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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的时候,几个人才恋恋不舍的返回家中,临进门前,景泰将个小包裹递给顺庆,道:“刚见娴妹妹好似喜欢这个,曹佳姑娘和世子一行人不走,你们也不能为了个物件给人没脸,我就做主让顺子买了回来。”
顺庆也知道妹妹许是喜欢这个,忙说感谢,作势要掏银子给他。景泰见状忙按住顺庆的手,道:“咱们兄弟之间不带这个,我与娴妹妹多年未见,权是做兄长的一份心意。”
顺庆见景泰说的真诚,也想着这铜镜也不算是贵重,待以后有机会还回来就是,没的在家门口来回撕扯怪不好看。顺娴也是真喜欢那面铜镜,景泰又是一派磊落,什么私相授受的念头也就没有冒出来。其实景泰确实有些小心思,想买东西送给心仪的女子,可知道娴妹妹不是那种爱小虚荣的,只得将心意隐藏转到顺庆手上。不过想着以后娴妹妹兴许会用这铜镜梳妆打扮,心中就冒起了一股小欢喜。
几个孩子虽然回来的晚些,可见孩子们都高兴欢快,李氏也不爱做那迂腐之人。顺娴缠着李氏不住的说着趣事,会变化的西洋景儿,会翻跟头的小猴子,还看见了洋和尚的庙宇,可不似咱们那种青砖灰瓦清冷严肃,样子漂亮不说里面也是色彩斑斓。还有一种叫风琴的东西,弹出的曲子特别好听,顺娴接着又哼了新年好给李氏听,唱的高兴还把歌词给唱出来了。
“顺娴就是聪敏,这洋人的歌才听两遍就能记得住了,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可是曲子倒是欢快的紧。” 李宝刚今儿也宿在这里,因为今天在教堂吃黄油曲奇时让他欲罢不能,可是数量却有限。顺庆却说这和妹妹做的羊奶小酥味道差不多,李宝刚想吃,就也跟着来了。
听了这话顺娴有些羞愧,好歹自己也是大学毕业,当初过四级时没感觉太困难,可今天除了这happy new year,两个神父用英语对话时自己一句也听不明白。哎!!自己这算不算是越活越回去啊。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终于光明正大的接触了一回外国人,慷慨的给了他们一些捐赠(荷包里就几两银子,还是把春儿的两个大银镯子撸了下来)。牧师难得见到这么支持洋教的大清人,兴奋的跟她讲了他的主神耶稣是如何大爱世人,又送了本圣经和一小瓶药丸。顺娴见舅舅和哥哥都爱吃教堂里赠送给穷人家的新年食物,又要求和他们交换一些食材。许是难得有清朝人赏识,牧师异常的兴奋,怕是把家底都倒腾了出来,有咖啡豆,黄油,牛油,起司,几种异域香料,还有一条腌火腿。。。
李宝刚回来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让顺娴外甥女赶紧把吃食做了,可顺娴实在疲累,允诺了明天一定试试,吃了李氏准备的晚餐就回去休息了。
沐浴更衣收拾妥当之后,顺娴感觉精神不少,拿起铜镜又看了看,实在搞不明白它到底是真是假。不仅感叹物件要是也会说话就好了,那样的话直接问问它不就知道真假了。叹息的将它放到一边,又拿起圣经翻了几下,还是英文版的,不仅打了个哈欠。你是中文的我都不见得懂,这英文就更别指望我看了,不过扔了怕是对神明不敬。自从穿越后顺娴就成了有神论者,一切事物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想着还是让夏儿拿去压箱底吧。
困意来袭,顺娴眼皮打架,扯了扯被子打算就寝。抻头要吹熄床头的灯火,却不经的扫到了床头那个玻璃小瓶,quinine,瓶身外面的贴纸上好似用羽毛笔写的英文。顺娴没在意,熄了灯火准备觉觉。
不大一会,顺娴‘啊’的一声坐了起来,外屋上夜的夏儿忙跑了进来问怎么了。顺娴摆手,说着没事,只是突然想起点事,又让她重新将掌灯,才将她打发出去。
