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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还忧郁了呢?愣什么神啊?”文瑾摘下镶着皮革的工作手套,用手指戳了一下义廷的宽脑门。
“那啥……没愣神啊。”
义廷随口应着,努力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可是,李恩的那句话却如同《最炫民族风》的旋律般魔音贯耳,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放假回国的前一天,义廷去隔壁宿舍找李恩道别,顺便帮他收拾行李,只因,前几天网球总决赛中,李恩拼尽全力,胳膊不小心脱臼了,彼时仍未完全恢复好。
趁着晚餐前的时间,两人又是整理,又是装箱忙得不亦乐乎。李恩用一只手盖上塞得满满的大箱子,一边将打包带在箱子上系成十字,一边叫着:“伙计,过来帮我拽一下。”
义廷知道李恩的手臂使不上劲儿,忙丢下手里正在整理的封存物品,跑过去,说:“你闪开,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只见他一手攥住打包带甩出来的一截,一手按住箱子猛力拉拽,然后,将长出来的部分从十字交叉的中心处穿过。
李恩蹲下身,帮义廷給打包带打结,嘴里忽然很没有人文关怀地冒出一句话,完全不顾自己的直男癌好友,能不能接受这种一个弯不拐的生猛方式,他问:“你说,你和蒂娜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义廷像被锥子扎了一下,手一松,僵直地缩起脊背。绳结还没扣牢,力道一泄,马上松脱开来,他口中埋怨道:“啥到底啥关系啊?我说,你干活儿就不能专心点儿吗?”
说着,他急匆匆将打包带重新捆扎拽紧,穿十字,打结,又将刚才的流程走了一遍,却怎么看怎么显得手忙脚乱。
“咱们兄弟就别装傻了。现在,你到底是在追她,还是已经追到手了?”李恩一屁股坐到床前的椭圆形绒毯上,仰头看着义廷。
义廷猛薅了几把乱蓬蓬的钢针发,转了转眼睛,硬着头皮吹牛道:“追到手了。”
不成想,李恩拍了一下身下的绒毯,霍然站起身来,道:“追到手个大头鬼啊!每次看你们俩一起去图书馆学习,都是一前一后地走,中间隔着0厘米。这摆明了就是连手都没拉过的节奏啊?”
“不是啊,拉过,我不是给你讲过,在密西西比那次……”义廷梗着脖子涨红脸强词夺理。
“那是特殊情况,根本不算数!”李恩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拍了拍义廷的肩膀。
“你那是啥表情?都知道了,还给人添堵?行吧,就算……我正追着呢。”义廷鼓起腮帮小声嘟囔着。
李恩抓起床上的一只不大不小靠包,朝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朋友扔过去,道:“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咱们先不说前两年,你们俩又是一起参加返校节舞会,又是去夏令营,有事没事儿腻腻歪歪。就从做飞机开始算起,到现在都有小一年了吧!每天除了上课、睡觉、训练,你们俩有一分钟不在一起吗?一起去吃饭,一起图书馆,你陪她去教堂做礼拜,她去看你网球比赛……要是人家别的小情侣,纪念日都庆祝了好几轮了,你居然好意思告诉我说,还在追?!那天,我还亲眼看见你们用同一个杯子喝水……”
义廷连忙摆手,避重就轻道:“没……没用一个杯子,她只是习惯用我的杯子盖。”
李恩从鼻孔了哼了一声,道:“放眼望去,校园里所有的小情侣,还有比你们更臭味相投,步调一致的吗?”
“你明天一早5点赶校车机场,又不着急了,是吧?”义廷选择性失聪,不再理会好朋友的质疑,一个人在宿舍里上上下下地忙活开了,仿佛明天要走的是他自己。
此刻,他只能用忙碌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他从不愿仔细去琢磨自己和文瑾的关系,其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经不起琢磨的地方。
文瑾学习比他强太多了,文瑾是来自北京的,文瑾将来一定能进入哈耶普这样的大牛校,而自己呢,除了体育方面成绩骄人,还有什么可以配得上她?
