臣们结党营私,他们一小撮商议完,你也上谏,我也上谏,皇帝要是糊涂的,想想这几个人都不认可一件事情,糊涂皇帝也就让他们糊弄住,跟着他们的指挥走。
自古以来,并不是所有的皇帝都说一不二,有的大臣们手腕玩的好,他要朝堂上是什么样,就能做到是什么样。
稍次一等的,扰乱皇帝主见一件两件的,也不在话下。
有主见的皇帝,且帝权在手的,自然非常反感。但真的有主见,也就知道,做不到阻止大臣们私会,只能是帝权威严,皇帝不受左右,有能臣辅佐,这样的人也就不敢异动。
因此皇帝刚刚正在看丁前送上来的奏章,会见跟丁前一起来的陆中修,和让丁前、陆中修拖来的梁山老王。
梁山老王肯定是让二位尚书拖来的,不然他心知肚明,他才不会过来。
皇帝正对付军需上离不开的二尚书,这一个管帐篷弓箭兵器修缮城池等,是他管辖职责的其中。另一个在户部管粮草。黄跃进宫递上奏章,礼部的这侍郎管的是与外国往来之事务,送上好几个什么呢?
外国使臣的公文。
里面写的什么呢?
对泱泱大国发兵攻打小国家,联想到他们的国家,深表不安。
这种打了东边邻居,西边邻居嫌你横,自古就有。春秋战国时,你打东边邻居,西边邻居怕你吃完东家吃西家,联手打你的也有。
有时候,东西邻居一联手,中间那家老实安生,把兵收回去。黄跃递这个奏章上来,意思不言自明,就是皇帝没有密报,也由这个奏章看出来,黄侍郎乃是主和一派。
皇帝索性把他一起叫进来,让这些主和派们,梁山老王除外的他们见见面,有话让他们一块儿说,也方便他们互补,也省皇帝精力,免得一个一个的见也是件累人事情。
这就皇帝心里想着灾年怎么办,下意识地巴着梁山王大捷,有些战利品好歹也是件喜事情,眼睛却放到老王身上。
丁前和陆中修都注意到,同时眸子里有什么闪动着,关切而又期盼的对老王暗使眼色。
那意思,该你出马了,千万别忘记,忠毅侯把军需不明不白的弄走,只会给他的姐丈陈留郡王,才不是帮你儿子。
而他的姐丈陈留郡王军需上得力,大捷了再大捷,再捷了更大捷,你梁山王府独霸军中的地位在本朝么,就将会受到动摇。
这话在二位尚书亲自登门邀请老王进宫来的时候,已经说得口沫纷飞。老王就是不记得祖宗姓啥也记得他们的话。但二尚书对老王有潜意识上的不放心,不顾皇帝在上,想尽法子歪嘴角斜眼睛。
皇帝心想这真有趣,他乐得看个热闹,就装看不见。继续翻动着奏章,上面的字总在眼前。
对着这些犀利的,将会让忠毅侯吃不了兜着走,皇帝要是大义灭亲,即刻就下旨把他拿到诏狱里的字句,皇帝很悠然。
自从他登基以后,还没有拿过一个外戚下监狱。欧阳家这等,肯定不算。
皇帝寻思下,表弟进诏狱,那是什么感觉?再一想,这计策是表弟自己出的,功劳他还没有到手,先碰一鼻子灰不说,再诏狱里住几天,这就叫请君入瓮吧?
很不厚道的,皇帝等着梁山老王先说话,或者是别的人先说话。说的差不多,圣旨下,诏狱大门对表弟大开特开。
老王先说话了,他今天又收了一笔礼,不说话不像话,而且从表面上看,这贪军需的事情,对他的独子不利,他不说话不是个傻子?
“请皇上严办忠毅侯!这数以万计的军需不知去向,而外省各地军需中转库房里,要求满满当当的,不是别人,正是忠毅侯就任兵部以后所下的公文。当时就是老臣也以为忠毅侯带过兵,知道一旦打起来,军需运送的难。现在想上一想,他这是为私,为别人谋便利!请皇上严惩不怠!”
梁山老王跪了下来。
跟随在他后面,工部尚书丁前、户部尚书陆中修和礼部侍郎黄跃一起跪下来。
陆中修叩头道:“皇上,忠毅侯瞒天过海,手段实在是高。仗着他是外戚,全然辜负太后的疼爱和皇上的信任。这要不是丁前发现这件事情,皇上您还让他蒙在鼓里呢。”
这最后一句最厉害不过,忠毅侯他竟然敢欺瞒皇上。
皇帝冷冷脸儿,问一声丁前:“你是怎么看出他这大阴谋?”