夏儿走后顺娴拿起桌上的瓷瓶,拔出玻璃瓶盖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上,白色的,没有味道,伸了舌尖舔了舔特别的苦。quinine,那不就是金鸡纳霜么!!!专门治疗疟疾的神药!!顺娴不淡定了,想自己在古代事事小心注意,就怕有个头疼脑热的丢了性命,谁让咱们中药温补居多,药效奇特的药方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不过这也还算小事,死亡率不算太大,最要命的就是时疫和疟疾了,基本上是十病九亡。自己镇日的不出家门,少与外人接触,得时疫的几率不大,但疟疾就不一样了,吃的哪有不对或蚊虫叮咬就容易患病,攸关性命的,顺娴可不敢赌自己的运气了。
现在有了这药,就算真的不幸中标了,也就是多遭几天罪而已。现在手中有了救命奇药,顺娴感觉在古代生活的日子更是踏实了。
第二天顺娴用烤炉烤了些拳头大小的圆形面包,外皮都刷了黄油,一个个油光錾亮香气扑鼻的。说起这烤炉还真有个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东西京中没见还是在关外见的,虽然明火不容易掌握,可实验多了也有烤箱的效果。这次回京时顺娴就犯了难,京中无人认识这个东西,刚吃好的烤面包烤薄脆等等启不就是吃不到了。家里其他三人也爱顺娴用烤炉做的早点,不似清粥咸菜的没个花样。两难之下家里都决定豁出些银两,多雇佣些劳力将炉子搬回了。还是商队头人见到,说道何不直接买了或者雇佣那些会搭炉子的,银钱还能少花一些不说,最起码剩了浩大的工程啊。
头人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李氏一拍额头,想着都被这搬家事宜忙叨蒙了,忙吩咐了人去雇工,京中曹府这才有了烤炉可用。
又做了黄油曲奇,比教堂派发的多加了羊奶,口感更柔和了。将面包撕开放了青蔬酸奶。子和火腿腌肉,叫李宝刚吃了个饱,还带走了一大包。
“哥哥你也与景泰哥哥送去一些,权是还他送我铜镜的回礼。”顺娴说。
李氏不明白其中缘由,忙问道:“景泰送你铜镜?!这般孟浪你却还要与他回礼。”
兄妹二人知道李氏误会了,忙将事情缘由说与她听,李氏听闻后才缓和了脸色,点个头说道:“这般行事还算妥当,不过也就是他与咱们是多年熟识的,换与他人是万不能收的。”李氏趁机教导女儿说道。
顺娴点头说明白,虽然都说满人不拘泥小结,可真要是有谁家姑娘不拘泥了,这帮长舌的都能笑话掉大牙。
李氏又说道:“没想到钰丫头蹦达这么些年,还真叫她攀上了权贵之人,明年的选秀想来有了着落了吧!”
顺娴细想昨日,好似那些郡主世子并不特别待见顺钰,可为什么又与顺钰通行,还真叫人想不明白。再说他人啥事与咱何干!顺娴摇头不去想他,又去对着那一小袋咖啡豆琢磨起来,没有研磨机,不知道用捣蒜舂子舂出来的会不会细腻滑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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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一年,现在顺庆和李宝刚景泰三人都在德业手下服役,为了这事常林大人家可是差点闹翻了房顶,明明有更好的出路,干嘛要去当兵,现在太平盛世的哪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可景泰心中有所想头,盼着能讨好了德业,许是有可能将顺娴许配呢。况且兵营中能少许多钩心斗角,也能自在一些,而且两个兄弟也在。
常林夫人自是不能让儿子自毁前途,苦口婆心耐心劝说,可就得了两个字‘不行’。气得她干脆叫人锁了房门,不放儿子出去,看你还能不能跑去当兵。
这一把小锁当然是锁不住个强壮有力的半大小伙子,景泰是心意已决的,先是安分的待在屋里,直到报到的最后一天,才掀了房顶逃之夭夭。
