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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李彪激动地对白冬菊说:我发现林振海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冬菊也是一个激灵,忙问:他在哪儿?
李彪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有死,也没有逃到台湾,他肯定就在附近。
白冬菊就吁了口气,说:林振海没走,也没有向**自首,那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特务了。现在组织正在抓特务,咱们报告给刘县长,让他派公安局的人,把他抓住。
李彪还是摇摇头,盯着前面的某个地方,两眼放光地说: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白冬菊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惊呼起来:你疯了李彪!你现在是物资站的站长,不是锄奸队长了。你连枪都没有,还想去抓林振海,你说胡话呢?
此时的李彪并没有说胡话,他的头脑清楚得很,甚至从来也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开始收拾出门的东西,衣服、吃的,包括水壶都一应俱全地收拾了。
白冬菊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了解李彪的性情,他认准的事,就是十头牛都别想拉回来。
李彪出门的时候,白冬菊哭了。
她倚在门边,一遍遍地哀求着李彪。她说:李彪,你为林振海吃得苦还少吗?你咋就不长记性,你这是自讨苦吃啊,现在没人让你去锄奸了。
李彪坚定地冲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出发了。
李彪一走,白冬菊就哭着去找刘猛和曹刚。
两个人听了,也是大眼瞪小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曹刚背着手,一趟趟地在办公室里踱着。
白冬菊这时就又哭了,她泣不成声地说:书记、县长,求你们让李彪回来吧。他现在连枪都没有,怎么去抓林振海啊!抓林振海应该是公安局的事,不是他李彪一个人的事啊。
刘猛就安慰她:白冬菊同志,你别急,林振海要是真活着,他就跑不出人民的手心。日本人都战败了,蒋介石也逃到台湾了,他一个林振海还能跑到天上去?
县里对白冬菊提供的线索很重视,立即招来了公安局长王一刀。
王一刀在转业后就担任的公安局长,以前锄奸队的几个队员也都转业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长王一刀在听说李彪只身寻找林振海后,也马上出动了公安局的全部警力。
解放初期的公安局实行的还都是军事管理,这些人也大都是一五三团的干部战士,训练有素,雷厉风行,听说是去抓林振海,又兼顾着寻找李彪的任务,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的。
白冬菊放心不下李彪,向医院请了假,还随身带了急救包,像当年县大队打鬼子时那样,又出发了。
结果,他们在山里转悠了三天,也没有见到林振海,却意外地找到了李彪。
李彪被发现时,正倚在一棵树上,两眼望向远方。
他在看见王一刀和白冬菊带着公安局的人时,丝毫不感到吃惊。
他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望着远处说:这个山我转遍了,林振海不在这里。只要他一出现,他的味道我就能闻出来。
白冬菊扑过去,拉起李彪:走,我们不找了。咱回家。
王一刀也红了一双眼睛:老队长,你就把抓捕林振海的任务交给我们吧。林振海他跑不了。
这一次,李彪又没能亲手抓住林振海。
回到县城没几天,李彪走进了公安局长王一刀的办公室。
王一刀见李彪来了,热情地招呼道:老队长,咋有空到公安局来了?
李彪开门见山地说:王局长,你能不能借我一支枪?
王一刀一听,立马就傻了,怔了半晌道:老队长,公安局的枪可都是登记在册的,这可不比咱们打仗那会儿。上级对枪支是有管理规定的,我这小公安局长,可没有支配枪支的权力。
李彪望着王一刀腰间别着的枪,两眼放光地说:那就把你的借给我。
王一刀忙抱拳作揖:老队长,你就饶了我吧。我这枪要是借给你,明天刘县长就得把我撤了。
李彪的火气也上来了,他猛地一跺脚说:不借就不借,没有枪,我也能抓到林振海。
老队长,你别死脑筋了,我现在已经派人出去侦察了。一有线索,我立马让林振海归案。现在这事归公安局管,老队长你就安心上班吧。
李彪看了眼王一刀,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王一刀一直把李彪送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老队长,有空来玩儿啊。
李彪头也没回,气咻咻地走了。
李彪有了心事,就连睡觉都不踏实了。他经常在半夜里醒来,惊惊炸炸地大喊:我梦见林振海了,我抓住了他,可他又跑了。
被他吵醒的白冬菊,迷瞪着一双眼睛说:李彪,我看你是中邪了,满脑子就是林振海。
李彪“扑通”一声,就又躺下了。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他发现了林振海,就去追,快追上时,林振海突然回过头,冲他开了两枪。结果,他就醒了。醒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冬菊见李彪又躺了下去,就偎在他耳边,一脸幸福地说:跟你说,咱们有孩子了,都三个月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她又伸出手,把他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是吗?他淡淡地问。样子一点也不惊喜。
白冬菊就很失望地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恍过神来,一把抱住白冬菊,兴奋不已地说:高兴,我高兴。最好能生个儿子,我这辈子抓不到林振海,就让我儿子替我去抓。
白冬菊笑着打了他一下,嗔道:林振海长你脑子里了,你张口林振海、闭口林振海的,你能不能不去想他?
李彪在这段时间里成了公安局的常客。他一见到王一刀就问:王局长,林振海有消息吗?
