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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等待未来”,这是一句承诺,还是应景的安慰之语,方然也不确定。
在战争领域表现出色的“盘古”,倘若用来从事科学研究,是否也会取得同样惊人的成就,假以时日,这一问题必定会有答案,继而决定战后世界的总体面貌。
至少,如果能成为“那个人”,这一切都不会太遥远。
但在此之前,身为阿达民而最优先考虑的,无疑还是“永不下车”。
永生,无限长的生命,单纯的修葺身体,企图让意识的栖居之所永续不朽,这是一种自然而然却不尽现实的奢望,取而代之的策略,则是动用生化、电子手段,将意识从朽坏的躯壳中迁移,继而无限重复,实现永生。
那么在西历1502年,GPL大区的生命科学、微电子等领域,进展如何呢。
初冬,西伯利亚一片冰天雪地,在寒冷渐渐加剧的岁末时节,“阿达民”风尘仆仆出现在PSK_077研究所,以多年不变的中年男子样貌,出现在研究所负责人——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的办公室内。
PSK_077,与原滨海边疆大区的其他研究机构一样,位于要塞化的城市内。
但在1502年年末,这里,已经与西伯利亚大地上的很多要塞一样,民众的房子人去楼空,到处都在大兴土木,野战防空系统枕戈待旦,科学家们,
倒还是一身白大褂,在充裕的研究资源支持下,从事相关研究。
将民众迁徙至其他定居点,节约资源,是一方面的考虑,PSK_077从事的研究十分关键,不容任何外界干扰,则是更重要的考虑。
直白的讲,在NEP大区与PSK大区融合后,身为阿达民而一并获取滨海边疆大区的科技研发力量,方然曾花费几个月的全部空闲时间,认真梳理其研发树,并重点关注PSK在生命科学、信息技术等领域的情况。
要从中找到一些创新吗,也不尽然,倒不如说他是好奇,践行公社主义的滨海边疆大区,在科学研究方面的安排又会如何。
结论,则不出所料的让他认识到:
李铁兵、管理长,确是言行如一的共生党员。
滨海边疆大区的科学研究,总体上,与NEP大区、乃至预测的盖亚先进水平,有一定的差距,这并不让方然感到意外。
虽然在某些研究领域,一些项目,也颇有独到的建树。
但是令方然印象深刻的,则是这些研究,基本上没有一项涉及到永生,永不下车,无限长的生命;
一项也没有。
生命科学与IT领域的相关研究,自然是有,但在接收PSK、获得全部资料之后,经由ASA的缜密搜索、分析,方然可以确信,李铁兵并未授意开展任何专注、具体的永生研究,至多只进行过一些理论探讨。
不仅如此,就连切实延长寿限、延续生命的研究,都几乎是一片荒漠。
这,明白无误的表示,滨海边疆大区的管理长,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现实环境,与PSK大区的未来:
既然永生注定无望,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研究。
这一抉择,呈现在方然面前,让憧憬永生的自己深受震撼,稍加换位思考,他也不难体会到在做出这一抉择时,同样憧憬永生的管理长、李铁兵,内心会是怎样的感慨万千,又是怎样的备受煎熬。
路,眼看要走到尽头,但要亲手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却又有几人能做到。
不管怎样,到今天接手PSK的科研体系,在永生方面,方然的确无法从中得到任何帮助。
除计算机这一领域以外。
滨海边疆大区的计算机、信息技术与微电子研究,基本上继承自沙罗,而沙罗的一套体系,则是在理联与西方体系的基础上杂糅而来,如今时过境迁,对PSK的IT总体水平,方然的评价并不高。
否则,凭借八百万平方公里大地,与丰饶的资源,顶住自己的NEP理应不难。
尽管如此,在计算机基础体系、架构与相关技术领域,PSK_077等研发机构还是做了大量工作,其中就包含有新一代计算机的基础研究。
以研究所负责人,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为核心的团队,更是在量子计算方面,有一些成果,受制于大区总体科研水平,这些成果暂时只体现为若干子代的“量子计算探索原型”,但假以时日,或许便能取得一些关键性的突破。
对朗道教授的研究,方然很感兴趣,可惜,一时半刻并无法看明白。
但他知道,不论量子计算、还是可控核聚变,NEP大区的研究人员也殚精竭虑的研究过,结论则是“短期内极难突破”。
这些领域的研究,不论五十年、还是二三十年出成果,甚至就在十年后进入应用阶段,对今天的GPL大区而言,都是单纯烧钱而无助于赢得战争的累赘,便不该投入除维持队伍之外的任何一点经费。
暂时冻结相关研究,PSK_077则另有重任:承担一系列“意识模拟器”的研究。
说白了,就是在GPL大区内,完全独立于NEP_791等机构组成的体系,尝试探索另一条技术路线。
为研究者提供资源,同时支持两方,看起来,这是一种近似备份的策略,方然的动机却并不在此,而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逐渐觉察到,在NEP_791等机构的研发人员当中,某种不安情绪正在蔓延。
以莱斯利*兰伯特为代表,白大褂们,正对前途心生忧虑。
事关永生,无限长生命的可能,似乎即将出现在NEP大区的研究机构内,面对这一划时代的成就,任何参与研究之人,很快便会明白这技术的极端重大。
一旦“永不下车”的奇迹降临,迄今为止人类社会的一切法则,即便其早已摇摇欲坠、千疮百孔,仍将彻底被颠覆。
身为研究者,生死系于阿达民一线的凡人,命运也必然因其而变。
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变化,越是迷惘,
便越令人心忧。
出于对自身前途命运的担忧,这些研究者,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
方然并无法确定,甚而对相关研究人员心生疑虑,倘若他们认为“自己正在自掘坟墓”,又会怎样想,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