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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玻璃艺术品,肯定是老流浪汉被车撞飞时,从身上掉出来的。
李骁能肯定这是玻璃艺术品,是根据老流浪汉身份来判断的。
这真要是蓝宝石之类的,老流浪汉还用穿的这样可怜?
虽说这玩意不值钱,但也是老流浪汉的遗物,李骁弯腰捡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车边。
坐在路边护栏下那个小小的人影,果然是个女孩子,穿的比老流浪汉更破,也更瘦!
倒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闪着惶恐和茫然。
李骁过来后,小姑娘缩起脖子,双手紧抱着膝盖,恨不得刺猬那样蜷缩成一团,才会多一点安全。
李骁心生怜悯,抬头看向路下。
高速两侧的铁网外,就是田野,一望无垠,借着星光能看出很远,没看出什么危险。
李骁把那块六芒星递给小姑娘,柔声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拿着,这是你爷爷的。”
看上去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骨瘦如柴的身子,不住发抖。
李骁只好问:“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人吗?我找人送你回家。”
他打算问清楚后,给薛战天打电话,把她带回去,让范斯塔来管她的事。
小姑娘还是没任何反应,却有泪水,顺着满是污垢的下巴,往下滴落。
李骁叹了口气,只好拿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小姑娘有反应了。
她眼里,全是恳求李骁别打电话的意思,不住摇头。
李骁看懂她的意思了,说:“你放心,我找的不是坏人。他们,会保护你,把你送回家的。”
“啊,啊,呜,呜呜。”
小姑娘张大嘴,发出了一连串模糊不清的音符。
原来,她是个哑巴。
小姑娘胡乱说着什么,右手从路边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划了起来。
她虽然是个小哑巴,却会写字。
李骁看着潦草的字,随口读道:“你叫妮可。嗯,这名字很好听。你来自罗马。那地方,还是不错的。你今年十九岁?啊?不会吧,你看上去最多十三岁!”
看到妮可写出她的年龄后,李骁大吃一惊。
妮可继续写,他继续读:“饿。”
李骁明白了。
妮可被人贩子抓走后,囚禁起来,怕她逃走,不让她吃饱。
可就算她吃不饱,也不能饿成这样子。
“我被关了四年,七个月,十三天。”
“这些年来,我每天只吃一顿饭。”
“我被卖了十六次。”
“没人喜欢我,他们都折磨我。”
“为了救我的这些年里,我们全家都死了。两年前,就只剩下了爷爷。”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儿。因为我的身上,藏着个大秘密。”
看到这儿后,李骁再次打量妮可,实在看不出她能藏有什么秘密。
妮可也看了他一眼,继续写:“哑巴开口,铁树开花。”
李骁明白了。
妮可也不知道,她身上藏有什么秘密,但等她能开口说话时,就能知道了。
这不是扯淡吗!?
“带我走。无论去哪儿,就是不要把我交给别人。”
妮可越写越快,泪水更急:“我虽然瘦弱,却会做饭,会洗衣,会拖地,会剪草,会放羊,会养猪。我什么都会做,不要工钱,会尽可能的少吃。只要给我个小屋子住,就好。”
李骁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带她走没问题。
问题是,李骁要坐飞机回华夏。
妮可能坐飞机吗?
妮可拿出了护照——
看着被她当做宝贝般死死攥着的护照,李骁无话可说了。
尤其妮可深深弯腰,拼命给他点头,嘴里发出悲惨的呜呜声后,李骁要是再不同意,简直就不是人。
“好,我带你走。”
李骁点头,把那颗六芒星又给她:“你收好,这是你爷爷的。”
妮可却摇头,嘴里呜啦呜啦的叫着,连说带比划。
李骁明白了,她在说这东西是护身符,送给他,算是感恩。
一个玻璃品,算什么护身符?
真要是护身符,她爷爷的尸体,还在那边躺着呢!
