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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凌吉还说是礼物, 凤如青绝对会迟疑,可他说这是他唯一族人,他的寿数只有几千年, 寻不到个好主人,就不敢让他长大, 凤如青那点犹豫和想要推脱的心, 就都被那个蜷缩着的小不点给打消了。
多可爱,她那明心殿那么大,养一只小鹿, 绰绰有余好嘛!
凤如青看向凌吉, 凌吉目光纯净, 那双异于常人的横瞳,满是独属于食草一族的无辜无争。
但凤如青并没被他蛊惑, 而是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赤日鹿一族, 除你之外,已经没有了。”
凌吉微微叹气, 片刻后垂下眼睫, 慢慢地在凤如青的面前跪地, “是我骗大人了, 大人恕罪。”
他将石床盖了回去, 凤如青还没瞧够那小不点, 还没摸一摸,但是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凌吉,等着他解释。
凌吉说, “赤日鹿一族,确实只剩下我,这确实没有错,因为这个小东西,乃是从他死去母亲的肚子里面刨出来的,它其实……先天不足。”
凤如青心中一揪,凌吉垂目,压住眼中情绪,看不出悲喜道,“我本没想到他能活到如今,一直在用我的能力尽可能的温养,只是它依旧孱弱得过分,根本无法像正常的赤日鹿一样长大。”
凌吉说到这里抬头,“可是若它能够侥幸找到主人,便能够因为契约的原因,弥补不足,而且绝对不会对大人有任何的不利。”
他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哀伤,“大人可能不信我说的,你可以去天界查过,赤日鹿一族,原本创造出来,便是为天界坐骑所用,主仆契约,对主人绝无损害。”
凤如青就知道这个看上去无害,实则是个疯子的凌吉不会那么老实,听他说完之后,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心里倒是信了这番说词八成。
虽然心疼那个幼鹿,但她确实要回天界去查一查,毕竟赤日鹿越过落神河到凡尘,私逃天宫还曾控制神君,声名狼藉,她不想养个白眼狼在身边。
于是她伸手拉起单膝跪地的凌吉,说道,“关于赤日鹿一族,我自然会查清楚,你倒无需如此。”
凌吉随着凤如青的力道起身,凤如青一松开他,他反手又抓住了她。
“大人,”他凑近一些。
凤如青眉梢微微一跳,还以为他这神情是要耍流氓,凌吉却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我真的找不到比大人更合适的人了,大人纯善,从不曾将我视为牲畜,我身为赤日鹿的族长,若护不住这最后的族人,我……”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猛然想起什么一般的回神,放开凤如青的手臂。甚至后退至两步之外,语调恢复了他一贯的平淡,“大人,我已经命人备下了寝殿,三更已过,大人便在这里歇下吧。”
凤如青对于他这般突兀的情绪变化,莫名其妙,不过她也没有准备留下,留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便道,“不了,我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罢,凤如青便出了魔尊寝殿,乘风而去,径直回了天界。
她走后,凌吉站在空荡下来的寝殿当中,眼中那无辜和无助的情绪渐渐淡化。
关于妖兽的事情解决,凤如青这一次回到天界,就多待了两天,赤日鹿的事情要查,还有她需要带一些东西下界去,印证她之前的猜测。
东西好取,她那么多间金晶石铺就的寝殿,随便砸一间便有了。可关于赤日鹿的事情,她却并没在天界藏书中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下界去了一次悬云山,给施子真输送神力过后,便又开口问了他,是否知道赤日鹿的事情,施子真知道的也并不多,还是要她去找泰安神君。
凤如青这一次去,泰安神君还真的没在他的泰安神殿之中,凤如青倒是没有被拒之门外,而是才被神仆引入殿内,便见到一个久违的人。
“大人!”英容兴冲冲地朝着她跑过来,他整个人在殿内可养得简直像个瓷娃娃,原本清隽的眉目,圆润了不止一点,瞧着十分讨喜,束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羽簪固定,简直像个山中修行千年,骤然下山的小道士。
“英容,”凤如青也笑起来,“好久不见。”
“大人!我去找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在,你为何飞升了也不在仙界啊!”他围着凤如青转了一圈,像个欢快的鸟雀,想要触碰她却又缩回了手,想起他爷爷说的不可没有规矩。
他引着凤如青去了后殿,热情地令人摆上了许多的精致食物蔬果,这些凤如青殿内倒是没见着几样,可见她这个天罗上神,也就是名声响亮。
她也不急,索性就和英容聊了会,吃了些东西,泰安神君还没有回来,英容一直在说他努力修炼的成果。
“我已经将祝福术修炼至能够形成气运,我爷爷说,待我能将气运随心维持,便为我向天帝请正神位!”
