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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对如何培养忠诚军官的方法全部来自于自己的师傅王闿运,随即他写信给他的师傅,书信中说道:“纵观当年华夏英雄,唯有西北曹百川具有帝王之气,望老师特来一望。令师兄鸿鸾行事越发诡异偏激,还请老师规劝。”
王闿运此时正在湖南和一些老友纵情山水之间,不问帝王之事,接到弟子书信之后仔细斟酌了一番,决定前往西安看一看自己的弟子口中那一位有帝王之气的曹跃。不过他的侍妾周妈却不干了,让着吵着不愿意去西北苦寒之地。
王闿运和周妈的故事颇为有趣,他一辈子去了一妻两妾,但妻妾死得早,但王老爷子不甘寂寞,勾搭起了府上的佣人老妈子。这位周妈虽然年过四旬,但风韵犹存,又懂得讨巧男人,所以勾搭上了王老爷子的床。
这个年代的大名士总是喜欢搞一些风流韵事来证明自己,王闿运也不例外,只是别人都是狎妓青楼,而他独爱仆妇。在长沙城里,有人宴请王闿运的时候,他必定带着周妈前往,甚至在弟子面前也和周妈亲亲密密毫无顾忌,弄得学生们特别不好意思。
周妈哭闹不去西北,王闿运犹豫起来,此时恰逢听到弟子杨锐、刘光第被慈禧太后斩于北京城西市口,顿时悲从中来。而他的弟子宋育仁担任内阁总理衙门参赞,因身为帝党之一,也被下狱。但宋育仁曾经有功于朝廷,曾经是李鸿章的旧部,所以朝廷只判了他一个削去官爵。
恰逢王闿运的另一个弟子廖平在成都举办,向宋育仁发出邀请,请他前往成都一起讲解新学推广新思想,宋育仁便和另一位被罢官的四川籍官员吴之英一到经水路到长沙之后,准备拜访完老师王闿运之后回到成都。
王闿运正好犹豫不决,而他的这个徒弟宋育仁是他的弟子之中颇有深谋远虑之人,于是和弟子商议了一番。宋育仁曾经在甲午战争的时候向李鸿章提出过一条非常毒辣的招数,当时作为大清帝国驻英国领事参赞的他在取得刘坤一、张之洞的支持后,购买了五艘兵舰十艘鱼雷快艇,并招募了两千水手,组建了一旅水师,准备从菲律宾率军北上,经太平洋直插日本东京。
枪炮准备齐备,人员准备完毕的时候,忽然被清国驻英国大使龚照瑗得知,龚照瑗立即密报李鸿章。彼时甲午战争大局已定,李鸿章为避免节外生枝,于是下令宋育仁停止行动,所部军舰士兵一律作废,朝廷急招宋育仁回京待命。以至于宋育仁的奇袭东京计划胎死腹中,回国之后的宋育仁一直在总理衙门里做参赞闲置。
但宋育仁目光长远,且在总理衙门的时候,他虽然无缘与曹跃相见,可他却非常了解曹跃这个人,尤其是他在京师的种种行为。比起懦弱的朝廷,很显然宋育仁更加看好曹跃这样锐气的年轻人,尤其是曹跃面对德国大使的不屑,让很多在京的满汉官员们钦佩不已。曹跃对德国大使海靖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对待一个蛮夷小国之民,那种自信是任何人都学不了的。
事后李鸿章在卸任直隶总督的时候对手下心腹说道:“曹百川其人其志,异于旁人,锋芒毕露,伤人伤己。”但宋育仁对这个腐朽的不思变通的王朝早就心怀不满,反倒欣赏曹跃这种锋芒毕露的性格,他只是怀疑像是曹跃这种脾性的人,怎么会和后党站在一起抵制帝党。
所以宋育仁听到师傅的疑惑,勾起了他的疑惑,便建议说我们一起前往西安看一看曹跃,看一看他有什么不同之处。同行者吴之英也表示希望和他们一起去西北看一看那传说中的血军是如何一举平息西北之乱的。
几人即可北上,周妈见王闿运执意去西安,倒也不闹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着王闿运北上去西安吧。周妈倒是明白,自己离开王闿运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她还是明智地选择了在王闿运身边。
然而有人却不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在和曹跃胡闹。
胡光起便是如此,他觉得曹跃的军费太多,已经占用了陕西省财政支出的一半,实在是发展大患,所以跑到甘陕总督府告状弹劾曹跃。
