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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倾被湛王稳稳接住。男人英雄救美的事儿做了,但却没给她什么好脸。
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容倾清淡的眼眸,染上柔和,轻轻笑了。
“柔儿,柔儿……”
“咳咳……咳咳……”
浑身湿透的苏纤柔被凛一拎上来。苏夫人即刻上前,快速脱去身上的外衣,给苏纤柔披上,把人抱在怀里,急声道,“柔儿,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问着,不待苏纤柔开口,看向一旁嬷嬷,紧声道,“快去找大夫过来,快……”
看着苏夫人那慌乱,紧张的模样。
苏沐嘴巴紧抿。
苏二公子苏袆垂眸,眉头皱起。
苏纤柔出事儿,苏夫人紧张,担心,慌乱。把一个为母者的慈母心表现的淋漓尽致。可同时,也映衬出她对容倾这个亲生女,忽视的彻底!
如此母亲,认与不认,都变得无所谓了。
更重要的是,两人同时掉落,苏家又该先紧着谁呢?
先紧着苏纤柔?不行!
先紧着容倾?好像也不合适。
纵然不是亲生女,可苏纤柔毕竟也在苏待了十多年。血缘断了,可情意却不应该这样轻易就被斩断。
说不是亲生,即刻就把人舍弃,她是好是歹瞬时视而不见。那,除了显示出苏家的冷情之外,不会再有其他。而……
“咳咳……娘,我没事儿!”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苏纤柔轻咳着,看着苏夫人安抚道。
见苏纤柔小脸儿发白,还安慰她,苏夫人欣慰的同时,更多心疼,拥着女儿,抬头看向容倾,发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被抱错,又不是她的错,你凭什么……”
“闭嘴!”
苏沐沉怒又难掩慌张开口,打断了苏夫人对容倾的质问。
“拙荆并非有心冒犯,还请云夫人恕罪。”苏沐拱手,弯腰,请罪。
苏沐话出,苏夫人脸上漫过各种颜色,嘴巴颤了几颤,最终低下头,揽着苏纤柔沉默下来。
苏袆看此,垂眸,眼底神色不明。
容倾看到信,陡然知晓自己身世有异。可能会有的反应,苏袆猜测过,她或许是分外激动,或许是拒不接受。
以上,无论是哪一种,她总归是要开口说些什么。或让苏家闭嘴,或追问查探一番。然……
她看过信之后,最后的反应却是沉寂。颇有一股,以不变应万变的意思。
她太沉得住气,让苏家处处变得被动。
而刚刚,面对面的把话说透了。她的反应……
面对这阴差阳错,面对身世的突变,面对苏家人。容倾由始至终未曾多言其他,探究的话一句没说。
没说过要认,也没说过不认。
始终未表态。只是,刚才那轻轻一推,看尽苏家反应。这一举,让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苏纤柔是苏家的宝贝女儿。而容倾,最起码于苏母来说,她除了长得跟自己大女儿相似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
听到苏夫人质问容倾,看苏沐进退两难。苏纤柔轻声道,“娘,你误会了。刚才是我脚下打滑,云夫人只是想拉住我,却不小心被我给带了下去。该是我赔不是!”
苏纤柔这话出,苏夫人揽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眼圈泛红。
苏纤柔的良善无比,委曲求全。苏夫人的有口难言,隐忍到心痛的母爱。
容倾看着扯了扯嘴角。一个孝女,一个慈母,她似那破坏人家相亲相爱的第三者。
这是认亲吗?分明是一场闹剧。幸而,她也从不期待。
于亲情,她有容逸柏就够了。他们到底是谁,都跟她没关系。
伸手握住湛王的大手,“我们走吧!”
湛王一言不发,牵着容倾离开。
“云夫人……”
“啊……”
苏纤柔话刚出,凛一随即出脚。刚被拎上来的苏三小姐,再次华丽的掉了下去。
“柔儿……”苏夫人惊呼声随着响起。
苏家父子面皮紧绷。
凛五面无表情看着,淡淡道,“刚才苏三小姐掉下去是脚打滑,是误会。而这次,不是!”
