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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脸笑着,很诚恳的望着他们的行李,那只毛驴特别给面子的扬了扬脖子,露/出很自豪的表情,脖子上的破铜铃被晃得直响。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行李确实很多,刚才马匹受惊,全都跑掉了,如果他们背着行李走的话,需要消耗很多体力。
眼前这个驴车竟然变得无比“诱人”,温白羽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这个胡子脸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说实在的温白羽觉得有点可疑。
温白羽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胡子脸,说:“你方便吗,我们可能不顺路。”
胡子脸笑着招手说:“有钱当然就方便。”
温白羽:“……”
这胡子脸说话竟然还挺诚恳的,说的颇为直白。
温白羽拉着万俟景侯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个人决定先租他的驴车,把行李拉上,然后到了最近的城镇,再买几匹马来替换驴车。
胡子脸见他们商量,自己坐在棺/材上,翘着腿,笑着说:“过这村可没这店了,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的。”
温白羽一愣,说:“方圆百里?”
胡子脸笑着说:“哎呦,敢情你们不知道?这一片都是树林,很难走出去的。”
他们是跟着地图走的,这个地方谁也没来过,听胡子脸这么说,似乎认识路似的。
温白羽说:“你认识附近的路吗?”
胡子脸说:“当然认识,我家就在林子里面,天黑之前就能到,怎么?想要住店吗?驴车加住店,再给你们算便宜点。”
温白羽:“……”
温白羽觉得胡子脸只是开棺/材铺太浪费了,他应该去做推销!
最后众人果然还是租了胡子脸的驴车。
小毛驴看起来还没有胡子脸健壮,胡子脸从他的棺/材上跳下来,帮众人把行李搬上车去。
驴车上本身已经有一口大棺/材了,那棺/材特别的大,好像比一般的棺/材大得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因为年代太久,而且被胡子脸当成行囊用,所以磕损的非常严重,看起来就像捡破烂的一样。
棺/材占了半个车子,另外他们的行李也占了半个车子,众人根本没地方坐,而且他们人这么多,就算不放行李也不可能全都坐着。
胡子脸拽着毛驴拉车,众人就跟在旁边走,就像走马队一样,但是他们的马不是马,而是一头驴……
胡子脸是个虬髯大汉,满脸的大胡子,说话的时候都看不见嘴,除了一对像老虎的眼睛,其他五官都被遮住了,连鼻子都看不清楚。
他光着胳膊,两条肌肉纠结的胳膊从破烂的衣服里伸出来,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林子里显得更加深邃、肌肉纠结,一身短打,腰间挎着一把大锤子,那是他打铁用的,腰间围着一条黑色白斑蛇皮的粗腰带,足有小臂那么粗。
胡子脸说自己叫老蛇,就住在这林子里面,有个小木屋,除了他,这个林子里面没有任何人,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烟,如果补给不足的话,根本走不出去。
温白羽说:“你怎么选这种地方住着?”
老蛇笑着说:“当然是因为安静啊,我这个人喜欢安静。”
温白羽:“……”
温白羽眼皮一跳,怎么看也觉得老蛇并不是喜欢安静的人。
老蛇拽着毛驴的绳子,在树林间一边走一边说话,并不像是个安静的人,特别的健谈,似乎真的很熟悉这里的路,明明是相同的树木,但是他就能看出要走哪个方向。
刚刚已经是黄昏的天色了,他们走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昏暗了,小五趴在方清怀里,眯了一会儿觉,肉肉的小/脸蛋枕着方清的肩膀,似乎还觉得有点硬,调整了一下姿/势。
方清看着小五那肉肉的脸蛋,被挤得都变形了,好像特别可爱,想让人捏一把似的,小鼻子也非常可爱,婴儿的鼻梁似乎都有些塌,不过成年的小五鼻梁一点也不塌。
小五最可爱的地方还是他粉嘟嘟的小/嘴巴,在睡梦里砸着味道,估计在吃锅盔吧?