李恩看着没头苍蝇般在屋里乱转的小伙伴,像个过来人一般开口,说道:“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恋爱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暧昧。时间一长,你们就会习惯这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不会去认认真真开始一段恋情了。”
义廷专心致志地将李恩不带走的行李打包,装在搬家用的大纸箱里,用宽胶带密封好,再拿起笔,无比认真地在箱子盖上写下李恩名字和年级,只有达到这样要求的箱子,才能有资格被送到宿管老师那边封存。他还故意将撕胶带的声音弄得贼响,吃喇吃喇的声音正好能自欺欺人地盖住李恩的话。
事实上,李恩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小凿子,在他自认为坚强的心上,凿出丝丝缕缕的裂缝。
“恋爱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暧昧。”这句话则像瀑布,兜头盖脸地向他浇过来,阴湿心里的每一条裂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流在密西西比河上的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瞬间迷失了航向。
“……考虑到空气阻力和动力系统的工作情况测算,我们的最大航速是00公里每小时,失速航速是50公里每小时,两个油箱都加满的理论航程是600公里,起降滑跑距离是00至500米……”文瑾将手中的一只碳素笔转出了花,将一组精心计算出来的数据不打磕巴地报出来,却见义廷反应迟钝,态度淡漠。
她大叫一声:“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算了两个多小时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啊?哦,对,听到,滑行速度500米。”义廷胡乱重复着,试图蒙混过关。
“陈义廷,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尖细中带着霸气的声音,回荡在自带扩音效果的三号仓库里,义廷虎躯一震,从回忆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他不禁责备自己,啥时候学得婆婆妈妈了?你跟学霸啥关系不要紧,只要能在一起不就完事了嘛,想那么多干啥?
他搜肠刮肚想找出个话题来掩饰尴尬,说道:“哦,我是想问你,暑假没回家,后悔不?”
一提起回家,文瑾就条件反射般想起妈妈做的菜,烧茄子、老鸭汤、清蒸鱼、叉烧肉……她咽了咽口水,嘴上却死不承认:“才不呢!省了一万多机票钱。我可不像你,往返机票都包含在助学金里面。”
义廷眼睛里漫过淡淡温情,道:“别骗我了,前天,你和家里通完视频,我又瞅见垃圾桶里多了一大堆面巾纸。”
“瞎说,那是因为我得了热伤风。”文瑾狡辩。
义廷也不说话,恶趣味地用手指尖在舌头上沾了一下,就要往文瑾眼睛上点。
文瑾手疾眼快,先弹了他一记爆栗,然后,耍赖地双手捂脸,以免遭受对方同样袭击。
见半天没动几个,手指裂开一道缝隙,见义廷正坐在她对面,托着腮看她笑,她一晃神,手从脸上落下来。
不知何时,义廷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毛毛躁躁,笑起来很傻很土气的男孩,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让他有别于校园中诸么多文质彬彬的学子,和狷狂傲慢的公子哥,甚至和那些金刚般孔武有力的体育生也不尽相同,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刚毅豁达又尚未成熟的男子气,是他独有的一种气质。
在海外学习的学子,谁不是热切盼着放暑假,这种心情义廷最能体会,说道:“你比不得我,我是从小被放养长大的,在外面野惯了,家里也不咋惦记,你爸妈,还有你弟在家里准是天天念叨着你。”
文瑾很怕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眼珠不安地转动着,说:“我爸原先想要給我妈和我弟买机票,让他们来美国陪我一个月。我说:免了吧,机票住宿不便宜,我又要弄飞机的事情没时间陪他们,还是留着钱,等我毕业典礼那会儿一块儿过来吧。”
“我看你和薇薇安真是一路人,扣门都扣到一块堆儿去了。”义廷嘿嘿坏笑。
“告诉你吧,我弟弟可聪明了,才八岁都得了两个北京市机器人比赛的大奖了,哼哼,是不是很像我啊?”文瑾一脸自豪地炫耀着。
义廷一本正经地点头,问道:“他该不会也像你一样矮吧?”
“陈义廷!”文瑾咬着嘴唇,挥动小拳头作势要打他。
义廷趁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心里正暗自得以,文瑾抽回手,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哎,我说,你什么时候去飞行学校?”
“下周笔试,拿到笔试合格,这月底就去航校,我都预约好了。走之前,好歹也得帮你把内部机器装完。”义廷随手翻开手机上的日程。
“算了吧,你这周先集中备考。飞机驾驶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懂,你自己要多加油。”文瑾说着话,手指在工作台的木质桌面上闲闲地敲击出声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