“不过,苏三小姐不用隐忍,也无需刻意的良善。王妃是善,是恶,都不需要她来包容,也无需她委曲求全来保全。”
“苏夫人亦是。你们母女情深,王妃无意拆散。不要巴巴的凑过来,哭天抹泪的要认王妃。随着又满腹委屈,不情不愿,因王妃被迫母女分离的贱模样。”
“凭你,想成为王妃的母亲。你还不配!”
“而苏纤柔,她到底是谁都跟王妃无关。同样的,容家九小姐是我湛王府的主母,跟你苏家也从无任何关系。”
“以后,苏家任何人,最好不要再出现在王妃面前。否者……”
“你们既如此想念苏大小姐。那么,湛王府不介意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家人异界团聚!”
凛五说完,转身离开。
凛一弹去衣摆上似有若无的灰尘,冷冷淡淡道,“给脸不要脸!”说完,走人。
“柔儿,柔儿……”
看着抹着泪往桥下跑去的苏夫人,苏沐脸色沉的能滴出水,心里怒火翻涌,怒火烧的身体都在发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苏袆按按眉心,无力,懊悔。不该让她跟着一起来的。
***
马车上,湛王看着容倾,开口,“你是容逸柏的妹妹,永远都是。”
容倾听了,抬眸。
湛王淡淡道,“这是事实!”
“真的吗?”
湛王点头。
看湛王颔首,容倾眼泪没有防备的落下,“这样真好,对不对?”
容逸柏,那个护她良多,教她良多,又早早离开她的人。
与他在一起的那些过往,每每想起感受到的是温暖,抹不去的是遗憾。
容逸柏,这在古代,他是容倾亲情上的圆满。有这样一个哥哥,是她莫大的福气。可是……
若她不是容家女。那,容逸柏过去为她所做的那些,又该怎么办?
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跟自己的舅父家成了陌路人。
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舍了娘亲留下的信物,对仁王提的要求:是救她!
为了自己,舍了给予陌皇爷的那份恩情,对陌皇爷索要的回报:是帮她!
以上种种,是处于兄妹情意。可若兄妹关系不复存在。容逸柏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一场笑话!
本来所亏欠的都已无从回报。要是连兄妹都不再是……那过去种种,她又该如何弥补?
看着容倾脸颊上滑落的泪珠,湛王眸色深深。
从祈福出事,从喜怒哀乐淡去。这是容倾第一次落泪。
第一次落泪,为容逸柏!
“会哭了,很好!”抬手抹去容倾脸上的泪珠,湛王淡淡道。心里滋味儿不细品。
容倾听了,抬手,摸着自己眼角的那抹湿意。会哭了,真好!
听着马车内,传出的对话,凛五无声叹一口气。不遗余力的护着王妃。在王妃得安稳时,他却死了。致使王妃回忆起他,能起的都是他的好,再无其他。
也因此,这样一个人怎么都无法忘记。纵然不在了,也依旧入了心的在意。
而容逸柏和王妃是亲兄妹,这不止是王妃所愿,主子也是同样。
若容逸柏真的已死。那么,王妃是哪家女,王妃和容逸柏是否真的是兄妹,于主子来说都无所谓。然……
偏偏容逸柏现在十有*仍活在世上。如此……
凭着容逸柏对王妃的那份用心。若是没有了那层血缘的牵制。那,主子和王妃之间,必生波折!
“苏家是怎么回事儿?”凛一看着凛五开口问,“这么蠢的事儿,他们也做的出来?”
这几日凛一直忙着别的事。苏家的事,都是凛五在探查,凛一所知表面。而今看苏家作为,不免一问。
凛五淡淡道,“本就是贪婪之人。又加上受人怂恿蛊惑,就谋生了妄念,做出了这大不为之事。”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线之隔,一念之间。
“什么人怂恿的?”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曾经的亲家——文家!”
凛一闻言,挑眉。竟然是文家。
“当初,苏家大小姐容纤语被荆州州长杨佔迫害致死。文家大公子文景为妻发狂,动手斩杀杨佔,而后携子文栋逃离荆州隐匿京城。”凛五个说着微微一顿,神色几分复杂,“其实,若非苏家,文景或许不会死。”
凛一听言,直接问,“苏家做了什么?”