待到发现人已经不在屋子里时,景泰早已经身着军服进营集训了。饶是常林官职在身,也不敢跑到禁军营外索要儿子,况且逃兵是要军法处置的。儿子现在已入军籍,在闹也是无济于事了。
常林夫人知道李宝刚和顺庆也在,就想着许是他们教唆了儿子,连带着将两家人也埋怨上了。与女儿通信时,也唠叨了两句,惹的静雯很是不耐。现在王府后院斗得厉害,自顾都有些不暇了,哪里还有那力气去与旁人小鞋穿。满口全是曹家如何如何的,就算人家曹家不行,也比钮钴禄家强上百套。最起码曹家不会添乱反倒还帮衬了一二,且不说从里到外的精绣服饰,就连赏赐作礼的荷包香囊都是成包的送,那做工和绣活均是上品。虽说自己手上也有些功夫,可现在日日盘算应对,哪有那起子闲暇功夫。
钮钴禄家却只知道一味所求,莫说自己只是个格格,就是个王妃也还得由王爷主事定夺呢。也就是自己够隐忍,不然两方压力下早就慌乱的露出错处,叫人无声无息的处置了。娘家总说是他们将自己举上位置,想要自己的感恩顺从,虽说是有养育之恩,可姑奶-奶也是人,不是用来赚钱得势的物件,总想着以一得十,却不想着一不是万能的。
就算曹家做的只是表面功夫,静雯也是心中感激的,毕竟助了自己度过这艰难岁月,如真是有自己得势的一天,拂照一二又有何妨呢。
之前接了哥哥递来的消息,说是想要与曹家结亲,那时还觉得顺娴虽是样样不错,可是门户出身太低。就凭自己现在身在王府,就有大把的人赶着巴结的,还有王爷的门人,为了取得更多的信任,高官嫡女下嫁也是有可能的。
可现在慢慢的也没那么多想头了,与其仰望高山不得其所,还不如守着清泉小溪甘甜解渴。便也回了口信,只要是曹家同意,就会尽力帮忙说服父母的。
景泰这边得了妹妹的首肯,感觉有了不少底气,虽说这事父母一定会有所反对,可如果妹妹能说上两句,那效果自是不同了。
虽在营中训练苦累,可有兄弟陪伴,又时不时的能讨好下曹佳大人,景泰便将这些看作取得未来幸福的磨练。这么一想训练起来就更有劲头了,顺庆和李宝刚二人见景泰日日都是生龙活虎的,不想被其落在后面,便也咬着牙关奋力向前。一时间三人倒是成了新兵领军的出色人物,集训下来均被封为小校,各自统领一个小队。
德业做为长辈,见孩子们出色也是面上有光,对于之前的一些闲言碎语,不用反驳便给了最好的回击。这人就是这么回事,你要没本事了,他就会说你靠着亲戚老子才能混进近卫营。可这会儿大伙都是眼见着确实出色,又酸不溜丢的说什么本就是武官家出身,本该就是如此的,没什么可好显摆的。
景泰得到了德业的赞扬心中高兴,训练结束后便回了家,常林夫妇还在气儿子的自作主张,可事已至此,在怎样也是无济于事的,遂就换了另一个想头。
“儿啊,你从了军,额娘阿玛也就依了你了。可你日后便少在家里,额娘心中空落啊,你这不孝的儿子,是不是诚心想叫额娘哭瞎双眼疼坏心肝啊!!”常林夫人说的悲切,景泰也是觉得自己太过不孝。家中虽还有兄弟姐妹,可额娘嫡亲的孩子就是妹妹和自己,妹妹现在身在规矩体统森严的王府,不似旁嫁还能稍有自由,偶尔的能回娘家看看。自己又投身军营,以后月余不见那是常有的,从未孝敬过爹娘,却反倒让他们常常挂念,真是大不孝。
常林夫人见儿子面有愧色,又说了母亲养育儿女的辛苦,到头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己就飞了。
“我也不指望你在我膝下承欢了,可人可心现在都在你的房里,这次回来你得给额娘一个交代!如果能给我生个孙子出来,今后你别说是参军,就是要飞天额娘也再不念你。”常林夫人将眼角泪痕抹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将话说进了正题。
景泰一听便没了笑模样,额娘这是怎么了,自己真是不认识她了,她还是原先那个疼爱自己,为了儿子可以连命都舍弃的额娘么?!
看景泰一副诧异的表情,常琳夫人就知道儿子定是不愿意,就也阴下了面孔,说道:“怎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还要接二连三的做那忤逆子么!”