陶模哭笑不得,莫说曹跃的军费只占了财政支出一半,整个大清朝军费支出占了国家支出的65%以上,这又找谁说理去。曹跃的军费有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国家拨款,一部分是陕西省拨款,另一部分就是自筹了。而自筹军费又占了曹跃军费的七成,可以说曹跃是自己养活着数万大军,陕西省的财政支出算得了什么呢。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胡光起还弹劾曹跃,最终被陶模一顿申饬。
胡光起气恼异常,回到家伙总之后,却见父亲满面愁容,忙问父亲又遇到什么难题,胡聘之叹气道:“今天我被免了陕西巡抚了。”
“啊?”胡光起虽然早就知道父亲将来必定会被后党清算,可没想到这清算来的如此之快,距离戊戌政变才十天的工夫,父亲便被罢官了。
“收拾一番,我们回湖北老家吧。”胡聘之叹气道。
连父亲的官都被罢了,胡光起的新学之路也胎死腹中,还和曹跃争什么资金,只好悻悻地收拾了一番准备离开。
两日之后,胡家收拾好了一切,从陕西巡抚衙门后门凄凉地走了。除了胡聘之从山西省带来的青年外,没有一个陕西官场的人来送行,胡聘之对那些青年学生们说道:“诸位随我来到陕西推行新政,却是半途而废,实乃老夫只过错,耽误了大家的前程啊。”
有学生立即喊道:“先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我等学生还希望先生东山再起。”
胡聘之只能苦笑了,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他不是得罪了一个官员而已,他是得罪了一片官员,一个集体,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最大的帝党支持者,他的倒台意味着新政的完全失败。只有他的倒台,才能证明保守派是正确的,也只有他的倒台才能宣告,帝党新政的彻底失败。
胡聘之叹了口气,轻轻摆手之后乘车远去了,离开了这座他刚刚赴任半年的城市。
胡家的人到了灞桥的时候,忽然看到大群士兵跑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一个大脑袋将军,抱拳说道:“还请胡巡抚随我走一趟吧。”
胡光起怒道:“我们都已经被撤职,你们还想怎地?”
“我们家大帅想见一见胡巡抚。”那将军道。
胡光起又要争吵,胡聘之道:“算了,随他去又何妨。曹百川不会拿我怎样,你且放心罢了。”
“万一他……”胡光起和曹跃是有“夺妻之恨”的,所以他对曹跃是又恨又无可奈何,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可以说在大清的官二代中,胡光起的成就仅次于李鸿章的儿子们,远远超过张之洞的儿子们,可惜胡光起因为父亲是维新派深受连累,导致在后世默默无名。
“没事,我相信曹百川不会如此愚蠢。”胡聘之淡然道,一省总兵兼三省新军统领,曹跃找他一个下野的官员麻烦,实在太过下作。曹跃若是如此,将来也难成气候,睚眦必报之人永远不能成就大事业,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人有多大的涵养才能有多大的成就。你踩踩我,我踩踩你那是市井流寇所谓,难为大丈夫之举。
胡聘之坦然进入灞桥大营,却见到曹跃摆好了酒宴,席间还有胡聘之的学生邓洲以及他的幕僚边宗廉,这两人都在昨日告辞离开,没想到如今在曹跃军营之中,但见二人并无怏怏不乐,反倒是一脸的兴奋,很是奇怪。
“老师。”邓洲忙起身道,他是光绪三年的山西省的进士,光绪二十年科举时,还是胡聘之亲自点中其作为山西省乡试第一名解元,后来在会试之中败给了张謇屈居第二,最后在殿试中更是因翁同龢刻意压制他,抬举自己的学生张謇,导致邓洲发挥失常只得了一个二甲第一进士出身。邓洲因此对翁同龢非常憎恨,当年科举之后,所有人都要感谢主考官翁同龢,偏偏邓洲不去,以至于被晾在翰林院担任编撰多年。后来胡聘之在山西推广新政,邓洲已然辞官回到山西老家,在胡聘之府上担任幕僚帮着主持新政。
而另一位幕僚边宗廉也是一个倒霉蛋,此君是江苏省松江人(今上海),每次参加乡试不是生病,就是路上发生意外,甚至有一次忽然刮起台风……边宗廉算人算命,说他今生与科举无缘,劝他另谋他路。可是他一个读书人除了读书还真没别的本事,好在当时松江师爷和嘉兴师爷都比较有名,他做了十年的师爷,遇到了胡聘之,又在胡聘之的手下当了五年师爷。
这两人如今在此受到礼遇,胡聘之大概了解了曹跃的想法,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