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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蛋舅舅,明天带元皓去赶海。”小王爷忽然就跟舅舅和解,对着袁训扑过去,看势头又要抱住他大腿。
袁训哈哈一笑,在他到身前时,几个指头揪住他衣后领,把元皓肉团子似的拎到半空中。
布衣裳结实,肉团子没有落下来,反而吊在空中很新奇。高处看远处海,绿汪汪大块碧玉般,勾得肉团子笑哈哈,对着袁训挤动胖脸蛋子,讨好地再道:“坏蛋舅舅,咱们去嘛去嘛。”
“嗤!”萧战又来招惹表弟,一声笑:“我以为还能坚持一个月才跟岳父和解,没出息啊没出息,这就好了。”
表哥小王爷说的嗓门儿不会小,肉团子听到,怒目而视。加福双手掩住萧战大嘴,挡在萧战身前,回身对肉团子笑眯眯:“元皓不理他是不是,继续跟舅舅和解。”
福表姐永远是元皓的贴心人,肉团子勉强放过表哥,扭头还去对袁训笑成向阳喇叭花。
坏蛋舅舅大方的跟他和好,说一声:“好。”把他放到地上,肉团子开开心心跑远。
镇南老王很是羡慕这一幕,当众给袁训出个题目:“你小子自己和解可不成,得想法子让他也对我来这么一出子,不然我写信说你虐待我们爷俩。”
当孙子的让孙子鄙视,当祖父的就来鄙视祖父。梁山老王取笑他:“没出息啊没出息,难道你自己没有主张。”
“这不是风头儿全让小袁抢走,是个熊孩子就只跟他好去了。”镇南老王又把袁训说进去。
没有走远的小六苏似玉大声回话:“我们才不是熊孩子,我们也跟爹爹好。”
“来吧,爹爹,咱们去玩。”随后,小六伸出手让父亲握住,小六笑成第二朵面对袁训的喇叭花,希冀地道:“在京里,总是哥哥姐姐陪爹爹,今天轮到我。”
苏似玉去握宝珠的手时,小六郑重警告她:“苏似玉,难得我一路风霜把你带到这里,你要知足,不要跟我抢爹爹。”
苏似玉上下左右乱看:“风有了,霜在哪里?如果你一路风霜带我来,难道我没有一路风霜跟上?你要知足,不要跟我抢婆婆。”
两个人把袁训宝珠带走。
镇南老王还是嘲笑:“这么说话,还说自己不是熊孩子吗?”冷不防的,梁山老王对他伸出手,对他挤挤大黑脸上世故沧桑的眼眸,有点儿滑稽,也有点儿老油条味道,学着小六的口吻道:“来吧亲家,难得我一路风霜把你带到这里,你要知足,不要乱给孩子们起绰号,要知道熊孩子是一条心,得罪一个,另一帮子要跟你干仗。到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镇南老王哈哈大笑,也学着苏似玉口吻:“如果你一路风霜带我来,难道我没有一路风霜跟上?你要知足,不要跟我抢亲家。”
“亲家,咱们也玩去。”两个人走了。
太子早就让加寿带走,张大学士左右看看,该走的人不客气,都差不多离开,蒋德将军还在这里。
日光、海风和沙滩,让张大学士也贫上来。对蒋德笑道:“难得我一路风霜带你来,”
“打住!”蒋德不领情,按路上的称呼笑道:“夫子,我一路风霜带着这豹子过来,您把我说进去,他可就成无主的野豹子。”
对天豹笑道:“难得我一路风霜带你来,你要知足,老实听话,不要没事儿仗着你功夫小有成就,就要和跟老子使犟劲儿。”
把天豹带走出几十步,张大学士在后面没跟上来时,蒋德低语:“你鼓动太子纳妾,还敢带我这跟寿姑娘的人一路风霜吗?我不兜搭你,你也少跟我搭话。”
“他?”天豹怒容出来。
蒋德斜身子踹他一脚,低声骂:“你怎么听到了,你不许跟他过不去!”
