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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世大儒苏明山先生,前往赵府拜会武陵父母官太守赵守廉。
苏明山名气太大,赵守廉带着家仆亲自到大门外迎接。
赵守廉不好在苏明山面前端什么架子,也没有多亲热的意思,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
苏明山敏锐的察觉到赵守廉戒备疏离的态度,心中微微一沉,笑着寒暄道:“苏某冒昧打扰,希望赵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求之不得,受宠若惊啊……”赵守廉保持着礼貌的热情,看着苏明山身后讶异道:“这是……”
“呵……”苏明山从身后扯出苏糖来,歉意道:“这是小女苏糖……前几日伤到了令侄赵玄,今天特意带她来致歉……”
苏糖落落大方的向赵守廉行礼。
“好好好……”赵守廉看着漂亮大方的苏糖连说三声好,显然也知道赵玄和苏糖的事情,笑容满脸的说道:“我那侄子这些天可是对令媛念念不忘……”
苏糖满脸不忿,就要开口说话。
苏明山捏捏女儿的手,看着赵守廉少了几分虚假的笑容,倒不敢接话,只能敷衍道:“是苏某教女无方……”
“哈哈……”赵守廉扶着苏明山的手臂向里面走去。
苏明山回头看着木讷憨厚的中年车夫,吩咐道:“你且在门外等候……”
“那怎么行……”赵守廉看了看苏家平淡无奇的中年车夫,点头吩咐道:“来人,带他进府,好酒好菜备上,不要失了待客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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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作为当家主母,也在内门等候,给足了苏明山面子。
苏明山歉意的道谢。
“这位就是令媛小小吧……”赵氏忍不住笑容满面,惊喜的看着苏糖。
“姨姨怎么晓得我的小名?!”苏糖歪着脑袋,吃惊的看着赵氏。
“哎呦呦……你看这小姑娘,真是招人疼啊……”赵氏矮下身捏捏苏糖的小脸,又掏出个明亮通透的珠子塞给苏糖,笑盈盈的说道:“因为姨姨是被小小抓破脸的那个小色狼的娘亲啊……”
“啊……”苏糖吃惊之色更浓,恋恋不舍又坚决的将珠子还给赵氏,撇嘴大声道:“那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也不会叫你姨姨了!”
苏明山就算是养气功夫再好,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解释道:“小女自小就在山中长大,未接触过外人,根本不懂礼节…………”
赵氏却丝毫不生气,反而越看越喜欢,将珠子又塞给苏糖,哄道:“小色狼是小色狼,我是我啊,我马上把他叫出来,让你出气……”
说完,赵氏转身喊道:“玄儿……玄儿……快过来……看看谁来了……”
赵玄听到母亲喊声,忙从后院跑出来。
“色狼!小偷!坏蛋!”
苏糖看到赵玄,马上激动起来,连续三声大喊,引发哄笑声一片,苏明山脸都绿了。
赵玄吃惊的看着苏糖,头疼无比,也回道:“骗子!恶女!白痴!”
两个年级相仿的小孩子如同两只斗鸡,瞪大眼睛等着对方,似乎准备用眼神杀死对方!
“呵呵……”赵氏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越觉得赵玄、苏糖般配,连忙吩咐道:“玄儿……快带小小妹妹去后院逛逛……”
“我要做姐姐!”苏糖愤怒的看着赵玄,大声抗议道。
“苏先生………请进屋喝茶,让他们小孩子去玩吧……”
苏明山感受着赵夫人的丝毫不虚假的热情,迟疑不觉。
一方面感觉带着女儿来赵府真是妙笔,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女儿是不是羊入虎口。
赵守廉干脆强搀苏明山进屋去。
苏明山勉为其难,只能担心的看着苏糖,咬牙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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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苏糖还在和赵玄互瞪。
赵玄翻翻白眼,问道:“眼睛酸不酸?”
“不酸!”苏糖伸手揉揉发涩的眼睛,嘴硬。
“哼……”赵玄也不理会苏糖,转身朝后院走去,说道:“不敢来,就去找你爹告状吧!”
“哈……”苏糖生气了,快步跟上去,怒道:“本姑娘才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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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大门里侧,赵府的门房正在热情的招待苏家的中年车夫。
“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中年车夫憨厚的笑着,“俺姓李,叫李明堂……”
“啧啧……果然是跟着苏先生的,连名字都这么斯文……”
“呵呵……其实俺也个老粗……大字不识……”
赵府门房顿时对这李明堂好感大增,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候,厨房会送来酒菜……夫人待我们这些下人没的说!”
“苏先生待下人也挺好……”李明堂憨厚的笑着。
赵府门房撇撇嘴,没有说什么,继续劝酒。
喝了一会儿,门房有些发晕。
车夫李明堂也打着酒嗝,低声问道:“兄弟……不知道茅房在哪?”
门房指了指东边,眼晕道:“那边……看清路,后院是不能去的!”
