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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手里一缓,转过头来望着张婶,知道她下面还有话要说。
“奴婢们新来,想表一表忠心。林夫人这事,姑娘不如把它交给奴婢们来做。如果做得不满意,那便是奴婢们无能,姑娘尽可把奴婢们再交给陆夫人处置,换了得用的人来。”张婶恭敬地道。
江凌见张婶面上恭敬、神情坚定,点点头道:“行吧。”
张婶一听大喜,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江凌放下手里的衣服,坐在床沿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觉得无所事事起来。陆府三个下人来了半日,这半日她就只呆在房里坐着抄抄书,发发呆,看着日脚缓慢地在地上爬动,好不容易到了吃饭时间,住厅堂里一坐,跟李青荷两人吃了饭,洗了澡,便又回房里。往日忙忙碌碌,一眨眼就又天黑了,可这一闲下来,她怎么觉得这日子这么难挨呢?这时代没有电视电脑;印刷业不发达,书也没有几本可看的。如果无事可做,还真是闲得发慌呢。
难怪古代的小姐闺秀们都是娇娇弱弱、伤春悲秋型的。敢情,那是闲出来的。
“姑娘,灯来了。”门外传来入画的声音。听到江凌应声,她提着一盏灯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凌见到她手里那盏精美明亮的油灯,疑惑地看了入画一眼。这盏灯,自然是陆府的东西。难不成这三人搬家时还顺手把陆府的家什搬过来了不成?
“陆夫人说,姑娘喜欢看书写字,晚上灯暗了眼睛容易出毛病。特意唤奴婢带了几盏灯过来。”入画解释道。
油灯的油很足,把屋子照得明亮而温暖。江凌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道:“放着吧。”
见江凌没有别的话,入画行了一礼,转身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江凌转过身来,看了油灯一会儿,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抄写的笔端上。
唐朝之前的农书,除了《齐民要术》最为完整,便只有《吕氏春秋》中的《上农》、《任地》、《辩土》、《审时》四篇了。除此之外,秦忆和陆文远借给她的几本书里,偶尔也有提到种植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些感想,没有什么实际操作价值。但这时代书籍匮乏,江凌还是工工整整地把所有关于农业的内容都抄了下来,订成一本。这些就是宝贵的种植资料了。也亏了是陆文远,换作别人,还真找不出这么齐全的资料来。这些资料虽然价值不大,但总算聊胜于无!
将那几页书抄完,江凌站起来走动了一下,在房间里环视一周,忽然念头一闪,赶紧拿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坐下来开始画图。新宅那边可正在打家俱,而且听吴管家说,还是按照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打的。在唐朝之前人们都席地而坐,唐朝之后才流行了胡凳。而南方本就潮湿,久坐地上容易生病,所以这胡凳一流行无论贫富都用上了——反正到处都是树,木材有的是,大不了自己做的手工粗糙些就是了。
但江凌知道,虽然这坐凳子比席地而坐要舒服,但无论是椅子还是凳子,在古代都是“正襟危坐”地代名词,离舒适实在是差得很远。所以她准备在新宅自己的房间里制一套木沙发,再亲手绣上坐垫与靠枕,将舒适进行到底。至于厅堂和李青荷、江涛他们房间,她却不敢乱操心。别人可不像她这样,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那是要讲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家俱比较适合他们。
画完沙发的制作图,江凌就熄了灯进到空间去练功。至于当天晚上张婶她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又什么时候回来,江凌虽然知道,但却没有过问。直到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准备坐车去新宅时,张婶这才上前禀报:“姑娘,昨晚林府出了大事。这村里一个叫王二狗的汉子悄悄溜进林夫人的屋里,被林大人当场捉住了。如今林大人已写了休书,把林夫人送回娘家去了。至于王二狗,则被拿进了大牢。碍着林大人的面子,府衙不会公开审理,不过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凌的脚步缓了一缓,看着眼前的绿树蓝天,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谋划者老天都没让她丧命,这从犯就轻些处理了吧。”
