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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太师对要去招安梁山清风山的陈宗善道:“听得天子差你去梁山泊清风山招安,特请你来说知:到那里不要失了朝廷纲纪,乱了国家法度。你曾闻《论语》有云:“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使矣。”我叫这个干人跟随你去。他多省得法度,怕你见不到处,就与你提拨。”
高太尉道:“朝廷招安林冲,此贼累辱朝廷,罪恶滔天,今更赦宥罪犯,引入京城,必成后患。若还此贼仍昧良心,怠慢圣旨,太尉早早回京,不才奏过天子,整点大军,亲身到彼,剪草除根,是吾之愿。太慰此去,下官手下有个虞候,能言快语,问一答十,好与太尉提拨事情。”
陈太尉官微胆小,面对蔡京高俅如何敢说个不字,只是点头:“深谢恩相厚意,感蒙殿帅忧心。”
次日,蔡太师府张干办、高殿帅府李虞候,二人都到了;通真宫的林灵素也来了。陈宗善与三人见礼,心中哀叹:“来了三个爷啊!”
陈太尉拴束马匹,整点人数,将二十瓶御酒,装在龙凤担内挑了,前插黄旗。陈太尉上马,亲随五六人,林灵素、张干办、李虞候都乘马匹,丹诏背在前面,引一行人出新宋门。以下官员,亦有送路的,都回去了。
陈太尉一行,先到济州府,使人去梁山泊报知。
梁山军此时刚灭了曾头市回山。林冲听报后,对一众头领说道:“各位兄弟无需指望此番招安,虽然我等败了两次官军,但还没将他们打疼,朝廷和官家是万不会将我等正眼看待的。”
吴用笑道:“寨主所言极是,这番必然招安不成;纵使招安,也看得俺们如草芥。等这厮引将大军来到,教他着些毒手,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方受招安,才有些气度。”
鲁智深道:“朝廷中贵官来时,有多少装么,中间未必是好事。”
那原先的郓城县知县时文彬,被公孙胜刘唐等救,刚上山不久,对朝廷还有幻想,他犹豫道:“朝廷该不会骗我们吧?”
柴进道:“骗不骗的的难说,想用我们去当炮灰时必然的,要分化我等也是必然的。他老赵家从赵匡胤赵匡义开始,就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关胜便道:“诏书上必然写着些恐吓的言语,来惊我们。”
徐宁又道:“来的人必然是高太尉门下。”
武松道:“招甚鸟安,不如在此快活!”
史进附和道:“就是就是!”
林冲道:“人家来都来了,总得听听,且安排接诏。此事请柴大官人和胡铨兄弟都管提调,萧让乐和吕方郭盛迎接招安使,杨志徐宁策应安全,时文彬准备典礼,朱贵负责探报传信,李小二准备筵席。阮氏三雄准备大船傍岸。”
萧让、乐和、吕方、郭盛在半路上接着。那张干办便问道:“尔等见到天使为何不跪拜?你那林冲大似谁?皇帝诏敕到来,如何不亲自来接?甚是欺君!你这伙本是该死的人,怎受得朝廷招安?请太尉回去!”
吕方郭盛便要发作,萧让拦下道:“朝廷不曾有诏到寨,未见真实。林冲与大小头领都在金沙滩迎接,万望太尉暂息雷霆之怒。”
李虞侯叫道:“这般不识礼数的贼寇,招来作甚?”
旁边吕方郭盛带的军丁中,蹦出一人,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却是赤发鬼刘唐,手持朴刀怒吼:“直娘贼的贪官污吏,胆敢辱我梁山,今日就宰了这两个畜生!”原来刘唐混进了军兵队伍,来看热闹,见张干办李虞侯如此嚣张,早忍不住了。
刘唐一刀砍在李虞侯坐下马头上,那马负痛哀鸣,直立后倒下,将李虞侯压在马下,李虞侯大叫救命。
萧让乐和死死拦住刘唐,这才将李虞侯救出。一行人没了嚣张,只得上船过渡。
林冲等在金沙滩躬身迎接,见一众头领身怀利器眼神不善,张干办李虞侯不敢再挑刺跪拜的事情,跟着陈太尉来到聚义厅。时文彬早已安排好了香案等一应物事。
陈太尉取出诏书,抬眼一看,梁山好汉只是恭立,无人跪拜。就道:“林寨主,领圣旨是要跪听的。”
鲁智深一挥手:“跪什么跪?诏书说的在理,我等自然会跪;说的荒唐,我等跪它作甚?”
