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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清漪着着急急归家之时,沐府门前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她一时挤不过去,只看见沐家众人都跪在地上接旨,耳中只听到什么“骠骑将军”“护国公”之类的。
本欲等着人潮散去,清漪再进府,却不想人越来越多,而且朝着府内涌去。清漪被那些人挤来挤去,都快挤成筛子了!
好不容易进了大堂,一家人早已到齐了,就差她一个了。
王夫人殷殷问道:“漪儿,一大早你跑哪儿去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清漪见萃浓对着她吐了吐舌头,便说道:“女儿晨起之后,出去锻炼了。这一回来就发现咱们府门前被围得结结实实了。你瞧瞧,连这衣服上都被撞出了几道黑印子来。”
王夫人道:“那是,有这等好事,众人也都想沾一沾喜气。”
清漪道:“方才在府外我听得不太真切,那御旨到底说了些什么呀?”
萃浓接道:“真真这天底下也找不出比二姐更加淡定了人了。眼瞅着被封了公主了,还云里雾里呢。若是旁人,怕是早早跑过去谢恩去了。”
说着,她忽然转过头去问清沅:“大姐,那是个什么公主来着?”
清沅笑道:“瞧瞧你这个记性,还如何教霁儿读书认字?分明是嫣然公主。”
紧接着,她掐尖了声音道:“沐氏清漪,守家卫国两载有余,不让须眉,窈窕秀弱,风致嫣然,特封为嫣然公主,赏真丝千匹,黄金百两,明珠十觳,真玩十件……另赐公主府邸……哎呀,还有什么记不大清了。”
清漪听了眉头直蹙。
清沅与萃浓皆问道:“这是大喜之事,为何不悦啊?”
清漪这才又问道:“爹爹和小弟被封了什么职位?”
“爹爹由原来的护国大将军升为护国公,小弟则成了骠骑大将军。”清沅觑着清漪越来越臭的脸色,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清漪未答话,反而问王夫人:“娘觉得呢?”
王夫人道:“虽然眼下看来,咱们沐府出尽了风头,但是功高震主,日后需要愈发谨言慎行才是。”
清漪警觉地觑了佩缳一眼,在场之人,只有她一个外人。
清漪这才道:“是啊,现在咱们这沐府就到了鲜花着锦之时,烈火烹油之盛,明面上看着光鲜,若是不小心行事啊,怕是……”
余下之话虽未说完,众人皆已心知肚明。
早在清漪进来之时,沐云霆与清凌、陶芝孝一行人便从大堂出去换衣裳去了。沐云霆行动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换好回来了。闻得清漪此言,他不由得赞叹道:“漪儿说的极是。沅儿、萃儿,你们两个也得好好跟漪儿学学才是,别总是整那些有的没的。”
清沅应了。
萃浓却道:“哼,爹爹偏心。我就从来没有听爹爹夸过我。”
沐云霆朗声笑道:“萃儿很能干,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爹爹很欣慰。”
萃浓别过头去:“爹爹就会敷衍我。”
沐云霆笑笑,也未放在心上,目光忽然瞥见了秦翛然身边之人,他诧异道:“这位是?”
秦翛然忙道:“姨夫,这是拙荆,佩缳。”
卢佩缳忙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姨夫。
沐云霆在秦翛然肩上拍了一拍,道:“好好!早就听漪儿说你成家了,可要好好对人家姑娘。”
卢佩缳忙道:“劳姨夫记挂,夫君对我一向很好。”
沐云霆见她行为举止大方得体,满意道:“致诚啊,是个好孩子,就是平日里木讷了些,外甥媳妇多包涵着些。若是他真的欺负了你,只管告诉你姨母便是了。”
卢佩缳道:“我记着了。”
不大会儿,清凌与陶芝孝也过来了。清凌一见了萃浓,便自觉地站在她身边去了。陶芝孝更不消说,眼神早就黏在清沅身上挪不开了。
王夫人让玲珑张罗着用早膳,众人这才各自入座。
一顿饭吃下来,萃浓都不曾与清凌主动说话,眼神躲躲闪闪,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霁儿早早用过食了,被杨骁拉去学扎马步了。
饭毕,萃浓便道:“我先去看看霁儿。”
清凌立即起身道:“我和你一道去。”
若是往日,萃浓铁定不会拒绝,然而今日萃浓却道:“兄长奔波劳累,昨晚又没有休息好,不如先回房歇了吧。”
清凌直直看着她,问道:“你怎知我昨晚没有休息好?”
萃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眼下乌黑一团,难道是被人打的了?”