天豹尖锐比以前还甚,冷笑道:“你不想让我听到,为什么要在我耳朵旁边说。”
蒋德撇嘴:“我怎么知道你能听到。”还是个不承认,把天豹带走。他们不图着玩,但太子和加寿在前面,总得跟上侍候。
张大学士知道蒋德身份,没有生气随后跟上。
这一天,元皓小王爷还是从地上捡到鱼,又有海水冲上来的漂亮贝壳,满足了他。又
让一只螃蟹追得大叫,孩子们来救他,见到他小胖腿儿跑得不回头,但螃蟹是横着走,虽然刚才人脸大螯碰了面,但早就走的只有黑点。
孩子们大笑一通,让元皓不要独自跑开。
袁训行程算的不错,早上客栈里准备有午饭,人手一包,这天气暖不用生火烤,一行人坐在海边岩石上面吃了午饭,二位老王喝了口酒,头天晚上就见不到的关安带人过来迎接,把他们带到五十里外的渔村。
宽大的一个院落,房间建的不是京里四合院般有型,但算算人头足够居住,这是他们暂时的落脚点。
……
第二天一早,袁训如元皓期望的那样,带着他们奉请老王、大学士和赵老夫子去赶海。他们到的时候,恰是退潮,海边人很多,海产也随处可见,元皓捡到很多东西回来,元皓很开心。
第三天,孩子们恢复上课习武,元皓要赶海,镇南老王带着家人带他过去,元皓和祖父很亲密,元皓捡很多东西回来,不管是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还是一大块海带,元皓很开心。
第四天,元皓要赶海,元皓很开心。
第五天,元皓要赶海,元皓很开心。
第六天,镇南老王怕孙子总晒不好,一早训话,要孙子留在家里看半天书,下午再带他出门,元皓不开心,元皓大哭大闹,冷眼旁观的坏蛋舅舅看不下去,在镇南老王无计可施,被迫把孙子唉声叹气带出门,在院子里说上一番,梁山老王答应,孩子们都说好。
第七天一早,元皓一大早先对祖父黑沉小脸儿,大有不带我去,随时往地上堆。镇南老王当着众人大丢颜面,最主要担心有出息孩子的袁训看笑话,也对孙子黑着脸,祖孙一对黑脸对坐饭桌吃完饭,镇南老王心想今天可不再出去,坐着不动想辙时,见到袁训负手,手里提着根树枝子,另一只手提个长条凳,面无表情在院子里坐下来。
“站好队,排好,检查功课!”侯爷手中树枝子扬几扬。
元皓压根儿没发现跟他有关,从没有见过,新奇的不再和祖父瞪眼睛,反而走近些看热闹。
他心爱的加寿姐姐唤他:“元皓元皓,快来排队了。”元皓很开心,跟加寿姐姐站在一起。
头一个是萧战加福,袁训没好气:“背!”萧战叽哩咕噜背上十几句,卡住,对着岳父笑得黑脸生辉。
他的岳父挑眉头:“下面呢?”
“嘿嘿,嘿嘿,嘿嘿嘿……”萧战陪笑。
加福小心翼翼:“爹爹,昨天我们玩上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袁训对心爱的加福女儿面如冷霜:“不学就不许玩,出来时候说好的,怎么能忘记!”
树枝子对着萧战一点:“加福最乖不过,一定是你起意贪玩。看我打你!”
“唰”地一下子,对着萧战就抽。萧战抱脑袋就跑:“岳父不要打我。”加福跟他一溜烟儿出了门,在院墙外面偷笑。
院中,梁山老王恼火地斥责:“小袁你这东西!你怎么敢打我孙子!”袁训硬邦邦还击回去:“不学回京去!不能跟着我!”梁山老王让噎住,带着这话很震撼老王很惧怕,老王涨红脸住了嘴。
这话最吓到的人,其实是元皓。
回京去?坏蛋舅舅的话让玩得正好的元皓小脸色白了。加寿见机,轻轻推他:“元皓,该你背书了,背完,咱们好出去玩。抓大螃蟹回来吃,捡海螺回来听呜呜。”
大螃蟹?海螺?元皓直眉瞪眼,眼前只有他的坏蛋舅舅,螃蟹和海螺暂时失去吸引力。
太子在房里看热闹,见到元皓小脸儿上表情实在精彩,悄悄招手让张大学士也来看。
张大学士往窗外看一眼,也窃笑不止。
……
叽哩呱啦有几句,元皓很得意,坏蛋舅舅更生气,不耐烦神色从眉头上出来,让他看上去更狰狞:“这是哪天的功课?我要听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
“……。”元皓垂下胖脑袋,看样子很可怜。
坏蛋舅舅不会让他打动,坏蛋舅舅面色更板起来:“昨天前天大前天,念书的钟点儿,为什么见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元皓垂下胖脑袋,元皓很可怜。
“补功课,这几天全补回来,不然的话……”袁训故意在这里停顿下,但元皓小心眼儿里已经受不了,“哇……”大哭出来:“坏蛋舅舅不好,坏蛋舅舅坏蛋,坏蛋舅舅……祖父快来!”
