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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四月底, 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节。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1]
穆王府修建的恢弘华丽,占地面积极大, 后花园更是修建的美轮美奂, 假山奇石都是从江南特地运来的太湖石, 各种品类珍贵的花木由顶级的花匠看护着, 池塘清澈碧绿, 金红色的锦鲤养的又肥又大, 富贵人家的鱼, 比穷人家的孩子还要健壮。
陶缇的马车到达穆王府时,洛阳城一众官家女眷由穆王妃带领着, 整齐划一的在门口相迎。
今日陶缇打扮的很是端庄华丽,上着一件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配上一条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一头长发挽起十字髻, 佩戴着一套水色极好的翡翠首饰, 斜插一支金掐玉赤金双头曲凤步摇, 精细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 荡漾出细碎的金光。
她年纪轻, 但眉目间那淡然从容的气度,却能压住她身上那宝石青色的衣裳。
待她站定, 一众女眷恭敬行礼道, “臣妇/臣女等拜见太子妃,太子妃金安万福。”
陶缇由玲珑搀着, 一只手虚抬了抬,温和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穆王妃今日也穿了件带牡丹纹样的深红色长裙,她笑吟吟的迎到陶缇跟前,热络道,“太子妃能来我们府上,真是蓬荜生辉,花厅已经备上好茶,快请进吧,咱们坐下慢慢聊。”
陶缇见她这般和气,也笑着朝她颔首,在一众盛装打扮女眷的簇拥下,缓缓到达后院花厅。
一路上穆王妃和几位高官夫人都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夸陶缇的打扮,一会儿夸陶缇能来宴会她们有多么荣幸,一会儿又夸她们洛阳的牡丹开得有多好多娇艳……
陶缇始终挂着客客气气的笑容,时不时附和两声,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穆王府的装潢。
啧,还真是金碧辉煌,半点不输给洛阳行宫。
听说穆王爷在洛阳当府牧已有二十年,想来这二十年来,他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才能有眼前这雕梁画栋、奢华至极的一切。
到达花厅后,陶缇与穆王妃坐在上座,下首众人则是按照她们夫君或父兄的官位大小排坐。
面对着一屋子陌生女人,陶缇有点轻微社恐。
好在来之前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勉强能维持着温柔人设,与她们寒暄周旋。
在花厅喝过一盏清新的庐山云雾茶后,穆王妃就引着一屋子的人去后花园赏花。
花团锦簇间,一只只蝴蝶翩翩起舞。湖边垂柳依依,风一吹,嫩绿的倒影在湖面散开,激起层层涟漪。
不得不说,洛阳的牡丹的确漂亮,花朵硕大,花容端丽。
且穆王府花园内都是极其出挑的珍品,像是姚黄、魏紫、赵粉、欧碧这四大名品,自是不用多说,最奇的是穆王府还有一盆雪白的并蒂牡丹花,花蕊是淡淡的金黄,层层叠叠的花瓣如雪般积堆着,整朵花千娇百媚,超逸群卉。
陶缇心情愉悦的欣赏着,前世她去洛阳旅游,也曾去过当地的牡丹花会,只是景点人实在太多,拍照的、录小视频的、发朋友圈的……摩肩接踵,喧喧闹闹,完全没有时刻悠闲自在的心境。
到底还是古代贵族会享受啊。
她这般想着,不远处的年轻贵女们已然组织起各种娱乐活动来,击球射柳,投壶斗草,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
穆王妃今年三十五岁,长着一张容长脸,面相看着有些苦,但脸上的笑容打从陶缇进门就没消失过。
她亲热的拉着陶缇的手赏花,半点不生分,俨然一副好婶娘的模样,热络的聊着些家长里短。
见那边玩起来了,她和善的问陶缇,“太子妃,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陶缇对那些没多大兴趣,笑着婉拒,“不了,还是让她们玩吧。我若是过去了,她们都拘着,反倒玩不自在。”
穆王妃也不勉强,拉着她继续聊天。
待到晌午,穆王妃准备了一桌牡丹宴,宴会上的菜肴格外精美,摆盘做得跟一幅幅国画似的。
这些菜肴或是做成牡丹花的样式,或是直接以牡丹入菜,端上桌时,女眷们都是一脸惊艳之色,赞不绝口。
穆王妃眸中闪过一抹得色,面上笑得谦逊,“诸位来我府上,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何况太子妃远道而来,第一次来我府中做客,更是不能怠慢……”
说到这里,她偏过头看向陶缇,“不知这些菜,太子妃可还满意?”
