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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思归一进门,就从容的施了一个大礼。
他这个人,脾气也很古怪,若是被人侮辱而屈膝,他会恨之入骨,戮之而后快,但此时,他心中有盘算,又全不介意对唐小昔,甚至对玄少瞻五体投地。
他展臂低头,大袖铺开,宛如鸟儿匍匐于地,本来是很卑微的动作,却因为他身上那种很矛盾的高傲矜持,反倒显出了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唐小昔本来就对这个人印象很好,急道:“孔公子不必多礼,请起。”蓝思归微笑站起,唐小昔道:“公子请这边坐。”
蓝思归就过去坐了,别眼看时,旁边竖着个一人高的铜镜,清清楚楚的映出了他身体中的气息,妖的气息是微微泛青的雾色,而他身体中的魔息,却聚集在了背后,漆黑如墨,凝实之极。
唐小昔一看就皱起了眉,然后看了玄少瞻一眼。
玄少瞻便从桌前站起,往这边走了过来,蓝思归微微敛睫,忽然起身,脱去了外衣。
他现在已经将孔约的内息完全掌握,心念到处,双翼乍然展开,在室中轻轻拂动,那魔息也迅速走入了翅骨,在镜中清楚的映出了一个魔翼的形状。
孔雀的翅膀相对于尾翼来说并不多么华丽,可是长在人身上,就显得格外的美丽玄妙,唐小昔忍不住啊了一声,目不转晴的看着。
玄少瞻向镜中看了一眼:“你把魔息逼到了翅膀上?”
“对,”蓝思归镇定的道:“我其实不想驯服这魔息,我不想要这魔息,所以等魔息终于凝聚之后,我想把它赶出体外,可不知为何,驱赶到双翼之后,就再也不能动了。”
玄少瞻道:“你的魔息是什么形状?”
他抬头看着他:“人形。”
“人形?”玄少瞻微微凝眉,唐小昔道:“魔息这么凝实,应该是很难驯服的吧?但如果是人形,人是没翅膀的,对于‘人’来说,进入翅膀,是否就相当于各自为政?”
“不,”玄少瞻道:“对于人来说,在翅膀就等于被驱除了。”
他在室中转了半个圈,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蓝思归就从容的施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了,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脚下不停,好像全不在意,全然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唐小昔转头问玄少瞻:“你觉得不对劲?”
“嗯,”玄少瞻道:“这是气息相对,不能迂回,不能用计,什么情形下,能以弱胜强?”
唐小昔认真答他:“坚持。”
玄少瞻一怔,她道:“魔息暴戾疯狂,所以不能持久,这就好像你说的,不是一昧的柔,而是韧,如果他真的能忍受非人的痛苦,在狂风暴雨之中保留一线气息,那么,在魔息力竭的时候反败为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玄少瞻摇了下头:“强弱相差太大,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这就好比海啸中的幼童,再怎么努力,也会被吞没。”
唐小昔坚持:“我觉得驯服魔息,本来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就好比她家暖暖的大黑狗,至今仍旧乖顺的蜷缩在心口的位置,要是用常理来推断,她早就魔气入心死翘翘了。
玄少瞻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
魔息能够凝聚在某一处,起码可以证明确实得到了控制,所以这个人也就不存在魔气侵脑失去理智的情况,也所以,可以不必急着处理,慢慢看看再说。
他道:“还是要留心这个人。”
唐掌门一脸事不关已的道:“哦,那你就留心啊!”
玄少瞻:“……”
“掌门,”他微笑着道:“我操的心好像远远超过了一个客座长老。”
她不动声色的晃到了门口,“那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往压寨夫君上努力。”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飞快的跃了出去,脚尖一点就没影了。
被调戏的压寨夫君淡定的坐回了桌前。其实他要抓的话她是跑不掉的,可是让她得瑟一回又有什么关系,相比之唐掌门的有仇一定要当场报,他更习惯攒几回玩儿个痛快的。
屋檐下凤迎箫正跟蓝思归说话。凤迎箫和妖莫离的身份,都不能真的拜师入门,所以都挂了一个客座长老的头衔。
唐小昔随口打了个招呼,蓝思归却跟过来一步:“掌门,我想离开几天,回青桐山看看,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啊!”唐小昔道:“不过你刚出来,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凤迎箫轻咳着插话:“不瞒掌门,孔约主管族中事务,他乍然入魔,弄的我们颇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想让他回去交接一下事务。”
“哦!”唐小昔摆手:“那就去吧。”
于是蓝思归一去数日,而在此期间,又有不少人出来,而且也正如玄少瞻所料,有几个人或者心性过关,或者灵性较足,稍微领悟到了北宸门的心法,可以继续修炼下去。
所以玄少瞻挑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开观,同时招收这些人入门。
提前几日,蓝思归就带着禽族们赶到了,禽族崇尚华美,擅长装饰,所以蓝思归跟唐小昔说了一声,主动承担下了陈设布置的工作。孔约在禽族就是干这活儿的,蓝思归正在分派禽妖,忽然觉得背上微微一凛。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一定是玄少瞻站在那儿。
蓝思归对玄少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他对他的实力十分了解,死过一次之后,就更加谨慎,这一次,要么不动手,只要动手,就一定要一击必中!
所以就一定要好好筹谋,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绝不能让他有机会死里逃生。
前世的玄瞻,其实的确是个光风霁月的人,可遭遇了这么多的算计,吃了这么大的亏,加上那毕竟是前世,是记忆,所以现在的玄瞻,身上带了许多玄少瞻的行事习惯。
玄少瞻年幼丧母,迭遭陷害,性情极其冷静隐忍,他不喜欢试探,他更习惯观察,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叫他看出端倪。
而蓝思归的应对也很简单,他把思维缩到魔息里,更多的让孔约的“本能”来应付。
于是此时,他缓缓回头,然后上前施了一礼:“上仙。”
玄少瞻点了点头:“昔昔引境的气息,你可有什么领悟?”
蓝思归表面上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惭愧。我试过几次,我能清楚感知到那种气息,但是,想追索,每次都会中途断掉……”
玄少瞻微微挑眉。这种情况就证明,他灵悟并不差,只是性情不适合修北宸门的心法。
这个孔约,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过于强大的魔息。玄少瞻定了定神才道:“那就不能拜入北宸门了。”
蓝思归低头,“那我,可否继续留在外门?”
“哦?”玄少瞻道:“为何不回禽族?”
蓝思归迟疑了良久:“流水有意,落花……心有所属。长日相对,徒增烦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