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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七众人再次见到了苏定方,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呀,一时间,千言万语道不尽满腹的辛酸。
可是就在张小七提出想要回唐之时,苏定方却拒绝了他们。
张小七惊愕万分,“将军,这又是为何呀?”
“现在还不是时候!侯君集攻破高昌,颇得圣宠,在朝中的地位已今非昔比,你们此时回去,风险太大了。而今西域正是用武之地,你们何不留下来建功立业?待到大功一成,再回唐平反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了。
苏定方转向李恪,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来,“殿下,这是末将临来时,岑大人托我捎给你的信,请你过目!”
“岑大人的信?”李恪大感意外,忙接过信,展开观瞧。
岑文本在信中写了很多,大体意思是:
“殿下,见信如晤,当日,臣初闻殿下遭逢恶劫,流于塞外,生死未卜,真恍如天雷轰顶,肝肠寸断。臣曾想犯颜进谏,为殿下鸣冤,奈何苦无明证,且殿下尚无音信,仓促行事,恐招惹猜忌,授人以柄,故而臣只得暂且隐忍。
其后不久,得知殿下已在西域落脚,臣心稍安。
而直至今日,臣已释然矣。
据臣所见,当今圣上乃是圣明之君,对朝中诸臣一向洞若观火,决不会轻信小人谗言。他之所以未动声色,恐是另有他虑。
殿下为臣为子,当以忠孝为先,勿要心怀怨望,执念于个人恩怨,顾影自怜。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殿下之才,招人嫉恨乃是情理之中,就看殿下如何去看待它,鹰翔于九霄,龙腾于四海,几声犬吠又算得了什么呢?
殿下,流落于苦寒之地虽为不幸,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西域茫茫大漠不正是殿下纵横驰骋之地吗?
皇上已经拭目以待了,臣也是翘首以盼,望殿下高奏凯歌而还!临书涕零,泣血再拜!岑文本。”
李恪读完,不觉长叹一声,“唉,看来父皇和朝廷并没有抛弃咱们哪!”
众人又把信传看了一遍。
程怀亮问道:“将军,岑大人行事一向老成持重,他此次居然冒险写信给殿下,就不怕一旦被人发觉,惹上是非吗?”
苏定方摆了摆手,“其实,我出发前并未想过要拜见岑大人,是皇上命我去的,岑大人知晓后,便写下了这封信。”
“这么说,岑大人写这封信是皇上授意的了?”
“应该是吧!”
程怀亮悟道:“这么说来,皇上对咱们的冤屈是有所察觉的!可是他老人家为何就是不让咱们回去呢?”
侯五解释道:“也许这其间另有隐情吧!岑大人的信上不都写了吗?”
张小七干劲起来了,“别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罢!咱们就好好大干一场吧,皇上他老人家看着咱们呢,如今连狗五都立了大功,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是呀!只要父皇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哪!”
众人深有同感。
张小七就说:“现在将军到了,也没了后顾之忧,咱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吐蕃和于阗的进攻,守住播仙镇,你们可有好的计策?都说说吧!”
苏定方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吐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虽然咱们唐军从未与他们交过手,可是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松赞干布在暗中积攒实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而今他拥兵十余万,兵精粮足,隐隐已有了与咱们大唐争霸之相。在眼下如此复杂的局面下,咱们还是尽量不要触碰他。为今之计,只能先从于阗入手,只要摆平了于阗王,松赞干布没了接应,就不敢贸然进犯了。”
楚恒献计道:“苏将军,请容下官斗胆一言,此事为何不借助阿史那薄布呢?他既然已归附大唐,自然就应该给咱们帮忙啊!他是西突厥的大汗,让他命令尉迟渥密放弃攻打播仙镇的计划,尉迟渥密应该不敢不买他的账吧!”
“不可!”程怀亮连连摇头,“这个阿史那薄布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一向反复无常,背信弃义,咱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难保他不跟咱们耍心眼呀,别到时事情没成,反被他摆了一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该怎么办?”张小七挠挠头,有些犯愁了,忽而他一扭头瞧见阿史那社尔了,灵机一动,“诶?阿史那将军,你也姓阿史那,应该也是突厥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要不,你去跟尉迟渥密说说怎么样?”
阿史那社尔苦笑了一下,“张将军此言差矣,我是厥的贵族,如何管的了西突厥的事呀?”
“诶?你们不都是亲戚吗?”
“张将军可能对我们突厥的历史不甚了解,我厥的祖先是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门,而阿史那薄布是属于西突厥一脉,他的祖先是阿史那土门之弟阿史那室点密,早在前隋时,我们和西突厥已成死敌,互相攻伐,征战不休,早就不相往来了。不过,要说如今这西域的另一个可汗阿史那欲谷,那倒真是我的亲戚。”
“哦?”张小七来了精神,追问道,“你跟阿史那欲谷是亲戚?”
“是呀,我的父亲处罗可汗是始毕可汗的亲弟弟,颉利可汗的兄长,而阿史那欲谷是始毕可汗的儿子,他是我的堂兄啊!”
