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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山海岭就这么大，其中能藏有多少蛇妖？
甚至于，张民远有可能通过别的渠道得知了蛇妖并不会太多。
故而，在看到了剿灭山海岭蛇妖的可能之后，张民远想要靠着府军自己就去灭了山海岭的蛇妖。
但若是放蛇妖下山一战的话，山下四通八达，蛇妖又未必真的会跟临安府军正面一战。
临安府军的兵力也没法将山下四方都包围起来。
若是到时候蛇妖不管不顾四散开去……那就是有可能波及整个大虞王朝腹地的灾难。
所以战斗的地点只能选在山海岭之上！
因此，才有了让先锋军全力在山海岭开路的举动。
但蛇妖已然入侵，先锋军又如何能安安稳稳的开路半个月？
蛇妖又不是傻子！
妖魔并不是仿佛说书故事里面的残暴无智，相反，在智慧之上，妖魔并不会输给人类！
甚至于经常有妖魔算计人族成功的事情出现！
所以，定然是张民远还派出了更强的力量在山海岭更上方形成防线，拦截了即将涌出来的蛇妖。
也就给了先锋军安稳开路的时间。
但就在刚刚，
极有可能是蛇妖的力量超出了想象，导致了更上方针对蛇妖的防线破碎。
甚至导致了一位至少三阶的武者，不得不选择自爆来给临安府军拖延时间。
这才有了张民远耗费真气传音全军撤军的举动。
然后是在那位强者自爆的同时，就已经有着大量蛇妖出现在了山腰，甚至从四面八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围困了先锋军……
如此看来，
从头到尾都是蛇妖的计谋！
蛇妖是故意让张民远看到了剿灭蛇妖的巨大可能性。
故意引诱张民远做出大胆进攻的举动，其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临安府军的力量！
而后……它们更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将大量的蛇妖运送到了先锋军四周。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更是逼得那位至少三阶的强者自爆，同时山腰潜伏的蛇妖直接对先锋军包围！
彻底减除临安府将近五分之一的人类武者！
想来，张民远在那位强者自爆的时候也知道是被蛇妖算计了。
也因此在传音撤军的时候，张民远的声音中才有那种无奈沉沦和后悔……
这都是蛇妖的计谋！
妖魔并不痴傻！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大可能是如此。
那么，
接下来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是张民远，如果我是临安府军的将军，我该怎么办呢？
佛将军半生征战的沙场经历让秦歌瞬息间便想清楚了张民远很有可能做出的抉择！
在这种情况下，张民远必定会不得不放弃堵死蛇妖的去路、不得不放弃之前进攻性十足的计划。
而只能选择退守临安府。
只能选择被动防守，选择拖延时间。
这样做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可，蛇妖却未必会死磕临安府啊！
废了这么大的劲算计人族，最后又来死磕临安府？蛇妖有病？
若蛇妖的目标真的只是临安府的话，
蛇妖既然能让大量蛇妖在不知不觉间就包围了先锋军，那么它们同样也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就将大量蛇妖送入临安府城，在一夕之间让临安府城陷落！
蛇妖的目标绝对不只是临安府！
蛇妖很有可能会散开，朝着整个大虞王朝境内散开。
不对！
这样无目的的散开也不符合兵法！
将近五百年的人与妖魔的拉扯，人族已经清楚，妖魔也并非是一盘散沙，而是同样有着集权存在的！
它们同样有着同一个声音！
一个声音就会有针对性的目的！
蛇妖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呢？
秦歌皱眉苦思起来。
等等！
入海口！
海妖！！！
江南江北两总府超过八万武者大军全都汇聚入海口，再加上入海口本就有各种强大的防守设备的存在。
海妖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冲上来！
但，
如果背后……
秦歌眼中闪过一抹明悟，却也脸色凝重起来。
蛇妖的目的，是入海口！！！
它们这一系列的谋划，并不是为了散乱到大虞王朝境内作乱，也不是为了夷灭一个区区临安府。
而是会在逼的临安府军退守之后，就会转头去入海口后方，去配合海妖将两府大军前后包围，配合海妖一战毕其功！
嘶……
两府大军如果覆灭……
那大虞王朝或许要就此分崩离析。
就算各方圣者及时出手，就算全世界各个人族国度出手援助，大虞王朝的领土怕是也要再度缩减无数。
而在生存空间再度被挤压之后，大虞王朝真的还有未来吗？