丁前揣摩一下,皇帝只能是生气的,添油加醋道:“历年外省的军需仓库,存留只占三分之一。汉武帝穷兵黩武,劳民伤财,身后一直为人争议。忠毅侯打破常规,积蓄外省军需,臣早就看出不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只存疑心。陈留郡王数次大捷,臣以往外省补充军需为名,暗派专人调查以前所送军需,这才发现在没有公文支用的情况下,仓库十有九空,臣虽没有证据是忠毅侯所为,但这般大的仓鼠,除去忠毅侯又有谁敢?特奏请皇上,请皇上明查。”
梁山老王脸对着地,有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他跟皇帝想的一样,你小袁弄的鬼,黑锅自己先背一背。
老王装模作样让激怒,跟他们到宫里来告状,就是丁前和陆中修给他事先看了奏章。
丁前说完这番话,老王心思也转到诏狱上,但飞快一想,小袁这东西进了诏狱,加福就整个儿归了王府,老王紧跟在丁前后面叩头再添一把柴火:“请皇上拿下忠毅侯交专人审问。”
老王很是出力,侍郎黄跃更不能闲着。他也快要泣泪有加:“四方小国,一直都顺应我朝。梁山王受忠毅侯挑唆挑起战役,四方不宁,四方不安呐。”
老王啼笑皆非,狠剜了黄跃一眼,我儿子才不是受人挑唆的人。奈何黄侍郎垂首于地,他没有看到。
皇帝也啼笑皆非,慢慢地问道:“梁山王真没有主见。”黄跃飞快地改口:“回皇上,本朝纲纪,是兵部当家。”皇帝好笑:“原来如此。”皇帝心想,你不说我当这几年的皇帝,我像是还不知道?
由他们的回奏里,一个忠毅侯为陈留郡王筹划争夺兵权的大阴谋,这就除了证据还不太足,当事人口供没有以外,半隐半露的浮出水面。
这个罪名要是定下来,不仅仅是忠毅侯下诏狱审问,按本朝的律法,不砍他的脑袋,他也得在诏狱里长蹲一段时间。
梁山老王是知道袁训不会有事,他指的没有事,是离砍脑袋还远。就眼前这几个人盯着紧紧的,不下诏狱这事情可就不好说。
陆中修、丁前和黄跃,都隐隐激动的不能自己。
在黄跃的心里,千头万绪泄洪似的出来,让他由太后从此脸面受损想到袁家的孩子们跟着遭殃,他要的,跟陆中修和丁前大不一样。就是陆中修和丁前,也只以为黄侍郎是老臣之一,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这就都等着皇帝下圣旨,今天定不下来忠毅侯的罪名,但审问是必然的事情。
书房里原本安宁的威严,忽然变成鼓荡的风波。即将倒霉的不是一般的宠臣,他是太后的侄子,十分疼爱的人。又是前太子党中的三近臣之一。这一巴掌,将结结实实打在太后和皇帝脸上。
后果也可能是太后和皇帝大怒,把忠毅侯狠狠惩治,也可能是惹怒太后,丁前等人要遭殃。
陆中修是为官职而拼,丁前是为女人,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两个也最惴惴,在心里把过路神佛全祈祷一遍,倾听着或捕捉到皇帝的第一个怒声。
皇帝必然是怒的,因为这是他的人。
皇帝也不能不怒,他给予忠毅侯极高的权力。
而在发落郡王的时候,没有株连他们族人,总能看出皇帝不是个迁怒的人。
陆中修和丁前等人敢扳忠毅侯,这也是一条理由。
一条条的排除,一条条的总结,最后剩下的,只有发落忠毅侯。
就在皇帝缓缓的起身,张张嘴就要说话时,他的贴身太监小跑着进来,满面汗水夹杂着满面喜色:“回皇上,太上皇太后起驾出宫,往忠毅侯府去了。”
“啊?”陆中修不顾君前失仪,张大了嘴抬起了头。
“啊?”丁前跟他一样,张大了嘴抬起了头。
黄跃更是面白如纸,恼怒气愤地脱口一句话:“忠毅侯早有防备。”
梁山老王忍住笑,心想这御书房里有太后的人,不然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去袁家。
皇帝不会跟梁山老王一样的想法,但也错愕,片刻后才回太监:“太上皇和太后为什么去袁家?”太监笑逐颜开:“忠毅侯夫人有了。”
大臣们身子没有掩饰的晃了一晃。
这个消息,比梁山老王现在出面证明忠毅侯无罪还要让大臣们受惊吓。
陆中修狠狠地收回吃惊,用力过猛,把自己舌头重重咬上一下,疼的他眼泪直流。
丁前眼前一黑,有绝望之感,要不是黄跃伸手扶住他,他就一头栽在这里。
黄跃前心后心凉到极点,那脸色更白雪似的像个鬼。
他们一起想着,原来,忠毅侯夫人不仅会当袁二爷,她还会有喜。忠毅侯暂停官职以后,原来在做这件事情。
无端地把袁训闲来诗酒晚来对月的好日子抹掉,陆中修三个人实在是沮丧已极。
皇帝接下来的处置,他们都想得出来。
“这事,先搁一搁吧,不能伤太后之心。”新到的消息,让皇帝沉吟着说出来。
陆中修三个人在心里哀叹,果然是这样。
“丁前,你行文到刑部,朕命刑部暗查此事。”
丁前在心里哀叹,果然是这样,忠毅侯就这样水火难进吗?