方清这么想着,顿时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捏他的小鼻子。
方清刚伸出手去,小五就像在脑门上长了眼睛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火红色的眼睛似乎在抓包,一下就抓到方清干坏事了。
方清:“……”
方清一愣,赶紧把手缩回去,结果小五就抓/住了他的手,把方清的食指拽到嘴边,用肉肉的小/嘴巴啃着方清的手指头。
啃得一点儿也不疼,反而麻麻痒痒的,热/乎/乎的舌/头,凉丝丝的湿/润,方清一哆嗦,小五就笑了起来,好像觉得特别有/意思。
方清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指,小五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饿!饿!”
眼看就要天黑了,不只是小五,其他人也觉得有些饿了,老蛇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笑着说:“别着急,快到了,到了我家,咱可以生火吃顿暖和的。”
他这么一说,劳累了一天的众人好像都有些小期待。
老蛇又说:“嘿,咱们要快点走,这晚上总有土狗子跑出来。”
温白羽说:“土狗子是什么东西?”
老蛇说:“就是一种虫子,会吸血,会挖洞的,天一黑就喜欢出来,咬人可疼了。”
万俟景侯补充说:“就是蝼蛄,我估计刚才吓走咱们马匹的就是那些蝼蛄。”
温白羽说:“啊?蝼蛄?那不是要冬眠的吗,还没到惊蛰,怎么都跑出来了?”
老蛇笑着说:“你们要在这林子里住一段时间,那就知道了,这林子里的虫子都稀奇的厉害,那土狗子还有这么大的。”
老蛇说着比划了一下,温白羽一笑,并没有当回事,老蛇比划的那个大小,跟小七笃的兽型差不多大,那不是开玩笑吗?蝼蛄成精都没这么大。
走人一路走,老蛇一路说话,期间鬼侯什么话都没说过,他始终戴着那个帷帽,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跟着队伍往前走。
温白羽侧头看了一眼鬼侯,说起来鬼侯从来都没把帷帽摘下来过,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睡觉,都不露/出脸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而且道上的人也没人知道鬼侯长什么样子,只是听过他的声音,不过鬼侯这个声音也是假的,这样就更神秘了。
天色终于黑下来了,树枝在脚底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慕秋走得累了,唐无庸把他背起来。
温白羽觉得小/腿上一阵刺痛,蹲下来一看,似乎被什么东西叮了,不过并不严重,只是肿了一些,有点又疼又痒。
老蛇说:“不碍事,我在这里经常被叮,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很近了。”
他说着,拽着小毛驴加快了脚步,小毛驴脖子上的铜铃铛叮铃叮铃的响,前面一片漆黑,如果没有老蛇带路,恐怕他们都要迷路在这里。
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深色的小木屋立在树林里,看起来非常简陋,但是这树林里竟然有一户人家,也足够让人惊喜的了。
老蛇笑着说:“就这里了!”
老蛇说着,把小毛驴赶过去,拴在木屋前的木桩子上,然后把车板上的行李全都卸下来,帮他们一个个搬进屋子里。
老蛇看起来高大,体力也非常好,一手拎起三个行李包完全没问题,两只手全都勒满了,快速的往木屋里走,把行李放下来,然后又出去搬,简直就是任/劳/任/怨。
所有行李全都卸下来,老蛇又把自己的那口棺/材从车板上卸下来,搬进了木屋里,直接踹开里面的一扇门,把棺/材放进去,然后关了门走出来。
温白羽瞥了一眼,那房间应该是相当于老蛇的卧室。
不过卧室的门很快就关了,温白羽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这木屋虽然小,但是竟然五脏俱全,一个小客厅,众人进去之后就满满当当的,另外还有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子,这将是他们今天晚上住宿的地方。
老蛇笑着说:“你们今天有口福了,可以尝尝我的手艺,等着吧。”
温白羽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周,发现并没有厨房这种东西,不知道在哪里烧火做饭。
老蛇让他们坐着,然后自己进了卧室,没有关门,把那口棺/材打开了一个角,然后伸手进去掏了掏,竟然从里面掏出一块生肉来!