陶缇微微一笑,轻声道,“王妃有心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由鱼片做成的黄牡丹,鱼片切得薄如蝉翼,经过炸制后,颜色金黄,配上香浓油亮的酱汁,外酥里嫩,鲜美味重,很是可口。
见她动了筷,余下众人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用过这精心准备的牡丹宴,一行人又挪步去听戏。
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演出,陶缇百无聊赖的支着小脑袋,心想着,也不知道裴延中午吃了什么,外面太阳蛮大的,他在城郊会不会晒黑呢?
昨天睡觉前,他好像还交代了她什么……
她正回想着,隔着一张小桌案的穆王妃转过头,双眸含笑,关切的问,“太子妃不喜欢看这出戏,那不如换一出?”
陶缇微怔,回过神来,笑道,“不用,这戏演的蛮好的。”
听她这么说,穆王妃也明白了过来,将戏单子慢悠悠放好,神色懊恼道,“是我疏忽了,若是早知道太子妃你不爱听戏,我该安排场马球赛的。”
她停了停,懊恼的神情收放自如,转成一个平缓的笑意,“不过我今夜安排了一艘画舫,还在一品斋订了一桌酒席,到时候一边欣赏洛河的夜景,一边品尝珍馐美酒,再从教坊司找几个技艺出众的乐伎弹琴唱曲,肯定是比这有趣的。”
乍一听到穆王妃的描述,陶缇还是很向往的,只是——
她细细的眉毛微皱,露出个不好意思的浅笑来,“多谢王妃美意,只是这夜游画舫,我可能去不成了。”
穆王妃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瞳孔也猛缩了两下。
不过很快,她神色恢复过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为何去不成?夜游洛河别有一番乐趣,你下次来洛阳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这次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呐。”
陶缇见她这脸色变化,有几分尴尬,斟酌片刻,轻声解释道,“行宫里还有些事务等我回去处理,今日实在不方便……”
穆王妃眯起眼睛,笑意未达眼底,“什么事务这么要紧?这画舫可是我特地为太子妃你准备的,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呢。”
见她如此盛情,陶缇莫名有些头皮发麻,想起昨夜裴延的交代,她只能硬着头皮敷衍着。
穆王妃这边还想再劝,忽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神色匆匆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还边大喊着,“王妃,王妃,不好了!!”
穆王妃脸柳眉倒竖,对奴仆这般无礼的模样,很是不满。她一张脸沉下,冷声斥道,“赵二家的,你这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没得丢了我们穆王府的脸面!”
那婆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穆王妃拜了拜,哭丧着一张老脸,“王妃,是世子爷……世子爷他不好了!”
一听到“世子爷”这三个字,穆王妃登时变了副脸色,美眸圆瞪,扬声问道,“世子爷怎么了,什么叫不好了,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婆子结结巴巴道,“世子爷从外面带了个女子回来,哪知道那女子是个刺客,她拿剪刀、剪刀……”
婆子停住话茬,有些慌张的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位贵人。
台上的戏早就停下了,这会儿各府的贵妇贵女们,都眼巴巴的往这边瞧热闹。
穆王妃一听到“刺客”“剪刀”这些字眼,就有些受不住了,又见这婆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脑海中瞬间冒出许多可怕的猜想来。
“轩儿现在在哪?!”
“世子在他自个儿的院里。”
“走,走……”穆王妃脸色苍白,都顾不上西苑里这一堆贵客,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去。
她就唯一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当初为了生他,她几乎豁了一条性命出去,从小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着,他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
若她的轩儿有任何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西苑内,客人们面面相觑。
最后,她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身份最高的陶缇身上。
陶缇,“……”
这事情来得突然,她也有点不知所措啊!