人族，真的还有重新掌控世界的可能吗？
人族，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吗？
想着这些，秦歌神色越发凝重。
与之同时，属于佛将军那身经百战的思维再次浮现，半生沙场征战的经验累积出智慧的跃进。
思维流转之间，秦歌抬起了头。
他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芒。
既然蛇妖是打算前后包夹人族的话，那么人族为何不能先前后包夹蛇妖？
让蛇妖如芒在背，让蛇妖不敢轻举妄动！
让蛇妖不敢去入海口！
兵法，
秦歌原本是不懂的！
但，佛将军那征战一生的经历，他却通过轮回之果完完整整的经历了一遍！
他不是佛将军！
但佛将军却是他！
他没有以佛将军的方式真真切切的活过，但佛将军真真切切活过的一世，却就是他活过的一世！
同时，秦歌心底更是猛烈惊喜起来。
与意志力凝聚和修炼速度增加，轮回之果带来的好处，大头似乎在这里！
但此刻不是多想那些的时候，
秦歌猛然站起身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李老四：“李世明！为了人族，你怕死吗？”
李老四先是一滞，而后洒脱至极的笑了起来：“老子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是在等死！”
“等着为人族而死！”
闻言，秦歌也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你我立刻下山！跟随蛇妖下山，而且要比蛇妖更快！！！”
“我……！”
跟随蛇妖下山？
你知道有多少蛇妖吗？
李老四满脸莫名其妙：“历兄弟，你……你是不是该冷静冷静？”
秦歌一边将军帐内剩下的两柄剑收起挂在腰间，同时摇头道：“不用！”
他很清楚李老四是在担心他因为第一次战斗而心神异常，从而导致做出错误且冲动的决定。
但这不是！
似乎是有着佛将军的一世经历感悟在，也似乎是意志力更加凝聚的缘故。
他并没有丝毫心智心神上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眼中闪现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光芒。
“我只知道，如果我是先锋军都头，在这种时候，我就一定会分兵！”
“我就一定会舍弃部分武者，让他们断后或者牵制蛇妖，从而让更多的先锋军武者撤离山海岭，为接下来的临安府城的防守战役保存更多的力量！”
“而我们俩此刻下山，不是去追先锋军，也不是要离开山海岭！更不是去找死！”
“而是要去解救那些留下来断后和牵制蛇妖的同袍！”
“我们要汇聚那些同袍，只有更多的人凝聚在一起，我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紧接着，秦歌身上展现出沙场老将的那种强横气势，大手一挥，指向地面。
“同时，我们也要像根钉子一样，扎在蛇妖身后！”
“扎在此地！扎在这山海岭的漫山遍野之间！让妖族时时刻刻都清楚的知晓，它们身后还有一群人类武者！”
“还要让妖魔们清楚的知道，在它们身后的这群人类武者，随时能坏了它们的好事！”
“从而……让蛇妖进退维谷！”
这样做，很大概率能拖住妖魔的行动，但更大的概率是拖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人就会死得干干净净。
这样选择，真的没错吗？
他真的不想死！
他还可以变得更强！
但还是那句话，还是当日张民远所说的那些话。
倾天之战老农幼童都上阵了！
人族，就是因为无数人选择了这样的牺牲，才能在妖魔的侵袭下坚持了近乎五百年，才能繁衍到如今！
当初死去的那些人，如果不死的话，他们难道就不会变得更强吗？
他们放弃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吗？
人族！
想着这些，秦歌放下了手。
此时此刻，他全身因为某种激动而再度剧烈颤抖起来，比之之前过多使用意志之力导致的颤抖还要剧烈。
他低下了头，紧紧的握住拳头：“这……才是为了人族而战，为了人族……而死！”
为了人族！
人族的任何一个人，不管任何人，不管贵贱、不管贤良与庸碌，都能随时随地选择为了人族而牺牲！
这句话，大概是每一个大虞王朝的人从懂事开始就被周围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教导的。
是被刻画在每一个人灵魂之中的千钧之言！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的灌输，让倒向妖魔的人奸永远只是少数，让大虞王朝比之西方那些国度更加强大。
李老四想着这句话，紧紧的跟随着秦歌在黑夜之中疾行。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整个山海岭响彻。
