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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堂课,他就没醒来过。
怕鼾声太大,打扰到众人向学,蒋教习“贴心的”赠了他一帖“夜游符”,让他自己乖乖的梦游到小院里,一面睡,一面游来荡去,惹来一片耻笑。
严蘸月见此光景,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下课后,严珏亦找上了他,正为了商议此事。“你觉不觉得秋泓最近有些奇怪?”
严蘸月点点头。
严珏抿了一下嘴,继续说:“虽然他向来行事荒唐,也不是没在课上打过瞌睡,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把他吵醒。”
严蘸月十指交叉,放在了小几上,细细回想,“我看他的脸色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严珏点头,“对!你说到重点了。他好像总是一脸疲态。”
“是不是……”严蘸月揣测:“夜里常和那些酒肉朋友厮混太过,耽误了休息?”
严珏露出点鄙夷的样子,“那倒是有可能,算了,他都不当我们是朋友了,我们还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啊?”
正说话间,身后又响起其他同窗奚落的声音,“你看那草包,居然还没睡醒?蒋师的夜游符还真是厉害!”
“呵呵,酒色过度果然害人!早就提醒过他了,那种地方不能常去。”
“嘘!在堂间可不能说这个,小心隔墙有耳。”
一听此话,严珏与严蘸月立马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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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严珏手段痛快,一听出事有蹊跷,立马就派小侍揖山下去打探了。
回来得报,近来严秋泓竟然迷上了一位妓子,夜夜都要下山相会,日日都是擦亮回来,这就难怪他每天课上都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了。
听说那妓子叫富卫,人长得很妖冶,能唱能舞,在酆都城中十分有名,拜倒在她裙下的王孙公子不计其数,为她一掷千金者更是多如牛毛。
严珏和严蘸月商议过后,觉得年少贪色本是头等大害,他又向来挥霍无度,若再这样下去,怕迟早闯下大祸,于是决定也下山去会会那名妓子,看看此事还有无转圜余地。
是夜,驾了猊车,他俩人一路安静,摇摇下山,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十分出名的“杏苑”门口。
到底都是苦读过圣贤教诲的老实人,乍然来到这种浊地,两人皆有些赧然,不知里头是何情形,就更加忐忑。
两人相看一眼,到底壮着胆量凑了过去,才靠近大门便闻到一股酥软的香气袭来。
进入一看,四下莺燕荟萃,笑声如浪,眼波横飞,酒气冲天,实在热闹非凡。
“弟弟好面善啊。”有那等手段高明的妓子一见到严蘸月,便直接扑倒在了他怀里,登时吓得他不敢动弹,“想是常来我梦里与我相会的那一个吗?”
“这谪仙一般的两位相公怕不是从蟾宫降下来巡视鬼域人情的吧?哈哈,正好,姐姐就属兔子,还是那等香喷喷柔乎乎白腻腻的兔子。”又有一位美人带着三分酒意蛮撞地跌进严珏怀里。
严珏早已羞臊得面红耳赤,正在两人举步维艰之时,一双莹白的手突然出现,分别架在两人的肩上,“两位贤弟真是性急,怎么也不等等我?”
两人各自惊讶,一回头,更加诧然。
是黄鞠月啊,凭着声音他俩人快速断定。
可眼下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嘴角与鬓角上满是胡子,又黑丝高绾,配明珠护额,眉尾高斜,很是英气。
“黄……黄兄?”严珏十分汗颜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黄鞠尘凉凉地嘴角一勾,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站在远处打量他们许久的老妈子,“老姐姐见谅,我这二位兄弟都是愣头青,头一回来,对这地方生疏的很,没的叫各位姐姐们见笑了,还是先放开他们吧。”
老妈子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相公倒是面善,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老姐姐贵人多忘事,小生是富卫姑娘的客人,与秋泓世子结伴来过的。”
“哦!”老妈子一脸恍然大悟,立马娇笑开:“瞧我这记性,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可不是嘛!”
“秋泓世子让我带他们来的,他人呢?”
“正在富卫那里呢。”
黄鞠尘摊开折扇,细细一笑,“那好,我们自己去找他。”说完从腰怀里掏出一绽纹银,交到了老妈子手中,“请诸位姐姐喝茶,笑纳。”
老妈子得了银两,自然喜不自胜,连忙让开身子,叫他们过去,“楼上水月雅间,可别寻错了。”
黄鞠尘摸着扇坠子笑开,“知道,来过的。”
等他们三人总算找到水月间,严蘸月与严珏才终于松出口气。
“这地方好可怕。”严珏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再不来了。”
黄鞠尘回头瞪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严蘸月挺了挺背,有些郁闷地看着黄鞠尘,“若不是认出了助教的声音,我真是不可置信,难怪助教一直以帷帽遮面,原来你是女生男相?”
“什么女生男相?”黄鞠尘眼皮一翻,不大爽快地瞪着他,“我这是用了易容咒。”
严蘸月这才恍然大悟。
黄鞠尘摇开扇子,催促道:“都到门口了,你们是想继续寒暄下去呢,还是赶紧进去救人?”
严珏点点头,“对了,正事要紧!”
推得入门,吱呀一声,只不过轻轻打断了里头的笑闹声一小阵。
屋中已是一片昧昧的酒香弥漫,又有切切喁喁的娇笑,又有掷色斗酒的亢奋,又有酒炉沸然的热闹,东倒西歪,男人女人混乱一片,半点礼教全无,场面真是不堪入目。
站了一会儿,严秋泓才觉察出他俩的出现,“哟!这不是王玉世子与蘸月公子吗?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说这样的浑话,自然已经是不由缰的醉马了。
严珏狠厉地喝道:“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快随我回去!”
“水酒一杯,望公子笑纳。”席间有位衣着华贵的女子主动站起身,朝他们三人凑来,顺手就将手里的杯盏递到了严蘸月的口边。
却是被黄鞠尘一扇子挥落,酒盏“当啷”掷地。
那妓子立马横起眉毛质问:“相公这是做甚?”
“他有洁癖,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去拿新盏子来。”说完话,又掏出一绽纹银来,果然这些风月场中的女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一见到银两,她就服服贴贴的退了下去。
严珏与严盏月相看一眼,脸上各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