清凌这才笑道:“被你看出来了啊。”
萃浓又道:“得,我先不和你说了。”
“哎哎,”清凌叫了起来,“你慌什么,索性我也不困,就先去看看小外甥。哎,萃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还害怕我把你儿子拐走了啊。”
王夫人故意撇撇嘴:“胡说!”
萃浓道:“是啊,万一你把我儿子拐走了,我到哪里哭去?”
清凌一脸无辜:“好妹妹,我哪儿敢啊。”
王夫人见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便挥了挥手,道:“去去去,赶紧去,你俩吵吵的我脑门疼。”
清凌这才跟着萃浓去了。
他二人走后,清沅打着圆场:“小弟啊,自幼就爱和三妹妹拌嘴儿,本想着两人都大了,会好些,没想到斗得越来越凶了。”
清漪附和道:“你别看他们闹得厉害,动不动就翻脸,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立马便能和好如初。”
王夫人叹道:“这两个冤家,都是平日里惯得了。”
正说着,只见萃浓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拿起桌上的一碟荔枝就走。清漪诸人知道方才之语尽数被萃浓听去了,倒也不担心,反倒继续谈笑起来。
不多时,只听得清沅说道:“妹妹啊,眼下你回来了,可要多多管一管三妹妹。你不晓得,她和杨先生尽会胡来。霁儿还不到两岁呢,俩人就拉着小孩子去扎马步,还说什么练功要趁早。他俩人又都爱喝酒,上次你也看到了,霁儿都染上这坏毛病了!我和娘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了,她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肯好好放在心上。”
清漪自然晓得这些事情,喝酒一事,萃浓的确处理不当。但是练武一事,萃浓昨日已经向她明确说过,她怀着霁儿的时候饮酒过量,怕是会对霁儿的身体有损伤。眼下霁儿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缺陷来,但是她却时刻都不敢放松警惕,恨不能让霁儿日日夜夜强身健体……
想到此处,清漪开口道:“我会时刻提醒她的,姐姐就放心吧。眼下无事,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小外甥?”
清沅道:“如此甚好。”
她虽这么说着,身子却没动。
清漪忙道:“不知道姐夫意下如何?”
陶芝孝只顾着盯着清沅看,根本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只得道:“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清漪道:“姐姐,那咱们走吧。”
清沅正准备起身,便听得卢佩缳柔柔道:“夫君,咱们也去吧?”
秦翛然木木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多加了个卢佩缳和秦翛然,谁知道沐云霆也赶趟似的凑热闹。
“我也没见过外孙子呢,我也和你们一道去。”
这下子,便只剩下王夫人一人了。清漪放心不下,便说道:“既然如此,娘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练武场走去了。
萃浓和清凌是最先到的。霁儿正在正儿八经地蹲着,杨骁则举了把伞帮他挡着太阳。
清凌由衷道:“小外甥可真厉害。”
萃浓骄傲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清凌学着萃浓的样子,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外甥。”
萃浓瞥了他一眼:“是大姐和二姐的外甥,又不是你的,你得意什么?”
二人就这样斗着嘴儿,忽然,清凌问道:“萃浓,许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萃浓面露窘色,“哎呀呀”叫道:“真不害臊,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张口就是想没想。我整日忙着照顾霁儿,哪里有空想你。”
清凌的眸色忽然沉了下去,怅怅道:“这样啊。”
萃浓见他神色郁郁,心下一阵烦躁,便用手推了他一把,道:“想了,想了,这下总成了吧。”
清凌果真喜笑颜开。
正说话间,萃浓瞧见杨骁抓住霁儿的脚,将他提了起来。她心下大惊,忙把那碟子荔枝塞到清凌怀里,跑了过去。
“杨骁,你把我儿放下来!”
杨骁道:“霁儿的马步已经扎的很好了,现在需要学习新技能了。”
霁儿道:“娘,好好玩啊,头,头晕。”
萃浓硬生生将霁儿从杨骁手里拉过来,只见霁儿面色发白,再不肯说话了。慌乱之下,她将霁儿抱在怀中,安慰道:“霁儿不怕,不怕啊。”
杨骁再也不说让霁儿学习新技能的话了。
过了许久,霁儿才缓过神。
萃浓将他放在地上,对着杨骁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杨骁嗷嗷直叫,却不还手。
站在一旁看戏的清凌心中忽然一酸,手中的碟子似乎变得沉重起来。他定定地看着那两人,愤愤地啃着荔枝肉,根本没有注意到霁儿已经溜到他身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