那肉看起来像是野猪一类的肉,还带着毛刺和皮,滴答着鲜血,一拎出来顿时满屋子的血/腥气。
温白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老蛇拿出那块生肉,然后又在里面掏了两下,这口棺/材显然是个百宝囊,老蛇从里面掏出火石,然后走出来,笑着说:“你们休息,就等好儿吧,我老蛇的手艺,甭提了。”
老蛇一边自夸,一边踹开木屋的门走出去,一股寒风顿时从门口灌进来,那风来的突然,一下就吹起了鬼侯帷帽的一层轻纱。
温白羽刚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鬼侯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帷帽兜了下来,其余的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温白羽不由怔愣了一下,这个鬼侯出道四十年,就算不满十岁出道,也要五十岁了,但是他的下巴竟然丝毫没有皱纹,而且白/皙细滑,还透露着一种淡粉色,这保养的也太好了吧?
温白羽有些狐疑,鬼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帷帽,还是没有说话。
外面的老蛇已经徒手掰了些树枝,然后搭成火堆的样子,然后把火升起来,升火的时候用刀子“噌噌”两下剥下了那块生肉的毛皮,将生肉串起来,放在火堆上面翻烤。
温白羽看着他剥皮的动作,总觉得这个老蛇有些深藏不露,并不像是看到的这么简单。
温白羽轻声说:“你们说这个老蛇怎么住在这里?”
慕秋摸/着下巴说:“不像是个普通人。”
万俟景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往老蛇的卧室里看,卧室的门没有关紧,温白羽能看见那口大棺/材露/出了一个角,在黑/暗的墓室里显得非常阴森。
棺/材很破烂,外面都是油泥,斑斑驳驳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做的。
万俟景侯的声音也很轻,似乎是不想让外面的老蛇听见,说:“他的这口棺/材不简单。”
温白羽说:“怎么不简单?”
唐无庸说:“是整块不死木的树心。”
温白羽有些诧异,这看起来油泥斑斑,而且非常斑驳的棺/材,竟然是不死树做成的?
慕秋说:“哎?这么好的东西,还真是看不出来。”
温白羽也砸了砸嘴,不死树啊,那可是上古灵树,凤凰在不死树上火焚,就可以得到不死药,这种药吃了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
而且用不死树做棺/材,可保尸身万年不腐,这种东西不管是镇腐还是炼药,都是最好的材料,竟然被老蛇弄成了这个德行。
万俟景侯点了点头,似乎赞成唐无庸的说法,说:“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他从棺/材里拿出的那块肉,还带着血色,血液甚至没有凝固,颜色也非常新鲜。”
温白羽又砸了一下嘴,多少人想要这种棺/材给自己做身后事,然而老蛇却拿着个棺/材当“冰箱”用,真是太有个性了……
就在温白羽沉思的时候,万俟景侯又轻声说:“我觉得他和咱们并不是巧遇,今天晚上咱们需要有人守夜。”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外面的老蛇发出“啊!”的一声感慨,温白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的谈话被发现了,结果老蛇跳起来,举着手里的木头,木头上叉着一块肉,笑着说:“烤好了,熟了熟了,可以吃了!”
老蛇把肉拿进来,找了个盘子放进去,然后往上抹了一些调味。
不过这年代的调味还很简陋,而且老蛇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温白羽擅长做饭,也搞不定了。
烤出来的肉/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香味,上面全是黑烟,有种烟熏火燎的感觉,再加上调味料很一般,众人感觉吃肉跟嚼蜡似的。
连小五都拒绝吃这种东西,看着上面黑乎乎的烟末,一脸的嫌弃表情。
老蛇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吃,说:“唉,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太娇气了,那我自己吃了,我真的自己吃了?!”
温白羽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些干粮,都是他们在客栈里买来的,粗粮的饼子,还有小五最喜欢的锅盔……
温白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然后弄了一个小铜盘架在火堆上,上面洒了一些调料增加味道,放在火上烤了烤,加热一些。
等热得差不多了,就分给众人吃,老蛇这个时候已经把肉吃完了,看他这样子,似乎觉得一块肉还不够,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们吃饼子。
温白羽又分给了老蛇一块,老蛇刚吃了一口,烫的胡子都要卷了,一边抹自己胡子上的渣子,一边说:“哎,好吃好吃!饼子都这么好吃?我怎么觉得比我烤的肉要好吃?”
