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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王的话,都听到了!
落在容逸柏咽喉的剑,也都看到了。
现在所差,是容倾的选择!
看她是要湛王妃的位置,还是要保容逸柏的性命。一个选择,生命的抉择,一个不慎,最后结果丢失的却不止是容逸柏的性命。还有其他,比如……
容倾抬眸,静静看着湛王,随着抬脚缓步上前,慢慢伸手,轻轻抚上那近乎完美的脸,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中,在湛王眸色深谙的眼眸中,嘴角微扬,声音轻缓,绵软,“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可脾气为何却是这么坏呢!”话随眼泪一起滑落。
坦诚的一句话,是大胆,也是无助!落入耳中,各有滋味。
容逸柏垂眸,遮住眼底神色,让人难以窥探此刻心绪。
钟离隐看着容倾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眉头不觉皱起。
湛王抬手,轻轻为她擦去。神色柔和,眸色不明。
那一抹柔和,于容倾却是毒药。
“今天是我的及笄礼,过了今天我就可以嫁人了。可是,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及笄礼物吗?”
“要我做一个取舍,是选择做你的妻子,还是要容逸柏这个哥哥?”
垂眸,看着手里的锦帛,抚过那块印记,抬头,眼泪划过脸颊,“可以写上,不让容逸死吗?可以写上,希望王爷似我心,也能够一辈子疼我,宠我,守着我吗?可以写上,我想要容逸柏活着,也想做王爷的妻子吗?”
湛王抬手擦去容倾脸颊上的泪水,柔柔道,“如何取舍,这于很多人来说并不难!”
“是吗?那或许是因为他们拥有的比我多。而我有的却太少。求得你的一点儿恩宠,愿容逸柏有一个安稳,望我活着有苦也能有些甜。我想要的不少,可也不多。因为,我所能拥有的也只剩这些。所以,我可以不做选择吗?可以都给我留下吗?”
湛王听了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这种沉默,不是默认。而是无声的否决!他既说出的话,就不会轻易收回,更不会轻易为谁而改变。
既然已在所难免,祈求的意义已不存在!
“云珟,你是个大坏蛋!”
容倾话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话于他们听来那就跟求速死差不多。
但,湛王却是笑了,清晰的笑意,似花开满地,妖娆而芬芳,抬手抚过容倾脸上那道仍未平复的伤痕,轻柔道,“上次是混蛋,这次是坏蛋!骂本王的词,你用的单调了些。”
容倾扯了扯嘴角,轻退一步,抬手擦去那外溢的泪水,看着湛王。
这个男人的世界,没有逗你玩儿那一词。话已出,难有回旋,现在她能做的,只剩下争取所能争取的。
“王爷既已开口,我自不敢违背!其实,若是王爷能够说话算话,不秋后算账,不随意变更的话。如何选择对我来说并不难。”
“是吗?”
“我的哥哥,他一生的结束,可以是天灾意外,可以是生老病死,但绝对不该结束在我的一个选择之下。”
比起做湛王的妻子,容逸柏的性命自然更加重要!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这样的选择,该意外吗?意外的人很多。但是这其中却不包括湛王和容逸柏。
容倾的答复,可说在意料之中,只是,他们心中却均无欢喜。
一个选择,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容逸柏已可预料。
“不是说,只要本王不弃,你就不离吗?承诺尤在耳边,小安儿却已打算失言了吗?”轻柔的询问,预示着某种后果。
容倾淡淡一笑,却是分外平静,“让容逸柏活着,并不意味着我要舍弃湛王妃的位置。一如王爷所言,既做了承诺,如何能轻易就忘记。我只是想求王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无罪的机会!一个坚守自己承诺的机会。”
“机会么?”
“是!”容倾看着手里的锦帛,厚重道,“我想把自己的努力摆在前,王爷的给予摆在后。若是到最后我依然没有那个能力,总是要做个选择,失去一样。那我,终无话可说!”
湛王听了悠悠道,“也许,你最后失去的不止是一样!”
“换取王爷的一个机会,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我已做好准备,望请王爷恩准!”
“还从不曾有人跟本王讨价还价!”
容倾浅浅一笑,笑意不及眼底,“王爷或觉我狂妄,也可说我太过天真。其实,我不过是想活的坦荡些,想活的简单些。我不想背负着容逸柏的性命去享那余生富贵。也不想承受着王爷的惩罚,去度过那多波折的后半生。”
“结果或许只会让你后悔!”