陈太尉还带要说,晁盖上来一把夺过诏书,扔给萧让道:“萧兄弟读一下,让众兄弟听听皇帝是不是真心招安。”
陈太尉、张干办、李虞侯、林灵素等,看得目瞪口呆。就见萧让展开诏书念到:“制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五帝凭礼乐而有疆封,三皇用杀伐而定天下。事从顺逆,人有贤愚。朕承祖宗之大业,开日月之光辉,普天率土,罔不臣伏。近为尔林冲等啸聚山林,劫掳郡邑,本欲用彰天讨,诚恐劳我生民。今差太尉陈宗善前来招安,诏书到日,即将应有钱粮、军器、马匹、船只,目下纳官,拆毁巢穴,率领赴京,原免本罪。倘或仍昧良心,违戾诏制,天兵一至,龆龀不留。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政和八年孟秋七月四日诏示”
只见铁锤武松从人从里冲了出来,就萧让手里夺过诏书,扯的粉碎,便来揪住陈太尉,拽拳便打,卢俊义孙立连忙横身抱住。
李虞候喝道:“这厮是甚么人,敢如此大胆!”
这厢里赤发鬼刘唐没寻人打处,上来劈头揪住李虞候便打,喝道:“你这鸟人欠打,刚才没打够。写来的诏书,是谁说的话?”王进吴用上前拦住。
张干办道:“这是皇帝圣旨。”
九纹龙史进骂道:“你那皇帝,正不知我这里众好汉,来招安老爷们,倒要做大!你姓赵的做得皇帝,偏我林冲哥哥做不得皇帝?你莫要来恼犯着老子,好歹把你那写诏的官员,尽都杀了!”一边就用刀背砍张干办,被柴进朱武止住。
林冲道朝柴进使了个眼色,冷笑一声,带着骂骂咧咧的众头领走了。
柴进对陈太尉道:“非我等无心招安,此诏书无善言无封赏无安置,如何能得
众兄弟归心?”
李虞侯道:“朝廷免尔等之罪,尔等还不知足?”
张干办也道:“刚才接诏不跪,我等如何善言?”
这下连吕方郭盛也忍不住了,两人一人揪住一个,先赏了顿大嘴巴子,然后命军兵将张干办李虞侯两人,拖下去打板子。
陈太尉急待要走,柴进道:“今日天色已晚,太尉若是要走,碰上强盗就不好了。再说如今上山众头领义愤填膺,林寨主也弹压不住,指不定有人趁夜半路相害。太尉不如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天光大亮,派军护送太尉下山,如此方可保太尉无恙。”
陈太尉只得唯唯,一行人再梁山住了一晚。
当晚林冲便悄悄见了林灵素,商议了许久。如果说之前林灵素是被公孙胜威逼利诱;那么和林冲长谈了之后,了解了林冲对大宋对宗教的看法和规划,林灵素倒是一多半自觉自愿地为梁山效力了。
第二天一早,林冲在聚义厅前送行,将一封奏章交给陈太尉,要他转交宋徽宗。陈太尉怕担干系,执意不肯。旁边林灵素道:“贫道愿将此信带给陛下。”
林冲道:“也好,那就多谢道长了。”当着陈太尉的面,拉着林灵素说了一会儿话。
柴进将陈太尉一行送到金沙滩,带着给宋江清风山的御酒诏书,上了梁山水军的大船,那只船正是活阎罗阮小七监督。阮小七招呼众人,把船棹动,两边水手齐唱起歌来。
“生来不会读诗书,且就梁山泊里居。准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铒钓鳌鱼。
乾坤生我泼皮身,赋性从来要杀人。旁的好处浑不爱,一心就要杀狗官。
眼看快要离开梁山了,昨天挨板子,怀恨在心的李虞侯又嚣张起来了,李虞候便骂道:“村驴,贵人在此,全无忌惮!”那水手那里睬他,只顾唱歌。
张干办也来骂,众水手发声喊都跳在水里去了。阮小七悄悄拔了事先准备的禊子,叫一声:“船漏了!”水早滚上舱里来,急叫救时,船里有一尺多水。
阮小七就叫了另二只快船来,先将陈太尉一行移救了过去。各人且把船只顾摇开,那里来顾御酒诏书,两只快船先行去了。
阮小七叫上水手来,舀了舱里水,取来一瓶御酒,解了封头,喝了一口,道:“什么劣酒,猪尿一般!怎比得上我梁山的火烧酒,火烈酒,火云酒?”
一个水手道:“好赖是皇帝老儿的御酒,不如叫小的们也尝尝?”
阮小七笑道:“有何不可,统统都有,留下一瓶便可。”
于是将九.瓶御酒,都分与水手众人吃了,却将剩下一瓶,又喝了几口,才分装到十个瓶子里,灌上梁山泊水,还把原封头缚了。再放在龙凤担内,飞也似摇着船来,赶到对岸,交给陈太尉等。
陈太尉受了一场惊吓,急急赶到青州,歇了两日,便往清风山去招安宋江。
欲知宋江是否招安,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