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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老爹。”一个小男孩背着破旧的小书包回到了家里,对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苍老男人委屈难过叫道。
“怎么啦?严枫,那些小混蛋又欺负你了?”苍老男人满是苍桑的脸上露出滋爱的神情,摸着小男孩的头问道。
“555,老爹,我妈妈在哪呢?我也想要一个妈妈。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是没妈生没妈疼的野孩子。老爹,我~555”小男孩子哭得很委屈。
“胡说,你怎么就没有人要了?我不就是你老爹吗?”苍老男人脸色愠怒地说。
“我可一直没见过妈妈?”
“你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妈妈给你留了条项链,等你长大后,你就可以用它去找到妈妈了。你要记住。你不是什么野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苍老男人怀满疼爱地抚摸着小男孩。
“嗯。”小男孩重重地点头。
“是不是因为别人这么说,你又跟他们打架了?这脸上都乌青了,疼吗?”苍老男人看了下小男孩脸上的一些乌青,这明显是打架留下的。
“嗯。不疼!他们几个也都乌青了。疯狗子他们几个打我一个,不过,我没有打输他们。”小男孩一脸顽强地说。
“哦。以后就不要跟人打架了。这样不好。去屋里拿药酒过来擦吧。”
“好。”
场景又一变,一个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里。
“又受伤了?怎么老说你听呢?老是踢球弄得自己脚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看下,这脚趾都流血了。你啊!就是不知肉痛!”更加苍老的男人,指着少年心痛说。
“呵呵,没什么啦。明天结疤就好了。”少年满不在乎地抬起穿着拖鞋的脚,大拇趾那里肉都破开了,血已经止住了。
场景又突然一变,苍老男人神形消瘦地躺在病床上,满眼不舍地看着床着眼泪直流的青年。
“老爹~要走了,咳,以后~你好好活着。咳。”
“不,老爹你会好起来的。”青年猛摇头。
“看到你~已经长成男子汉了,咳,我也就放心了。可惜,咳,没能看到你~娶老婆生孩子。”
“老爹你一定会看到我成家的。以后你还要当爷爷呢。”青年拉着苍老男人的手说。
“呵呵,看你长大了。真好。老爹走了,你要好~好~活~~”病床上的花老男人闭上了眼睛。
“不~~~老爹你不要走!!!”严枫猛地大呼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严枫四周扫看了一下,发现身处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自己的老家里。严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呼,梦到老爹了。不知道老爹在天上过得好吗?”
昨天回到老家后,看着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的家,严枫心里很复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家重新收拾了一遍后,简单弄了点东西吃完,早早就躺在床上入睡了。没想到的是,竟然梦到了老爹和很多小时候发现的事。
严枫想起了梦里的事,下了床,走到一个老旧而简陋的小柜子前。伸手打开,入眼的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有严枫,有老严的。
严枫拿起照片看了一阵后,又拉出开最底层的一个格子。一条简单的心爱吊坠银项链静静地躺在那里。
严枫伸手拿起项链,放在手心中。严枫看着它,神眼复杂。
这就是梦里老爹说的项链。这是严枫的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小时候严枫自从听老严说是他妈妈给他的,就一直贴身带着。哪怕是被人取笑贴着个女人项链,他都啥不得离开半点。可自从渐渐懂事后,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后,他就把项链锁在了这个格子里。这事已经都到少有十年了。
看着这条项链,严枫心里情感复杂。最终,他没把它放回去,而是手一握把它收了起来。
把柜子重新关上,严枫转身走到了院子。此时正是清晨,日头还未出来。严枫抬头着蓝天白云,深深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就伸手伸脚地活动了一下。
出了家门,看着门前不远的花坛草地,以及那些还在鹅卵石子路上赤脚走动着的老人,严枫有种回到从前又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离开跟大帝去深圳时,前面这些还只是一块农田。现在已经被旁边的花园广场扩建为了其中的一部分。严枫想说物是人非,可眼前却是人是物非。那些在做晨运的老人家,正是村子里的,有些严枫还认识。
严枫呼吸着不同城市的新鲜空气,一边走着一边活动着的身体。
“嘿,小严枫,回来了啊?在外面,还行吧?”有以前常在拖垃圾车时碰到的老人笑着向严枫打招呼。
“嗯,我回来了。老婶,您好。”严枫笑着回道。
“呵,小严枫真是出去后,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看来在外面混得不错啊。”老人笑着说。
“在外面还行。老婶,您还是那样健实啊。”严枫微笑着说。
“老咯,老咯,现在没以前那么好了。”老人摆手说道。可看她走动的脚步依旧轻快。
“呵呵,看起来还一样啊。”
“真老了,这身子骨只有自己知道。呵呵,我去那边跳舞了,那边要开始了。回头去老婶家里坐坐啊。”
“好啊。”
看着那些正在兴匆匆跳着大妈广场舞的大妈们,严枫心里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世的话,应该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像这样吧?