“都说人生多风雨,废了许多心思去思量,谁比谁灵,谁又比谁傻?到头来也无非是浪起浪落,磕嘴磕牙。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沙。人生短暂,来时无牵,只愿去时亦然。”
一番话,几分无奈,更多淡然,一种通透,别样豁达!
话入耳,落入心,点点悸动,难抑波动!钟离隐看着那平静的小脸儿,心口陌生情绪在翻涌。
众人看着容倾,神色复杂。她也是一种难得。只是,人生在世,光靠坦荡是活不下去的。
湛王看着容倾,眸色深深。嬉笑怒骂之后,讨巧卖乖之外,坚强乖戾之下,原来她还有其他……
容倾的不同,在每一个危难关头,诠释每一个不同!
院内沉寂的可怕!
良久,湛王开口,声音低沉,轻缓,“你既想,如你所愿。七日之后,本王等着看结果!”
“谢王爷!只是,还请王爷借我几个人。”
“凛五!”
“是!”
“谢王爷!”
湛王抬脚走到容倾跟前,“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容倾抬头,嘴角微扬,“竭尽全力,不遗余力,守住我仅有的,力保一样都不让丢失。”
湛王听了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抬脚离开。
容倾抬脚走到容逸柏身边,拿过祥子手里的大袍为他披上,抬头看着他,眸色清澈,平和,“曾经我身陷牢狱时,哥哥为我做了什么。此次,我亦是同样。窝窝头不会让你吃几次,我保证!”
容逸柏点头,面色分外柔和,“倾儿的话,我从不怀疑!”
“嗯!”容倾微笑,随着转头看向刘振,“刘大人!”
“容姑娘!”
“容逸柏既是嫌疑人,你把他关押无可厚非。只是在案子清楚,签字画押定罪之前。希望刘大人把他当犯人,而不是罪人。”
刘振听言拱手,正色道,“这点下官分的清楚,容姑娘无需担心。”
“关心则乱,失礼之处,还请刘大人海涵。”
“下官理解。下官告辞!”
“辛苦!”
刘振颔首,率领衙役带着容逸柏离开。
看着容倾逸柏清瘦的背影,容倾眸色暗沉,深远。
“容姑娘!”
闻声,转头,钟离隐那清俊温润的面容映入眼帘,“仁王爷!”
“刘大人素来公正,严明。想来令兄的案子很快就会得到昭雪,容姑娘无需太过担心了。”
一句话,钟离隐表达他相信容逸柏是清白的。
容倾颔首,“我亦同样期望,谢仁王爷!”
钟离隐温和一笑,未再多说,抬脚离开。
一众宾客看此,也都识相的纷纷提出了告辞。不过,一会儿府邸既空了下来。
一场及笄礼,盛大的开始,落寞的结束。唏嘘,叹息……
而容倾对这些并未有太多感觉,不过一个生日宴,没了就没了。
“容倾,你跟我过来一下。”
容霖开口打破沉默,说完,既抬脚往书房走去。
容倾转头看向祥子,“守住公子的院子,暂时任何人不许进。”
“是,小姐!”
“凛护卫!”
“容姑娘!”
“劳烦你去一趟府衙,请刘大人派几个衙役守住顾静的尸体,任何人不得靠近。”
凛五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领命,执行。容倾抬脚往容霖书房走去。
“这……这个孽障!”容老夫人看着容倾的背影,低咒一声,只感浑身虚软。
话入耳中,一旁女眷均低头不语,沉默不言。敏感的时候,多说多错。
“母亲,儿媳扶你回去。”
容老夫人听了,却是没动。腿软的厉害,扶着也动弹不得。人老了最经不得的就是这个。容逸柏这个时候出事,已是令她感到颜面尽失。而容倾她……
她竟然还敢那样跟湛王说话。还敢索要什么机会,去证明容逸柏无罪!她以为她是谁呀!她懂得什么呀?
湛王都给机会让她选了,她竟然还敢给脸不要脸。唔……容老夫人手捂着心口,心里这个堵。
书房
容霖看着容倾,眉头紧皱,面色黑沉,“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很清楚!”
“我看你什么都不清楚。”容霖沉厉道,“你在反抗湛王爷,你知道吗?”
“或许!”