程怀亮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已故的突利可汗不也是始毕可汗的儿子吗?这么说,突利可汗和阿史那欲谷是亲兄弟?那阿史那云公主岂不是阿史那欲谷的亲侄女了?”
“正是,阿史那云那个小丫头天性活泼,古灵精怪的,我和阿史那欲谷看着她从小长大,没少逗她玩呀,唉,听说她现在流落在中土,也不知道怎样了!”
李恪闻言,又被勾起了心事,不免神情落寞。
张小七赶紧又把话题拉回来,“哦!既然阿史那欲谷跟你和突利的关系这么亲近,你何不把他拉拢过来?要是有他帮忙,咱们何愁平定不了西域呀?”
“唉,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那个堂兄兵强马壮,羽翼已丰,对阿史那薄布又是连战连捷,正踌躇满志之时,如何能向大唐低头啊?”
“说的也是呀,要不,将军你能不能回去调些兵马,助我一臂之力呀?”张小七又问向苏定方。
“小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妄动军队呀?而且皇上还曾跟我说过,现在西域各股势力纷争,形势错综复杂,要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不宜过早出兵,所以此事咱们得自己解决,不能指望朝廷了!”
“哎呀,这条道也行不通,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众人全都眉头紧锁,一筹莫展了。
须臾,楚恒劝道:“要我说,咱们还是求助阿史那薄布吧,世事无绝对,无非都是相互利用嘛!他想利用咱们大唐的势力帮他东山再起,咱们为什么不能利用他帮咱们办事呢?只要咱们把事情想周全了,处处留个心眼儿,料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程怀亮这次也没那么坚决了,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也罢,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姑且试试也行。”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找阿史那薄布帮忙!”张小七最后拍板道。
当下,众人又将行动计划好好推敲了一番。确定没什么漏洞了,苏定方便叫人到城外请阿史那薄布入城相会。
重新见面,阿史那薄布又换了副嘴脸,一改之前咬牙切齿、你死我活的样子,态度变得分外谦恭和蔼。
张小七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大汗,在下鲁莽无知,言语冲撞,冒犯了大汗,实在是罪过呀,在下向大汗赔不是了,还请大汗多多见谅,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诶!张将军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呀?以后咱们要摒弃前嫌,戮力同心,精诚合作,共同为大唐做事嘛!哈哈!”
“哎呦,大汗的觉悟就是高啊,如此高风亮节,真叫在下汗颜哪!”张小七一挑大拇指,啧啧称赞。
“岂敢岂敢,张将军过奖了!”
两个人寒暄客套了半晌,才各自就座。
张小七当即命人摆下酒筵,盛情款待阿史那薄布,席间,他话里话外就把他们所求之事向阿史那薄布渗透了一下。
“小小的于阗王也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反了天了!”阿史那薄布一脸愤懑,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满口应承,“张将军,这事就包在本汗身上,那个尉迟渥密要是胆敢不主动登门向你负荆请罪,本汗就拎着他的人头来见你!”
张小七连连道谢,“大汗真是急公好义,救人于水火,有大汗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请大汗放心,今日之情我张小七铭记在心,他日大汗收复故地,我自会率兵助大汗一臂之力!”
“哈哈!张将军言重了,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呀?”
随后,苏定方作为唐军的将领,也帮着张小七说了许多好话。
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足足喝了两个时辰,兴尽方归。
次日,张小七、翟珊、李恪、苏定方、程怀亮五个人带着一百多手下兄弟,跟阿史那薄布的大军汇合在一起,即刻起兵,往于阗进发。
数日后,大军来到于阗城外,排兵布阵。
阿史那薄布着人到阵前叫骂:“呔!城上的守兵听着,大汗天兵已到,速速叫尉迟渥密那老匹夫出来回话!若是敢迁延罔顾,怠慢了大汗,大汗定会带兵杀进城去,叫老匹夫尸骨无存!”
城上的士兵见状,慌忙撒脚如飞跑回去报信去了。
没过多久,尉迟渥密匆匆走上了城墙,抻着脖子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阿史那薄布啊!”他忙强装笑脸,拱手作揖,“臣下拜见大汗,不知大汗大驾来此,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大汗您如此大动干戈到我于阗,到底所为何事啊?”
阿史那薄布面沉似水,用手中马鞭往城头一指,“尉迟渥密,都到了这般地步,你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背着我私结吐蕃,谋取播仙镇,你的胃口不小嘛,你是打算脱离本汗,另立山头吗?”
“大汗您真是冤枉我了,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此事其实另有隐情,大汗您千万不能听信外人的蛊惑呀!”
张小七不忿道:“尉迟渥密!你又他娘的跟我们耍花招,你真以为大汗是三岁的娃娃,好糊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都是谁?”
程怀亮也冷笑了一声,“哼!尉迟渥密,当初我不是没提醒过你,我说你身为大汗的臣子,却勾结外邦,背主求荣,迟早会被大汗废掉王位的,可你根本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终致今日之祸呀!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不乖乖开城投降,乞求大汗饶恕?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