不过看妮可很坚持,李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同意。
妮可这才拿过六芒星,用脏兮兮的衣襟擦干净,拽起黑线,示意李骁低头后,挂在了他脖子上。
她的动作很认真,甚至还有点神圣的仪式感,完事后,还接连比划了几个十字,捏了几个古怪的决。
李骁苦笑,让她稍等,先把老流浪汉的尸体处理好。
护栏外就是田野,恰好有个快塌陷的废机井,也算是现成的墓地了。
“老爷子,去天堂吧。唉,一路顺风。”
李骁念念有词,把老流浪汉的尸体,放下机井内后,叹息:“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有缘。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孙女的。”
噌,噌噌。
正要胡乱化几个十字,算是祝福老流浪汉早点去天堂时,李骁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李骁心念一动,迅速后退。
轰隆隆——
一连串的闷响过后,那口废机井彻底坍陷,地上出现了一个方圆十多米的大坑。
李骁有些心惊,搞不懂是他亵渎了西方的上帝,还是老流浪汉是大神下凡,这口废机井之所以存在,就是为安葬他而准备的。
总之,这儿有些邪门,还是赶紧回路上要紧。
李骁打开车门,对还坐在路边的妮可说:“走,上车。”
妮可抬了下手,却没站起来。
李骁不解:“怎么了?”
妮可低头,慢慢掀起了灰白色的裙摆。
李骁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如果那些人贩子现在出现,李骁肯定会对他们,大开杀戒!
他们得有多么的残忍,才能把个十九岁的女孩子,饿成这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皮包骨头,妮可的脚踝,估计小孩一只手都能攥过来。
她的两条腿,压根无法支撑她的自身重量。
李骁弯腰把她抱起来,稍稍一掂,就能判断出,她不会超过二十公斤。
个头,也就一米四多点。
这可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好吧,虽然是哑巴,即便流泪时,眼里也没有任何的生机,但她绝不是侏儒,单纯的被饿成了这样。
头大,肚子大,和那块黑土地上活生生饿死的儿童,完全一样。
“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李骁淡淡的说了句,启动了车子。
虽说自称深藏大秘密的妮可来历诡异,说不定还能给李骁带来麻烦,但就算让他仔细考虑三天三夜,他还是会说这句话。
妮可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写了那么多字后,已经透支了所有的体力。
李骁忽然想到,后座上有个行李箱。
他再次把车子贴边,打开了行李箱。
这是苏菲给他精心准备的。
李骁是回家,又不是旅行,数个小时后,就能回到华夏,但苏菲还是像细心的小媳妇那样,用衣服、食品还有香烟,把箱子装满了。
其中,自然不乏牛奶,水果之类的。
李骁把插好吸管的牛奶,放在了妮可嘴边:“先喝点奶,让肠胃适应下,再吃点东西。”
他说这句话,也就用了一秒钟。
妮可也用了一秒钟,咻的一声,把整盒牛奶吸完。
李骁很惊讶——
接连喂了她两罐牛奶后,李骁摇头,示意她不能再喝了,那样会让长年干瘪缩小的胃,撑破。
“等你逐渐适应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李骁从箱子里找出一些衣服,准备给妮可换上。
她当前样子太脏了,人家肯定不会让她上飞机。
知道她没力气换衣服,李骁也没矫情,索性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蹲在路边,帮她换。
挺好换的。
因为妮可身上,只裹着一层麻布。
灰白色的麻布上,好像有大片的黑渍,倒是没什么异味。
别说是李骁了,就算换任何一个男人,来给妮可换衣服时,也会心无杂念。
一具有生气的骷髅,有什么好看的?
李骁可没注意到,他在给妮可换衣服时,她眼里有异样光泽,接连闪动。
李骁的衣服很大,妮可穿上后,衣袖和裤脚,都得挽起来。
尤其是鞋子,里面得填上包装袋,才能勉强不掉。
“行,其实你还很漂亮的。”
李骁用矿泉水,帮妮可擦干净脸后,昧着良心的夸了句。
妮可一笑,嘴角几乎咧到耳边了。
太瘦了,脸上也没点肌肉,皮肤苍白,而松弛。
李骁拿起她原先穿的那块麻布,刚要顺手丢下公路,她却连忙摇头,呜啦呜啦的叫着,一把抢了过去。
手劲还可以,这证明喝的那两罐牛奶,起到了作用。
可这块麻布,这么脏,还留着干嘛?
妮可把麻布死死抱在怀中,不住的低头亲吻,泪水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李骁隐隐的明白了。
这块麻布,很可能是她爷爷救她时,带过去的,她要留着当纪念。
随她吧。
李骁为了让她放心,特意用时装袋帮她把麻布装起来,让她随身携带。
妮可高兴了,接连比划着奇怪的手诀,表示感谢。
他们都有护照,李骁完全可以对机场安检说,是带她去华夏看病的。
听说,中医在调养未知怪病这一块,有奇效。
安检员都不敢多看妮可一眼,更别说把她和护照照片对比了,皱眉摆手,示意李骁抱她赶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