梁山老王早站到镇南老王身边,按一按他肩膀,低声笑道:“你要管好这小子,黑脸儿必不可少。”
镇南老王装模作样对袁训手中纤细的树枝子看看,对孙子一步也不动:“祖父怕你的坏蛋舅舅,他要打人,他要撵咱们回京去,孙子,咱们走吧!”
“呜噜呜噜呜噜不走呜呜噜噜不走……”元皓露出害怕的神色,哭的很伤心。
院门外面,他这几天赶海认得的左邻右舍孩子伸头探脑:“为什么哭?小少爷咱们赶海去吧,”
元皓哭的就更凶,嘴里呜噜就更快听不清,但一定是说舅舅不好,也不用听得太仔细。
顺伯把邻居孩子们撵走:“你们去吧,小少爷要做功课,长大当大官儿。”
表哥表姐们把元皓带走,最凉快的地方,有一张单独给他摆放的小案几,这一回加寿也不跟他坐在一起,怕他的祖父没有震慑,坏蛋舅舅他又害怕,由不太熟悉的赵老夫子放下孩子们功课,亲自来教他。
“元皓元皓,你乖乖背完书。”执瑜执璞轮流把他抱上一抱,带着老实模样回到袁训面前去背书。
加寿香姐儿陪他只一会儿,执瑜执璞回去案几后面,加寿香姐儿去背书。
小六苏似玉在元皓让带去小案几的时候,在父亲面前背过书。他们比元皓大一岁,可以带动元皓,分一部分元皓的凉快地方,坐开有几步远。
小小声:“哎哎,听话,咱们吃好东西。”
另一个小小声:“听话,还有更好玩儿的地方呢。千万别回京啊。”
元皓孤零零坐着,面前是先生,身后是这一对念书写字的人,见表哥离得远,表姐也不陪,上摸不着天,下够不着地的格局。
更有甚者,让撵出院子的萧战加福,这一个平时多强横,另一个平时多欢喜。但此时双手提着,脚尖踮着,耗子成精似的姿势,贴墙根儿往院子里溜。
走上几步,手指放唇上“嘘”,让元皓不要说破。再走上几步,小心瞅瞅坐在香姐儿身边的袁训,硬是一步不敢从院子里走,一路溜回梁山老王身边。
梁山老王腋下挟带孙子的案几,手中提着笔墨纸砚,对袁训一个白眼儿,把孙子们直接带到屋后去,看样子也怕极元皓的坏蛋舅舅。
元皓没了支持的人,泪眼婆娑跟着赵老夫子念起来。
念书声起来,太子在房中笑个不停:“混世魔王让收拾下来。”称心如意也在厨房里悄笑。在元皓出门的几天里,小主妇们学会好几道当地的菜,这又要去集市采买当日新鲜海产品,怕元皓难过,也从墙根儿溜,走后门出去,孔青带家人护着她们坐一辆车,往集市上去。
院子里,元皓终于不哭的时候,嗓音还是让人一听就心疼。香姐儿问父亲:“爹爹,您几时会哄表弟?”