温白羽看着老蛇那动作,感觉太不拘小节了,顿时头疼的不行,有种用万俟景侯的吴刀,把他的胡子全都剃/掉的冲动……
小七笃是无肉不欢的,毕竟他是狼崽子,黑羽毛喂他吃了些肉块,小七笃丝毫不嫌弃老蛇的肉烤的难吃,黑羽毛自己吃了饼子,小七笃看见他嘴边上的饼子渣子,立刻从黑羽毛的怀里站起来,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把饼子的渣子一下卷进自己嘴里,蓝色的大眼睛注视着黑羽毛,还“咯咯”笑了一声。
黑羽毛漆黑眼睛有些发沉,伸手轻轻捏了捏小七笃的脸蛋。
老蛇看见小七笃和黑羽毛的互动,笑着说:“哎呀,这小姑娘真可爱,眼睛还是蓝色的?”
小七笃没听懂什么是小姑娘,用大眼睛看着老蛇,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因为现在的小七笃还没有长开,完全不是那种日后硬朗的样貌,看起来还很稚/嫩,细胳膊细腿的,脸蛋圆圆的,有些婴儿肥,下巴尖尖的,小鼻梁非常滑,小鼻子就像一颗小蒜头,笑起来有尖尖的小虎牙,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怪不得会被看成女孩子……
小五又吃了十个锅盔,十个饼子,然后喝了一大碗水,最后大家全都吃完了,就剩下老蛇和小五对着吃,老蛇笑着说:“哎,这孩子真可爱啊,饭量也讨喜。”
温白羽有些头疼,怀疑小五这么吃会不会积食,不过小五吃的很高兴,吃饱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还把身上的渣子全都掸在了方清身上,看着方清瞪眼,顿时笑了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
众人一边吃一边说话,鬼侯一直没有说话过,他吃饭也很斯文,虽然温白羽看不见他的脸,但是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了,饼子不是直接放在嘴里咬,而是掰成小块才会放在嘴里吃。
饼子是粗粮做的,颗粒很粗,别人一掰都会掉渣子,但是鬼侯身上一个渣子也没有,温白羽注意到他的手腕动起来的动作特备灵动,连掰饼子都这样,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但是一路走来温白羽也发现了,鬼侯的左手好像是废的,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是他不会用左手提重物,也不会用左手掰饼子,平时的时候他的左手就是下垂的,隔一会儿抬起来活动一下。
这种动作唐无庸也常做,因为唐无庸的右手从小臂就是铁爪子,并不是真的,铁爪子需要牵引,所以平时要多活动一下。
再加上鬼侯左手手腕的地方有一圈伤疤,温白羽觉得他可能是受过伤,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众人吃了饭,就准备休息了。
老蛇将他们带到那件杂物房里,房间比老蛇的屋子要空旷的多,角落堆放了几个箱子,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了,他们打个地铺绰绰有余。
老蛇笑着说:“这间房子就是比较阴冷,地上有些潮,毕竟这个林子一年只有几个月不下雨而已,要不你们谁跟我睡一间?我那还能再睡几个人。”
众人挑了挑眉,老蛇突然出现,而且有很多谜团在身上,他的功夫,他的棺/材,这些都让人很吃惊,大家在没弄清楚之前,当然不会跟他走得很近。
老蛇见没人说话,笑着说:“嘿嘿,这位姑娘跟我一起吧?我可不会占你便宜,我是正……”
老蛇笑了起来,脸上都是大胡子,虽然看不见他的笑容,但是温白羽已经能想象到他满脸“猥琐”的笑容。
然而被点名说成姑娘的人,正是鬼侯。
鬼侯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对不住,我不是姑娘。”
老蛇:“……”
鬼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衣服还很薄,衬托着他纤细的腰身,又挡着脸,所以老蛇才把他看成了姑娘,但是鬼侯的声音伪装的很低沉,一张嘴老蛇就震/惊了。
老蛇挠了挠自己的脖子,说:“那算了,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吧。”
老蛇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众人也整理了一下行李,把毯子拿出来打地铺。
万俟景侯说:“前半夜我来守夜。”
鬼侯说:“那后半夜我来守。”
万俟景侯点了点头,说:“其他人好好休息,咱们的路程还很远。”
唐无庸把金叶子和破布拿出来拼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路真的还很远,刚走了一点。
万俟景侯守前半夜,温白羽躺在毯子上,把头枕在他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前半夜都相安无事,后半夜的时候鬼侯起来了,替万俟景侯的班,万俟景侯就躺下来,伸手搂住温白羽。
温白羽感觉他动了一下,迷迷糊糊间醒了,说:“唔?天亮了吗?”