“是。”张婶应着,心情变得舒畅起来。当初把她派给江府,她虽不敢违背老主人的意思,但心里未免有些忧虑,生怕新主人难伺候。却不想这位江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遇事有勇有谋,干脆果敢。对待下人竟然也有陆夫人那样的气度,这么大的一件事,她竟能说放手就放手,任由你去发挥。最难得的是,她能分清主次,处罚轻重得当,果决之中不乏善良——这脾性,竟然跟陆夫人一模一样。难怪陆夫人会认她为干孙女儿。
江凌带着入画上了车,先去陆府给陆夫人请了安,亲手下厨给陆夫人和陆大人做了一顿早餐。她知道陆府何时开餐,所以特意早来了一些,好敬一敬孝心。
李婉不在府上,陆文远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与用餐习惯,都跟陆夫人在一起。用完餐便去了花圃,给江凌留了一句话:“我看你新宅那边已开始耕地了,那些药材你想何时转移过去,派下人跟老袁吱一声便可。”
江凌应了一声,正要跟陆夫人告辞,好往酒楼跟新宅那边看一看,陆夫人却示意她坐下,缓缓开口道:“昨日,老身叫了秦夫人过来,跟她聊了半天。”
江凌抬起眼来,看了陆夫人一眼,咬了咬嘴唇,又垂下眼睛,没有说话。或许那天她太急躁了,说话没有注意方式方法,但她并不后悔对秦从毅夫妇说了那些话。因为她知道,无论是何时,无论说话的方式多么委婉多少顾全秦从毅夫妇的面子,但她所要说的话,一定会惹秦家夫妇生气的。她不想让秦忆娶妾,秦从毅夫妇却觉得她提这样的要求大逆不道。两者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她此时不说,待订了亲才说,那岂不是让秦家人为难?秦家夫妇绝不同意,但不同意再退亲必然成为官场里的笑柄——两度订亲,两度退亲,而且是同样的两家人,这在全大唐境内也不多见呢。如果等成了亲再说,那时矛盾岂不是更尖锐?她到时候已成了秦府的媳妇儿,要想让秦忆不娶妾,除了被休或和离,她别无退路——她又何必把自己逼到那样的境地?
当然,这些矛盾冲突中会有秦忆,秦忆的态度很关键。但热恋时的海誓山盟,信誓旦旦,谁知道成亲之后又会如何呢?就算他一直很坚定,可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父母,让夹在中间的他如何自处?
所以,说完那些话,看着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秦夫人,想起秦府人回零陵后对她们的多方照拂,江凌本想去道歉的,可想来想去,她还是沉默了。因为她知道,让秦夫人生气的不是她说话的方式与态度,而是她说的内容。要想取得秦夫人的谅解,那她就得让步,答应再不提这种无理要求,秦忆想娶侧妻就娶侧妻,想娶妾就娶妾。而这些,她做不到!既做不到,两人相谈就只能引发另一场冲突,所以,她只能沉默!
“孩子,你还没成亲,有些话,本不应该跟你说的。但老身看你并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且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所以今天就跟你说一说。”
江凌抬起眼睛看着陆夫人,心里惴惴不安。她很担心,陆夫人也是赞同男人纳妾的。如果陆夫人此时作说客来劝告她让步,她该如何说才能不让老人生气?除了秦府,陆府人已是这城里唯一对她好的人了。失去了面前这位慈祥的老人的关爱,自己除了李青荷和江涛,可就再也没有亲人。
“你可知,老身为何会跟老爷两人到老了还这么孤苦零丁吗?是老身没有生养?还是老身生性嫉妒不让老爷纳妾传宗接代?”陆夫人问的这些问题,显然不是想要江凌回答,她说完这句话,拍了拍江凌放在桌上的手,又接着道,“其实,当年老身生了两个儿子的。但老爷纳了妾,那两位妾自恃自已是先皇赐给老爷的,在府里无法无天,表面上娇娇弱弱对老身伏首听耳,背地里阴谋诡计却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抢夺家产,把老身的大儿子用慢性毒药给害得气息奄奄。老身查出真相,告之老爷,老爷大发雷霆,把那两个妾处置了,但老身的大儿子,却没能救活。那孩子,当时不过是十二岁啊!”说到这里,陆夫人声音凄然,颤抖着手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江凌连忙站了起来,给陆夫人抚背,心里甚是愧疚。为了给她解决问题,竟然还让老人想起过去了几十年的伤心事。
好半天,陆夫人才接着道:“所以自那以后,老爷就再没有纳妾。后来,我又生了个儿子,但这个儿子也是个没等到成亲,就战死在了边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