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试探

月澜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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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长安已是一炷香后。骑在马上的桓儇瞥了眼天色,眸中浮起倦怠。如今她奉命暂领朝政,处置朝中大小事务,又得分出心管着后宫一应事务,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蹙眉沉思一会,桓儇掉转马头奔向款待登榜士子的酒肆。不能大肆举办宴会,所以她只能将他们请到酒肆。

    一来是试探下这些人品性如何,二来是看看有多少人能为她所用。

    穿过朱雀街,入了西市的延福坊。在门口徘徊一阵,确定附近无人盯梢,桓儇这才迈进酒肆。

    这场宴席是她为了避开耳目,特意嘱咐谢家和荀家代办的。让谢长安负责延福坊,而荀家大郎荀仲豫则负责延康坊那边。延福坊这边的是一甲者,和二甲前面一半人。是以延福坊这边尤为热闹。

    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在小二的指引下进了空出来的雅间里。外头热热闹闹地在谈论治国理政的理想,再加上她今天打扮低调,是以没人注意到酒肆里来了外人。

    酒肆的掌柜早先前,就从谢长安口中知晓会有贵客来此。这会听小二说贵客来了,索性亲自过来奉茶。

    “搁下吧。”桓儇抬眼开看向掌柜,“让谢长安来一趟。”

    “是。草民这就去请谢郎君来。”掌柜应诺离去。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谢长安的询问声。

    唤了谢长安进来,行过礼后。他从袖中取了张纸笺递给桓儇。

    扫量谢长安一眸,桓儇拆开纸笺。上面写了几个名字和家世,都不是什么世家大姓,而且几乎都是江南人士。

    “这是微臣考校后挑出来的几人。”谢长安抬首迎上她的目光,沉声道:“虽然皆是寒门出身,但是贵在有颗向上的心。而且听说您有意招揽,主动投了过来。”

    桓儇闻言颔首。谢长安是谢安石一手教出来,而谢安石也极有能力,所以她相信谢长安识人的眼光。

    屈指叩着案几,桓儇扬声道:“你悄悄去将他们几个领过来。”

    “是。”

    虽然说谢长安识人眼光不差,但是不亲自见面,怎知这些人是否真有本领。

    蹭着谢长安去喊人的功夫,桓儇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往下看去。

    只见裴重慧被人围着。青涩的面孔上带了些许窘迫,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人……

    桓儇叹了口气,她挑中裴重慧其实是有私心的。倘若有一日裴重熙做了大不敬的事,落于裴重慧手中的裴家,是她献给帝王的礼物。

    她要拿整个裴家,以及裴重慧的仕途来换裴重熙远离朝局,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在此之前,裴重慧必须爬高些。唯有如此,才能换来安稳。

    收敛思绪。桓儇理平衣襟,回到主位上安静等着谢长安带人来见她。

    敲门声响。谢长安率先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五个郎君,年轻和年长者皆有。几人跟着谢长安一块揖过首后,便立在了那。

    见几人揖过首,桓儇倾唇,“都坐吧。”话止又唤来小二为几人奉茶。

    案上蕴着香气。桓儇低头啜饮着茶水,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只是并没有开口。

    桓儇不说话,其余几人也不敢擅言。

    余光扫量过几人,桓儇凤眸微眯。这些人皆是一身半旧的袍子,或青或灰或蓝,头发也只是拿布帛束着。虽然衣着朴素清贫,但是身上却笼着一丝不屈,眼中也隐藏了一丝欲望。

    那是向上爬上欲望。

    桓儇笑了笑。依着纸笺上的内容唤出了几人的名字。刚才谢长安递来的纸笺,不仅说了几人的家学如何,还简略描绘了几人的样貌和特征出来。

    温和的嗓音落下,众人目光一变。似乎是不敢相信桓儇竟然将他们了解的这么清楚。

    “既然本宫想要招揽几位,总得做好准备不是?”桓儇扬唇,眼中带笑,“以免让明珠蒙尘,朝廷错失良臣。”

    一句话挑开所有。此次桓儇设宴其实是奉皇命,替皇帝挑选能臣。被她招揽则意味着被朝廷招揽。

    敛了眸中笑意,桓儇遂问起几人科举时所做的文章来,粗略点评一番后。又将内容转归到入仕为官的道理,和清浊君臣诸如此类难辨的话题上。

    借着这些桓儇大致将几人摸了个底。刚正不阿,老练圆滑,二者皆有,但是却有优劣之分。若能好生利用,自然能成为朝中不可小觑的势力。

    叮嘱几人回去好生准备铨选。见几人答应后,这才让谢长安遣人送他们离去。

    在雅间里又坐了片刻,桓儇收起桌上的纸笺,转身离去。看见裴重慧站在门口,她止步敛衣落座,一气呵成。

    “大殿下。”裴重慧关门唤道。

    “找本宫有事?”桓儇唇际浮笑,“你的文章做得不错,其他几科也很好。不过你以后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哪知裴重慧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朝她叩拜。头低得极低。

    面上笑意淡了下去,桓儇掀眸看他,“裴三郎?”

    “草民恳请大殿下无论将来如何,都能饶过父亲一命。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

    “够了!裴重慧。”出言打断了他,桓儇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裴济他何止是一时糊涂?他从来都不待见裴重熙,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致极,否则如何会任人欺辱他。裴重锦是他的儿子,难道裴重熙就不是?”深吸口气,桓儇扬眉,“再有裴济为了裴重锦的前程和温家勾连在一块,这笔账本宫迟早会同裴家算。你保不住裴济,也保不住裴重锦。”

    话到最后,声音突然扬起。语气掺杂的怒意,足以叫天吴为之怵栗,海若为之躨跜。

    见裴重慧垂首一言不发,桓儇眼中掠过深色。

    “你想要求权衡。可知权衡设而不可欺以轻重者,唯其平也;绳墨设而不可欺以曲直者,唯其正也么?”桓儇移步离开,袖角拂在裴重慧脸上,“你同本宫求权衡,替裴济求个公平。可是裴家待裴重熙又何曾公平过?”

    走到门口时,桓儇止步颇为惋惜地道了一句,“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步错则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