严枫猛地甩头,不去想。他再次向前,开始在这个现在变得又大又绿化的村子活动广场逛了起来。看着在晨练的村民们,严枫升起一种平静的安宁感。
在这里,大妈大叔们或认识或不认识的,都只是把他当成了村子里那个曾经的青年。在这里,他不是什么足球运动员。更不是什么球迷嘴中的严王。这种感觉让他仿若回到了从前。
逛着逛着,来到广场上的篮球场。在场上一群群青少年正在肆意地挥撒着汗水。严枫忍不住手痒,好久没打过篮球了。他走过去,找了一个正在打球的半场加了进去。
那些打篮球的年轻人大都不认识他。潮汕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足球氛围了,踢球的人很少。因此年轻一代知道严枫的并不多。
当然也有一些平时喜欢看足球的少年,可他们看到严枫时,还真不敢相信,只以为是一个长得像的人而已。
很快,严枫加入了一群人中,打起了三少半场赛。
“哐。”严枫以一个极其霸气地扣篮结束了今天的比赛。他轻松地落地,只留下四周一群目瞪口呆,脸上表情崇拜的小伙伴。
“严枫,他真的是严枫。”终于有人确认了严枫是电视上常说到的那出国踢球的人。
接下来,什么签名合照之类当然是不能少的了。
小伙伴们虽然崇拜,但并不疯狂。在满足小伙伴的心愿后,严枫笑着挥手离开了。
夏天的清晨,打完球就一身臭汗,回到家里冲澡完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出门去村子市场里吃早餐里。
到了这个时候,太阳也出来了。到了市场里时,已经熙熙攘攘的全是早上出来买菜的人们。
走在讨价还价的人群中,并没有人认识严枫这个大球星,只有偶尔几个大叔大妈觉得眼熟多看了他一眼。严枫终于有种重回普通人的感觉。他突然有种想法,也许等他退役以后,日子就会变成这样的吧。
来到市场里那家熟悉的卖豆浆甜汤的小店,还是那两对大叔大妈。大叔大妈在询问了严枫想要什么后,就笑着转头去弄了。严枫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小袋油条后,回到大叔大妈的店时,他要的姜薯汤正好被大叔捧上来。
吃着加了鸡蛋的姜薯汤,再咬一口油条,抬头四望不远处正在为一斤半毛斤斤计较着的人们。严枫觉得很是写意,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很舒服。
吃过早餐后,严枫带上曾经用过的那些镰刀锄头,就开车去了老严安睡的那座小山。
下了车上山,好容易到达地点。严枫一看,老严的坟头草已经丈高。只一年多没来过,就已经整个被矛草覆盖了。如果严枫再几年没回来,等再来时,到时能否找得到老严的安身之所都不一定了。严枫庆幸自己决定回来看看。
拿着自己带上来的工具,开始了除草的活计。好长时间没这么做过了,不过严枫依然没忘记怎么处理。近半个小时的忙活后,老严的墓碑终于重新现显。严枫用买来的油墨,把老严的墓志铭重新描得一新。
拿出水果之类的供品摆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后,严枫坐在了老严的墓前。
“老爹,我来看你了。”
“我现在出国踢球了,所以到了今天才回来看你。”``````
扫完墓,了切了一桩心事的严枫,下山回到了家中。
回到了只有一个人的家中,严枫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从前。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去买菜,他都是静静地待在家里一个人喝茶看书。
第二天,严枫早上依旧去打球。然后跟昨天那样去吃早餐顺便买菜,之后就回到了家里一个人待着。
不知道是早已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着的日子。再回到这种只有一个人的宁静日子,第一天还好,第二天他就觉得有些太孤寂了。
严枫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也不喜欢跟一群人出去玩。要想去找一些老同学坐坐吧,已经几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在村子里。巡礼了一圈,严枫发现自己在老家这边的朋友真不多。现在可以联系到的最熟悉的人竟然是妮姑妹。
妮姑妹?那还是算了吧。
于是,严枫除了在家里呆着就是出去外面逛逛,寻找自己曾经留下记忆的地方。几乎逛遍了村子后,严枫就回到了家里。
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严枫正准备要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弄点吃的时候,他竟然非常地看到了妮姑妹来找他。
“妮姑妹?你来找我?”