万俟景侯见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轻声说:“还没有,继续睡吧。”
温白羽都没说第二句话,顿时就睡着了,还往万俟景侯怀里拱了两下,伸手搂住他的腰,似乎觉得万俟景侯的体温太低了,打了一个寒颤,但是还是继续往他怀里拱。
鬼侯坐起身来,靠在墙,屋子里非常昏暗,没有灯光,其他人全睡了,都是均匀的呼吸声。
鬼侯把地图拿出来,铺在地上,仔细的研究起来,伸手轻轻摸/着那些文/字,他露/出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伤疤。
鬼侯把目光落在自己的那道伤疤上,用手指轻轻摸了几下,然后把袖子退下来,遮盖住那道伤疤。
鬼侯重新把目光落在地图上,他仔细的看着,伸手沿着那些莲花形的花瓣延展着路线,突然白色的帷帽动了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能感觉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鬼侯快速的用自己的袖子将金叶子和破布挡在身下,然后装作睡觉的姿/势,很快就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鬼侯掩盖着地图,装作睡觉的样子,他的帷帽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但是从里面往外看还是能看清楚的。
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走了进来,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因为那个影子非常高大,身上的肌肉隆/起,暗淡的月光照耀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竟然是老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形虽然高大,但是走路悄无声息的,悄悄摸进来,然后关了门,将月色遮断在门外面,屋子里一下就变的漆黑阴冷起来。
鬼侯没有动,万俟景侯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但是也没有动,温白羽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迷迷糊糊的想要说话,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温白羽吓了一跳,但是感觉到捂住自己的手掌异常的冰凉,耳边还有熟悉的气息,立刻就放松/下来,原来是万俟景侯。
不过睡着睡着觉,突然捂住嘴巴,这也够惊悚的了。
温白羽听到“簌簌簌”的声音,顿时全都清/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和万俟景侯离的很近很近,万俟景侯捂住他的嘴,无声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温白羽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听见了。
谁也没有动,屋子里只有刚进来的老蛇在动。
老蛇走进来,开始翻找他们的背包,温白羽听到的“簌簌簌”的声音,就是老蛇在翻/动他们的背包,似乎在找东西。
温白羽心想着,老蛇果然不是巧遇,难道是一路跟着他们的?他要找什么东西?
地图?!
温白羽有些紧张,难道老蛇要找的是那张地图?
可是也不对啊,老蛇把地图卖给了金爷,如果是为了找地图,那为什么当初要卖呢?
温白羽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看起来像是睡着的样子,估计万俟景侯的意思也一样,是想看看老蛇到底要干什么。
老蛇进来之后动作很轻,快速的翻找他们的背包,从第一个开始,速度很快,好像找的东西很明确。
但是他找了半天,似乎有些懊恼,始终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老蛇不敢走近万俟景侯,似乎是怕万俟景侯醒过来,只是在稍远的地方徘徊着,突然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一步一步的朝鬼侯走过去。
鬼侯身/体有些发僵,他眼珠子转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袖子下面露/出了一个金色的缝隙,顿时心里有些懊恼,真是太失算了,那片金叶子露/出来了一些,没有完全藏好。
老蛇慢慢走过来,轻轻在鬼侯身边蹲下来,然后伸手按住地上那片金叶子,轻轻的,特别缓慢的往外抽。
鬼侯把金叶子和破布藏在自己的袖子下面,一抽就抽/出来了。
鬼侯心脏梆梆的跳,这个时候起来?和老蛇挑明?但是他们身在树林深处,他们当时不知道老蛇另有目的,而如今突然挑明的话,他们是否会迷路在树林里?