袁训头也不抬,他眼睛在女儿的书上:“你背后对他说,好好念三天,带他去赶一回大的。”
随后,手指点在书上:“这几页,是你这三天的功课。我先带你念一遍,把不认得的字认一认,意思,等爹爹下回有空给你讲解。你等不及,赵老先生有空,也可以问他。”
“我等爹爹。”得到父亲亲自教导的香姐儿很开心,成了今天最开心的人。
她没有忘记表弟,中饭吃过,和大姐三妹把表弟带到房里哄他午睡,把父亲的话不说是父亲说的,怕元皓知道出自父亲,就不再害怕坏蛋舅舅,对元皓说了说。
举三根手指头:“元皓,你数着,去一个,又去一个,再去一个,就可以去赶一回很大很大的赶海,有更多更好的东西捡。”
加寿加福头一回听到,两姐妹开开心心:“真的吗?太好了。”
元皓这记吃不记仇的年纪,让三个表姐一通儿的叮咛:“元皓可千万要去,千万的看几天书。”元皓答应下来。
……
晚饭后,袁训对镇南老王笑道:“您交给我的差使,这就完成。您去哄哄元皓,红脸儿是您的,保他这就跟祖父亲近。”
镇南老王把他夸奖几句,说他上午表现得力,因孙子和加寿在一起,老王过去找他。
在窗下,听里面有背书声。今天学的流利无比,正是元皓的嗓音。
老王心花怒放,就要进去拿好话哄他,伺机带走跟自己睡。里面拍巴掌声出来:“元皓会背了,这可就放心了。”是执瑜执璞的嗓音。
老王不由得莞尔。
房里又出来一个嗓音,萧战幸灾乐祸的口吻:“我说好表弟,你明天也得这样用心才行,后天也得这样用心才行,别等到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一个人拖后腿在家里坐着。你是打算拖牛后腿,还是拖羊后腿,在家里也饿不到不是,你说,表哥给你备下来。”
“出去出去!”元皓大发脾气。
没一会儿门开,元皓把萧战推出去,随意一扭脸儿,分明见到祖父在,但撇一撇嘴儿,把房门关上。
萧战又来笑话外祖父:“表弟现在还不想跟您去。”镇南老王佯怒:“全是你们招的他,一个一个陪他,不然他没有人依偎,只能找祖父。”
萧战嘿嘿乐着回房,表弟今天没拖功课,当表哥的大为放心。镇南老王从自己的话里得到灵感,又去找袁训。
“孩子们先哄了他,我怎么办?你的差使没算办完,你还得继续办。”
袁训不放心上,微微一笑:“行啊,包我身上。”
就要回房,镇南老王叫住他,搓着手满面堆笑:“小袁你还真不坏,有主意,你能得管得下他,见天儿是这样看书,我们祖孙跟你同行。”
袁训警惕地道:“信您自己写。”
镇南老王失笑:“年青人,倒这么怕挨骂,你写我写有什么区别?”
袁训肃然,煞有介事地道:“您说错了,我不是怕挨骂,我是怕伤太上皇和太后之心。”
“哈哈,”镇南老王扑哧一声乐了:“你呀,探花果然是探花,分明就是怕挨骂,却说得这般动听。行了行了,你管约束他,信我自己想办法写。”
袁训这才嘻嘻一笑:“有劳您了。”
第二天,元皓也很乖乖,到晚上对香姐儿树两根胖手指:“二表姐,明天就只有一个了。”
香姐儿嫣然:“元皓真厉害,元皓很会数数儿。”元皓重新乐颠颠儿,元皓很开心。
……
天还是亮得早,动身的时候,看似天光明,大人如张大学士还有睡意,元皓让祖父抱出来就不奇怪。
一排大车由万大同带人赶出来,这车是特制的宽又长,并排可以睡下两个关安那种魁梧身材,长也可以不露出他脚,路上雇不到这种车,这就一路带着。
张大学士瞄了瞄,想想在京外集镇上遇到他,他说是雇的车,也算安排上精细入微,不让别人察觉这长车队出行,与京中大族有关。
“请车里再睡会儿,咱们道儿远。”袁训对他说过,又让孩子们上车。萧战和舅哥们很想跟着岳父,也让袁训拒绝:“路上有的是打熬筋骨儿的时候,但只要有功夫,你们正长身子,还是多睡,睡不着养精神。”
宝珠和女儿加寿中间,接过元皓,母女重新睡得香甜。
元皓在中间醒来,感觉不对,叫一声:“坏蛋舅舅”,加寿很快接话,又见舅母在,他就没有哭。
但还是伸出胖脑袋,确认一下坏蛋舅舅身影在。
袁训继续对他板着脸,小王爷睡意朦胧,忘记对舅舅的“怀恨”,咧开嘴儿回他一个嘻嘻,缩脑袋重新去睡。
正常起床的钟点,他们来到一处海岸线,潮水轰隆着退下去,赶海的人何止是多,简直人声鼎沸。
黑压压的人群,踩得地面泥泞一片,海腥味道扑面而来,打得人跟只海鲜似的顿时咸了。
元皓很开心,但孩子们傻住眼:“爹爹,这也太脏乱了吧?”