冲刺了约莫半刻钟，前方终于传来了打斗声。
“爹！娘！儿不孝！”
“但儿是英雄！”
“临安荀安生在此，蛇妖，你来啊！！！”
下方传来如此动情且悲愤的嘶吼，传来拼死一搏的怒吼。
很显然，
那个叫荀安生的人已经撑到了极限了，所以才会喊出这么一嗓子。
而听着这突兀出现的人声，秦歌头也没回，只是低喝：“再快！”
两人再度不顾一切的加速。
林间的一切迅速在视野中倒退消逝。
锃！
两柄长剑同时出鞘。
在星月的映照下，寒光闪烁而起。
李老四速度暴增。
前面到底有多少蛇妖，他们不清楚。
这一去，很有可能会搭上他们俩人的性命。
但，
人族不正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如此不顾生死的战斗，才能筚路蓝缕的走过这将近五百年的绝望以及余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绝望吗？
真气爆发。
李老四的长剑上闪烁起微微的火红色光芒。
秦歌也疾跑起来，他手中长剑再次出现那种微妙波纹，那是意志之力的附加。
如今，秦歌对于意志之力的运用，已经越来越熟稔了。
李老四意外的看了一眼秦歌。
他这是因为一阶武者全力爆发真气，这才有了二阶武者那真气离体的雏形，才能让剑刃闪烁光芒的。
可秦歌呢？
他这是什么情况？
九段见习能真气离体？九段见习能将真气覆盖在剑刃之上？
也不对！
秦歌那剑刃之上覆盖的——似乎并不是真气！
那或许就是秦歌能够轻易刺穿蛇妖那坚硬身躯的原因！
这是秦歌的本事，是秦歌的机缘。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李老四也不想去多想。
同时，
剑光闪烁之间，
两人已经冲出十丈距离。
前方一人苦战两蛇妖的景象清晰入目。
秦歌当即嘶吼：“援军到了！兄弟再坚持片刻！”
“援军？”
那人声音中传出欣喜。
但片刻他却是有些绝望。
就算有援军也应该从山下来，从山顶来的援军？
山顶哪里还有人族？
他有些绝望。
当趁着间隙看到山上冲下来的不过两人，甚至其中一人还是九段见习之后，他心底的这份绝望更加浓烈。
但，
那又如何？
死而已！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为了人族而死，死在与妖魔的战争中，是重于泰山！
“杀！”
荀安生怒吼，死命的将已经卷刃的长剑朝着蛇妖脑袋劈下去。
眼前蛇妖狞笑着冲去，丝毫没将这一剑放在眼里。
人类的剑根本难以破开它们的躯体，甚至连破开它们的护体妖力都需要很久很久！
同时，另有一头蛇妖则是转身朝着身后的秦歌俩人迎上去。
秦歌两人微微惊喜。
居然只有两头蛇妖！
也是！
如果推测不错的话，蛇妖之前那些计谋就是为了彻底剪除先锋军五百来人，大大削弱临安府军力量的。
让临安府军无法阻止蛇妖驰援东海入海口的。
所以，
蛇妖的主要目的仍然是剪除先锋军大部，而不是这些留下来牵制断后的些许残兵。
所以，先锋军派遣出来牵制断后的武者，必然不会被太多的蛇妖追杀。
而如此一来……
秦歌眼中闪过欣喜。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速度够快，能够援救到的同袍会比想象中更多！
能够汇聚的力量也会比想象中更大！
如果……
如果能汇聚到一百人……算了，先锋军才五百人，如何能有超过一百人断后？
就算超过一百人断后，也不是每一个断后的都能坚持到他们赶去救援的。
但，总该能汇聚起二三十人吧？
“还是老一套？”
李老四问道。
秦歌点头：“恩！”
李老四会意点头，而后猛然加速，真气爆发之下，瞬息便超出秦歌十步有余。
且两人距离越拉越远。
在秦歌距离蛇妖还有十步有余的时候，李老四已经正面面对上了蛇妖。
蛇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其身上的妖风肆虐着，更是将两个剑刃肢体刺出。
以一种完全不防御的姿势刺出！
很明显，蛇妖知道眼前的人族伤不到它。
却就在此时，
李老四却是直接把剑给扔了。
叮咚一声响。
这一幕看得眼前蛇妖微微一滞。
它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朝着即将坠落地面的长剑转移。
它想不明白，为何眼前的人类会在即将短兵交战的时候扔掉武器……
莫非是某种传说中的弃剑术？
但就在此时，
在长剑还没彻底落地的时候，李老四全力真气爆发，直接朝着蛇妖扑了过去。
以抱摔的姿势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
李老四死死的捆住了眼前的蛇妖。
妖风肆虐着侵入李老四的身躯。
李老四死死咬着牙，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蛇妖不明所以。
但就在同时，
一柄映照着月光显得冰冷的寒芒靠近。
呵！
蛇妖心底嗤笑，真是幼稚！