凤如青闻言,心想这倒是个稀奇的能力,气运加身……那不就是幸运神?
若当真能够随心维持,随手塑造一个帝王之运,小可造国,大可布置轮回。
于是凤如青真心实意夸赞道,“这个能力不错。”
“真的吗?!”英容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大人真的觉得我这个能力不错吗?他们都说是无用……”
“自然是真的。”凤如青还不至于骗个小孩子,当然了在年龄上来说,英容怕是比她大了不知多少,但在凤如青眼中,他就是个孩子。
英容高兴得不行,凤如青正啃着一个果子,看着他想了想问道,“英容,你知道关于赤日鹿的事情吗?”
英容顿了下,似乎有些惊讶凤如青为何会问起这个,不过他很快点头,“知道的。”
“知道多少?我在藏书阁中找到的记载很少,”凤如青说,“赤日鹿一族,到底是为何越过天界落神河逃入人间,又为何天道不曾追究?”
英容神色一变,四外看了看,而后竟然扳着脸,一本正经地起身将这附近的神仆全部都驱使走开。
这才回来坐在凤如青身侧,声音还放低说,“大人,你为何问起这个,这个在天界是曾经天帝下令不许提起的事情。”
凤如青神色微凝,“不许提起?”
她想到关于赤日鹿那些不好的传言,反控神君,弑主凶残。可若当真如此,赤日鹿越过落神河下界,为何没有遭到天谴,天谴之下除了她这个神魂特殊之人,还有真神,岂会有活物?
“我在人间遇见了赤日鹿,”凤如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她看着英容,他眸色单纯,神魂如羽般洁白清透,是天界当中为数不多的纯澈之人,可见泰安神君将他养得非常好。
他也曾经助自己上界弑神,还是泰安神君的孙子,想到泰安神君是自家师尊并蒂而生的……兄弟?
这种关系说什么她倒是不觉得会怎样,而且就算怎样又如何?
“你同我说说,关于赤日鹿的事情,”凤如青说,“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详细点。”
英容果真没有犹豫地便说起来,他故意神神秘秘的,凤如青本还觉得他这般小心做派实在好笑,却越是听起来面色越沉。
昔年赤日鹿族遭遇的一切,在英容惟妙惟肖的描述下历历在目,凤如青看着淹没在云海之中的金玉琼楼,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竟是神界,那些事情,竟是身为神君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最开始只是随手制造生灵,后来便将这生灵赋予智慧和各种各样的能力,定下契约引为坐骑,这倒是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可是经年日久的神界,许是也和人间一般的无聊,氏族繁衍的神君也如人间纨绔一般,穷奢极欲不算,开始寻找刺激。
利用自己的神力肆意残杀创造生灵不算什么,他们用极其残忍的方式食用开了灵智,甚至能够幻化为人的赤日鹿,乃至其他生灵。
还会在被这神界的琼浆玉液泡坏了脑子的时候,将这些幻化成人的生灵囚于宫中肆意作践,逼迫这些他们创造出来的生灵去交.合生下新的物种。
再刨腹取出,名曰幼胎宴。
凤如青听得一阵心口翻滚,英容停下来,不是说完,而是再过恶劣的事情,他说不出口。
凤如青心中震荡,久久未言,英容见她面色实在难看,便说了一句,“大人,当日我知你与天帝开海阵,心中不知道多么高兴,现如今那些人……大部分也都已经坠落人间,不能再作威作福了。”
凤如青笑了一声,从桌边坐起来,重复了一句,“大部分都已经坠落人间……”
他们可真聪明,如今已经联手开始与各族一起对战熔岩,甚至两次妖魔兽引入熔岩的事情,也有参与,应当得了不少功德。
凤如青觉得自己喉间被塞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咽不下吐不出,冰冰凉凉的,冰到她整个人手脚都要木了。
她知道天界经过了熔岩现世,甚至是弓尤上位之后,陆续都已经将那些腐朽到根的神仙弄下凡尘了不少。
可神族庞大,这天界金碧辉煌的神殿之中,却还隐藏着不知道多少不曾亲手涉及罪恶源头,却参与其中的假神仙真恶鬼,侥幸逃过,或许就此收敛了,曾经的那些罪业便也算不到头上。
毕竟天道再是公允,也无法去处置不曾亲手沾染罪孽的人,再者生为神族,便是天生拿了如同免死令的豁免权,即便是那些坠落人间的真神,若是夹起尾巴,耐住性子,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多么可怕啊,若是几千年后,那些曾经获罪的神族,再次以罪神之身回到了天界,那迎来的会是悔改吗?