她捏了捏手指,心底鼓励着,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冷静……
这个时候不走吧,主人家也没空搭理她们。
但要是直接走了,一没跟主人家告辞,不礼貌;二来自己跟穆王府沾点亲戚关系,这被“刺杀”的小世子裴延的堂弟,四舍五入也是她名义上的堂弟,自己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
大脑的飞速转了一圈后,陶缇缓缓抬起头,语调镇定道,“王妃有家务事要忙,怕是再难招待诸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诸位也都先回吧……”
那些夫人贵女们听到这话,纷纷应下来,三三两两散了。
倒是有几位高官夫人,应当是与穆王妃私交不错,并没有离开,而是面露担忧的迎上前来。
其中那位略显富态穿着银灰色裙衫的,正是府尹夫人,她神情恳切的对陶缇道,“太子妃,让我们随你一同去看看什么情况吧?若真有什么事,我们也能安慰帮衬王妃一番。”
陶缇心想,带上她们也好,省的自己去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抚穆王妃。
于是颔首答应下来,“好,咱们过去看看吧。”
*****
徽雅院内,无比喧闹。
男人痛苦的喊叫声,女人恶毒的咒骂声,夹杂着压抑的哭声和放肆癫狂的笑声,场面可谓是十分混乱。
陶缇几人刚赶到门口,就见屋内一阵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诡异的甜香,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血气。
玲珑一闻到这味道,面露警觉,立马拿了块帕子递给陶缇,“太子妃,屋里燃了催-情香。”
这话一出,其余几位夫人也都立马捂住了口鼻,眉头皱得紧紧地。
“啊,母妃,我好痛啊——”这是个虚弱的男人声音。
“轩儿啊,娘的儿啊,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这是穆王妃的声音。
忽而,这语调一转,变得无比凶狠,“你这杀千刀的贱人,竟敢对我儿下这般毒手!你们给我把这个贱人捆严实些,我要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随后,一道清脆娇俏的笑声响起,“来啊,杀啊!我既然敢混进王府,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不能取了这禽兽的性命,但我阉了他,从此以后他就是个废人……哈哈哈哈哈,堂堂穆王世子从此成了个阉人!痛快,真是痛快极了!”
“贱人,你这该死的贱人!!”
穆王妃暴怒,上前左右甩了两个耳光,啪啪两声,格外响亮。
那女子依旧在笑,笑的狂放又无畏。
穆王妃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手都打痛了,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喊道,“来人,来人!现在,立刻把这贱人给我拖出去,打,给我乱棍打死!”
站在门口听了一段的陶缇,也听出了些端倪。
她正欲上前,府尹夫人神色飘忽,低声拦道,“太子妃,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纷纷点头,“是呀是呀。”
她们一开始想来看,七分是好奇,三分是看有没有机会在穆王妃面前卖个好,至于“真心关怀”,那是半分都没有的。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刺杀而已,没想到一来就听到“穆王世子成废人”这样劲爆的大秘密——
这可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听的!
陶缇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道,“你们要走就走,我得进去看看。”
说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是浓重,两边的窗户都大开着,可这血腥味依旧没有散去。
床上躺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瞧着二十岁左右,长相还算端正,只是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看就是沉溺于酒色,掏空了身子。
当然,失血过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陶缇扫了一眼他身上那被鲜血染红的被子。
穆王妃坐在床边,全然没有开始那副端庄温和的模样,她双眼泛红,脸上神情狰狞着。
而在一旁的地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奴仆死死按着一个年轻少女。
那少女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脸颊被掌掴的红肿不堪,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水灵。她一头黑发凌乱的散着,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手上沾满鲜血。
见到陶缇进来了,穆王妃有些惊诧,又是羞恼于这桩丑事被她知晓,又是烦闷于自己还来不及对她出手,自己家反而先出了这事。
双重打击让她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她看向陶缇,什么客气也懒得装了,只蹙着眉,有些不耐烦道,“太子妃,屋里污秽血腥,你金尊玉体的还是先出去吧,免得冲撞了你。今日是我府上招待不周,改日我定当上门赔礼致歉。”
陶缇瞥了一眼床上的世子,对穆王妃道,“王妃,世子这伤……”
穆王妃不愿多谈,沉沉道,“多谢太子妃关心,已经叫大夫来了。”
陶缇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又落在地上的少女身上,蹙眉道,“那王妃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刺客?”
穆王妃咬牙切齿道,“这等贱人,敢伤我儿,罪大恶极,自然是拖出去打死!”
