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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来越多,玄少瞻低声给她讲解厅中的陈设,以及四大家族坐的位置。四大家族的座头都在楼上,东西南北各距一方,占据每个方位的最正面,虽然座头大多空着,也并没有其它人敢去坐。
擂席也有人去坐,但并不多,也是半空的状态,一直到了大约戌时,才听到叮咚一声,似乎有人拨了拨弦,极其悦耳动听。
座上说笑聊天声渐渐止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又是叮咚一声,座中彻底安静下来。
唐小昔微微偏头,只觉得这一声听起来只似乎是信手拨弄,只是一下,只是一声,却不知是什么乐器奏出,颇有一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耳边有数人轻轻吸气,显然看到了什么。隔了几个座头,有人低声道:“镜阵,今天用的是镜阵。”
有人不解,向他请教,这人便低声讲解:“声色坞,要的就是独得这‘声’、‘色’二字之趣,所以若有新人来,若容色绝佳,便用镜阵,若擅长管乐唱曲儿,便用音阵……当然,大多都是用镜阵的,但通常都是双面镜,今儿却用了八面镜……”
那人道:“为何八面境,还是只能看到一个背面?”
他哧了一声:“这才是镜阵的绝妙之处!好茶须细品!”他不再说话了,显然看的入了神。
唐小昔完全看不到,但听这些人说话,也能猜到,这所谓的镜阵,肯定是人站在某一处,从圈楼的上下左右每一个角度,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画面。
可既然只是一个背影,这些人还不住的吸气赞叹,这位半城公子是有多好看?她一时好奇,戳了戳玄少瞻的膝盖:“那人好看么?”
他微微一震,迅速抬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想挣,他却不像之前那样顺势松开,反而抓紧了,轻轻按在了他的膝上,意味不明的摩挲,一边道:“不如我好看。”
他其实真的震惊极了。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这分明是蓝思归!
蓝思归入城,他的确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也不想知道。毕竟身带罪籍之人一入城,就会遭到悬镜司的追杀,这不像在外城,派去的只是判官,罪籍之人一进入内城,追杀的都是身手极好的判官长,不死不休,足够他焦头烂额,根本不用刻意对付。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出现。
但细究也不奇怪,他必定是一入城就遇到了追杀,解决了判官长之后,就趁势投进了声色坞。
这种地方,通常都是黑白通吃的,为了时常保持有新鲜货色,也没少出城渔猎平民,进了这儿,他们当然有法子掩饰他的罪籍,而如果他有足够的价值,或者被身份足够贵重的人看上,他们自然会操心帮他消掉罪籍,加入户籍。
只要有了身份,以他的本事,哪里能关的住他?岂不是瞬间就能成为自由身?这的确是个取巧的好办法。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以这种堪称屈辱的方式脱身,此人为达目的,的确是不择手段。
此时,厅中一片安静。
镜阵之中泛着隐约的白光,亮如白昼,却又不像阳光那么灿烂,而是显得丝缎一般的柔滑,就更衬得中间那个背影如同浮在烟中雾中。
他衣洁如雪,乌发如瀑,背影修长却绝不显得纤弱,反倒有如月窟仙枝,仪态超逸。
他背着身,一手牵袖,似乎在做画,连露出来的手,都骨肉亭匀,动作挥洒自如,清雅无双。
众人注目中,他终于搁了毛笔,也不回身,绕过书桌向前,居然就这么走了,背影在镜阵之中缓缓变小,变远,颇有一种渺入天涯的感觉……而与此同时,旁边书僮打扮的两个小少女便将画举起,抬着慢慢上前。
有不少人轻咦出声。
镜阵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画的是一个人,或者说,他画的就是他自己的正面。
禽族就没有不好看的,尤其是最爱美的孔雀。孔约的皮相极美,一双眼角尖尖的凤尾目,羽睫翩跹,长眉略细,薄唇浅抿,五官无一处不秀致,偏偏丝毫不显得阴柔,反而有几分不可逼视的凛冽。
有人叹道:“真不愧是‘占尽半城丽色’啊!”
旁人也纷纷赞叹,就在这时,众人忽然眼前一亮,就见镜阵之中,从极远的门户处,有一抹绚烂之色缓缓而来,真如天边一朵流云,逶迤到了面前。
众人齐齐惊叹出声。
方才黑白之间,一张画像,已经极尽妍丽,可是此时,眼前公子一身华服,色彩艳丽,耀人眼目……可即便如此,竟不能夺他之容色。
他嘴角半含微笑,双眼慵懒扫过诸人,孔约那绝美到凛冽的皮相,配上蓝思归那种靡靡如烟柳的气质,这样极端而耀眼的反差,便如刺入眼中的火焰,实在太美了。
玄少瞻微微眯眼。
即便是他这种从不屑讨口头便宜的,也忍不住咬牙暗忖……真是天生该吃这碗饭的!
他原本固然绝色,却并不到倾国倾城的程度,可是经过了那样吊胃口的背影,再经过了这黑白勾画,再乍然这般绚丽登场……层层递进,步步累加,着实叫人惊艳到不能自已。
众人感叹不已,直到此时,才有一人步步拾级而上,同样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含笑向四面拱手,道:“诸位贵客。”
听着旁人议论,唐小昔也知道了这就是声色坞的坞主,名叫叶非花。
可是听着那声音,实在是雅淡极了,完全没有男老.鸨的感觉,简直……就像个教书先生,唐小昔好奇的道:“这个人好看么?”
玄少瞻掐住她手腕,佯怒道:“再问翻脸。”
唐小昔:“……”
叶非花言简意赅,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就宣布拍卖开始。
唐小昔挣了半天手,都没能挣开,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叶非花说了一句说:“半城公子的来历,本坞并不清楚,身份上也有些麻烦,因此诸位贵客出手时请仔细思量,本坞历来的规矩,出手之后,概不负责。”
这几乎就是明说了,美人是美,但也是个烫手的山竽,想吃,你得有足够的本事和身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