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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青缈将全焕所写的戏意放在桌面上,刚要说话,又看了看全焕,笑了笑,继续说:“罢了,你还是坐下吧,这样仰着头和你说话实在辛苦。”
全焕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看着容青缈。
“坐。”容青缈眉头微微一蹙,简单一个字,微带几分冷漠,声音不高,却微微有些不容置疑的命令,全焕一怔,下意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坐下,脸上的表情透出几分沮丧,藏在脸上的妆容里。
容青缈看着全焕写的戏意,字写的确实不错,看得出来是用心练习了。
“刚才,这里有许多的奴才,笔墨纸砚就在你们化妆的后台就有,青缈却吩咐进喜去准备笔墨纸砚。”简业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全焕,有些似乎是恨起不争气的语气在说,“你有勇气重回简王府,又仔仔细细的筹划所有,怎么就会忽略这样的细节呢?当年后花园的事,不论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连累的青缈背了黑锅,若换做是你,会放过当时之人吗?”
全焕轻轻吁了口气,坐直后背,面无表情的看着简业和容青缈,似乎这个时候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论简业和容青缈说什么做什么,他一概不言不语,抵死不认,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简业和容青缈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
而且,他们会如此心灵相通,如此融洽,这也在他意料之外,他一直得到的消息都是,简业不喜欢容青缈,他讨厌她,娶她也是不得已。
“戏班后台的纸都是寻常的纸张,但是,进喜带过来的却是书房里我自己用的纸张笔墨,你用得颇是顺手,这有些奇怪。简王府的纸张一向是自己制作自己使用,寻常人根本用不到。”简业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冷漠,看着全焕,“最重要的是,你落笔的速度和使用墨汁的多少,表明你知道这些纸张笔墨的配合,而且经常有使用。”
容青缈是记得自己让进喜去取笔墨纸砚,但是,只是觉得吩咐其他人不太顺手,而进忠进喜二人是她熟悉的,也是可以相信的,就随口吩咐了进喜,她是想看看全焕的字写的如何,但没有想到简业会想的更多,难怪刚才简王爷发火的时候,简业的表情很是冷漠。
他一定是想到了,在全焕离开的这七八年里,简王府里有一定有人和全焕保持着联系,并且,是简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个曾经让简王府小公子‘蒙羞’的人再入简王府,身为简王府的主要人物简王爷,小公子的亲生父亲,看到后竟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道理可讲。
“说吧,是我父亲还是王府里哪个胆大的暗中帮了你七八年的时间,让你能够再回京城,再来简王府?”简业的声音突然一沉。
全焕面带惶恐,声音颤抖的说:“没,没有。全焕只是一个唱戏的戏子,是的,这几年在京城之外,全焕也只能是个帮人写个书信度日,为了讨生活自然是要勤加练习——”
容青缈看了一眼简业,不理会一直在解释的全焕,轻声说:“相公,听他废话做什么,里里外外的都是理由,还都是他的理,青缈听得有些无趣,一想到这个人,想到当时他的言行,青缈心里就不舒服,要不,您也学学当今皇上的霸气,找个人弄把锋利的刀将这个全焕弄成个丑八怪,不管是何人帮他,他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说,没有了这张脸,或许那人也就不待见了吧?”
梦中,因为全焕长得和曹天安年轻时一模一样,所以李玉锦对他颇多照顾和栽培,一心想要他坐皇上。
不管是真是假,会不会在现实里发生,反正,全焕的这张脸挺重要。
全焕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一颤,他的慌张在瞬间竟然没有办法掩饰,完全的表现出来。
简业强忍着笑,他知道容青缈只是在吓唬全焕,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吓唬的方式竟然如此管用,全焕竟然如此在乎他这张脸。
“是个简单实用的方法。”简业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全焕下意识的朝向周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看着简业,慢慢的字斟句酌的说:“简公子,事情一时半会的说不清,全焕确实是无奈,此事可否容全焕好好的想一想再向简公子解释?”