不,很大可能不会是的,他们会悄悄地再和那些龟缩隐藏在天界之中的神族联手,然后更加懂得怎么去利用天道漏洞,怎么能够犯下罪恶不为人所知。
这其中或许有一些人会真的悔改,可他们必然战战兢兢,只求自保,绝不敢站出指出什么,因为昔年的污点,便是他们折断过一次的骨头,阴天下雨都疼,怕碰。
到那时候,这天界会有多少不能够说的秘密,藏书阁中又会怎样的将天界记载粉饰太平?
凤如青和英容道别,从泰安神殿回到自己的宫殿之中,立在高高的云海之上,看着下面汇集而上的聚入最高天池的生机,只觉得讽刺至极。
都说神界庇佑人间,可神仙的能力来自生机,来自那些生生不息朝生暮死的凡人。
他们拥有任何族群都无法超越的坚韧和智慧,历代相传,死亦不灭,他们也从出生开始便拥有最最健全的魂魄,丰沛的情感与爱恨,是所有异族终其一生或许都搞不明白的。
可人间带来的生机,温养出来的真神却在这天宫之中,做尽恶事。
神族得天池温养,能力强悍,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人间,可因果不该是这样偿,轮回也不该承袭这样的丑恶,这样的天界,人间如何能好得了?
她一袭白衣,被风带着翩然而起,心中一直在纠结犹豫的事情,这一刻做了决断。
若她一直都是个无魂邪祟,这人间天界之事,自然也轮不到她去管,可她偏偏际遇如此,又在不情愿飞升的情况下得施子真倾力相助,成了这天罗上神。
她既是掌天界人间刑罚之神,那便谁也别想从她的掌中侥幸逃脱了。
凤如青将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偏殿给砸了,深夜之时扛着金晶梁柱,下了界。
她径直去了熔岩天裂之处,却隐匿身形,未曾让驻守的各族修士看到,将那巨大的金晶石梁柱,投入了下面赤红的熔岩之中。
“滋啦啦”的声音响起,那金晶石梁柱砸在熔岩之中,溅起一片遇风燃烧的火海。
修士们被惊动出来查看,却并未发现熔岩兽发起攻击,自然也并未注意到那熔岩的深处,金晶石梁柱掉落的地方,已经有一整片的熔岩开始变灰,开始熄灭。
果真。
凤如青站在熔岩热浪蒸腾的天幕之上,微微勾了下嘴唇。
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很快出现在了魔尊寝殿前面。
这里依旧死一般的寂静,立在各处的魔众全部如同死物,凤如青落在地上,现身准备进入内殿,竟然无人拦着。
她脚步微顿,索性也就进去了,在大殿之中并没有见到凌吉,她站定轻轻叫了声,“凌吉?”