“你……”容倾那随意的态度,让容霖亦是感到心口闷的厉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只是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然,祖父以为该如何呢?”
容倾话出,容霖骤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或许,湛王根本就没想过要取了容逸柏的性命。是你……”
“祖父,我看到此为止吧!再说下去,怕是难有好听话。”容倾面色清冷,淡漠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目前形势而言,祖父打算做些什么呢?”
容霖凝眉,抿嘴!
容倾面无表情道,“容逸柏若是被定罪,你失去的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孙子。你在意的容家声誉也会随着受挫。还有顾家,曾经的亲家,以后即刻成为仕途上的政敌。所以,我想祖父此时不适合袖手旁观。谁让这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呢!”
“这一点儿不用你来告诉我。”
“既然如此,就请祖父为你那陷入囵吞的孙儿出点儿力吧!”
“若是最后顾静的死,确是容逸柏所为你又将如何?”
容倾听了,呵呵一笑,“会如何呢?不确定,也许等到那时就知道了。不过,眼下有一点儿却可以肯定。”容倾看着容霖,眸色明暗交错,“若是容家有谁敢在此时对容逸柏落井下石。那,他必会死在容逸柏的前头。无论是谁,他(她)都会死!”
容倾话出,容霖面色瞬时沉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希望在此时,祖父能够用心,上心,好好的约束容家人。不来帮忙不要紧,切记不要给我帮倒忙。就算在他们心里,容逸柏什么都不是。但在这个时候也不要给我表现出来。”
容倾看着容霖眸色冷冷,“上次,你们对于我的舍弃,我可以不在意。可上次不在意,不代表这次不会!”
容霖闻言,眼眸微缩。
容倾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看着容倾的背影,容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皇家别院
钟离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多彩的景致,眼底溢出的却是容倾那带泪,倔强的小脸儿。
“都说人生多风雨,废了许多心思去思量,到头来也无非是浪起浪落,磕嘴磕牙。”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沙。”
轻语低喃,一声叹息!
站在一侧的安嗜,听到钟离隐重复容倾的那句话,不由抬头,看到钟离隐眼底那一抹怅然和柔和,心口不由一跳,随着垂眸。良久,忍不住开口,“主子,您说这次容逸柏的事儿,可跟湛王爷有关?”
钟离隐听了,静默少卿,摇头,“云珟若想弄死容逸柏,不会搞出这么多弯绕。所以,容逸柏牵上顾静凶杀案,应该不是云珟所为。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那就是云珟必然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赶在那个点儿去容府吧!”
安嗜眉头微皱,思量,“特别去为难容姑娘吗?”
钟离隐听了,笑了笑,却没说话。
在很多人眼里,那是为难。可在他看来,那却是云珟开始在意的一种表现。
云珟他在不满,不满容倾跟容逸柏太过亲近。不满容倾把容逸柏放在前,把他放在后。
云珟太过强势,太过霸道。他既然决定要给一个人恩宠,就开始索要容倾的绝对,要容倾能舍弃所有的全心全意。
他要为容倾撑起头上那片天的之前,首先要容倾斩断所有,只能依附他而活。那样,她才不会背叛,不敢背叛。
他要容倾凡事以他为先,无论是谁都不能越过他!
皇家之人,生性多疑,这一点特性,云珟也同样没能避免。且他要的更加绝对。只是……
想到容倾的反应,钟离隐不觉扯了扯嘴角,云珟这一威迫,或许对别人有用。可对容倾,他怕是用错方法了!
胆识,魄力,情义,这些珍贵的东西,那个女子的身上都有。更重要的是,她很通透,少见的透彻。
或许她已猜到了那一选择的背后,潜伏的是什么!所以,她为自己,为容逸柏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而不是坐以待毙的被动的接受云珟的给予!
因为,若是她当时真的做了选择。那么,她绝对不会得到她所想要的。
选择湛王妃的位置,云珟会满意,可他却不会喜欢。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权势身份,就把全心维护自己的哥哥舍弃的人。云珟会喜欢才怪!
只是,她若选择容逸柏,那……钟离隐想,凭着云珟那小心眼的性情,容逸柏最后的结果绝不会是平安无事,安逸安稳。
包括容倾,她选了容逸柏,就意味着她背叛了湛王。如此,后半生别想安生了!
想着,钟离隐不觉叹气。很多时候连他都觉得,云珟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现在机会争取到了。接下来,那个女子她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