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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本田幻影奔驰在宽阔平坦的黄土大道上,虽然扑面的劲风已经很有些寒意了,但李岳心却是火热的。
只要做成了这笔买卖,老子的发财大计就有眉目了!
但是,刚驶出十余里远,李岳的心便陡地冷了下来。
大道两旁的田野里陆续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有女人背着箩筐,有男人扛着锄头,也有孩童拿着镰刀,好像在景象萧条的田野里寻找着什么。
听到大道上传来引擎的咆哮声,他们纷纷转身,循声望了过来,一张张毫无生气的消瘦脸庞便映入了李岳的眼帘,虽然只是短短一瞥,却好似一击重锤锤在了李岳心上。
“上仙……”
卢野王显然也看到了那一张张毫无生气的消瘦脸庞,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沙哑,“本来,野地里会有一些田鼠洞、榆树和蓬草,只是,许多村寨都断粮月余了,如今……”
说着,卢野王声音一颤,“他们……应该是在寻观音土了……上仙,你可得救救他们啊!”
“嘎吱……”
李岳听得心头一颤,胯下的摩托猛地一个甩尾,急急地刹在了大道中央。
李岳是九零后,家境也还过得去,自然没有挨过饿,更不可能吃过观音土,但他的爷爷奶奶却是经历过六零年代那场大饥荒的,每每给他讲起那时的故事,都会提到“有人饿得吃观音土……”
李岳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却很清楚观——音土养不活人!
他虽不是真的“上仙”,也算不得仁厚,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饥民去吃观音土!
“卢野王,”
刹住摩托车,李岳猛地回头一望卢野王,神色阴沉,“你现在就下车,带着他们去卢家寨,先把剩下的粮食分给他们一些……”
他知道,饥民远不止眼前这些,以自己目前的财力根本就接济不过来,可是,总不能对这些饥民视而不见吧?
能多接济一些算一些吧!
“上仙……”
卢野王一怔,连忙下了车,却有些犹豫,“县城那边……”
“本尊自己去!”
李岳沉着脸打断了卢野王,“你只需做好两件事:第一,尽量多带些人去卢家寨;第二,在本尊回来之前,让他们都能吃上饭,绝不能闹出人命!”
“谨遵法旨!”
卢野王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冲李岳躬身一礼。
“唔……嘟嘟……”
李岳一松刹车,骑着摩托风驰电掣而去,直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大道尽头。
“上仙着实仁厚啊!”
望着李岳消失的方向,卢野王满脸敬仰之色,良久一声赞叹,转身直奔道旁田野里愣怔的人群去了。
龟儿的狗官!
老百姓都饿得吃观音土了,他们竟然都不管?
李岳心中怒意翻腾,把油门一踩到底,直奔县城的方向而去。
李岳并不清楚此地距离县城还有多远,他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这是哪里?
他没敢跟卢野王他们打听。
因为,他是上仙啊!
上仙不是应该无所不知吗?
若是一个被他们视为上仙的人却跑去跟他们打听“这是哪里”、“如今是什么年月”……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不过,从卢野王等人带着陕腔的口音来推测,这里应该是陕西地界,又联系到卢家寨那片林木森森的绵绵青山,李岳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在陕南一带,毕竟陕北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即便有些山,也不会是这般郁郁葱葱的青山。
一路前行,李岳又陆续地看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在道旁的田野里寻找着食物,但他没有再停留,只留给了那些循声望过来的百姓们留下了一道匆匆远去的背影。
此刻,他只想尽快赶到县城,狠狠地宰那毫无作为的知县一刀,即便宰不成,也要好好地震慑他一番!
一路疾行,大道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看上去衣着还算整洁的行人,有两人还赶着一辆牛车,好像拉着些货物。
但,无一例外,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他们都会好奇地循声望来,或惊愕、或赞叹……
李岳依旧只顾匆匆赶路,直到晌午时分,一睹高大古朴的城墙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
城墙约莫八九米高,上书“柔远”两个大字,只是那门楼却有些低矮简陋。
见到骑着摩托疾驰而来的李岳,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来,尽皆一脸惊疑之色。
这人的装束好怪异啊!
还有,他骑的那……那东西又是什么?
城门口,三个值岗的兵丁也是一脸惊疑之色。
“站住!”
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兵丁率先反应过来,“呛”地拔出了腰刀,遥指李岳疾驰而来的李岳,如临大敌,“你是什么人?怎生穿这一身奇装异服?”
“嘎吱……”
不待那兵丁把话说完,李岳就是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了距离那兵丁三五步远处,随即便是一声怒斥,“大胆,凡夫俗子也敢如此跟本尊说话?”
“呃……”
那兵丁神色一滞,却依旧以刀遥指李岳,色厉内荏,“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敢来俺们米脂装神弄鬼?”