她方才看了,凌吉并不在驻守熔岩的人当中,那他便只能在寝殿,不然他又能去哪里,从未见过凌吉对除她之外的人说过超两句话。
凤如青没有得到凌吉的回应,便径直进入了内殿,在内殿的门口,她见到了一阵幽幽闪烁的银光。
“凌吉。”凤如青又叫了一声,里面却没有回应。
她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索性径直挥手破开内殿禁制,进入其中。
凌吉躺在床上,手腕处狰狞的伤口看上去十分可怖,血顺着床上的一些纹路,正不断流入床下,他闭着眼睛,眉心微蹙,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他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小刀,刀上还沾染着血迹。
凤如青瞬间便想到他床下的那个赤日鹿的幼鹿,凌吉说它胎中不足,说他在温养着它,凤如青当时也想过凌吉如何去温养,却未曾想到,他是用自己的血。
她不知作何表情,连忙上前走到凌吉身侧,抬手为他注入神力,修复伤处。
伤处修复,他惨白的脸色恢复许多,人也总算清醒了过来,睁开眼时看到凤如青,下意识挣扎着藏起手臂,却不慎用手中的小刀割伤了手指。
凤如青皱眉站在他的床边,凌吉半坐在床上,衣衫凌乱,素日看上去他是清瘦的,但散落开的一些衣襟却能窥见些许皮肉,是还有些肉的,许是到底因为是男子的原因,不算过度单薄。
只是这人脸白得不像个人便算了,身上也白得几乎要看到血管的脉络,侧颈上还有十分明显的淡色伤痕,看上去像是鞭伤。
凤如青错开视线,想到英容今天跟她说的那些,里面便有神族有些人专门喜欢用各种手段折辱这些被他们随手创造出来的生灵,那些方法她只是听了冰山一角,却也心惊肉跳。
这幅皮肉,确实太容易引起人的施.虐.欲。
凤如青闭了闭眼睛,凌吉轻声开口,“让大人看到如此难堪的一幕,真是羞愧。”
凤如青却开口问,“你这样温养着那头幼鹿多久了?”
凌吉唇色大抵因为失血,十分浅淡,哪怕凤如青为他注入了一些神力,也还是偏于苍白。
他垂着头,头顶张牙舞爪的尖利鹿角却和他此刻的脆弱并不符合,他答道,“二十年。”
二十年,便是她在做黄泉鬼王他开始给她送鹿血那时,他便已经在用这种方式在温养着最后一个族人。
凤如青心中有些难受,倒不是在可怜他,而是若没有那些年他送去的鹿血酒和鹿肉,她也无法在黄泉安逸地度过那么多年,才受到阴煞之气的影响。
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人这般不惜血肉地去喂养另一个人,在这种两相拉扯的情况下,她的地位需得在凌吉的心中等同他最后一个族人才行。
是为她当年救命之恩?若是的话,这些年也已经还清了。
她知道凌吉心性残暴,知道他疯,知道他要自己去天界查看记载,便是笃定她一定能够打听到当年真相。
说不定就连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是他算计好的,这个混蛋东西拿捏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最受不了什么,这是在算计她!
凤如青被算计得心中不太舒坦,可是半晌轻轻叹息一声,开口道,“我愿意和那头幼鹿结契,我需要做什么?”
凌吉猛地抬头,脸上倒是没有做出什么过分惊喜的表情,眼中的光亮和雀跃却逃不过凤如青的眼睛。
凤如青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算计我的事情,等我结契之后再跟你算!”
凌吉不闪不避,突然从床上起身,抱住了凤如青。
凤如青怕被他头顶鹿角戳着,下意识回避,倒是让他抱了个正着。
“……你,”凤如青本想骂人,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战栗,便没有说,抓着他的鹿角推开他,严肃道,“结契要怎么做。”
凌吉穿好了衣服,将那石床机关搬动,里面的幼鹿似乎睡得正酣,包裹着它的银光在吸收着凌吉的血,它却无知无觉,伸展四肢,甚至还抽了抽小鼻子。
凤如青强压抑着,心都化了,凌吉看着她神色,对她伸手,“大人将手给我。”
凤如青伸出手,凌吉拿着那把小刀悬在她的指尖,“大人,忍一忍。”
说着,他刺破凤如青手指,拉着她的手指,来到那幼鹿的头边。
幼鹿耸动小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鲜美的东西,竟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睛水汪汪的,清澈无辜极了,凤如青都没感觉到疼,一错不错看着,血便是这时越过银光低落在那鹿的眼睛上,瞬间消失不见。
接着那幼鹿的周身散发出阵阵光亮,包裹着它周身的银光渐渐消失,它试图站起来,朝着凤如青走过来,但它却挣扎一下就再度昏死过去了。
倒是凌吉从它身上牵出一缕银光,悬浮在凤如青的眉心,“大人,我将这契约送入你的识海,便是成了。”
凤如青还担心小幼鹿,点头道,“它怎么了,怎么又昏死了?”