“黄跃,本朝出兵,四方小国就有不安。苏赫进到京都的时候,四方小国有没有谴责他们?这会儿他们倒不安了,当时他们在哪里!朕没让他们一同出兵已是客气!”皇帝又把黄跃发作一通。
黄跃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管是他还是另外二位尚书,都知道太后有多重视袁家的子嗣,这在全国都不是秘密。
而忠毅侯夫人,她是什么精怪投胎,她生个六个还没够吗?居然又怀上了。这一怀上不要紧,生生地把别人计划给打乱。
而老王在旁边看了个笑话。
……
梁山老王妃欢欢喜喜,她跟儿媳日常做伴,唤着她道:“换衣裳来,我跟你去道喜。”
梁山王妃低笑着凑到她耳边:“婆婆请听我说,咱们两家不和呢,公公让工部丁尚书,户部陆尚书请出去,听说是去宫里和亲家侯爷打御前官司,咱们不能去。”
兴高采烈的老王妃顿时蔫了,然后气得不行,念叨着:“办的好事情!约束完孩子们不能趁心,这又约束到我们身上了。”
梁山王妃怕公婆又要生气,忙劝道:“婆婆几十年里,难道还不知道打仗会出奇兵,谁叫婆婆您嫁的是三军统帅的公公,您的儿子又是三军统帅呢?”
老王妃更没精打采,唉声叹气道:“不用你说,我这会儿想得起来。也罢,咱们就不去了,但孩子们难道不去吗?加福怎么忍得住,还有我的好孙子,我最知礼的乖孙子,”
“我在这里!”萧战从房门外,先伸个脑袋进来,对着祖母和母亲瞄瞄:“什么情况?祖母在想我跟加福吗?”
加福跟在他后面,两个孩子满面堆笑,不无讨好的进来。
一对小人儿,男孩子粗壮像块风吹雨打都不动的大石头,女孩子粉妆玉琢,玉雪可爱。
老王妃哎呀一声就喜欢了,让萧战和加福到怀里来,一左一右的搂着他们:“我的乖乖,你们做完功课了?”
“做完了,可以出去玩吗?”加福笑靥如花。
老王妃千依百顺,连声说着:“可以可以。”
“可以出府玩吗?”加福踮起脚尖,亲了亲老王妃。
老王妃笑容满面:“可以。”
“那,可以玩到爹爹母亲那里去吗?”加福带上几分小心。
老王妃和王妃放声大笑,萧战哪有不帮腔的:“听说岳母接来了小七,我们要去接小七,不然以后小七不喜欢我们,怎么办?”
