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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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家,可没有妇孺不得上宴席的规矩。

    武陵城中,谁不知道曾经的郑家大小姐、如今的将军夫人赵氏,才是赵家真正的主事人?!

    今天,赵家主母赵氏、武陵太守赵守廉、大公子赵谦三人一起出面接待,可谓给足了苏明山面子了。

    苏明山自然表达了自己的受宠若惊,对自己的贸然拜访表示了歉意。

    赵守廉摇摇头,轻笑着说道:“苏先生名震天下,不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要见先生一面而不得,赵某本想着去请先生过来,只是看先生最近忙得很,才没去贸然打搅,今rì先生能来,赵某实在惶恐……”

    苏明山微笑谢过,也没把这些客套话放在心上。

    赵谦温文尔雅,面对偶像也没有失了礼数,笑着说道:“不怕苏先生笑话,家母可是经常拿先生的生平事迹教育我们兄弟几个……先生的文章,学生都曾拜读过……”

    说着,又从身上拿出苏明山的《论语释义》,随手翻了几页,说道:“先生的大作,学生逐字逐句研读数遍,不曾找出半点错处,只是有几处有些疑惑,还请先生指点……”

    苏明山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书微卷的边角便知道是经常翻看,看标注的疑问之处也是真正通读才能提出来,心中顿时对赵谦好感大增,微微侧身轻声的讲解了起来。

    赵谦谦恭有礼的站在一边,也不时插言说几句。

    虽然在苏明山看来,赵谦还有些稚嫩,但是也听得出赵谦确实有学识有见地。

    这种场合,无论是赵谦的提问还是苏明山的讲解,都会点到为止,不可能长篇大论。

    但显而易见的,这样的一番谈话,很是拉近了宾主的关xì。

    赵守廉看了看赵谦,微笑点头。

    赵氏也静静的听了一会,等苏苏明山讲解完一个问题,歉意的说道:“谦儿一直仰慕苏先生才学,刚刚实在有些冒失,希望先生不要见怪才是……”

    说完又看着赵谦说道:“谦儿,苏先生是贵客,你太失礼了……还不道歉?!”

    苏明山知道该结束了,伸手扶起要行礼致歉的赵谦,将书交还回去,勉励了几句又说道:“若是赵公子有疑问,尽可去布衣书局找我……”

    赵谦自然知道苏明山这话对读书人来说多么的珍贵,惊喜的谢过。

    虽然赵家不稀罕士林那点名声,赵谦更不需要靠科举上位,但这送上门来的好处肯定不会有人拒绝。

    赵氏端庄的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酒菜也准备好了……苏先生请入席吧……”

    赵家富贵,酒席自然不会差了。

    苏明山静熟世事,当然不会上来就表明自己的来意,交浅言深素来是大忌。

    酒至半酣。

    苏明山似乎有些扛不住赵守廉、赵谦劝酒的热情,坚决推辞不肯再喝,猛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道小女现在…………”

    赵氏正在偷偷的小口抿着喝酒,听到问话连忙放下酒杯,笑着说道:“苏先生放心,有玄儿招待着,定然不会有差错……”

    苏明山满是纠结,正是因为那个有前科的小色狼在自己才担心啊。

    赵氏很不雅观的打个酒嗝,见没人看过来才稍稍放心,恢复了端庄大方的姿态,低声问道:“冒昧问句……令媛不曾和别家有过婚约吧?”

    苏明山脸色一僵。

    赵守廉咳嗽了好几声。

    这话,已经不仅仅是冒昧了吧?

    苏明山也没想到赵氏竟然这么直接,一时适应不了,好半天才强笑着说道:“没……没有……”

    “哦……那我就放心了……”

    赵氏点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苏明山虽然有借助赵家的意思,但也不会去牺牲自己的女儿,忍不住说道:“小女自幼长在山中,不通礼数,顽劣的很,实在当不得夫人如此喜爱……”

    赵氏不满的摇摇头,笑着说道:“苏先生这么说就不对了……唔,我看小小和玄儿倒是般配的很……”

    苏明山被震住了!

    这算什么?

    图穷匕首见啊!

    刚刚自己还想着不要交浅言深,准备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哪想到赵夫人完全不按规矩出牌,上来就是一通乱拳啊!

    苏明山没有料到赵家主母这么不靠谱,一时间招架不住,勉强笑着干巴巴的说道:“小女还小……”

    “都十三岁了还小?!”

    赵氏端起酒杯一口喝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不小了!当初我和玄儿他爹私奔的时候也不过才…………”

    这下,不仅是苏明山,连赵守廉、赵谦都震惊当场!

    私奔?!

    天啊,您可是赵家主母啊,正在招待贵客呢,不能这么霸气外漏啊!

    赵守廉手一抖,筷子没拿住,掉在了地上,连忙低下头去捡,借此掩饰满脸的尴尬。

    赵谦默默的伸过手,将母亲面前的酒壶、酒杯全拿过来,都没脸抬头去看苏明山的反应。

    苏明山哪想到自己还没出招,竟然惨遭赵氏乱拳,太子太傅的事情还没提一句呢,自己就要把女儿送出去?!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赵氏说到一半连忙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也终于想起这种事情不该在这时候说,脸色涨得通红,讪讪的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

    …………

    苏明山离开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晃。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被不靠谱的赵家主母吓的。

    苏糖笑嘻嘻的跑出来,手中拿着杏花枝,又在揪着杏花往新荷包里面塞,落落大方的朝赵氏道别。

    赵氏怜爱的上前摸摸苏糖的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赵玄,低头问道:“小小玩得开心吗?小色狼没欺负你吧……”

    苏糖摇摇头,咯咯笑着说道:“小小很厉害,才不会被欺负!”