“无碍,太虚弱而已,”凌吉将那银光引入凤如青眉心,很快没入其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凤如青闭目感知了一番,确实如那记载所说,神识当中出现了赤日鹿模样的幻影,便是结契成功。
“好了大人。”凌吉勾唇,笑意却侵染不到他的脸上,可他眼中的愉悦,确实不作假的。
凤如青只察觉一阵浑身绵软,双膝一软,便正好被凌吉的手臂揽住。
她惊愕侧头,凌吉眉目萦绕着银光,“大人别怕,主仆契约定下,你会短暂的同它共感,很快过去。是它太弱了,对不起。”
凤如青确实在记载中见到了这种说法,心下稍安,凌吉将机关落回去,扶着凤如青躺在床上,“大人安心,它需要时间长大,影响只会今天有,你稍微休息下便好。”
他说着,微凉的手指点在凤如青眉心,一阵银光缠绕他的手指涌入,凤如青便闭上眼,昏沉地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凤如青陷入了梦境,在梦境中她甚至有意识,很平缓,很安宁的梦境,和她这些年做的梦都一样,给她舒适和安全感。
或许就因为凌吉从未在任何方面对她露出恶意,她才会明知他算计自己,还是来了。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梦,大多都是她经常梦见的,只是这次梦中,在她扎着冲天小辫子在田埂上玩耍的时候,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和她差不多高,跌跌撞撞的小鹿,可爱极了。
她和小鹿一同长大,只是到了成亲的那个画面,凤如青伸出手,抓住的是一只微凉的手指,皮肤白得过火,她心中一惊,从前梦中并非如此,分明一切都是温暖的!
凤如青在洞房掀开盖头之前挣扎着醒来,醒来看到身侧的凌吉,便瞬间扼住了他的脖子,手掌下的脖颈于她来说脆弱得不堪一折,凤如青声色俱厉,“你敢在我梦里动手脚!”
凌吉安静地被凤如青按在身侧的枕头上,浅棕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他眼中没有惊慌,只有向往。
“我助你最后一个族人存于世间,你却给我编织这种梦,”凤如青凑近他,“是何居心?”
凌吉伸手抓着凤如青散落他脸上的头发,用手指轻轻缠绕了一下,被捏着命门,却语气丝毫不曾慌乱,“是因为我也想留在大人身边。”
凤如青盯着他,感受他的情绪,确实没有恶意,松开手准备下床,凌吉却抱住她的腰,“大人……我温养幼鹿消耗太过,经年伤痛折损寿命,我还剩不到百年可活……”
凤如青一顿,咬牙切齿,她知道凌吉是故意这么说,他何止温养幼鹿消耗太过,还以血肉喂养她很久,经年伤痛倒不是所有都因她而受,可上次去天界,他险些就死了。
凤如青没动,凌吉扳着她的肩头令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问,“是否因为我长得太丑了?”
凤如青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他当然不丑,若没有鹿角,肤色再深一点,是个十分具有异域风情的俊俏男子。
天界那群人怎会造出丑陋的生灵,若当真造出的生灵丑陋,又怎会锁在殿中……
见她不说话,凌吉凑近些,鼻尖几乎抵在凤如青鼻尖上,“大人,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族人曾经遭受过什么?”
凤如青欲推开,却被凌吉拖住了后脑,“大人和他们不同,大人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
凌吉说,“若我族被创造的命运,便是被他人肆意地残杀品尝,我希望那个人是大人,是我心甘情愿。”
凤如青皱眉,“你少对我用幻术!”她感觉到凌吉的引诱,知道他幻术强大,推了他一下。
凌吉退开一些,又再度凑上来,“大人,我们被创造出来便是为了取乐,我除了血和肉,其他也很美味,你尝尝好吗?”
“我想让你尝尝。”凌吉说着,头顶银光无声拢住了凤如青。
凤如青暗骂一声疯子,可凌吉扳着她的头凑上来,贴在她唇上的时候,她微微眨了眨眼,便没有再动。
她没有被幻术引诱,凤如青暗骂一声疯子,这一次骂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