“去吧。”老王妃和王妃齐声地说出来,老王妃更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对王妃道:“多多的备下礼物,老王跟亲家府上在生气,你我啊,是那城门失火跟着气不顺的池鱼,咱们就不去了,让孩子们把东西带去。”
王妃自然说是,叫进管事的进来,让他们开库房取上好滋补身子的东西,给小王爷小王妃等下带走。
老王妃和孩子们在旁边等着,等王妃说完,老王妃叫住人:“先不要走,有几句话儿,我再说一回。”
房里房外的丫头,和管事的人恭恭敬敬欠着身子。
老王妃板起脸:“不管王爷跟郡王、跟侯爷怎么折腾,我们家里的话不许外传!一旦有人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都知道的,我可是不客气的。”
大家都答应着,管事的人退出去,加福和萧战兴奋起来,争着一边一个去香老王妃,香出来她满面的口水,又去香梁山王妃。
萧战的奉承话从来不要钱似的,出来的不费事儿。他惯用的话:“祖母最好,母亲最好。”
说得梁山老王妃和王妃乐的不行,萧战在心里把这话揣好,准备等下见到岳父母再用上一回。
那就改成“岳父最好,岳母最好”。
东西取来,小王爷小王妃辞别长辈们往外面出来。老王妃不错眼睛的看着小身影,直到看不见时,心花怒放地对儿媳道:“忠毅侯夫人能生这么些孩子,加福以后也错不了。”
梁山王府一直一脉单传,忠毅侯夫人又怀上第七个,老王妃不能遏制的喜欢在这个想像里。
梁山王妃也有松口气之感,看着袁家那么孩子们热热闹闹,王妃也是羡慕的。附合着婆婆:“就是这样,您以后的曾孙不会少。”
老王妃满面红光都出来,坐在那里想着以后,不说话时是喜悦的,说话的时候也字字带着喜悦。
有的虽然是宝珠,但定下她的孩子,梁山王府也就跟着欢喜不尽。
王府二门外面,萧战和加福登车,往侯府里来。
进街口的时候,加福问萧战:“战哥儿,咱们是回来拜客的,还钻狗洞吗?”
萧战想想:“还是钻吧,避嫌疑要避到底。”
加福喜欢了:“我也这样想。”
萧战摇头晃脑:“我知道。”
角门外面下车,虽说着避嫌疑,但空马车照例进去停放,在这里就不管什么嫌疑不嫌疑。奶妈等人簇拥着萧战加福到狗洞旁边,萧战紧紧腰带:“哈哈,我是大狗,我要钻了。”
“我是小狗,我也要钻了。”加福乐哈哈。
玩心作怪的他们,不钻也能回家去,但都喜欢一前一后的钻,这就头一低,一一的进了去。
街口上,加寿和太子一行人到来。车帘子打开,加寿站在车上伸长头颈,清楚看到隔着侍候的人围着,萧战和加福一下子没了身影。
奶妈等人再散开,往角门里进来,加寿吓得张大嘴:“三妹去了哪里,他们把战哥儿丢进墙的吗?”
太子也没看懂,从马上下来:“我们过去看看。”
一个抹得干干净净的小洞,内壁看得出来修整过,在坚固的外墙上。
太子奇怪了,甚至亲手扶了扶,往前后张望下,这离角门不远,洞也不小,不会没有人见到才是。
“这是谁挖的洞,真是大胆。”他这样地道。
加寿嗅一嗅,有一丝百合香的味道。加寿点着小脑袋:“我明白了,这是母亲薰的香,爹爹没功夫想着呢,这里,”加寿格格一声笑,身子一低往里就钻。
腰上一紧,太子手快地把她拦腰抱住,在她小脑袋按一下:“你又淘气了,这只怕是个狗洞,也是能钻的?看,先弄你一身雨水。”
加寿挣扎着哈哈直乐:“是啊,这是给战哥儿准备的狗洞,”太子听完,联想到最近侯府跟王府的风声,顿足失笑:“我知道了,这的确是给战哥儿开的新门户。”
他还是不放手,加寿笑嘻嘻小脚回踢踢太子衣角,嘴里叫着:“太子哥哥放手,让我侦查侦查。”
“真应该让你的先生们看看你这模样,”太子放开手,加寿很快钻过去,在另一头哈哈大笑:“太子哥哥,你是过不来的,寿姐儿不等你了,我先去见母亲。”
弯下身子的太子只见到五彩斑斓的小裙角一闪,加寿回到家更是童心泛滥,拔腿就开跑。
把个太子急得:“哎,你也没有人跟着,没有人打伞,慢点儿,”
这洞是萧战挖的,是小王爷身子粗壮,长他三岁的加寿才能钻得过来,太子殿下第一个钻以前只怕要先安抚下心态,第二个他是少年,他钻不过去。
太子殿下也拔腿开跑,奔着角门过来。
跟他的人也急了:“殿下别跑,”太子对他挤挤眼:“拿寿姐儿去,她丢下我自己就去了。”
殿下的面上,也是一片的玩乐。
宝珠的正房里,这会儿人可是不少。“宝珠啊…。宝珠啊,”太后和袁夫人、安老太太,嘴里没有一句话不是带上宝珠。
宝珠遵懿旨,在房里躺着。袁训却和太上皇在侧间。
太上皇正在责备他:“虽说你这是计策,但今天我们不来,你怎么办?太后以前从不插手皇帝御书房,为了你,专门有个人打听着,幸好你妻子有了,不然你今天就要给太后面上抹一把子黑,诏狱里是好进的吗?”
