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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大娘子确实如此。附近的百姓只要到了汛期,就又往高处搬迁的习惯。”独孤刺史跟在桓儇身边语气恭敬,“都是等水退了再回来。”
一旁的温行云听着这话,蹙起眉头,“年年搬迁,年年亏损。这黄河河堤每年都要修缮,难不成毫无作用?”
随行的官员听了这话面露诧异,似乎被这话逗乐,想笑又顾忌桓儇在场。只能忍下笑意,一脸严地的跟在后面走着。
“温郎君,虽然朝廷每年都会拨款修缮加固黄河河堤,但是此地百姓世代居于此处,观念一朝岂容改变?他们对黄河既畏如猛虎,又不得不倚仗它生活。”武攸宁沉声接过了话茬。
听了这话温行云面上不免挂不住,奈何桓儇在场。他不敢做什么,只能转头狠狠地瞪了眼武攸宁,暂且咽下这口气来。
将温行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桓儇浅浅勾唇。
“谢长安,你和温行云去附近打听打听。”桓儇忽然止步柔声道。
一句吩咐下去,二人即刻领命离去。剩余几人也陪着桓儇进了不远处的草棚底下等候。青穹中日头尤为毒辣,连带着黄河拂来的风里也带了些许炎热,黏在他们身上。
实觉日头炎热,已经是汗流浃背的独孤刺史放缓了语调,“娘子,不如属下派人去农户家里讨些水来喝?”
“去吧,不得惊扰百姓。”
得了许诺后独孤刺史面露喜色,派了洛阳长史带人去农户家中讨水喝。他们刚走没一会,之前出去的谢、温二人就领了一对神色拘谨的爷孙俩回来。
原本谢长安想领这爷孙俩直接进来拜见桓儇的,却没想到温行云想要讨好桓儇。没等爷孙俩进来,直接呵斥一声命令二人跪在棚外等候。
那爷孙俩本就惊惧,老者听得一声当即折膝伏跪于地。旁边的小孙女不知发生了什么,看见爷爷跪在地上,旋即也嚎嚎大哭起来。
听闻哭声桓儇抬头往前看去,看见温行云正在训斥那爷孙俩。皱眉轻咳了几声。
“进来吧。”桓儇轻笑一声,语气柔和。
闻言温行云颔首一脸得意地踏进草棚,然而他刚刚提步。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棚中闷热,温郎君还是站在外面吧。”桓儇挽唇,倏忽挑起眉头。端了架子,冷声道:“谢长安你带那祖孙二人进来。”
轻声应了句。谢长安遂亲自迎了那爷孙俩进来拜见桓儇,在路过温行云的时候,不忘投去鄙夷的眼神。难怪祖父常说温家年轻的几个一点都不如裴中书,经此一事他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祖父会说这样的话。
上位者还没有开口,作为臣子的温行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替桓儇考虑好一切。如此越俎代庖的行径,也难怪桓儇会责罚他。
温行云这一跪,无疑是在打温家的脸。
“不知……不知,贵人您找老朽所为何事?”惊魂未定的老者看着桓儇,语气仍旧有些颤抖。
躲在他身后的女童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坐在木箱上的桓儇。见桓儇含笑看向她,吓得她又往老者背后躲去。
对于眼前女童的孩子心性,桓儇唇角微勾。朝女童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其他官员见此,连忙让开一条道来。
“你叫什么名字?”桓儇柔声道。
话音落下女童只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桓儇,似乎并没有听见桓儇说了什么。
见其如此桓儇抬首看向老者,“她这是?”
“贵人见谅。这丫头从小就不会说话。”见桓儇态度和善,说话也是温声和气的。老者身上的惧怕也没之前那么浓郁。
得知答案后桓儇惋惜地点了点头,从袖中取了个镯子递给女童。看着桓儇手里的金灿灿的镯子,女童眼中露了几分喜悦,伸手想去拿镯子。
似乎又想起什么,收回手转头看向爷爷。见爷爷对自己摇头,又把手藏到背后。
“无碍,让她拿吧。”桓儇舒眉一笑,示意女童伸手过来。把镯子给她戴上。
看着腕上金光闪闪的镯子,女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会功夫,她伸手扯了扯桓儇的袖子。解下身上的背篓递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桓儇。
接过女童递来的背篓,只见背篓里放了两尾鲜活的鲤鱼。桓儇知晓女童因为不会说话,又想感谢她,所以只能鱼送给她以作感谢。含笑摸了摸女童的头,桓儇将背篓递给了武攸宁。
对于孩童,她总是多了几分喜欢。旁下其他官员见桓儇如此,眼中各有深意。这位大殿下待民如子,就连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不免叫人对她增添了不少好感。
看向桓儇的眼神亦多了几分敬佩。
不愧是被忠武皇帝亲自教过的,无论行事还是气度都具有一国公主该有的风范。一番收拢人心后,桓儇的心思又回归到巡河一事上。
起身亲自请了老者坐下,桓儇柔声询问起黄河河堤一事。
眼前这老者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因为世代都在黄河打鱼为生,自幼生长在黄河边上。对黄河极为熟悉,眼下听见桓儇问他,也是有问必答。
草棚外温行云仍旧站在烈日下。桓儇没喊他进来,其他人亦不敢发声。哪怕是洛阳长史已经带人抬了水回来,众人分水的时候,也没人去理会棚外的温行云。
到底是酷热难耐,温行云脚下一软。旋即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桓儇。
为声音所扰,桓儇抬眸扫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武攸宁,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
最终在温行云快倒下的时候,武攸宁带人将他扶到里面坐下。又给他端了水过来,匆匆饮下水,他脸色才有所缓和。
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找桓儇请罪,却被武攸宁拉住。见他如此武攸宁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免得惊扰桓儇。
“老人家,你们每年这样搬迁又搬回来。这消耗的物资可有人负责?”桓儇抬眸,莞尔一句。
还未等那老者开口,独孤刺史已揖手笑着回应道:“朝廷每年都会拨款安顿受灾的百姓。”
话落耳际,桓儇抬首睇了独孤刺史一眸。尽管她的目光尤为平静,但是独孤刺史却觉得这一眼极具压迫力,慌忙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