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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头几天,郭湛安只在初三那天去了姜家,至于另外几户交好的人家,正月初七前不宜拜访,而他们过了初七就要启程回许州,郭湛安只能备下礼物,交给贾谊,让他等过些日子将礼物送过去。
郭湛安的离开,让郭家上下都松了口气。
郭沣安自不必说,这两天为了准备青山书院的考核,被郭显通督着在书房念书,手心没少挨板子。
柳翩翩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这近一个月来她屡次想要整治郭湛安,可最后丢脸的却是自己。就前两天,宫中有人传来太后懿旨,毫无遮掩地把她训斥了一顿,还责问郭显通内宅不稳,竟然让续弦虐待原配留下的独子,气得郭显通在天使走后当着众人的面拂袖而去。柳翩翩觉得,这郭湛安要是再在家中呆上一个月,她就别想把郭家拿捏在手心里了。
至于郭显通,他对郭湛安的感情就复杂多了。一方面,他向来都是不喜欢这个儿子的——都说外甥像舅,郭湛安在外貌上并没有太多继承他的长相,眉眼间更像是狄婉言的。而且他当年迎娶狄婉言,确实称得上是高攀。彼时狄家男儿征战沙场,皇帝的赏赐源源不断,连他一个女婿都得了不少好处。
只是郭显通一方面拿着狄家带来的好处,另一方面却受不了同僚们的目光。或许是心理作祟,郭显通总觉得那些同僚低声说话是在谈论他依靠妻子娘家的势力在得以留在京城为官,冲他笑也不过是看在狄家的面子上而已。
郭显通的确是有心攀附狄家,为了能够迎娶狄婉言下了不少功夫,可他却受不了其他人如此的目光。他要的,不过是拿着狄家的好处,而其他人都称赞他年少有为,虽然迎娶了贵妻,却依旧凭着真才实学一路高升。
浑然忘了这个世界上眼睛没瞎的人不在少数。
郭显通这么多年来纵容柳翩翩打压郭湛安,甚至对于柳翩翩想要私吞狄婉言嫁妆的事情熟视无睹,无非就是想要把郭湛安给养废了,让世人知道狄家的种也没那么好,好的是他郭显通!
然而,如今郭湛安已经成为许州通判,位居五品,仅仅比他低了半阶。虽说儿子现在还不如自己,但他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而郭湛安才不过二十岁,前途无量的是他郭湛安。
偏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二儿子郭沣安竟然如此不成器,三岁便请先生进府为他开蒙,到现在连一本论语都没背下来。这两天郭显通没少打听青山书院,知道青山书院每年正月的最后几天就要举办一次选拔考试,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青山书院读书,否则就是皇亲国戚也会被拒之门外。
按照郭沣安现在的水平,别说通过考试了,能不给他丢脸就是万幸。就算现在开始压着郭沣安读书,起码在十年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不可能下场考试。
而十年之后呢?当中变数太多,郭显通无法预料。
但他和郭湛安早就形同陌路,就算已经郭湛安还在京城,父子两个有时候一天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现在让他重新去和郭湛安谈什么父子之情,别说郭湛安了,他头一个就说不下去。
听到下人禀报说郭湛安的马车已经出了京城,郭显通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挥挥手让下人离开,自己则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悔”字。
他真的后悔了么?
先不说郭显通这边复杂的心思,前往许州的马车上,霍玉一反常态,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就只拿着一本画本,偏偏还拿倒了。
郭湛安也不理他,自顾自斜靠着闭眼小憩。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郭湛安虽然与孙老不亲,但对方养了霍玉十多年,又教霍玉读书写字,在山寨里护着霍玉,没让霍玉染上那些土匪的匪气,郭湛安对孙老感恩之余还带着些敬佩。
他明白孙老至死都念念不忘霍玉的前途,正所谓士农工商,霍玉要想出人头地,最好就是和自己一样走科举这条路。
郭湛安看霍玉这两年读书刻苦的模样,觉得霍玉虽然启蒙比一般人晚了些,但勤能补拙,而且郭湛安也没非要霍玉也考个探花当当,先下场考试积攒经验,再夺个三甲,拿个同进士出身。之后的事情有他郭湛安在,自然能帮霍玉好好规划。
可偏偏霍玉这时候闹起了牛脾气,听了郭湛安的打算,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哥哥,我不想参加科举,我想开酒楼。”
郭湛安难得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霍玉又说了一遍:“我在许州的时候,看姜将军家的酒楼就很好。那些客人天南地北的都有,整年都走南闯北的,见识比我要广得多了。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听他们说说出海的经历,或者是苗疆的风情,这可比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郭湛安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刻苦读书练字习武的义弟居然会对开酒楼产生了兴趣。
他不由想起年前的时候,自己好好地整治了郭沣安一番,让那个不爱读书的二弟被押着在书房刻苦上进。结果现在才过去多久,报应就落到他身上了。
“玉儿,”郭湛安决定耐下性子劝霍玉,“开酒楼投入的成本大,各方面关系都要打点,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得简直数不胜数,你这个性子,又是喜欢亲力亲为的,到时候万一累坏了那就糟了。”
霍玉却是一条路打算走到黑了:“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这两年我也攒了不少银子,有时候还会去许州大大小小的酒楼取经,也学会了不少呢。”
郭湛安按了按眉心,说道:“玉儿,那些人要是知道你去是为了偷师,哪里会教你真本事?更何况,”说到这,郭湛安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士农工商,你要是开酒楼,那就是入了商籍。本朝律法有不少是专门针对商人制定的,里头条条框框太多,很是严苛,你懂我的意思么?”