袁训不慌不忙回话:“这是太上皇执政时留下的大好局面,国库充盈,咱们打得起。又兵精将齐,咱们打得动。不然哪能有这收复国仇的好事情?我也不敢想这样的主张。”
太上皇一笑:“算你会恭维。”把袁训放过去,他回到太后身边坐下,听着女眷们说喜庆的话。
加寿来见父亲,大眼睛里有着不依:“爹爹,寿姐儿几时出手呢?太子哥哥对我说,刚刚有人很厉害的弹劾您呢。”
袁训同女儿咬耳朵:“等有人惊动寿姐儿的时候,你再出手。你呀,还是那句话,要沉得气,不要急。”
加寿鼓起小腮帮子,慢吞吞地道:“好吧,我还只看着大弟二弟、战哥儿抢功精和三妹热闹吧。”
袁训在女儿脑袋上抚一把,柔声道:“乖哦。”陪女儿一同去看宝珠。
……
消息很快在官场上传遍,刑部里,鲁豫想也不想的往后院子里走去,这里有个暂时关押人的地方,常都御史呆在这里有好几天。
尚书张良陵看在眼中,恰好柳至在面前,张尚书淡淡道:“鲁驸马是什么时候投靠的忠毅侯?”
柳至在表面上还是跟鲁豫不好,嘲笑地道:“也许是帮着别人杀人去的。”
“哼哼,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衙门里,他倒敢。”张良陵就不再提。
雨水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一个跳动的水洼,狭小的窗户里,常都御史面有忧愁。
他轻叹:“今年不好,雨水失调。”
鲁豫没听见他说话,把他脸上的愁容看得半点儿不少。门上有铁锁,鲁豫没有钥匙。常都御史自从拿进来,由尚书张良陵独自审问,就是柳至也没插手,鲁豫过来,没本事放人,只是通个消息。
“恭喜常大人,您就要回家了。”鲁豫压低嗓音。
常都御史眉头轻抬,反问道:“梁山王的奏章到了?”
在他的身后,是干净的单身牢房。一张木板床,不算宽敞,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一张旧木桌子,上面还给他一本书解闷,一个油灯每晚都添满灯油。
常都御史在这里待遇是什么样,只有他和张良陵知道。
鲁豫不时的过来安慰于他,常都御史跟他没有交情。让“拿”进来以后,心中明亮,这场针对忠毅侯计策出错的风波大有文章,常都御史也不认为是袁训让鲁豫前来,就一直权且听着。
还有谨慎没有消除,常都御史在鲁豫的话里惊喜涌动,他认为只有梁山王大捷的奏章到京里,才会把他放出去。这就谨慎的反问:“是梁山王有了消息吗?”
鲁豫懵住,梁山老王正同忠毅侯过不去呢,梁山王有信来,难道老子在京里为儿子打群架,儿子一一要赔不是?