赶海好几天的元皓有了用武之地,争着解释:“就是这样,要穿鞋子,不然割脚,泥地里有蛤蜊。”
他怀里揣一个干海星,拿出来在手上晃动,骄傲的宣布:“还有这个!”
但车队不停,袁训漫声回话:“咱们要去,自然是中看的好地方。”元皓愣住,海星小手炫耀不住,偷偷摸摸收回来的架势,清醒的他对舅舅也表现出喜欢。
太子也很好奇,从车里请教袁训,他在路上更可以放肆的称呼,问道:“岳父,咱们去什么样的好地方?”
“殿下到了就知道。”袁训对太子笑得意味深长,太子回他会意笑容。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悬崖上。
下得车来,取出长长的粗绳索。蒋德把随行的各家人排成三班:“一队留下看车,一队随时保护,一队跟我下去。”
天豹不声不响把绳索找地方固定,蒋德皱眉:“豹子,不是我说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留在寿姑娘身边。”
天豹冷淡回他:“有侯爷在呢,有顺爷爷在,我下去看看,这悬崖峭壁上,指不定有蛇,我自己搜索才放心。”
关安嘀咕:“涨潮的时候,能淹到这里一大半,有水蛇还差不多。”
天豹冷哼:“那我看看有没有大怪鱼,上来好提醒你。”
关安纳闷儿:“你怎么只提醒我,不提醒孔管家,不提醒老蒋?”
“大怪鱼只吃大块头儿,你得最小心。”天豹说着,绳索系在腰间的他纵身就跳。
“啊呀!”孩子们吃了一惊,太子也跟上前往下看,见瘦削身影几个纵起,并不直接就下去,而是左右横向在悬崖上移动,手中不知何时拔一把刀出来,伸到他认为可疑的洞里捅捅。
还真让他捅出来几只鸟,飞走以后,他得到十几只蛋,放到怀里对着上面笑得很开心,白牙闪动着:“老蒋,对姑娘说,有鸟蛋吃。”
“老蒋是你叫的?你兔崽子,初见你的时候还没有我的马高!”蒋德嘟囔着,但真的对加寿回话:“姑娘早饭有鸟蛋吃,天豹手艺不坏。”
加寿乐道:“好好,”这话不是回元皓的,但任何吃的元皓都有份儿,元皓也乐了:“好好。”
见姐姐问坏蛋舅舅:“爹爹,咱们也下去吗?”元皓急忙跟着扭面庞。
袁训含笑:“别急,等他们先下去看过,试试潮水退下去多少。”
元皓挪动小胖腿儿,先到悬崖边上等着。镇南老王要过去看住他,小红花带着禇大路先到,小红花用身子挡住元皓小王爷,认真的颦小眉头:“不可以再近,你会摔下去。”
元皓对她不服气:“那为什么你站我前面?”
小红花回答的有板有眼:“因为你不练功夫啊。”禇大路也有帮忙的心思,加上一句坏笑:“小王爷念书都不认真,也不每天起早练功夫,所以你不能站得近。”
元皓憋气,但让这句话打倒,很不情愿但老实的退后两步。
禇大路轻身功夫是跟岳父学的,有他在小红花身边,万大同又叮咛不要站得崖边儿上,也就放心。
镇南老王虽慢了,但福至心灵让提醒。把衣角往腰带上一扎,就地打了一趟拳。
元皓溜眼神儿看过来,老王装看不见他,只和梁山老王说笑:“动一动,等下好下海抓大鱼。”
梁山老王闻言,等搜索的功夫,也打上一趟拳。孩子们得到提醒,一起活动腿脚。元皓小眼神儿四处乱瞟,镇南老王没好气:“抢风头!”
今天要去的地方又是新鲜地儿,红花梅英请称心如意去看热闹去打拳,到底是小姑娘,玩心不可能没有。
太子在张大学士的劝阻下,也强行多看上一会儿,见下面波涛还有,更为期待:“岳父安排不会错,但咱们下去在哪儿呆着呢?”
