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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缜有了心事,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里猛然醒来,本能的住旁边一伸手,不料捞了个空,顿时惊得余下几分睡意不翼而飞。顿时翻身坐起来,
见秦疏只是挪远了一些,不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放下心来。
秦疏似乎原本就醒着,被他的举止惊动,转头看他一眼,月色从窗外透进来,映在他眼中,显得十分晶亮。
“怎么没睡?”方才一瞬,竟惊得心里咚咚直跳,确实是有些失态。易缜自觉脸上发红,所幸夜里看不出来。
秦疏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又侧过头去。。
夜幕里有一线细细笛声,断断续续传来。也不知是附近民居中何人夜半吹曲。
易缜点起一盏小灯,悄悄挪到他旁边重新躺下,黑夜里醒来,身边有个人陪着的感觉十分令人满足,心中竟是一片舒适宁静。
然而陪着他静静听了不过片刻,易缜忍不住着恼:“这是那一个半调子,吹得这样鬼哭狼嚎,我明天就把他赶走。”
“侯爷又仗势欺人!”秦疏被他一搅,恨恨道。
“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易缜顿时有些讪讪:“这是阳春吧?”
秦疏微微有些诧异,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摇摇头:“不是。”
易缜对音律一道并不熟悉,原本就记不住几个曲子,再看秦疏的神色,也知道必定说错了,暗暗发窘,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哦。”
“这是渭城曲。”秦疏却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说别人是半调子,侯爷也不懂这个。”
易缜听出他微有嘲讽的语气,咬着那个也字,又带着一点小小的狡猾。似乎情绪还不错。心里不觉微微一动,哼了一声,闭上嘴不再去坏他兴致。
一时尾音收去。秦疏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的合眼睡去。易缜反倒睡不着,悄悄伸手过去搂着他,被他推了一把,翻身避开:“别碰我。热。”
易缜住手一会,等他睡得沉些,又挨过去,到处上下其手,心里暗暗憋着一口气,偏要摸。嗯,肚子倒是很明显了。
秦疏也没醒,只是易缜替他拂开额间头发时,大约是觉得痒,把他当苍蝇似的挥手赶了赶。
易缜忍不住一笑,等发觉时,手指已经不知不觉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落在耳根那里。
秦疏微微皱着眉,似乎觉得不大这样不大舒服。
易缜猛然一怔,烫着一般缩回手去,却又俯身贴到秦疏背上,将脸埋在他散开的发丝里。
秦疏日间说的话,他不是没有仔细想过,但正因为想得仔细了,才清楚他说的不无道理,那时之所以勃然大怒,正是因为无从反驳,那种似乎就要留不住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竟生出几分慌恐。
现在靠孩子把秦疏绑在身边,等孩子出生以后呢?那时候他再拿什么来留人。真要豁出去强迫秦疏,那并不是办不到,只是结果必然差强人意,不尽完满。
小疏倔强,不听话,暗地里并不驯服。称不上美色动人,身份特殊现状尴尬。然而他似乎是已经习惯这人在身边,纵然知道很可能几句话就惹得自己不痛快,仍旧管不住自己地要去逗一逗他,如是再三。
见不着的时候会想念,见到的时候,却仍觉得不满足,那一点不满足代表什么他并不十分清楚,然而本能的知道自己不愿意放手。
左思右想之间,是有些痴了。守着他竟是有些舍不得睡,脑子里倒是空空荡荡的,只是借着灯火盯着秦疏一味的看,仿佛看一天就少一天。翻来覆去只是胡思乱想,有什么样的办法,彼此能一家人一样永远留在身边。只可惜秦疏又不是个女的,要不然大不了他明媒正娶回来,那就想跑也跑不了。
秦疏醒来时,发觉自己是枕在易缜臂上过了一夜的,腰下不知什么时候垫了个软枕,因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腰腹酸疼不适。易缜另一只手垂在一边,手中还拿着一柄扇子。
秦疏稍稍愣了一会。他平素睡相很好,但有身孕以来体温要较别人高一些。京中的夏日又实在是酷热难当,夜里反而是他踢开被子。
然而隐隐约约也记得是易缜强制把被子给他盖上,似乎又给他打了一夜的扇子。
秦疏稍一迟疑,并不惊动易缜,悄悄起身下床,轻手轻脚走开。
易缜郐从他一动时就惊醒过来,眯着眼看他走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桌上的菽兰抱走。
易缜披衣起来,推开窗子看出去。
秦疏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把花盆放在向阳的一处角落里,又去寻了个壶来浇水。
彼时晨光初明,庭院间却有薄薄的淡青色雾蔼。秦疏身着白色中衣,微微侧着身子对着他。因为衣带并没有系紧,只能看出腹部略显彭大,轮廊看不清晰。他微微垂着头,眉目清秀如画,脸上是个带着忧愁的微微笑意。
易缜一时呆住。
秦疏似乎有所觉查,手中还持着向下滴水的壶,回过身来。
“侯爷?”
易缜推门走过去同他站在一处,一道看着那盆花:“不是说不要的么?”
秦疏出尔反尔被他抓了现行,但比起易缜从前的食言而肥,在这事上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微微笑一笑。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刚淋上去的水滴在菽兰碧绿厚实的叶面上滚来滚去,最终汇在一起,叶片再也支撑不住,轻轻啪的一声掉落上去。
易缜咳了一声,将外衫取下来,披到秦疏身上:“小心着凉。”
那身服上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秦疏有些不自在,一方面出于惊诧,就想脱下来还他:“不用,我不冷。”
易缜不由分说,把他团团裹住。裹住了还不罢休,从背后把他抱住。
这下秦疏不干了,微微挣扎起来:“侯爷?”
“不要动。”易缜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搂进怀里。
秦疏还待挣脱,冷不防肚子里孩子踢了一脚,一时猝不及防,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僵着身子不了乱动了。
“弄疼你了?”这一下倒让易缜连忙松了手,神情慌张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秦疏一手按着腰侧,脸色不大好看地摇了摇头。
易缜手忙脚乱的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两下,确实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这才低声埋怨:“都说别动了,谁让你乱动来着?”
“侯爷。”秦疏微微沉下脸来。
易缜本想做不知,然而见他面色微白,心里又舍不得了,不由得放软了口气。“方才是我不对。”
他这样坦白,倒是大异于平常,秦疏微微一怔。易缜转过头去不看他:“我脾气确实不好,平时也不是故意想跟你吵。”他顿了顿,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有失面子,再咳了一声:“谁让你总是要生气,身上不舒服的时候,疼的人还不是你,我又不痛不痒。”
前在还好,听到后面又不像样起来。然而这话实在不像是平时的燕淄侯说出来的,秦疏吃惊之下,一时倒忘记反驳。
“好了。”易缜站了一会,索性转身逃也似的走了,仍旧不瞧他一眼。“祝由的事我会替你留心。”
秦疏正想提醒他还未洗漱,腹中又是一痛,这下虽然忍住了没有出声,却一时直不起腰来。等那阵疼痛过去,再抬起眼来,易缜早也走得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