这地方对老蛇有利,但是对其他人全都不利。
鬼侯心里转着,温白羽也是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个时候,鬼侯突然发了个声,然后嘴里发出一声梦呓的声音,就像睡觉翻身一样,一下压住了抽/出去的金叶子,又把金叶子压在了自己身下。
温白羽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没想到鬼侯这么机智,真是忍不住给他点赞了。
老蛇似乎受到了惊吓,鬼侯的身/体一下压住了金叶子和那张破布,这回可是瓷实的压住了,根本无从抽/出来,而且还压住了老蛇的手。
老蛇愣了一下,还以为对方醒了,但是对方除了翻身和梦呓之外,似乎没有醒来,呼吸还是那么平稳。
然而让老蛇呼吸不平稳的是,大冬天的,鬼侯穿着一件很薄很薄的白色衣服,因为是练家子的缘故,似乎并不觉得冷,但是老蛇的手,被压在鬼侯身下,几乎能感受到鬼侯身/体的曲线,还有他皮肤的热度。
“咕嘟……”
老蛇好像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鬼侯说自己是男人,声音也像男人,但是那身材实在太曼妙了,比老蛇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还要曼妙。
老蛇承认,他一年都生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确没见过几个女人,并没有什么见识……
老蛇动作僵硬,感受着鬼侯的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那感觉反而更加旖旎了,老蛇的眼睛真的仿佛一条蛇的眼睛,紧紧盯着鬼侯的身/体,从上倒下的打量。
鬼侯感觉后背有些出冷汗,不只是鬼侯,温白羽也觉得有点冷寒,因为他们不知道老蛇到底在干什么,突然就没动静了,安静的厉害,但是呼吸粗重了,有一种仿佛风雨欲来的威势。
这消耗的时间,其他人也都醒了,似乎都在静观其变。
老蛇顿住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抽/出手去,往后站了一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蛇突然又蹲下来,蹲在了鬼侯面前。
鬼侯还以为他又要去偷地图,结果身/体一僵,老蛇的手掌突然落在了他的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老蛇的手掌烫得惊人,放在他的腰上,然后轻轻的摆/动摩挲着。
鬼侯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颤,那双手满是老茧子,粗糙又滚/烫,手指非常有力,一张大手几乎能握住他半个腰,在轻轻的摆/动之后,突然握住了他的腰。
“嗬!”
鬼侯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猛地一翻身,突然跃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老蛇的目光一下锐利起来,也是猛地一跃,一下将鬼侯箍在自己怀里。
两个人撞在一起,鬼侯的帷帽一下就被撞掉了,一头白色的头发散下来,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明显,老蛇一把握住他的腰,将人箍在怀里,另外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两只大手非常有力,鬼侯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老蛇身上炙热的温度,非常烫人。
鬼侯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去瞪老蛇,突然手肘往后一打,一下打在老蛇的胸口上,那动作不是花枪,顿时发出“咚!!!”的一声,好像敲鼓一样响亮,如果不是老蛇身材健壮,估计已经被打断肋骨了。
老蛇却没喊疼,只是呆呆的揉/着自己的胸口,睁大了眼睛,说:“你……你长得真漂亮……”
鬼侯这下彻底被气得暴躁了,他的身/体都在哆嗦,不过没时间生气,立刻捡起地上的帷帽戴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时候万俟景侯已经一下翻身跃起,其他人也全都起来,万俟景侯压了两下手掌,然后做了一个捂住口鼻的动作,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尽量不要呼吸。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刚才老蛇突然跃起来捂住鬼侯的口鼻,也是因为他听到了声音。
“簌簌簌……”
“簌簌……”
“簌簌簌……”
似乎有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们仿佛成了一个固定的靶子,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还爬上了他们的头顶,不断的响着,毛/骨/悚/然,好像是虫子。
温白羽屏住呼吸,就听到“簌簌簌”的声音,然后是从后背的窗户窜了进来,众人小心的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些深棕色的虫子,非常小非常小,好像幼虫卵虫一样,从漏风的窗户缝爬进来。
然后是“砰砰砰”的声音,窗户和门都在不断的响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着窗户和门,“咔嚓!”一声,窗户先漏了一个洞,原来是比刚才大一些的虫子,不断的从漏洞的窗户爬进来。
老蛇突然说:“是土狗子!怎么这么多?”