蒋德等人动作快,不到两刻钟,天豹带这队一半的人留在下面,蒋德翻上来,请这就下去。
元皓头一个最激动,但知道自己下不去,肯定有个大人带着。他想也不想,直奔袁训。袁训也不推辞,把他抱在手上下去不成问题,但小心为上,用两个结实的包袱皮把元皓包在身前,露出胖脑袋,依然可以左右看风景。
腾出两只手,上下的快不说,中间真的如天豹所说,有遗漏的怪鱼出来,还可以分一只手挡挡。
手握绳索往下去,海风强烈的吹打过来,把日光带来的炎热吹走不说,清新劲儿是喜悦最好的添加调料。
“啊啊啊…。”元皓放开喉咙大叫,开心的他在心里又和坏蛋舅舅和解一回。
绳索不止一根,大家一起下来。随同下来的还有两个帐篷,茶吊子干柴等物。
从悬崖上面往下,看不到的地方,拣干燥的支起柴火,梅英红花开始煮粥米,烤面饼。天豹一个人看两个大火堆,同时烤起好几条大鱼。
而孩子们,早就乐得诧异住,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们看到了什么?因为这里是悬崖的缘故,平时没有人下来,好多的鱼,各种各样,不是鲜活的在沙滩上喘气,就是在退潮后积下的小水洼里竭力游动。
石头下面露出大螃蟹不能完全缩进去的大螯,石头上面是外壳闪动的蛤蜊。
海带在浅水里展示优美的身影,海星海螺各种好看的贝类,在日光下反射出七彩光泽。
这跟刚才看到的泥泞地方不一样,洁净的沙子玉石般晶莹剔透,如果不是有太多的鱼蟹在,完全可以光着脚走路。
元皓兴奋的喘着粗气,这才是元皓要赶的海是不是?他说不出这话,但已让这片沙滩倾倒。
日光,沙滩,海风,和无数海的馈赠,因为近期没有人来过,就是一片小石头,也美丽的像块宝石。
这情景让元皓烙印似的懂得了,他的坏蛋舅舅跟去年一样,跟前年一样,跟在京里时一样,是元皓不能得罪的人。
元皓一定要讨好坏蛋舅舅,还在袁训身上的他,抱住袁训“吧嗒”就是一口,嚷道:“元皓喜欢坏蛋舅舅。”
“我们也喜欢爹爹!”孩子们欢天喜地一起说。
梁山老王呵呵:“我这会儿也有些喜欢你,小袁你这坏蛋,这地方亏你找得出来!”
老王少年时到过海边,不是这个海,但也见过美丽的沙滩。可跟这里一比,那沙滩是脚上泥,这沙滩则是梦中梦。
袁训回以打趣:“您喜欢的是我的加福在身边。”加福谦虚的笑笑,萧战一锤子定音:“岳父说的对!”
太子趁机对加寿小声道:“我喜欢的,是有加寿在这里。”加寿笑眯眯:“我喜欢的,有爹爹在有母亲在有大弟在有二弟在有小六弟弟在有……”
太子板起脸:“寿姐儿你很不讨人喜欢。”加寿嘻嘻笑着才道:“还有太子哥哥在。”
镇南老王眼巴巴,看着袁训到他面前。把元皓送过去,袁训虎着脸教训元皓:“你听话,这样玩的地方有得是,是好孩子,要多和自家祖父亲香。”
元皓在沙滩上大鱼和坏蛋舅舅脸上扫扫,最终还是向在他心里代表“回京不能玩”的祖父靠过去,软软地道:“祖父带我捡石头。”
粥米香味儿过来,称心如意笑盈盈来请:“请用早饭。”大家的肚子一起骨碌碌叫,这才想到一早出门,都还没有吃东西。
没有带案几,蒋德带人搬动石头,大的当桌子,小的当座椅。这里没有人,请太子居中而坐。头一碗吃的送上来,是宝珠亲手端来:“今天是殿下的好日子,请用长寿面。”
“长寿长寿,”执瑜执璞道。
“福如加福。”萧战的话惹得太子要笑,差点失手摔了碗。梁山老王说他胡说,太子放好碗,从容谢过岳母,让老王不要教训。
海天一色,清风悠然,不由得心旷神怡的殿下眺望着道:“头一回这样过生日,但我真喜欢。不要拘着,他说的话原也不错。加福是福星,要福如加福才好。”
对加寿欢畅:“你要祝我寿如加寿。”
“愿太子哥哥寿如加寿。”加寿很附合。
望向香姐儿,香姐儿不用提就道:“愿太子哥哥禄胜佳禄。”都说香姐儿说的更好,元皓迸出来一句:“胖如元皓!”