“怎么?不能来找你啊?难道这才回来一天,你又骗上哪个小姑娘了?”穿一身宽大T恤配牛仔裤的妮姑妹一脸审视地从开着大门走进来。
“嘿,感情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感情骗子啊?”严枫苦笑地说。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明白。”妮姑妹白了严枫一眼,看他手里正拿着一把菜,就接着问:“正准备做饭?”
“是啊。一个人不好弄,就准备炒简单弄点添肚子。”严枫如实回答。
“你们踢球的不是很注重营养吗?这点怎么行?嗯,这样,我刚好也没吃饭,我就委屈下自己让你请好了。”妮姑妹说。
“额~”看妮姑妹这么不要脸的样子,严枫心里一阵无语。不过,他习以为常地笑着回道:“行。那就委屈你跟我去吃个饭吧。嗯,镇上那家老鹅饭店不错,小时候就听别人说很好吃。一直没机会去吃过,这次正好去尝尝。”
“这个嘛,还行。”妮姑妹点头说道。
“那走吧。”严枫把手里的菜放下,去拿钥匙后带妮姑妹离开了家。
到了地方,一阵风卷残风后,严枫舒服地摸了下肚子。然后看妮姑妹同样差不多的动作,好笑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吃这么多,就不怕胖吗?”
“我平时运动得多。散打可不是白练的,不怕胖。”妮姑妹不以为意地说。
严枫听了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又说道:“我说,今天吃了这么肉,是有多久没吃过了?再说,你回庵里了还吃这么多肉,不怕祖佛敲你头啊?”
妮姑妹听后狠狠地瞪了严枫一眼。然后不满地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我并不是真的妮姑妹。就算是,我想当,也当不了。”
说到后面,妮姑妹语气低落了下来。
“额~”看对方突然的低沉,原本想要大声嘲笑反击的严枫到嘴的话吞了回来。然后,转移话题:“吃好了吧?我去结账了。”
“嗯。”
结账后,严枫开着车往浦上村走。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妮姑妹后,问:“妮姑妹,现在是送你回慈莲庵,还是?”
妮姑妹转头看了一眼严枫后,说:“暂时不想回去。嗯,就去你家好了。刚刚吃了太多肉,正好喝下茶解腻。话说,这么多年了,都不喝过你家一杯茶呢。”
“呵,你今年还是第一次来我家呢。”说到这个,严枫心里真是挺诧异的。
“哦。”妮姑妹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只是哦了一下。
严枫看对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就专心开车。很快就回到了严枫的家里。
回了家后,严枫就拿出之前李雪儿给他的茶来冲。这茶他很喜欢喝,在西班牙时没喝完,他就带了回来。
一翻冲泡,严枫给妮姑妹递了一小杯,然后自己拿起茶杯慢慢品了起来。
“嗯,这茶真好喝。喝来喝去,我还是觉得茶好喝。在国外时,跟着那些家伙去喝咖啡,总感觉加了糖的咖啡像给女人喝的饮料。”严枫喝完手里的那一小杯后,笑着找了个话题说道。
可过了会儿,严枫发现妮姑妹似乎没接话。他抬头一看,发现妮姑妹正拿着茶杯放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看那眼睛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对方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妮姑妹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实话,像今天这样安安静静想心事的妮姑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还这真让他挺不习惯的。
没想到,妮姑妹还有想心事的时候啊!