鬼侯冷笑说:“不是你搞的鬼吗?”
老蛇见鬼侯和自己说话,似乎一下记起刚才看到的鬼侯的面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也足够他回味的,傻笑着说:“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不搞鬼,我只想搞你。”
温白羽:“……”
鬼侯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气的双手关节“嘎巴”脆响。
万俟景侯这个时候突然说:“来了!”
他说着,就听到“咚!”的一声,窗户一些裂开了,从外面竟然爬进来一只和小牛犊一般大小的虫子!
老蛇所说的土狗子……
温白羽这回算是信了,老蛇刚才比划的太小了,这大小比小七笃的兽型大多了。
小七笃看到那只巨大的土狗子,顿时就炸毛了,呲着牙,突然发出“呋——”的一声大吼,立刻冲了出去,对着那只土狗子就扑咬过去。
黑羽毛喊了一声“七笃”,但是小七笃已经冲出去了,老蛇说:“快走!这边走!”
他说着就去拽鬼侯,鬼后的手腕一甩,“嗖——”的一声,一条白色的带子突然甩出来,老蛇根本没看清楚他的动作,那条带子一下纠缠住了老蛇的双手,猛地一拽,顿时就紧了。
鬼侯拽住他,就像拽毛驴一样,快速的抓起地上金叶子塞/进背包里,这个时候土狗子已经甩开了小七笃,冲着他们冲过来。
鬼侯还要去捡那块破布,老蛇双手手腕被捆着,不能分开,立刻双手往前一套,就像一个套锁一下,从头往下一兜,顿时将鬼侯兜在怀里,不让他去捡地上的破布。
那破布转瞬就被土狗子碾在了爪子下。
温白羽顿时着急起来,冲出去就要抢,万俟景侯拦住他,说:“走,那是假的。”
温白羽顿时就懵了,就听那边老蛇大声说:“别过去,你找死啊!快走,那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
黑羽毛猛地掠过去,一把接住被甩出来的小七笃,小七笃脸上被土狗子给划了一道血口子,有些流/血,但是并不严重,土狗子已经快速的逼近过来。
这个时候就听到“咚!!”一声,凶悍的土狗子竟然一下被打翻出去,仰在了地上,蹬着腿来回的踹。
就看见土狗子旁边,落着一个硬/邦/邦的锅盔,锅盔是粗粮做的,有少许的甜味,而土狗子这种东西就是吃作物的,除了有趋光性之外,还对甜味的东西趋之若鹜。
肉/嘟/嘟的小五还趴在方清怀里,将怀里的锅盔甩出去,巨大的力气将土狗子打翻,旁边那些小的土狗子一下蜂拥而上,不再追他们,竟然对着那只锅盔啃/咬上了。
众人趁这个时间快速的撤退,老蛇还箍着鬼侯,说:“这边走!这边走!”
他说着,突然说:“啊对了!”
老蛇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就听“嚓——”的一声,他手腕上捆着的带子一下就碎了,碎的稀巴烂的。
温白羽就算看不到鬼侯的面容,但是也能感觉到此时鬼侯的震/惊……
老蛇让他们等一下,然后冲进爬满土狗子的屋子里,将那口棺/材背起来,然后快速的跑出来,冲他们招手说:“这边走!快跟我走!”
温白羽犹豫了一下,看向万俟景侯,万俟景侯招手示意,说:“跟上去,真正的下部血/书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