有胖孩子称呼的小王爷,觉得他的“胖”字,跟加寿姐姐的寿,二表姐的禄,三表姐的福一样拿得出手,这就大方献出。
嘻嘻哈哈又笑倒一片,张大学士也笑得快要摔倒。都祝过,袁训最后:“愿太子殿下喜胜加喜。”这句做结束。天豹在红花梅英的帮助下,大木盘子送上烤好的大鱼,捧在手里先站到一旁。
大鱼,地上现捡现海水里活杀,也就不用放盐。别的调料从京里带出来齐全,就地又采买新鲜姜、醋、紫苏等,鱼味儿香闻十里。
都有食指大动感,但见天豹没有就放下来。而是对袁训躬身:“侯爷借短刀一用。”
袁训抽出腰间佩刀给他,当着众人面,天豹刀尖对着自己出鞘,从每条鱼身上削一片,他自己吃了,擦干净短刀,双手送还袁训,说声请用,红花梅英把鱼放下。
转过重回火堆的身影腰间,分明有一把短刀。
张大学士暗道这个人当差谨慎,对他好感又增加一分。
为给太子庆生,宝珠昨天亲手擀面,晒干带来。人人有份,浇头是地上现捡的各种贝壳,人人吃得翘起拇指,下面送上粥,家里带来的小菜面饼,天豹负责烤鱼烤贝类烤海带,把地上所有能吃的,全烤了送来。
他的手艺真的很好,食材又新鲜,每个人吃得饱饱的,也给上面看马车的人送上去。这个时候,把酒送上来。
不是烫过的,是连瓶送上,外面带着水珠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阴凉地方的海水里冰着。
吃上一杯,又香又凉沁到心脾,太子满意的叹出来一声,双手举杯,对着袁训微弯弯他出自皇家那尊贵无比的身子:“多谢岳父,岳母也请过来,容我道谢一杯。”
什么是世间最好的享受,心中理当揣满江山社稷的殿下,把此时这轻风徐来,海鸟飞舞,就地捡什么吃什么当成世上无双的享受。
这是他平生从没有享受过的不说,他还知道,他的父皇九五至尊,也没有过过这种日子,而父皇不可能出京,也意味着他终生不可能享受到。
海天让人的心胸开阔,但太子有一丝难言的凄然上来。
他想到他的母后,在深宫里尔虞我诈,如果也能到这里来,这样吃上一顿饭,想必烦恼全都消失,心情愉悦的跟自己此时一样。对长天而饮美酒,有加寿在眼前戏水,有胖元皓换衣裳准备戏水,怎么看怎么万虑俱空,人飘飘洒洒如海水般自在。
“殿下再用一杯,海鱼螃蟹性寒,当地人常年吃惯倒没什么。咱们用得酒挡挡。”袁训给太子倒上一杯,扭身又告诫元皓:“元皓也要乖乖喝舅母给准备的粥和茶水,就可以继续大吃特吃。”
元皓乖乖:“好。”
他脱了个光屁股,宝珠在给他换戏水的衣裳。元皓亲舅母:“元皓喜欢新衣裳。”
他是一套小水靠,连体,在海风下不太热,但闷肯定会有。让他穿就穿,是小六和苏似玉换上相似的,按养生,饭后走上一会儿,此时已到水里嬉游。
不时招手:“元皓,鱼先别捡,咱们到水里捕大鱼更好玩。”
苏先是个水贼出身,他在有限的接女儿女婿在家玩的时候,把他们教得水性娴熟。
这事情提醒袁训,别的孩子们全学会水,不敢说有小六苏似玉好,也都可以下水玩耍。
一旁支起两个帐篷,不是给睡觉用的。一处男孩子换衣裳,一处女孩子换衣裳。加寿还陪太子坐着,萧战加福香姐儿出来,把元皓带走:“走,咱们水里找花石头。”
镇南老王自然要分心看着孙子,但见孙子让簇拥着,哈哈笑跳到水里,这小小的年纪,居然游的也不错。
他还会仰游,鼓着小肚皮睡在海面上,跟个小青蛙似的得意洋洋。
镇南老王倒满酒,对袁训点了点,无奈地又一次甘拜下风:“你呀你,我也敬你,你这个坏蛋,你呀你,你真是个坏蛋舅舅,看看你把孩子教成个个小坏蛋,不用祖父也会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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