简业摇了摇头,“此时正好,你看,外面有雨在下,戏班的人也都被撵了出去,简王府里的人也都离开了,桌上有茶有点心,适合说话。”
全焕眉头紧蹙,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简公子。”一个奴才从远处走了过来,“王爷让奴才过来和您说一声,家丑不可外扬,以前的事情发生了不要再提,也算是给——”说着,下意识瞟了容青缈一眼,口中快速的说,“也算是给,给少夫人,那个什么,留点颜面才好,周姨娘也是好心,没想到会让此人进到简王府,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让人把这个人撵了出去就是。”
容青缈面色一沉,冷漠的说:“公公是怎样的人,青缈也是知道的,一向是公正之人,哪里会说这等话语,不要仗着你是公公那边的奴才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家丑不可外扬’?!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简王府的事由得着你这样讲吗?什么家丑?不过是心中肮脏,嘴里就没有个干净的!若是这样说,定是弄得清清楚楚,好堵堵你们这些奴才的嘴。”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的——”那奴才有点不适应容青缈严厉的口气,吓得一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
“不是奴才,难道是公公说这样的话不成?”容青缈语带不屑的说,“且不说我不信你,婆母也不会同意公公这样讲,是否去婆母跟前问问?”
那奴才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实实的磕在地上,正好一道闪电和着雷声闪过,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容青缈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奴才,声音淡漠的说:“原本不过是想要弄清楚这人是如何混进了简王府,不要传了出去让人看简王府的笑话,一个曾经被简王府撵出京城的家伙竟然再一次出现在简王府,原是凭着仁慈之意放他一命,他却不懂得珍惜,硬是要再来一次,没想到竟然王府里也有奴才护着他,奴才终究是奴才,再护着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生不得意的混帐。”
奴才已经身如筛糠,嘴里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
简业只静静坐着,一语不发。
“说,何人护你入京,再入简王府。”容青缈突然看向全焕,厉声问。
全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容青缈,这个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女子,此时五官依然清秀可人,皮肤细腻美好,就好像时光不曾光顾过她一般,甚至比他记忆中的容青缈更加的美丽动人,只是眼神清凉中透出冷漠,仿佛最最锋利的兵刃。
“是——”全焕脑子里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犹豫中已经说出,“是简王爷,他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侄子,是他弟弟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肉,他不想我一个人在外流浪,才暗中帮着我。”
简业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丢在桌面上,碎成几片。
容青缈看了看简业,知道他愤怒什么,如果全焕真是简松之的骨肉,那么和简业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与简柠可就是完全的近亲,堂兄妹呀。
“罢了,听他胡说,不晓得是何人这样造谣,就凭他,公公的眼光确实是有些问题。”容青缈语气轻描淡写的说,“如果说来,婆母一向对公公算是高看了,进忠,弄盆水来让这位全焕洗干净脸,瞧瞧他的模样究竟像谁。”
进忠端了水来,全焕有些不情愿的将脸上的油彩洗掉。
“相公。”容青缈忍不住一笑,说,“难怪周姨娘请了他来唱戏,您仔细瞧瞧,周姨娘一向最喜欢江姨娘,这人与江姨娘到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眼睛,你说,王府里的李妈妈瞧见他会不会也喜欢?”
全焕面色一僵,甚至进忠从他手中取走毛巾他都没有反应。
简业并没有说话,容青缈知道他心中别扭,微微靠近些,以手托腮,瞧着简业,轻声细语的说:“你可别想着去寻了简前辈的血来看看全焕究竟是不是简前辈的骨肉,这要是让简前辈知道了这样一个龌龊之人竟然被他哥哥认做他的骨肉,必定会恼羞成怒,不信,这赌青缈与你赌定了,以容家青缈名下所有财富为注。”
简业忍不住一笑,用手拍了拍容青缈的面庞,“你为何此时才让我知道你的聪明,若是早一些,何必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是你笨呀。”容青缈慢条斯理的说,重新坐好。
简业差点笑出声来,不管以前容青缈是真的装傻还是确实不够聪明,但在简业的脑海里,留下的只有此时容青缈的美好和善解人意以及聪明,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言一语,都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美好,让他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