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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说得很小声,但李拜天生怕周围的人听去了,笑话他是个大疯子。
电话像是坏了,对面连个喘息的声音都没有。李拜天小心忐忑地等待着编辑的回话,眼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他真心捉急:“大大,你信我,我的键盘真成精了,还是个绝色大美女。”
“呵呵。”素离总算蹦出个声音:“好创意,写下来。”
“不瞒你说,我新书就是《键盘女友》,大纲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稍后我发你邮箱,你给瞅瞅。”
挂掉电话,李拜天火速把提前存进手机里的大纲整理了下,给素离编辑发送过去,心里忐忑地就跟洞房花烛夜的新媳妇似的,就怕自己连皮带肉都嫁出去了,人家还不拿你当回事。
公交站下十分人流拥挤,人人都眼巴巴地等着那一辆辆的绿皮车,李拜天则忙着在站牌下寻找能通向翠峰山的那路车。
“嗯……911,翠峰……”李拜天正看着,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嗓子:“911公交来啦……”
哎?快挤!快挤!李拜天扭身,提溜着包子豆浆朝911大踏步地直奔,好不容易挤上公交了,运气不错,后门旁边还有个座!
瞄着那座,李拜天是发挥了革命军人艰苦奋斗的精神,勇于开拓,勇于进取,排除万难,只为一座!
眼看就要挤到跟前了,人们却越发拥堵起来,一个肉呼呼的屁股不顾着李拜天的毒眼,居然心安理得地坐下了。不仅坐下,还朝他飞了个大白眼。
难受不?难受死了!但比起心灵的煎熬,李拜天的肉体更难受——双臂高高举过头顶,装着早餐的塑料袋时不时地甩他个大耳光子,前面人的屁股顶着他的肚子,后面人的胸部戳着他的脊背,挤着挤着,不知咋搞的,脚底板居然离地了!
“哎!哎!别挤!别挤!”他慌张地阻拦前后左右,不成想,居然随着下车的人流又到了后门!
身后被乘客屁股一顶,直接就把李拜天淘汰下车了——年轻人,你还太年轻,在椰果市这样的大都市,挤高峰期的公交车,不会点凌波微步能行吗?
车门关闭,911载着一车五颜六色的肉,开始旅程。
李拜天立在公交站牌,一阵风吹来,凌乱了他帅气的发型。
握草!敢情洒家花了一块钱就是为了从前门挤到后门呗?
再看手里的塑料袋,那包子明显少了一层!李拜天顿时就火大了:“谁拿了我的包子?哪个鳖孙拿了我的包子?”
他这也是背到家了,公交没挤到,花了一块钱,还损失了两包子!
奶奶的,等着瞧,迟早有一天,劳资的天启给你们搞出个大公交!李拜天拿出个包子,塞进嘴里,抹掉嘴角的油沫儿,一边嚼着一边准备拦个出租车。
拦出租也是个技术活,这里面涉及到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性别歧视!
社会法则讲究个先到先得,可李拜天守了五分钟,已经有三个迟来的女同胞却先他一步坐上出租走了。还有一司机,太他妈缺德,车都已经在李拜天面前停下了,前面一白裙飘飘的女孩打路边伸出手,面露焦急之色,那出租二话不说,一个急飚,擦着李拜天的肚皮冲出去,和其他两辆出租一通厮杀,拼到女孩面前一个急刹车!
还贴心地为人家打开车门!
李拜天心里崩溃地不要不要的,不就是女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别逼着洒家也装女人!
正气着呢,一辆奥迪缓缓地停靠过来,李拜天身旁的女孩立刻兴奋起来,颠颠地跑过去,拉开车门:“亲爱哒,你好神速哦——”
看看,人家都有豪车接送!
但紧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女孩红彤彤着脸下车,灰溜溜地从李拜天身边滑过去。
驾驶座上下来的女人居然是陶婉儿!
李拜天看到了,心里不知喊了多少了握草!
“上车!”婉儿对他说。
哎?
“不管你去哪儿,我送你。”
沉默。
李拜天的拳头暗暗攥紧,耳听着嘈杂都市中的闲言碎语,就想对婉儿大声咆哮:求你不要说这种霸气话啊!旁人的眼神有多犀利你懂吗?好像劳资是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呢!
“不用了,公交很方便,一会儿就……”本想拒绝,但婉儿已经帮他打开了车门:“从小你一直在呵护我,现在也请别让我太难堪。”
额……这么说就……
李拜天只能坐进去,规规矩矩地系上安全带:“师傅,翠峰山后的那个……”
“翠峰浴池?”婉儿的扶着方向盘,明眸如流水,阳光下泛着清澈的光。她的确是个美人,可能十年后,二十年后,她依然能风韵犹存,这是天赐给她的礼物。
她面颊绯红,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香味,和车的汽油味混合,让李拜天的呼吸不太舒服。
“嗯。”李拜天点了下头,回过头直视前方:“翠峰浴池。”
婉儿会心一笑:“你跑这么远的路,特意在我们最喜欢的早餐店买包子?”
