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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昔气的头都要疼了,咬着牙根,一路小跑着到了无量塔,一直跑到了第四层,推开棺盖时,果然是她的身体。
她并没注意外头的陈设布置与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帐幔居然是红色的,案上甚至还有一对燃了一半的红烛,要不是多了这具棺材,简直有点儿像囍房。
唐小昔定了定神,正要跃进棺材,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双眼猛然张大,攀着棺材的动作顿在了空中……她不敢回头,生怕仍旧是失望,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瞬间活了过来,全心全意的感觉着身后的情形。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她,还试图拥抱她,他双眼泛红,喉间哽咽,他口唇开阖想跟她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就在她身后!触手可及!
她猛然回头。
眼前一片虚无,根本没有她念兹在兹的那个人影。
她失望极了,眼里一下子就全是泪,哽咽着道:“玄少瞻,玄少瞻是不是你……你在不在这儿,玄少瞻,你出来啊,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向着虚空伸出手,划来划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下一刻,那种“他在”的感觉消失了,她犹抽泣了几声,才猛然回神,一下子抬起头来。强烈的情绪潮水一般缓缓退去,理智重回。
他来过,又走了。
他只是一个魂魄,一个薄弱到,在神殿这种地方都不能显出身体的魂魄。
他来,肯定是想见她,想跟她说些什么,可是他走,是自己走的么?他去了哪儿?被玄奕抓走了吗?
同一时刻,炼魂殿中,玄奕猛然抬头。
他看到了一道虚虚的光影,他冷笑一声,也不说话,仍旧双手虚按炼魂鼎,以神念推动鼎底的滥觞源宝。
五行灵力源源不绝的注入到那道虚影身上,虚影越来越凝实,一直到显出了一个负手伫立的人影,身着七星联珠袍,双眼微闭,墨发垂落,俊美风雅之极,站在昏暗的殿中,竟如一束阳光一般。
玄奕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眼神,双手力道却没停。足足隔了一柱香的时间,玄少瞻上前一步,温言道:“够了。”
玄奕不答,仍旧全力推动滥觞,又过了片刻,才猛然收手,抬起头来,冷冷的道:“她这般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玄少瞻全没在意他的挑衅,淡笑道:“多谢了。”
玄奕神色更沉:“我生平最讨厌对仇人笑的人,真是虚伪之极!”
“是么?”玄少瞻从从容容的道:“但你我也算不上仇人,甚至还颇有渊源。”
玄奕着实厌恶他这个气定神闲的做派,衬得他好像真的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道:“渊源?”他上下打量他,哧笑一声:“你是说,你是我的恩人么?”
他有意把“恩人”两个字咬的重重的,不等他开口,他就直接转身:“恩人也好,仇人也罢,我前尘尽忘,懒的跟你们继续纠缠下去,既然她这么挂念你,那我就把你还给她!我什么都不欠她的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同心,能不能闯出这云梦城!”
“慢着!”玄少瞻走上一步:“这件事,只怕你无法置身事外。”
玄奕冷笑一声正想说话,玄少瞻却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已经死了,你不怕再死一回,但我想,你绝不会喜欢用死来成全你的仇人的。”
玄奕双眉一凝,缓缓的转回了身,玄少瞻正色道:“我此时还不能露面,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去做。”
玄奕眉头都拧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玄少瞻沉吟了一下:“因为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可是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们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底牌,不为他所知的底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顿了许久,才无声的续道:“能绝地逢生的底牌。”
…………
神殿之中,肉身为虚,唐小昔下了无量塔时,就只是一个虚虚的光影。
玄奕坐在塔下,凝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见她来,就站了起来,冷嘻嘻的道:“你那个便宜师父,在外头等你呢!”
唐小昔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玄奕也看不到她有什么表情,咬了咬牙根,默然跟上,唐小昔忽然道:“你知道么?”
玄奕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她慢悠悠的道:“我不记得我父母是谁,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师父,我是个天才,我跟着师父学了很多东西,不管有多少玄门中人在,我都是里头最厉害的那一个……我一直很得意,结果到现在才知道,师父出现原来不是为我,而是为了玄瞻的‘情为解’,原来这学艺本身就是一场算计……”
她到底想说什么?玄奕有些不解的皱眉。
唐小昔始终慢悠悠的:“后来认识了神起大陆的太子殿下,又是斗鬼王又是斗天师门,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而且他冷脸在前欺骗在后,害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再后来终于尘埃落定要过好日子了……他又在大典上失踪,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进云梦城,瞎子摸象一样一步步走到现在,连谁是敌谁是友都不知道,还莫名其妙要帮忙救城……”
她似乎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在听,絮絮的说完了:“你说我是不是挺倒霉的?这位上仙又不是金子打的,不能吃不能用,我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总要跟他挂在一起?我觉得很亏,我是不是应该休了他?”
玄奕乐了:“对!早应该休了他!”
她嗯了一声:“从这儿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他!”
玄奕大笑,跟上两步,忽然一怔,道:“等等,你走错了。”他指了一处:“你现在是肉身,只能从固定的门户出去,柏轻贤在坎字门等了你很久了。”
“我知道,”唐小昔道:“我想找阵法的‘根’。”
玄奕一怔:“你知道去哪儿找根?”
唐小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神殿和上面的云梦城,应该是一样大小的,不应该是个‘卍’字,所以我们现在去卍字中空的四角找找看。”
玄奕微微一怔,想着那阵图,那阵图是只有上面的云梦城的,但是依那个阵理来推断,的确应该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的。
可是……他道:“滥觞在炼魂鼎底。”
“我知道,”唐小昔道:“阵法扎根于地,滥觞的存在是推动五行,但这五行之‘力’,却是从底部汲取的。”
玄奕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蠢,他居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对,但这跟我们要去四角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