    苏明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连忙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强笑着说道:“多谢赵夫人、赵大人款待……我们先告辞了……”

    苏糖一手扯着父亲,一手挥舞着杏花枝,回头笑着说道:“姨姨再见……小sè狼也再见……”

    赵氏也挥挥手,笑容满面的看着苏糖,越看越是喜欢。

    苏明山现在简直视赵氏如洪水猛兽了,扯起苏糖催促道:“快走快走……”

    …………

    …………

    苏明山走后,赵家人也非常默契的一哄而散。

    顿时,门前只留下赵氏和不明.真相的赵玄。

    赵玄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娘……二叔……大哥他们怎么都走了……在躲什么啊?”

    赵氏打个酒嗝,脸sè红彤彤的,扯起赵玄咬牙切齿的说道:“哼……他们跑不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死他们……”

    赵玄心惊肉跳,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赵氏根本不给赵玄开口问的机会,风风火火的扯着赵玄就往后院走。

    所过之处,家丁丫鬟一个个低眉顺眼,自动消失。

    赵玄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异样,小心说道:“娘……”

    “不许说话!”

    赵氏凶巴巴的回头吼,看着后院被折腾的不轻的杏树嘟囔道:“臭小子,为了未来媳妇都不要娘了?这些杏树都是娘的宝贝……”

    赵玄苦着脸,无奈的说道:“您前几天不还说要砍掉当柴火烧么……”

    “还敢顶嘴?!”赵氏回头瞪着赵玄,皱眉嘟囔道:“今天你老娘我为了你,可是用了全力了,如果你还不能把苏家小姑娘拿下……”

    “娘……”

    “不许说话!”

    嘭!

    一声闷响。

    “哎呦……”

    赵氏只顾着回头教训赵玄,一时间忘了看路,一头撞在了走廊的柱子上,摇晃了两下,傻傻的坐在了地上。

    赵玄连忙去扶她起来,满脸的纠结。

    走路都能撞墙,自己这娘亲也实在够不靠谱的了!

    赵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走廊的柱子,又摸了摸自己额头,瞪大眼睛带着哭腔道:“流血了!流血了!不会破相吧?!”

    赵玄只感觉头皮发麻,脑袋都要炸开了,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只是皮外伤,不会破相的……”

    赵氏皱眉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是好像有些疼……”

    赵玄被气得翻白眼,撞那么狠不疼才奇怪,吃力的扶着满身酒气的母亲,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不疼不疼……吹吹就好了……”

    “你当我小孩子啊?!怎么会不疼?!”赵氏生气的看着赵玄,带着哭腔吼道:“你撞一下试试……”

    赵玄真想撞墙了!

    …………

    …………

    一直折腾到晚上,赵玄才将发酒疯的母亲哄着睡下。

    这时候,消失半天的赵谦、赵坚又神奇的出现了。

    赵玄身心俱疲,都没力气去骂人了,只能无奈的对两人翻翻白眼。

    赵谦讪讪的笑着,搓着手说道:“三弟……你不要怪我……我今天在酒席上已经被折腾得不轻了……”

    “那你们就把娘扔给我一个人?!”赵玄没好气的说道。

    赵坚苦着脸说道:“这次已经算不错了……上次娘喝了点酒,大晚上的,拽着我和大哥爬到城墙上傻傻的坐了两个时辰,差点被巡查的士兵当奸细射下来……”

    赵玄被吓一跳,怒道:“既然知道娘酒品不好,为什么还让她喝酒?!”

    赵谦满脸纠结,低声解释道:“上次的事情之后……娘信誓旦旦,发誓不再喝酒了……谁知道这次她又……”

    赵玄翻翻白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了……三弟”赵谦想起什么,说道:“明天,别忘了带着那个苏小小去逛苗街……今天苏先生可被娘欺负惨了……险些连女儿都保不住了……”

    赵玄哪还有逛街的心思,没好气道:“有我现在惨么?”

    “娘今天逼着苏先生答应你和苏糖的亲事啊……苏先生不答应,娘就和他拼酒……怎么劝都不劝不住……”赵谦有些后怕,龇牙咧嘴的说道:“苏先生是读书人,在娘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啊……差点就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你没看走得时候,苏先生走路都打飘么……”

    赵玄目瞪口呆,想着赵家主母和当世大儒苏明山豪爽的拼酒,该是怎么一副崩坏的场景。

    “呜呜呜……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又扔下我一个人……也没人管我……”

    房内,又传来赵氏的吵嚷。

    “别忘了,明天,苗街……”赵谦提醒一句,飞快的带着赵坚溜了。

    赵玄被气得没脾气了,纠结半天,只能回去房中。

    “玄儿……还是你心疼娘亲……”

    “嗯嗯……您知道就好……”

    “对了,真的不会破相么?”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可是,万一破相了呢……”

    “…………我说不会就不会!没有万一!!”

    “哦,不会就不会,这么大声做什么?怪吓人的!”

    “………………”

    “可玄儿你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