李明堂憨笑着应是,踉跄着绕了几圈,眼神顿时清明起来,纵身越过围墙,狸猫般朝后院而去。
坐北向南的正房,李明堂闪进房内,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有张宽大的书桌,一个高大的书架。
李明堂小心的翻了起来,在书桌一角的木匣里发现一叠书信,快速的翻看起来,终于发现一封来自京城书名为郑之行的信,心中喜道:“找到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说话声,李明堂纵身一跃翻到了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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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赵玄还在和苏糖斗嘴。
苏糖虽然嘴上不服输,但对赵府有些奢华的后花园有些羡慕。
“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书?我家好些孤本古籍……”
苏糖马上表示不屑,鄙夷道:“我家里的古籍足足放满了三间大屋子……”
赵玄毕竟是主人,按规矩也得好好招待苏糖,听这话也没心思再去书房,低声:“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苏糖昂起头,又用下巴“看”赵玄,用单音节做回应:“哼!”
“有香气!有香气!你们家种了杏花!”苏糖皱皱鼻子,跳着脚叫道。
“鼻子还真灵……属狗的啊……”
赵玄拿这个高傲的苏小小没有办法,想起她喜欢拿着杏花玩耍,无奈点头说道:“在东边,的确有个小小的杏林,花开的正艳,要不要去看看?”
“色狼,不许说我坏话!也不许叫我名字!”
赵玄气得翻白眼,都懒得解释了,闷头带路。
“啊……好漂亮……”
苏糖看着花开正艳的杏林,满脸欣喜道。
说是杏林,其实不过只有几十株而已,只是花开正好,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或粉或白的杏花挂满树,地上也铺了浅浅一层。
“竟然有秋千!”
苏糖惊喜的跑过去,费力的爬到秋千上,犹豫一下,撅嘴道:“色狼!来帮我推秋千!推一百下……不,两百下我就原谅你,不骂你色狼了!”
一身白中带粉衣裙的苏糖,不耐烦的在秋千上乱晃,和树上、地上的杏花辉映成趣,当真是让人心醉的美景。
赵玄走到苏糖身后,心不在焉的推着秋千,无奈道:“我本来就不是色狼……不过,如果推两百下再让我亲一下,还可以考虑考虑……”
“色狼!”苏糖又骂,咬着嘴唇看着赵玄,撅嘴道:“要亲……至少得推两千下!”
“哈……”赵玄看着苏糖高傲娇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再用力些啊!好笨!”
“咯咯……再高点……”
“我从小就好想有个秋千……可是爹怕我摔到……不给我弄……”
赵玄听着小女孩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累的气喘吁吁,只能心中哀叹身体真的好虚弱。
苏糖回头看着赵玄满头大汗的模样,体谅道:“停下吧……歇会……”
赵玄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粗糙的杏树喘粗气。
“喂……”苏糖背着手,微微弯着腰看着赵玄,有些纠结的小声问道:“刚刚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啊……”赵玄有些发晕,茫然问道:“什么话?”
“你……!”苏糖有些生气,用力的绞着手指,低下头小声说道:“刚刚……你说,这是小小的杏林……”
赵玄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好去解释“小小的”是形容词,并不是要把杏林送给名叫小小的姑娘,反正就是哄孩子,就点头笑道:“算数……”
“噢噢噢……”苏糖欢呼起来,大声道:“你不要食言!不行,我要你现在就立字据!说这个带秋千的漂亮小树林是我的!”
“字据……”赵玄被这听风就是雨的小姑娘打败了,无奈道:“没有纸笔……”
“在墙上写!”苏糖反应很快,指着粉白的墙壁说道,“用小石头在墙上写!”
赵玄暗骂自己多嘴,起身捏着小石子在墙上写了起来。
苏糖在后面跳着指挥,“字写大些!不然别人看不见!”
“刻深些!不然下雨一冲就看不清了……”
“快点快点,让开……让我看看……”
“小小的带秋千的杏林……”
苏糖慢慢的念道,得意道:“这下不能反悔了!这里是我的了!”
赵玄点头,没好气道:“不反悔……我怎么敢啊……”
一阵风吹过,枝头的杏花如同雪花般飘落。
“啊……好漂亮的杏花雨……”苏糖伸出双手去接,看风要停了杏花也也不再落,可怜兮兮的哀求道:“你去摇好不好……我还要看杏花雨……”
“我……”赵玄纠结半天,也没办法和一小姑娘一般见识,叹口气卷起袖子,用力的摇晃杏树:“真是败给你了……”
这一次,杏花落得更加多更加密。
苏糖扬着小脸,微微眯着眼睛银铃般的笑着,脸上、头上、长裙上很快落满了杏花,高傲、古灵精怪的少女置身花海中,就如同花中仙子一般。
“看什么看!色狼!”苏糖娇声骂道,又咯咯笑着说道:“才不要你看!”
赵玄看着花海中的少女,轻笑着说道:“我数着呢……摇了快两千下了……”
“哼……”苏糖咬着嘴唇哼了一声,闭上眼睛脸红红的小声说道:“那就亲一下……就一下啊!”
花瓣还在纷纷扬扬的落着,含羞带嗔的少女闭上眼睛,粉润的红唇微微张启、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扬起的小脸满是明媚纯真,衣衫发鬓之上落满了杏花。
哪怕两世为人,此情此景,赵玄也心中震动,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