“难道哥哥不会帮我么?”霍玉问道,“哥哥名下也是有铺子的吧,难道哥哥也算是商籍么?我、我就是想开个酒楼怎么了,凭什么开酒楼就低人一等了?”
“不是低人一等,是这个世道便是这样的。商人行的是互通有无,凭着南货北卖发家致富。历代都有富商巨贾,身家之巨令无数人眼红。若是人人都经商,那谁来耕田,谁来铸铁?”
“可是我并不是想家财万贯。”霍玉急切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我读书已经比别人晚了,要考科举肯定比不过其他人。与其白白在科举上浪费时间,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又擅长的。哥哥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好一口吃的。幸好哥哥不嫌弃,还总是让贾欢他们搜罗山珍海味来给我吃。我琢磨着许州那边的菜多以烧烤为主,容易上火,而京城那边又多面食,吃多了难免腻味。既然这么多地方的口味不一样,那我大可以引进当地没有的菜色,调剂调剂他们的口味。有了这个做招牌,再找两个厨艺不错的厨子,难道还不怕酒楼没生意么?”
郭湛安听了霍玉的打算,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快。他还不知道,一向来依靠自己的霍玉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而且还不是心血来潮,摆明了是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月了,连基本的路子都想好了!
郭湛安心中的不快涌到嘴边,脱口而出的是冷冰冰的话语:“我还是那句话,士农工商,你若是入了商籍,先不说我怎么样,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爷爷么?”
霍玉哑口无言,愣愣地看着郭湛安,最后才轻声说了一句:“哥哥,你是要逼我就范么?”
似乎是要印证霍玉说的是错的一般,之后郭湛安便再也没有和霍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往常他每天一个时辰的讲课都免了。
霍玉也是硬气,不肯低头,正好之前为了应付柳翩翩而准备的屋子还在,他干脆晚上就上那睡了。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让步,冷战就持续到了现在。
这其中最苦的就是福全了。贾欢还好,毕竟他是郭湛安提拔上来的管家,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不能总是跟在郭湛安身后。至于郭湛安现在的几个小厮,机灵的时候还很贼,知道现在郭湛安心情不好,当然不会主动往炮仗上凑了。
而福全就不一样了,他是霍玉的小厮,郭湛安虽然表面上不理霍玉,但哪里会真的放心的下?既然不好当面关心霍玉,就时不时找个理由让福全过去,问问霍玉今天吃的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出去散散心。
福全就只能两边跑,一方面要告诉郭湛安霍玉今天吃的是什么,穿了几件衣服,外袍穿了不曾,看了些什么书;另一方面还要劝着些霍玉多用两口饭,早点睡,偶尔还要提醒他书拿倒了。
这难熬的日子到了许州也没停歇,反倒是许州郭府里后院伺候的小厮丫鬟全卷了进去,一个个偷偷叫苦不迭。
后来还是贾欢发现了,哭笑不得:“你们真是的,主子吵架,你们就不劝着些?郭府要的可是忠仆,而不是愚仆!”
福全看贾欢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骂道:“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家少爷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这二少爷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倔起来了呢,有本事你去劝啊!”
贾欢倒是不在意,看着这一群被自家两个主子闹腾的灰头灰脸有气无力的下人们,笑着说道:“成,我去就我去,只不过要是我成功了,你们可得给我整一桌酒菜来。”
福全眼睛一亮:“那要是你失败了,那就是你整一桌子酒菜来慰劳我们了。”
贾欢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