“正好路过。”
“那么翠峰浴池呢?你选择了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李拜天叹声气:“是巧合,没有别的用意。”
“真的?”
“你最好快点,我赶时间!”
一路再无多言,但李拜天清楚自己的心境,车里到处都有婉儿的痕迹,她喜欢吃的口香糖,她的化妆包、她的衣服、水杯,一个小小的挂件,等等,都能被李拜天吸纳进自己的视线中去。他的感官无限扩大,能听得到婉儿喉间细微的吞咽,睫毛的眨动,心跳、呼吸,还有偶尔的,不知因何而起的一丝几乎难以被察觉的叹息。
有几对曾经的恋人放下爱情后仍然能和平相处?望着窗外的风景,仿佛它们的花红柳绿间也流淌着一条看不见的悲伤的河流,不断地呼应着李拜天的回忆,让他心里空荡荡的,只留下悲伤。
物是人非事事休!
“结婚了吗?”婉儿忽然问。
几乎毫不犹豫的,李拜天就选择了用谎言遮掩自己目前的窘困:“过段日子就求婚。”
看到婉儿挺诧异地侧头看了眼他,李拜天心里竟然有一丝得意:不错,没了太阳地球照样自转,没了米照样做饭,没了你,哥还是一样的迷倒众妹!你没有什么了不起。
“她怎么样?”
“很好。”
婉儿重重地点了下头,光洁的下巴微微抬起,像是考虑着自己的心事。
“你怎么样?”李拜天问。
“我?”她像是随意似的,摸了下自己洁白的脖颈,将细腕上价格昂贵的镯子碰撞出一点清脆的金属的声响:“欧阳俊科是我男朋友。”
“欧阳俊科?”李拜天故作惊讶,直起腰背望着她:“椰果首富欧阳华的独生子?”
“对。”婉儿笑笑,那笑里藏着些底气不足,还有得意。
当然,在金豪拍卖会的那晚,李拜天已经看出婉儿底气不足的原因了:欧阳俊科并不喜欢她,在肢体的接触上,几乎是处处设防,而最后不得不又妥协。再加上欧阳俊科那万年无爱的性冷淡面容和性格,鬼在他身边才会幸福。
而之所以得意,几乎都不用解释——她背叛李拜天,背叛自己的情感,最终终于获得追求的奢华生活,她站在财富巅峰,而李拜天处在财富底座,她有理由在李拜天面前得意。
“恭喜你了。”李拜天说道,顿了顿,惨然地牵扯出一丝苦笑:“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还没到地点,山路旁就停了些电动摩托、自行车什么的简易交通工具。李拜天颓废的心情顷刻亢奋起来:嘿,一大早就生意不错,今天肯定会赚!
飘飘,真有你的!
“我记得这里曾经门可罗雀,今天是在搞活动吗?”婉儿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怎么这么热闹?”
额……李拜天瞬间头大: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上面在搞男女共浴!
更不能让她知道男女共浴的负责人还是他李拜天!这么没下限没节操的活动还是他天启公司的重点项目!
最最重要的是,婉儿男友被盗的波斯猫还在上面呢!
“就到这里吧!”李拜天说。
下了车,李拜天赶紧提溜上自己的东西开跑,不料婉儿紧紧跟在他身后。他停了脚,婉儿也停了,他走着,婉儿也停了,他走快,婉儿走快,他走慢,婉儿也走慢,始终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
这情景,让李拜天恍然如同回到许久之前,那时候婉儿就像个肉尾巴,多可爱啊,现在她一样是个肉尾巴,不过一点都不可爱,而且还让李拜天捉急!
“你干什么?”他问。
没想到人家婉儿有理有据:“故地重游,我也去看看。”
啧,你说你,没事瞎起什么哄?
“就一个浴池,有什么好重游的?”李拜天赶她:“快回吧,要不你男友该等急了。”
“他今天和老头子有事!”婉儿很固执。
李拜天瞪着她,脑袋里快速头脑风暴如何才能将前任拒之千里之外的妙招:“那你以后再来,别跟我凑一天。”
婉儿本来还带着笑意的面容顷刻凝结了,静静地站在李拜天的对面,失望、落寞,她脸上的神情变幻着,凝结在她眼里,逐渐升起水雾。
男人最怕女人哭,尤其是在着急的时候。
婉儿咬着唇,紧紧把皮包护在胸前,她看起来很隐忍自己的情绪:“我让你很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