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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颇有感慨,若他们不是敌人,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他也是愿意的。只可惜,相见恨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由不得自己选择了。
清漪的话,如暖流一般温暖着他的身体各处,然而对于未来的揣测,又如坚冰似的将那点暖意消耗殆尽。这冷热交替的感觉折磨着他,他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是帮着余钧彤对付轩辕珩吗?
若是轩辕珩有三长两短,清漪必定痛不欲生。
她虽不说,他也明白。
心中的思量,化成口中之语,竟是那般苦涩。
“多谢特使格外关怀。”
清漪道:“自打来了这边关,你在饮食上对我百般照顾,我都晓得的。既然你对我费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那溧阳郡主,你不必怕她,有我和殿下在,她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恒远应了。
清漪这才道:“那你就先回去吧,把额头好好敷一敷。”
恒远这才行礼告辞。
眼看着就要走出帐篷了,恒远却停下脚步,唤道:“特使。”
“还有事吗?”
清漪问道。
恒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说道:“特使,现在两军又要开始打仗了,你一定要护住自己,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清漪道:“好。”
恒远这才走了。
清漪进了内里,见萃浓趴在榻上,一动不动。想着她可能是睡着了,便轻轻地将她翻过来。
谁知萃浓猛地睁开了眼睛,将清漪吓了一跳。
“好你个萃浓,竟然这样唬我。”
萃浓道:“我不是成心的。”
清漪道:“罢罢,你说不是成心,我便不和你计较这么许多了。”
她坐在榻边,仔仔细细地想着恒远的反常之处,看着萃浓毫无睡意,便问道:“方才之话,你都听到了吧?”
萃浓道:“都听到了,二姐的意思是?”
清漪也不遮掩,“我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劲。且不说他是不是奸细,就只说他最后那几句话,好像是知道有人要对付我,特意嘱咐我多加小心是的。”
萃浓道:“初时不觉得,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清漪道:“既然这么说,会是谁呢?我与北荻军队并无半分联系,他们要对付我作甚?”
萃浓自然不得而知,兼之清凌的事情,她明显已经头大如斗了。
“既然他好心提醒,咱们小心便是了。既然不知是谁,那便多加防范。”
清漪“嗯”了一声,见她恹恹的,便问道:“你今个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又生起气来了?”
萃浓一想到清凌与翩鸿之事,心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在乱戳着,连呼吸都带着疼痛。显然,她是不愿意再让清漪多加费心的,只得胡乱敷衍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暴躁了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清漪想起前些日子萃浓说自己肚子疼,又怕冷怕的厉害,她打趣说是月事将近。可是这过了小半个月了,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眼下看来,怕是要叫了军医来好好瞧一瞧了。
又一想,萃浓毕竟是女子,那些军医虽懂女子之事,却不一定精通。更何况,军营之中多有不便,寻常补身子的药品稀缺,就算是勉强看了,也不会有什么疗效。
还是罢了。
萃浓打着哈欠,道:“这会儿是真的想睡了。”
清漪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安心睡一会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未几,萃浓便睡熟了。
清漪闲来无事,便在香炉中焚了香,又烧了一卷自己抄写的《金刚经》,这才跪在地上,虔诚道:“春日愿,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建。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说罢,她又在心中默念了一段经文,这才觉得神思清明,起了身来。
一转身,却看到轩辕珩正好好地站在她的后头呢。
清漪又被吓了一次,恼道:“好好的,你站我后面做什么,魂儿都快被你给吓飞了。”
轩辕珩依旧那般温和,道:“我这不是看你认真拜佛,没敢打扰嘛。”
清漪道:“那你也来拜一拜。”
她不过随口一说,谁知轩辕珩竟在她方才跪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无比认真道:“春日愿,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佳人千岁。二愿,郎身常建。三愿,如同水中鸥,日日常相见。”
清漪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所说之话被他尽数听了去,面上不觉一热,羞赫之色浮现出来。
佳人千岁,郎身常建。
她早已明白他的心思的。
此时,轩辕珩正在叩首,那般全神贯注。他本就生得好看,面若桃花,既有女子的娇娆之态,又有男子的爽朗英俊。如明月生辉,如明珠璀璨。而今那认真的模样,又平添了几分魅力。
清漪竟看呆了。
轩辕珩起了身,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敲,道:“如此看来,你我再无分离之日了。”
清漪回过神来,心中的甜蜜自是无法表达。
从她一点一点被轩辕珩打断开始,她便沉沦于斯。有时不过是一句寻常的情话,她都能在心里回味良久。
这大概便是那书中所写男女之情最美好的感觉吧。
清漪嘴角悄悄勾起,笑道:“你我日日相见,岁岁相见,的确再无分离。只是,”她忽然转折道:“只是,我方才所言,这第三愿是期望能够与父母姐妹岁岁相见。”
轩辕珩“哦”了一声,带着一种看穿了清漪心思的狡黠,道:“原来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我成亲了,这才会想着日后与父母姐妹分离,不能时时相见。”
他的声音愈发温柔,“漪儿,你放心,你嫁给我之后,随后都可以回娘家的,我绝不会拦你。或者让清凌他们都搬去咱们府里住着,这样你便不会只能‘岁岁常相见’了,而是时时常相见。”
清漪推搡了他一把,“整天总想着成亲,就不会想想旁的吗?”
轩辕珩道:“旁的?难道你希望我想着如何洞房?”
清漪见他扯得没边了,立即阻止道:“我是说军事。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如何打赢这场仗。”
轩辕珩一点也不生气,想想一开始便是清漪在忠心祷告郎君千岁、妾身常建、岁岁常相见,心中反而愈发踏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