“罪大恶极?哈哈哈哈哈,我罪大恶极?罪大恶极的是床上这个畜生才对!”
那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少女嘴角还流着血,却是豁出去一般,不知疼痛的怒骂道,“杀人偿命,这个畜生抢了我姐姐,把她活活虐杀了,他就该死!他手上何止沾了一条人命,这几年来,不知道多少无辜姑娘死在他的手中,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穆王妃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炸了起来,“你闭嘴!快,快给我把她拖下去,把她舌头割了!”
少女还在骂,“我只是恨,恨我手脚不够快,那剪刀没来及扎进他的喉咙!裴建轩,你这罪孽深重的禽兽,我就算化作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床上失血过多的男人愤怒又无力的骂着,“贱人,贱人,母妃,你快给我杀了她!”
眼见着那两个仆人要将这少女拖下去,陶缇朝着玲珑使了个眼色。
玲珑当即会意,上前拦住了那两个仆人。
穆王妃一怔,连同地上的少女也是一惊,屋内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陶缇身上。
穆王妃铁青着一张脸,“太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缇那张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小脸,此刻也沉了下来,少见的严肃道,“王妃,如果这名女子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刺客,那我定不会插手。但目前看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刺杀,而是另有隐情。”
她垂眸,一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地上的少女,出声问道,“他真的杀了你姐姐?还有你刚才说,他还杀了其他的姑娘?你有什么证据吗?”
少女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温柔明艳的女子,仿佛看到一束照进黑暗地狱的光。
她回过神来,忙不迭点头道,“真的,是真的!我叫夏桑,我姐姐叫夏薇,我们是洛阳城外河新村的,我爹娘早逝,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一直靠卖绣品为生。就上个月初八,我们进城卖绣品,我姐姐被这个禽兽看中,当街抢回了府中……我去报官,官府不管,把我赶了出去。我上门找人,他们都把我赶了出去……”
“我费尽周折的打听,最后终于打听到,我姐姐被抢走的当晚,因为不肯从了这禽兽,被他活活用鞭子抽死了!”
说到这里,少女漆黑的眼眶中滚下泪水来,抽噎道,“我姐姐死的好惨啊,听说浑身被抽的皮开肉绽,一块好肉都没有了,尸体就被抛在王府后院的枯井里!太子妃,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这一番血泪哭泣,陶缇一颗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她捏紧了手指,如果真如这少女说的,那这个世子就是活该!报应!
她看了眼这少女,又抬头看向穆王妃,语气沉静道,“王妃,这人恐怕你不能私自处置了。”
穆王妃眼神一下子阴冷下来,“太子妃,我劝你最好别插手这事……”
陶缇见穆王妃这阴恻恻模样,也不禁眯起了眼睛,看来这个穆王妃也不是什么好人呐,或许她儿子干的这些缺德事,她早就知道了?
母亲护孩子,她能够理解这是母亲的天性使然。
但一个母亲护孩子,护到这种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地步,说明这母亲本身人品就有问题。
陶缇深吸一口气,语气也冷了下来,“这事我若是没遇见,我不管可以;但让我遇见了,我若是不管,今晚怕是睡都睡不着!”
穆王妃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她厉声道,“太子妃若一意孤行,那也别怪我不给你颜面了。来人,送太子妃出去!”
话音刚落,门外立刻跑进来一帮仆人与粗使婆子。
穆王妃面上挤出笑意,给出最后的客气,“太子妃请吧,我就不送你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着屋内那一群来者不善的人,陶缇紧张的咬了咬嘴唇,胸腔里的心脏也跳的飞快。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了,她这太子妃的身份虽高,但在人家的地盘上,敌众我寡,势单力薄,实在是太被动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她和玲珑就两个人,想要带走这个少女,实在有难度。
可若是先行离去,再搬救兵回来,这少女怕是早就死透了。
就在她心急如焚、手足无措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王妃这是要请谁喝罚酒呢?”
屋内众人皆是一怔,目光齐刷刷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逆光处,一袭玄青色纻丝锦袍的裴延,大步的走了进来,清隽的面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看到他,穆王妃的脸色唰得白了几分。
裴延径直走到陶缇身旁站定,垂下头,深邃的黑眸盛满温柔,“阿缇不怕,有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