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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徐晓帆看到县教育局副局长杨致远和严光华正站在门口，杨致远像霜打的茄子，而严光华，则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徐晓帆突然记起，昨天下班的时候，于铁山特意提醒要徐晓帆第二天早点来上班，莫非，他对今早发生的事情早有预见？想到这里，徐晓帆心里一惊，难道这是一场阴谋，一场直接针对县委书记王启发的阴谋？
常务副县长周一凡突然去世，现在追悼会都还没开，市委没有定调子，这件事情就一直拖着。周一凡现在还躺在殡仪馆冷冰冰的冰柜里，家属想要套一个说法，把王启发的头都搞大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周一凡具体分管的教育工作。问题是现在周一凡已经死了，这个黑锅谁来背？王启发总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自己背上吧？
看样子，通山县的官场地震，还没有结束，余震不断。
直到徐晓帆安排两个副局长在外面的办公室坐下，为他们泡好茶，局长马明才惊慌地跑了进来。
马明进来后，环顾了一下，见县长于铁山并不在，一句话没说，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徐晓帆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了一下。
徐晓帆明白他的意思，很明显，刚才在中山镇中学的时候，他就向徐晓帆请求了，而徐晓帆也已经答应了他。现在的马明怕得要死，他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希望能够平稳过渡，争取上半个台阶，到人大或者政协搞一个副职，解决副处级待遇，那么，他的官场生涯也就圆满结束了。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他顶不住的话，不但副处级想都不要想，而且还有不可预料的后果，那么，自己奋斗一辈子的仕途，将永远没有句号，而是一个破折号或者是问号，说不定，坐牢的可能性都有。这不是一两个老师的问题，也不是以两个学校的问题，而是牵涉到全县相当一部分教师的实际问题，解决得不好，那就是群众无意识的群体事件，事情将升级，事情一升级，他就马上玩完。
严光华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跟徐晓帆称兄道弟，今天竟然装作不太认识，看到他以后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这让徐晓帆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这家伙埋藏得狗深的，狗日的仙子阿说不定心里还在幸灾乐祸。
见马明和杨致远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徐晓帆才轻轻地敲门，推门进去。站在门口，徐晓帆望着于铁山，用手指了指外面。于铁山也没有说话，会议地点了点头，徐晓帆于是拉上门，又从里间出来了。
过了大约10分钟，于铁山才从里间走了出来。见他出来，大家都站了起来，表示礼貌，直到于铁山坐了下来，众人才很不安地慢慢坐下。徐晓帆注意到，马明和杨致远的臀部起码有一半没有挨着凳子，而是一边着凳，一边悬在空中，等待于铁山的发落。
徐晓帆进去将于铁山的茶杯拿了出来，将水续满，便想推门出去。他估计，这样的场合，自己不宜坐在这里，还不如到综调室去跟那帮写手们聊聊天，或者是到政府办主任室跟性感的萧楚楚暧昧一下。
没想到前脚还没出门，于铁山就在后面叫住了他：“小徐，你留下，在这里作一下会议记录，顺便坐一下服务性工作。”
徐晓帆听县长这么一说，也就转过身来，想找一个座位坐下。他转过身以后，看到马明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徐晓帆知道，他一回来，说不定就会帮他说几句话，所以他一回来，马明的心里就踏实很多。
徐晓帆也在坐下的时候，不经意间向于铁山投去感激的眼神，意思是说，县长，谢谢您的信任。而于铁山在此时也刚刚望着他，眼神平静而慈祥，徐晓帆不由得心里一暖。
徐晓帆也明白了于铁山叫他回来和给他眼神的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有些话于铁山不好说，但是，徐晓帆可以说。徐晓帆可以乱说，反正是一个毛头小伙，说错了没关系，和光还有县长纠正。而于铁山就不能乱说了，他得为他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责任。
徐晓帆一旦醒悟过来，就开始明白自己今天的会议可能要当一回主持人了。于是，他大方地坐下，说道：“各位局长，我们现在在这里开个短会，就今天早上中山镇中学的老师们的集资建房问题商量一下，都是自己人，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先发表，最后请县长做指示。”
徐晓帆说完，朝于铁山那边瞅了瞅，发现他正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徐晓帆知道，自己的这一场考试，又得了个满分。在这个情况下，弄清楚马明和杨致远的态度、了解清楚具体的细节是主要任务，至于怎么处理，那不是于铁山说了算的，只有王启发才能决定。
就像交战双方，战争处于白热化阶段以后，就必须坐到谈判桌上。我抓住了敌方的俘虏，从敌方俘虏嘴巴里套出了关键性情报，就等于为自己在谈判桌上准备了足够的筹码。
于铁山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县长，在市里又有常务副市长、姐夫张震撑腰，所以，在有些场合，他在自己得理的情况下，敢跟县委书记王启发叫板。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于铁山已经将不利于王启发的事件主角马明和杨致远挟持在自己手里，就无形中在叫板的过程中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说话，徐晓帆就说：“杨局长，您是教师集资建房的具体分管领导，请您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就像学生时代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以后，大家都将头低下，很怕老师教导自己的名字，全班60几个人，难道老子运气那么差？可是，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关键时刻越是有可能发生，这还偏偏被老师点上了。
估计杨致远现在就是这个心情，估计他在心里已经默默地骂了徐晓帆几遍了。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徐晓帆必须要先注意搞好和马明的关系，能坐上教育局局长的位置，绝对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他所掌握的资源包括人脉，绝对可以为徐晓帆以后所用。
所以，在他们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其实徐晓帆也在冥思苦想，万般权衡利弊，该先让谁说话。权衡再三。决定只能舍弃副局长杨致远了。在这个问题上，第一个说话的人，很显然是最吃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