王一刀正在看一张地图,他指着地图,语气低沉地说:全县境内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山都搜望见了,连林振海的影子都没有。发动了许多的群众,也没有获得更有价值的线索。老队长,我分析啊,你的判断有问题。
李彪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王局长,请你相信我的判断,林振海一定还在。
王一刀就说:现在全国刚解放,局势还都不太稳定,只要他在,咱们就一定能抓住他。
李彪再一次失望地从公安局回来了。
过不了几天,他就又会出现在公安局。
现在公安局的重点已经不是抓捕林振海了,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这里抓了特务,就是那里又发现了土匪。公安局的人一天到晚,个个忙得是脚打后脑勺。
此时的王局长都有些怕见到李彪了。他一见李彪就说:老队长又来了,你看我正忙呢。你自己到办公室先坐会儿,我还要到下面去办个案子。
王一刀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李彪转悠到王一刀的办公室,这看看、那瞧瞧,就盯上了墙上的那张地图。
最后,他把那张冀中地图从墙上取下,卷了,夹在腋下,就出去了。
回到家后,李彪把地图挂在房间里,没事就站在地图前,用手在上面指指戳戳,像将军般指挥着一场战役。
白冬菊的腰身已经很明显了,她动作迟缓地在屋里走动着。见李彪这个样子,就没好气道:你一天到晚就琢磨这张地图,它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再过几天,孩子就该出生了,你也不帮着准备一下。
李彪忙不迭地安抚着妻子:准备,这就准备。
李彪在一天的早晨,又一次失踪了。
白冬菊知道,李彪这是又去寻找林振海了。可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他却不言不语地走了。她气急了,一把扯下墙上的地图,用火烧了。
看着窜起老高的火苗,她突然捂住脸,嘤嘤地哭了。
李彪在孩子出生的第十天,一脸倦容、衣衫不整地回来了。
他恍怔着走进屋里。
当他一眼看到床上的婴儿时,他的眼睛就亮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一把抱起了熟睡中的婴儿,急煎煎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白冬菊看都不看他,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没长眼睛啊。
他仔细看去,失声喊了起来:我有儿子了,真的是个儿子。
白冬菊看着他疯疯傻傻的样子,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抱怨道:李彪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出生你都不管,要不是刘县长和小月帮忙,孩子还不知道会生在哪里呢。
李彪这才放下孩子,一边搓着手,一边点着头:这下就好了,有了儿子,这就好了。
说完,他伏下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孩子的小脸问:名字起了吗?叫个啥?
白冬菊擦了一把眼泪,道:你是他爹,等着你起呢。
李彪看一眼小小的婴儿,又看一眼白冬菊: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李锄奸。
白冬菊听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惊叫道:李彪啊李彪,除了锄奸,你现在脑子里还有啥?刘县长到家找过你两回了,他让你回来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彪在县长办公室见到了刘猛,当时在场的还有曹刚书记。
刘猛一见到李彪,就咧着嘴说:锄奸英雄回来了?
李彪忙低下头,为自己又一次的空手而归小声解释着:县长、书记,等下次。下次我一定把林振海带回来。
曹刚书记终于说话了:李彪啊,以前锄奸是咱们的任务,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建设新中国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任务。你就别再一趟趟地折腾自己了。
刘猛也说:你现在作为物资站的站长,你的工作岗位就是物资站。你走了,这里的工作谁来负责?你这么做,就是个逃兵。
半晌,李彪把头抬了起来。他看看县长,又看书记说:县长、书记,我为了锄奸,受过处分、降过职,这个物资站站长,你们就把我撤了吧。我的心真的不在这里。
刘猛和曹刚同时睁大了眼睛。
曹刚语重心长地说:李彪你可想好了,你十六岁就给地下县委当交通员,枪林弹雨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革命胜利这一天嘛。
曹书记,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当一名普通职工就很满足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林振海找到。不找到他,我这心里一天也不踏实。
刘猛和曹刚就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最终,经过县委的研究决定,李彪的物资站站长就被免掉了。
当时的国内形势是抗美援朝已经打响,一车又一车的志愿军被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前线,当然也包括一车车的军用物资,连绵不绝地被送往前线。
物资站显得很是忙乱,全县上下都在为抗美援朝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物资站不能没有领导的指挥,此时李彪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锄奸上。因此,李彪只能从站长的位置上被免掉了。
白冬菊听说了李彪自动申请免掉站长职务的消息后,她终于愤怒了。
看着眼前不可救药的李彪,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李彪啊李彪,你不考虑我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不替孩子想想,孩子可是你亲生的。你为了锄奸,受过两次记过处分,又从营长降到连长,要不是刘县长和曹书记信任你,这个物资站站长你也当不上。
李彪垂着头,喃喃自语:我不想当什么站长,我就想抓住林振海。
白冬菊彻底绝望了,她抱起身边的孩子,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彪:你脑子真的有毛病了。这日子我和你没法过了,你自己跟自己过吧。啥时候你的病好了,我们娘儿俩再回来。
说完,白冬菊抱着孩子真的走了。
白冬菊和孩子一走,整个屋子就空了。
李彪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见当年白冬菊送给他的那双鞋垫。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舍得用。此时,他看着那一双针脚细密的鞋垫,心里就多了许多感慨。最后,他还是把鞋垫放进了怀里。
为了锄奸,他又一次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