“米脂?”
李岳不禁一愣。
米脂不是在陕北吗?
怎么回事?
难道……在这大明朝,陕北也有林木森森的绵绵青山?
“兄弟们!”
见李岳有些愣怔,那兵丁顿时胆气一壮,“将这胆大包天的江湖骗子拿下……”
“呛……呛……”
另外两个兵丁也纷纷拔出了腰刀,就要围上来。
“大胆!”
李岳回过神来,连忙又是一声怒斥,“本尊此来正准备送你们家大人一场富贵,你们竟敢坏事?”
李岳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可没打算好好说话,不好好震慑一下这帮官吏兵丁,岂能对得起那些遭罪的百姓?
如果谈崩了,他大不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是了,谁又能拿他怎样?
“呃……”
三个兵丁顿时神色一滞,愣在了原地,不禁有些进退两难了。
若此人所言属实,得罪他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是,若此人是个骗子,放他进去又少不得要被责罚。
“还愣着干什么?”
见三个兵丁有些犹疑,李岳立马又是一声呵斥,“来一个人给本尊带路!”
骑着摩托在这大明朝的古城里飚一圈倒是很出风头的事,不过,他此刻却没有这等心情。
“呛……”
那头目模样的兵丁稍一犹豫,收起了腰刀,朝其他两个兵丁摆了摆手,“你们让开,俺带他去见县尊大人!”
“呛呛……”
另外两个兵丁如释重负,连忙收了腰刀让出路来,无论怎样,这件事儿都与他们没啥关系了。
“上来!”
见状,李岳冲那准备带路的兵丁呵呵一笑,“坐到本尊身后,帮本尊指路!”
“是……”
那兵丁稍一犹豫,走了过来,学着李岳的样子坐上了摩托,神色顿时就变得恭敬了起来,“您是……”
这东西坐着好软,一看就不是凡品啊!那这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
李岳笑着打断了他,“坐好……”
“唔……”
说着,李岳驱动摩托直奔城门而去,“需要转弯的时候,你说一声就好!”
“就在前面街口转弯!”
坐在他身后的兵丁双腿死死地夹着、浑身紧绷,却不敢怠慢,“转过街口向前两百多步就到县衙了!”
县衙本坐北朝南,就离着北门不远,在兵丁的指引下,李岳很快便到了县衙大堂前。
“唔……”
但他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轰油门直接就朝青石台阶上冲去了。
他本就是来装上仙的,又怎么可能给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知县留什么颜面?
“不要啊!”
可是,坐在他身后的兵丁却被吓得不轻,想要跳下车去又不敢,只得慌忙劝阻,“不可冒犯了县尊……”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李岳已经骑着摩托车冲进了大堂。
“嘎吱……”
李岳根本不顾满堂惊愕的衙役,径直冲到了堂上那张知县公案前三五步远,才一个急刹车,堪堪将胯下的摩托车停在了公案前,直吓得公案后那个头顶乌纱帽、身着青色团领衫的清瘦老者面色煞白,呆若木鸡!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米脂知县燕子宾。
“你就是米脂知县!”
李岳一望带若木鸡的燕子宾,趾高气昂。
“放肆……”
燕子宾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勃然大怒,可是,一看李岳的装扮和他骑着的那辆摩托车,顿时神色一滞,有些迟疑了,“你又是何人?为何强闯本官公堂?”
“放肆!”
李岳却猛地脸色一沉,“本尊的名讳也是你这凡夫俗子能过问的?”
“呃……”
燕子宾神色一滞,越发地惊疑不定了,一时没敢再开口。
“放肆!”
旁边却站起来一个头戴“平定四方巾”、身着青色文士衫的中年人,一脸义正言辞地呵斥起来,“大胆狂徒,竟敢强闯公堂,你可知我《大明律》的厉害……”
“放肆!”
不待那中年文士说完,李岳便一扭头,冲着他一声厉喝,“肉眼凡胎的蠢货,本尊不知何为《大明律》,却知以尔等的罪恶迟早都躲不过天罚!”
世人大多欺软怕硬,何况是这一群贪官污吏?
在他们面前,李岳可不敢输了气势,否则,还指不定要被他们如何拿捏呢!
“你……”
那青衫文士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明显满腔怒火,奈何气势已泄,一时竟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了。
一干衙役看得目瞪口呆,那个来给李岳指路的兵丁只觉两股战战——他不是说要送县尊大人一场富贵吗?怎地会是这么个强闯公堂、目中无人的狂徒?
“来人!”
燕子宾已然面色铁青,见状便是一声怒喝,“将这狂徒拿下……”
“狂徒?好一个狂徒!”
燕子宾话音未落,李岳却是一声冷笑,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此来米脂,本尊本想送你一场富贵,不想你却是个肉眼凡胎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