“他们出卖了文景。虽是受了杨家的威迫,才把文景和文栋的行踪说出来的。可,杨家派出的那些刺客,能那么快找到文景并把他杀害,跟苏家有直接的关系。”
要是苏家不开口,或开口指一个错处。不把文景父子真实的行踪泄露出去。那么,文景只要再坚持几日,等到其弟文晏带人到来。他生还的可能性极大。可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家为了保全自己,毫不犹豫的把人出卖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家既然做了,文家知道也不过是早晚。
文景为给苏纤语报仇被迫逃离,这已够让文家痛心。最后又知,苏家竟然是害死文景的帮凶。如此,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王妃帮了文栋,收留了他。
全部过程文家知道的清楚。只是知道了,感激却是没多少。反而,把这化为了算计苏家的引子。
对着苏家,夸大王妃的好。让苏家听了,直认为,湛王妃是一个良善到毫无主见,且轻易可被蒙骗的人。
再加上容倾和苏纤语的相像,还有苏夫人跟容倾母亲的那段过往。这么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就诞生了。
苏家
当谋算落空,当事情落败。当容倾遇事的寡淡,跟文家描述中的不同显露出来。
苏家二公子也随之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凝眉,面色冷凝,“父亲,我们怕是被文家的人算计了。”
苏沐听了,没说话。他不是傻子,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已察觉到异常了。
“看来,我们曾对杨家透出文景行踪的事,十有*文家是已经知道了。”
苏袆听言,面色更是凝重,“父亲,现在怎么办?”
苏沐没回答,静默少卿,开口,“也许,该即刻去向湛王,湛王妃去请罪。把我们受文家蛊惑诱导一事都给讲出来。”
这样,若是苏家不得好。那么,文家也同样别想置身事外。要受罚,大家一起,文家别想拉下。
苏袆听言,摇头,“儿子认为不妥。事刚做,马上就想抹去。这不可能。如此反复无常,也等于是承认自己在生幺蛾子。而且,文家对着我除了不断的夸赞湛王妃之外,也没说其他。我们对着湛王爷纵然把文家给抖出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文家先起的这个头。而且……”
苏袆说着,顿了顿,眸色阴沉,“而且,文家既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算计我们。那么,现在这样的结果。他们十有*也是预料到了。如此,我们贸然行事,说不定他们是正中下怀。要如何接招,早已盘算好了。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才是!”
苏沐听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终归是我们太心急了。还有……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言词之间,已有懊悔之意。
“事已经做了,现在再后悔已是没用。而且,如果不试试,我们就怎么能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儿的?”
现在试了,败了,也就死心了。
不得不说,苏二公子这也算是出生牛犊不畏虎吧!
也许是离京城太远,对于湛王,也只限听说。且听说也是有限。
湛王的暴戾,未亲眼看到过,没真切的体会过,总归是少了真切感,也就少了畏惧之心。
所以,当一念生出,想着借由容倾身份,定可拯救这已落寞不堪,残喘苟活的苏家时。苏家父子几乎没犹豫,就决定做了。
总是想着渴求那么一个万一。
万一,容倾真的认了他们。那么,苏家恢复往日风采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只是,现在事做了,结果却是这样的不尽人意。
让本已摇摇欲坠的苏家,更添一层危机。
苏家父子在这里愁死。另外一边,却是截然相反……
苏夫人坐在床边,拉着苏纤柔的手,面色分外柔和,“柔儿,我很庆幸湛王妃她不愿意认苏家。她不认,你也就不用离开娘了。这样真的很好。”
苏纤柔听了,却是面无表情。
苏夫人看着苏纤柔那木然的表情。只觉得,她定是这几日受到了太多的冲击,今日又连番受到惊吓,人有些惊着了才会这样。不然,她定会跟她一样,感激容倾的冷清。
“柔儿,你不要多想,也什么都不要担心,就在苏家好好住着,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苏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苏纤柔忽而开口。
“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呃!那你歇着吧!娘先出去了。”
“嗯!”
“要是有哪里不适,就赶紧让下人过去告诉我。”
“嗯!”
苏夫人还欲再说,却见苏纤柔已闭上了眼睛。看此,苏夫人只得把话咽下,轻步走了出去。
苏夫人转身,苏纤柔随着睁开眼睛。看着苏夫人的背影,眸色沉冷,蠢妇!
