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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荃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相信吗？早在一九三三年，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航空署就和美国泛美航空公司联合在杭州笕桥建立了中央飞机制造厂。到三七年就修理和组装了二百多架作战飞机，其中包括我最早开过的寇蒂斯霍克III战斗机和诺斯罗普轻型轰炸机。抗战开始后，中央飞机制造厂和我们航校都迁到了云南，中央飞机制造厂迁到云南靠近缅甸的雷允地区。在雷允，飞机厂制造组装了各种战斗机上百架。可惜，后来飞机厂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大部分设备被炸毁了。”
“是啊，太可惜了。”关若云黯然神伤。
“不用难过，日本鬼子嚣张不了几天了，世界上几个军事强国都向日本开战了，我就不信一个资源贫乏的岛国还能坚持多久？”泉荃信心百倍地说。关若云心里又是一动，问他说：“打败了日本人，你打算干点什么？”说完她觉得脸火烧火燎的。
泉荃猛踩油门，吉普车飞快地在东大街奔驰起来，他轻松地说：“打完仗，我就建立一个飞行俱乐部，宣传飞机制造业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举全国之力把中国变成一个航空强国，到那时候，看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除了航空事业，你就没想点别的？”关若云继续问他。
“把这一辈子都用来发展中国的航空业恐怕都不够，还顾得上别的？中国太落后了，发展起来不那么容易。我听说苏联已经开始研究一种喷气式飞机，飞起来能赶上声音的传播速度，要是中国也能造出那种飞机该多好。”
“是啊。”关若云附和着他说，腔调里流露出一丝失落。她把头伸到挡风玻璃外边，让她那一头浓密的卷发随风飘舞起来。
吉普车绕过钟楼，穿过狭窄的西大街和残破的安定门，便行驶在西郊坎坷颠簸的石子马路上了。马路两旁呈现出阡陌交错的田园景象，平展展的庄稼地里点缀着简陋的农舍，农舍里冒出淡淡的炊烟，偶尔能看见几个农夫在庄稼地里劳作。西安人当时有句俗话叫做“离城一丈乡里棒”。就是说，出了西安城墙一丈远就到了乡下，由此可见当时的西安省城的荒废程度。关若云到西安这么多年，还未曾到过西郊，初来乍到觉得景色宜人，左顾右盼间早把刚才的失落抛到了脑后，喊啊叫的连吉普车开到了机场都不知道。
本地老百姓习惯把西安机场叫做西关机场，它坐落在旧称大营盘的一大片草地上，原本是古代屯兵的营地。泉荃开着车进了机场区域后，直接把车驶向了停机坪。关若云放眼看去，只见停机坪上停满了一排排在阳光下亮光闪闪的飞机。她的双手捂住了嘴巴，以免自己的惊叫声引起在飞机旁边忙碌的众多美国大兵的注意，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停在地上的飞机。
然而想不引起美国兵的注意是不可能的，美国大兵一向对美女特别敏感，他们中的几个人就像猎鹰发现了兔子一样，迎着吉普车走了过来。他们先是殷勤地搀扶关若云跳下吉普车，然后面带夸张的笑容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握住关若云的小手，眉飞色舞地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流畅的英语赞美她的美丽。
关若云从来没有听人当面用如此夸张的语言赞美自己，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她求救似地回头看正从车上下来的泉荃，泉荃却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关若云被迎上来的每一个人握过手接受了每一个人的赞美之后，便逐渐适应了他们的作风，任由他们簇拥着走向那些留在飞机旁边忙碌的美国兵们。这一次关若云主动伸出她的手，然而飞机旁边的那些大兵却高高地举起他们的双手，嘴里还一个劲地说着“No，No.”。
泉荃解释道：“他们正在工作，手上沾满了油彩，怕弄脏了你的手。”
关若云奇怪地说：“他们好像正在画画，不过画错了地方，画画应该在画布上，而不是在飞机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