但下一刻，
哧！
轻轻一声响动，剑刃没入了蛇妖心脏。
蛇妖眼中光芒涣散，无穷无尽的疑惑泛起。
秦歌丝毫不停歇，狠狠的一绞。
抽剑。
红色的血液喷出，蛇妖的躯体陡然失去了力量，软绵绵起来。
“下一个！”
李老四点头，放开蛇妖尸体，踉跄着，却是再度加速转身朝着下方冲去。
“你们……”
荀安生愣在原地。
刚刚还想着让这俩袍泽将另外一个蛇妖引诱到更远处去，那样一来，或许这两袍泽还能活下去。
但这一抬头间，另外一个蛇妖却是没了……
这是，
这俩人之中有二阶强者吗？
也不是啊！
一个一阶，一个九段见习啊！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李老四还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捆住了蛇妖的动作。
一对一，人类绝对战不过近乎有着绝对防御的妖魔。
但一对一，只是捆住妖魔片刻却是毫无问题。
看着这一幕，荀安生更加不解了。
妖风是能腐蚀人体的。
妖风笼罩太久，人会枯萎而死的！
而且，这般仿佛不通武斗的农人一样的抱摔手段，能对妖魔有效？
这不是在找死吗？
这个一阶难道没有学过战技吗？就算没学过战技，那格斗技巧呢？
总不会直到昨天都还是个种地的吧？
却就在此时，
秦歌冲了上来。
哧！
还是一样的配方。
长剑刺穿蛇妖心脏。
在蛇妖震撼的残余目光中，秦歌冷漠的持剑再度狠狠一绞，彻底搅碎蛇妖的心脏。
抽剑！
红色血液如喷泉喷出。
秦歌却是再也承受不住使用意志力的后遗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面。
脑海中还是晕眩！
止不住的浓郁晕眩！
除了熬，别无他法！
李老四也飞快的松开了蛇妖身躯，经历了这么两次妖风侵袭，以及全力捆死蛇妖，他也是虚弱不堪。
一屁股坐在了秦歌旁边。
两人都是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
荀安生愣住。
彻底震撼！
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秦歌刺穿蛇妖心脏的那一幕，同时却是满心满脑的匪夷所思！
这……
妖魔的身躯何时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了？
杀妖魔居然可以如此简单？
杀妖魔真的可以如此简单吗？
如果真的可以如此简单，如果妖魔的身躯真的脆弱得仿佛豆腐，先锋军整整五百一阶武者何必被三四百蛇妖追杀？！
不是蛇妖身躯如豆腐！
那就是这位同袍非凡！
或者是那柄剑……不对，军中制式大剑，效果都一样。
就是这位同袍非凡！！！
“这……两位兄弟，在下临安荀安生！”
“多谢相救！”
秦歌依然沉默着，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晕眩让他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老四缓缓起身，也是抱拳：“在下扬州李世明，大家都叫我李老四！这是我老大秦歌！”
数千年前的唐朝太宗之名，在这个时代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自然也没人惊叹李老四的名字。
荀安生微微一滞：“啊！？”
九段见习那个才是老大？
荀安生再次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人家虽然是九段见习，但之前杀蛇妖能如此轻松，却全是因为此人的剑能够轻易穿透蛇妖的身躯！
人家本就是非凡之人！
所以，人家是老大很正常。
“荀安生谢过两位搭救！”
秦歌这才站起身来，但依然浑身颤抖，光是站着都摇摇晃晃的。
李老四迅速走过去扶着秦歌。
秦歌这才看向荀安生：“不知兄弟现在打算何去何从？”
“啊？！”
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第一次出现！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牵制蛇妖并断后的。
而在他的认知中，当选择了这个任务，当离开了先锋军大队的时候，不管牵制断后是否成功，他都只有死这一个结果。
死了是根本不需要考虑何去何从的。
但现在没死，
那么，何去何从？
继续去牵制蛇妖？
那是送死！
毫无意义的送死！
回先锋军？
那也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见荀安生茫然，秦歌直接开口道：“兄弟不如跟着我们走吧，我们……要去为人族而死！”
去为人族而死！
一种激动诞生在荀安生心底。
在那句话的灌输之下，不是那些莫名其妙变成了人间的人，几乎都会因为为了人族四个字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