苏家已是快连下人的月钱都快发不出。苏家落魄到这种程度,她留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商家本就低贱,纵然手里有钱,也总是被人看不起。过去还好些,苏纤语活着,又得文景的宠。得文家的辅助,苏家也算是在荆州还算得些脸面。
在当时,她本想趁着苏家正好,再借助文家的力,给自己寻觅一门好亲事。然。她那愚蠢的娘,偏说什么她还小,还想再留她一年。结果……
苏纤语死,跟文家的关系也冷了。又加上苏沐经营不善,落得如此,别说好亲事了,现在媒人连苏家的门都不进了。
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又有了一个可入京,成为官家小姐的机会摆在了面前。然,最后又被她那愚蠢的娘给破坏了。真是……
想想晦暗的以后,苏纤柔眼中溢出点点恨意。
“小姐,小姐,不好了……”
匆忙的脚步,匆忙的声音,不待苏纤柔开口训斥,就被丫头接下来的话给震住了。
“小姐,官府刚来人了,把老爷还有二少爷,三少爷,家里的男主子都带走了。”小丫头喘着气,气息不稳道。
苏纤柔听言,猛的起身,神色紧绷,“为什么带走父亲和哥哥?”
“说……说是牵上了人命案。”
“什么人命案?”
“这个,他们没说。”
苏纤柔听了,抿嘴,心里盈满不安,感觉很是不好。
“听雨。”
“奴婢在!”
“赶紧的收拾东西!”
婢女听了一愣,一时没听明白。
“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苏纤柔说着,自己快速动手开始归拢。
另一处……
当苏夫人从慌乱中回神,惊魂未定中猛然想起她纤弱,纯善的小女儿,匆匆忙忙的赶过去要护崽时,却发现……
她疼爱,宠爱的小女儿,已带着苏家大部分的家当,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
看着如同被洗劫过一般的屋子,苏夫人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怎么……怎么会在这样!
***
容倾离开荆州,在邬城落脚。每天半天出去溜达,余下半日在宅子里给湛王缝衣服。
除了不会绣花之外,只是缝衣服,容倾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针脚细密,均匀也是有模有样的。
湛王坐在软榻上,看着容倾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拿着针线给他做衣服。心里滋味莫名!
如果有孩子的话……她也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吧!
“敢问湛王爷,湛王妃可是在此处住?”
守门小厮没回答,只问,“你是谁?”
“我是王妃哥哥的小厮,我叫祥子。麻烦小哥帮我禀报一声,我有紧要的事儿要见王妃。”
守门小厮听了,却是没动。因为,眼前这蓬头蓬面,衣衫褴褛。完全乞丐一样的人,让人对他的话不觉表示怀疑。
“小哥,我真的是容公子的小厮……”
在守门小厮怀疑的眼神中,祥子那焦灼的声音已传入容倾耳中,抬头,看向湛王,“好像真的是祥子的声音。”
湛王听了,没说话。眉头却不觉皱了起来。
容倾转头,看向凛五,“你出去看看,若是祥子就让他进来吧!”
“是!”
凛五领命,往外走。走着,心里自然的想,祥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急着找王妃能有什么要紧的事?疑问出,一念入脑,心头陡然一跳。难道是……
“凛护卫!”看到凛五,祥子疾步上前,“王妃可在里面?”
凛五没回答,只是微笑,寒暄道,“祥子,好久不见,你怎么这副打扮呀?”说着,伸手拉住祥子,欲把他带离门口。
“凛五,我有急事要见王妃。”
“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你这身打扮,王妃看到会吓到的。先跟我梳洗一下吧……”凛五话未落,祥子已道。
“凛五,我见到公子了,我见到公子了……”
祥子那激动难自抑的话出,凛五眼眸紧缩,拉着祥子的手,也是不由一松。转头,这距离,不用他禀报,也已隐瞒不了。王妃已经听到了吧!
看着容倾指腹溢出的那点点血红,湛王眸色微暗。
“王……王爷,刚才祥子他……他说什么?”
“他说他见到容逸柏了。”湛王淡淡道。
容倾扯了扯嘴角,“我偶尔也会见到容逸柏。”不过,都是在梦里。祥子也是一样吧!
容逸柏已经死了,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
这样想着,却是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