鲁豫皱眉:“他最好没有公文来才好,我恭喜您,是忠毅侯夫人有喜,太上皇和太后现在袁家。”
常都御史也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条出路,他怔忡着听完,掩面失笑。直笑到直不起身子,还是觉得天下之大,无路没有。
这事情好笑的,还有这种解法。
鲁豫陪他笑上几声,不敢在这里久呆,装着后院子里散一回步,往前面去了。
这个时候的都察院里,严御史满面不安。让他找来商议的宗御史窃笑着,还要装出来慎重的模样:“老严啊,明哲保身吧,忠毅侯夫人肚子太争气,我看咱们这一回失手。”
严御史死死的不敢相信,口吻里却是黯然的无法愈合:“怎么还能这样?怎么还能……”
太后本来碍于国法,很生气忠毅侯和陈留郡王勾结,是个不管他的姿态。但忠毅侯夫人又有了,太后是没有反抗之力的让瓦解冰霜。
严御史他是这样想,心里抽抽的痛上来。
在他们房间的对面,是两个最好的公事房,一个这里的最高上司左都御史,隔壁是副手右都御史。
眼看着这两个房间要离严御史暂时远去,虽然他们还有机会,但这中间的起伏,今天算是忠毅侯一记回煽打的响亮。
本朝皇帝至孝,太后又上了年纪,不能把她想成公正清明的人,再说她一直是按慈爱袁国舅有后的面容儿示人,在对待忠毅侯的事情上有偏心,这是本朝公认。
只要太后继续疼爱忠毅侯,有她老人家在一天,皇帝也只能让上几分。
望着那心心念念的雕花门,门内半旧,由前任用下来的大案几,严御史伤心出来愤慨满怀。
可能是添他还不能难过,又有几个人闯进他的眼帘。
严御史一看到这几个人,有魂飞天外之感,木着脸轻轻道:“完了,他居然出来了。”
宗御史一看到这几个人,实在忍俊不禁,背过严御史无声的咧了咧嘴。宗御史也在想,你们完了,他总算出来了。
三个中年人护送一个老人,一边各一个搀扶着,有一个走在前面打着伞,后面是几个家人打着伞,这个老人骨瘦如柴,衰老如老树没有新枝。
前南安侯钟大人,前都御史钟大人,如今的老侯亲身到来。
严御史眼睁睁的看着左都御史出来迎接,杂役送茶,里面说不上几句,老侯冒雨前来,力气不支,依就坐着。左都御史出来,在廊下吩咐:“备轿进宫。”
大雨本就茫茫,严御史的眼前就更茫然,心口也就疼的更厉害。上个年纪的人,伏案过多,当御史的人跟人计较太多,有心疾并不奇怪。宗御史知道他的病根儿,怕他出事,守在这里。
后面的不是有心看到,也就看了一个全套。
午饭是杂役送来,严御史刚恢复些许儿精神,端起碗来吃上一口,见几个人一起进来。
伞下面,左都御史的旁边,是在刑部关押的右都御史,常大人常守用。
“砰!”
碗从严御史手中摔到桌上,离桌不高,碗没有碎。但随着饭掉落出来,严御史的身子一歪,双目紧闭,往后面就倒下去。
“快请太医,严大人心疾犯了。”
喊声中,常都御史往这里望过来。隔着雨视线受损,但他偏偏一清二楚的能看到,严大人那没有血色的面容上,浓浓的失落和失望。
常都御史略一踌躇,就冒雨过来,让雨水打湿的面上满是关切,一边走一边问:“他随身带的可以药酒,不然倒热茶来喝上一口,”走近了以后,把严御史扶在手中,用是个人也能听出来的体贴轻声唤着他:“老严,醒过来,你可让我担心了。”
南安老侯眯起眼,雨声不断,他听不清常大人的话,眼神不清,也看不清常大人的举动,但知道常大人这动作没有错,老侯成竹在胸的微微笑了。
……
“怎么还能这样解,怎么还能!”酒楼上,丁前和陆中修相约吃午饭,其实是找个地方说话,丁前愤怒的砸了一个碗,又摔了一个盘子。
陆中修竭力地按住他,让他清醒:“还没完呢,咱们的计策还没有结束,军需挪用这事情,它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事情还得查下去,这是忠毅侯的大漏洞!”
……
远山迷蒙,夜色缓缓的上来。黑暗中,几处火光晃动之下,两队人马相聚在一起。
“大哥,这是最后一批军需,我和庄大人奉命押到。”从边城来的方向,容长脸儿俊秀,是陈留郡王的兄弟萧二爷,萧瞻峻。
和他相对的,黑色盔甲在夜里好行路,容长脸儿俊秀,正是最近风头上的本朝第一名将,陈留郡王。
陈留郡王接过萧瞻峻手中的军需单子,先不看,对另一个人,本省的监查御史,南安老侯的门生,庄若宰大人相对见礼。
“庄大人呐,”陈留郡王嘴角有一丝讥笑:“您也来了?这要是让人知道您押送这批军需,我这仗没打完的时候,可没有人跟你对帐去,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庄若宰知道郡王的讽刺不是针对他,肃然一挺身子,他从来没有这样振奋过:“郡王请放心,这仗主要是郡王在打,皇上密旨,一应军需先供应郡王,下官么,我是不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