“儿子不是要忤逆额娘,额娘你要抱孙子,待儿子取了妻子定生他几个让您老人家含饴弄孙。”景泰尽量恭顺的说道。
常林夫人一拍桌子,怒道:“哼,现在就想要向着那不知在哪转筋的媳妇,这要是媳妇进门,我这做娘的还不被你扔过墙去!你现在就给我说,刚才我说的主意你是同意不同意。”
这事在景泰心中无人时都甚反感,更何况现在一心想要娶了心爱女子,一个耕田一个织布,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无忧到老。怎么可能先生个孩子出来,留着让母亲恶心媳妇。
“恕儿子难以从命!”景泰低头,一副任凭处罚的样子。
“好,你这是翅膀硬了,再不就是找到撑腰的人了!你说,是不是被哪个狐媚的迷惑住了,竟然这般不愿往屋里添人。”常林夫人说到这里,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追问道。
景泰心急,一时矢口,说道:“这事与她无关,是儿子根本不爱!”
“她?!”常林夫人听到由头,景泰暗悔怎么将话说露,常林夫人一再追问这个她是谁,可景泰就是闭口不答。心里明镜的家里不可能同意婚事,如果说与额娘听了,没准会找了机会给顺娴没脸,到时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希望了。
常林夫人追问半天,连个屁都没问出来,心中火气难耐(貌似有些更年期),说道:“既然你已经不把父母放在眼里,那这个家也容不下你,谁与你撑腰你便找谁去吧。”
景泰也是心中受伤,也未做争取,只道:“请额娘饶恕儿子不孝。”说完便转身向府外走去。
常林夫人只为吓唬,根本没想到儿子竟然掉头就走,愤怒的喊道:“你走吧,你走吧!看你无权无势的,哪个姑娘会嫁给你吃苦受罪!”
景泰的背影停顿一下,又毅然决然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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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走在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心中烦闷无比,就找了李宝刚和顺庆出来喝杯闷酒。二人细问之下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听闻是其家事,也不好妄下论言了。
“你房里不是已经有了个伺候的么,再多一个也不多,何必和家里闹翻天呢。”李宝刚和景泰认识经年,连身上有几多痦子都瞒不过去。
景泰一听尴尬不已,看了看顺庆希望他不要对自己有何偏见,顺庆不明白太眼里的含义,还只当他是不好意思。
景泰解释道:“那人怎么来的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从来我都是晾着她的,以后有了机会也是要打发掉的。”
李宝刚说道:“哎,也不知道你是多情还是无情,为了个不知道你情谊的姑娘就和家里闹翻天了。一个伺候你几年的你又看都不看,那丫头虽说不是绝色,可也是俏丽可人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的情谊当然是都留给我未来妻子的,那些个满眼利益,就知道攀附算计的,就算是天仙下凡我也不屑看上一眼的。”李宝刚趁机表决心,这一年来他都是一点点慢慢的渗透,现在顺庆和德业对其印象都是好的不行。
景泰又引着话题让李宝刚说了那丫头的事情,听后让顺庆也惊讶不已,道:“你这还没定下亲事,要是庶子生在了前头,怕是没哪个人家愿意将姑娘给你了。”
景泰将早将二人视作家人,也不藏掖着,道:“本是早要议亲的,可妹妹却被抬进了王府,额娘擎着妹妹做大,便就一直拖着我的婚事想要做个富贵姻亲。又怕姑娘进府不受她拿捏,才哭着喊着要我先生个庶子。”
二人砸吧砸吧嘴,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本以为他妹妹进了王府家人欢喜,没想到却把他坑成这样。又见景泰垂头丧气的,便抛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这样就跑了出来,可有什么打算没有啊!”
景泰摇头,这事还没想过呢,全是脑袋一热就不计后果了。二人叹气,李宝刚道:“暂时先住到我家吧!家里就额娘阿玛和我,平常阿玛和我还不总在,我额娘正吵吵着冷清呢。”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景泰说道。
顺庆接道:“反正就三天假期,接着又是一个月的集训。你还能和家里闹一辈子别扭么!要是过一个月还不想回去,就在到我家住些日子。咱们是新兵,假期少,大多时间都得在营听命,所以不用烦恼住处的问题。”
顺庆嘟嘟了一大堆,景泰就听到了一句‘到我家住’,登时让他阴霾的心放晴不少。看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没想到还有个意外收获。
可这表面上还得谦虚一下,道:“好兄弟!可是这样太给你们添麻烦了!况且我额娘要是知道了,怕是会认为我离家是你们挑唆的。”
俩人为了兄弟义气哪里会在乎这些,可景泰说怕家人找上门去,恐怕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到时将闹起来怕二人的家长不喜。两人又说会跟家人提前说好的,就算是被找上门来,有了心理准备也不会措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