“妮姑妹,怎么啦?你好像有心事?”严枫忍不住问道。
妮姑妹这次闻言转头看了一眼严枫后,淡淡地摇头说:“没什么。”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怎么啦?回来看净秋她们,你应该高兴的才对。是不是,净秋有什么事啊?”严枫想到净秋那幅我见犹怜却又青灯长伴的样子就忍不住问道。
“师妹她没什么事。我只是,哎!”妮姑妹叹了一声,转头看向天井上方的夜空。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严枫关心地问。
“没有什么事发生。”妮姑妹摇头。
“那你怎么这样?”严枫不解地问。
“我?呵。”妮姑妹轻笑了一下。
严枫以为她不愿意说,可她很快就接着说:“我,我其实有些不敢回庵里。每一次看到师妹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这个师姐的对不起她。”
“这个其实不怪你。”说到这个,严枫也情绪低沉了下来。净秋当年的事,虽说他什么都没做,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在他身上。
“我从小就希望好好保护师妹她们。我是师姐,我一直都很要强,一直都想长大后由我来照顾她们,让她们可以做好正常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慈莲庵是个小庵,只要一个人来主持就可以了。我很早就觉得那个人会是自己。可最后却阴差阳错变成了师妹。”
“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自己去当,然后让师妹还俗?”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现在的我都没有可能。都怪当年无知的我,没去考佛学院。现在是想当都没资格。”
“其实这些年,我常回来,却一直都没呆太久。不是我没时间,而是我不敢呆下去。每一次面对师妹时,我就很难受。我总觉得自己愧欠了她。”
妮姑妹神色暗淡地缓缓诉说着。
严枫静静听着,没有插嘴。有些事他只需要听着就好了。第一次听到妮姑妹说心事,看着对方的样子,严枫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他第一次对妮姑妹有了改观。
原来妮姑妹是这样的人。原本她的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她想当个保护大家的大姐头,可实现却没让她如愿。
其实严枫看得出来,妮姑妹并不是一个真的想遁入空门的人。她只是为了让比她小的师妹们可以过得幸福,才一直想当妮姑的。而对于目前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说完正低头的妮姑妹,虽然穿着依然如假小子,可现在的神情哪还有半点女汉子的模样?
这只是一个外表中性有时看起来很凶很让人讨厌的男人婆。其实内心是一个感情且善良的小女人。严枫心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许这些都是上天的旨意吧。”严枫安慰道。为了避开那些无解的沉重话题,他决定转移话题。
“其实说起来,我是真挺羡慕你的。有那几个姐妹一起长大。哪像我从小只有一个人,在我们这种子孙满堂传统的地方,还老是被人欺负。也因为这样,我总是跟别人打架。呵呵。”
“哦。说其实也是哦。读书时,我就常看到你跟别人打架。觉得你不是个好学生。”妮姑妹闻言回道。
“其实我的内心是个好学生的。只是很多时候,不得不做一个爱打架的坏学生。”见妮姑妹有接话,连忙继续说。
“你还内心好学生?成绩不好,英语还那么差。就不打架,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认真读过书。你成绩有考到过90分吗?”妮姑妹鄙视地说。
“怎么没有?我有次数学还考了一百分。”
“有吗?那样可以拿到奖状了。我怎么没听过,倒是常常听到你因打架被通报批评的。”
“我当然有啦,我```”
不知不觉间,妮姑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接下来,俩人就对以前读书时的事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斗嘴。
在狠狠地互相批斗中,时间过得很快。等俩人口干舌燥地停下来喝杯水后,时间已经过了挺久的。一翻斗嘴后,妮姑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神情低沉。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她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时间好像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吧。”严枫说。
“不用了。这么点路,我想走回去。”妮姑妹说。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也不知道这边的治安怎么样,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没那么安全的。我陪你走回去吧。”严枫说。
“嗯~~那好吧。”妮姑妹想了下后,点头应道。
于是,俩人就离开了严枫的家。月光下,俩人并肩相隔点不远地走着。此时的小路上,行人并不多。俩人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向前走。
两三公里的路,很快就走完了。见到了慈莲庵后,妮姑妹转头露出一个微笑向严枫说道:“今天谢谢你了。再见。”
“再见。”严枫摆手。
见妮姑妹进去了,严枫转身往回走。可在回家的路上,严枫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着今天与往常有些不一样的妮姑妹。
“呵,妮姑妹不凶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舒服的。尤其是刚刚那个微笑,其实她也满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