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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的,厉元朗心里很酸,很难受。
方炎的离世,包括他再一次的死里逃生,所有酸楚涌上心头。
厉元朗强压住伤心情感,说道:“我……还好,至少还活着,可方炎却……”
说不下去了,一提到方炎的名字,厉元朗就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白晴连声说着,并且用很坚定的语气征询厉元朗,“要不然,你辞职吧!”
一听这话,厉元朗大感意外,不相信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老公,我知道你有追求,有理想。走仕途就是想为老百姓多做一些好事,我理解。”
白晴激动说:“可你还有家,有我也有你的儿女,我们不能用命做这个官。”
“斗争就是你死我活,某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要置你于死地。”
“你死里逃生的事情还少么?再一再二,你都第几次了,恐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太可怕了。这次方炎救了你,下次呢?你不会总幸运吧?我们现在生活衣食无忧,纵然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够我们花销,还可以给孩子们优渥人生。”
“干嘛整天提心吊胆。君子好防小人难测,与你交手的哪有君子,全是小人。而且心狠手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索要你的性命,加害你的儿女,这些还不够吗?”
听到白晴连珠炮式的发泄牢骚,厉元朗沉默了。
“我想过了,也征求过爸爸的意见,我们一致同意,你辞职回归家庭。我正在做慈善,有一个专门的基金会,正好你过来,我们夫妻一起做事业,为我们的儿女积德行善,积攒福报。”
“你是说,爸爸也同意我……”后面的“辞职”两个字厉元朗没说,瞄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黎子辉,快步走到一僻静之处,再次确认,“这是爸爸的意思?”
“对。”白晴回答的斩钉截铁,“爸爸说,拿命做官,不做也罢。”
厉元朗走到今天,固然有他正义正直的大义凛然,坚贞不渝的惩恶扬善,为公为民的执着信念。
但是,岳父的影响也深入其中。
每次遇到困境,是白晴的理解包容,岳父的指点迷津,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支持,才有了他勇往直前的意志和决心。
可是现在,他的支持坍塌了,妻子和岳父的立场改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辞职,他从没想过。
即便多次死里逃生,也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他犹豫、彷徨、迷茫,不解。
这是为什么?
“老公,我不逼你急于做决定,可这是一个选项,希望你认真考虑。要不是你又遭人暗算,差点伤了性命,我不会打这个电话。”
“我很好,清清和厉玄也很好。就是爸爸,在听说你的事情后,血压有点高,不过医生已经做了妥善处置,正在逐步恢复之中。”
“我过些天再给你打电话,你抓紧处理好手头上的政务,或许我们会见上一面,你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不等厉元朗回应,手机里响起忙音,白晴挂了电话。
厉元朗僵在原地,脑海中一时混乱不堪。
黎子辉在市委办多年,懂得掌握分寸。
厉元朗接电话的时候,他距离比较远,这个位置基本上听不到什么。
他不会刻意去听,事关领导私事,要学会选择性耳聋。
直到厉元朗接完电话,黎子辉方才快步走过来,“书记,车子准备好了。”
一声提醒,将厉元朗拉回到现实中来。
厉元朗双眉紧锁,背着手信步走出市委大楼,坐进车里。
说出一个地址,司机一脚油门,红旗车驶出市委大院。
路过一家花店,厉元朗让黎子辉买一束鲜花。
提醒他选一些素色的花,要有怀念和惋惜的含义。
黎子辉立刻想到,厉书记要祭奠方炎。
只是方炎家不在这里,也没有设置灵堂,一切都要在明天的追悼会上祭奠。
搞不懂厉书记为何去那个很平常的小区,去见什么人,黎子辉充满好奇。
听从花店的店员推荐,黎子辉选择了白玫瑰和栀子花。
厉元朗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这是一处很旧的老式小区,距离市电视台非常近,只相隔一条街。
下车后,厉元朗走在前面,黎子辉手捧鲜花跟在身后。
单元门关着,却没上锁,一拽就能拽开。
厉元朗缓步走上台阶,目的地是六楼的六零一。
站在门口,稍作深呼吸,这才摁响门铃。
好一会儿,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一身黑衣黑裤,双眼红肿,神情哀伤。
瞅了瞅厉元朗,没有说话,转身走向里面。
黎子辉一脑袋问号。
大晚上的,厉书记前往一位年轻女孩家里,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厉元朗轻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进来,脱掉皮鞋换上拖鞋。
此时此景,留给黎子辉一个艰难选择题。
进还是不进?
他快速分析着。
按说,厉书记不说原因,漏夜面见一名年轻女孩,属于他的隐私,黎子辉应该回避。
可他觉得,厉书记让他跟来,就是不想给人单独相处的错觉,留下诟病。
何况,他仍然手捧鲜花,厉书记并没要去,足以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因而,黎子辉跟着换上拖鞋,走进房子里。
一进来,赫然看到客厅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底下有水果和香炉。
而照片上的人正是方炎。
他明白了,那个女孩应该是方炎女朋友,市电视台的记者。
直到这时,厉元朗才从黎子辉手中接过鲜花,摆放在方炎遗像前。
点燃三炷香,冲着遗像拜了拜。
表情肃穆,一句话没说,可眼睛里已然闪烁出晶莹。
黎子辉紧随其后,同样拜了方炎遗像。
站在一旁的乔小丽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掩面而泣,跑到沙发那儿坐下,放声痛哭。
黎子辉明白,知趣的悄悄走出去,随手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当起了门神。
乔小丽哭得撕心裂肺,厉元朗同样感同身受。
坐在她对面,极力掩饰住内心伤感,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方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整天以泪洗面,哭坏了身体。”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乔小丽哽咽道:“他被抓走前一天,我们还计划尽快把结婚证领了,反正家里人都同意,可是谁承想……那竟然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对不起!”厉元朗心情沉痛的说:“是我把方炎牵连进来,本想让他在省城躲避一段时间,免受受人陷害。可事与愿违,没想到有人会对我们下毒手。”
“全是我的错,失去方炎,我也很难受……”
厉元朗追悔莫及,堂堂七尺男儿,一市的书记,即便控制住感情,却控制不住眼泪。
他低着头,摁住双眼,尽量不让眼泪流淌不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厉元朗除了思念方炎,还有深深的自责。
方炎中弹那一幕,始终萦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每天晚上睡觉,只要一闭眼,全是这一情景。
“厉书记,您擦一擦。”乔小丽递给厉元朗一张湿巾,苦涩说:“您是来劝我的,反倒让您哭得稀里哗啦。”
厉元朗痛苦的摇了摇头,擦干眼角说:“我们不谈这个了,说点别的。乔记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乔小丽苦笑说:“明天参加完方炎追悼会,我把他的骨灰带回德平,安葬在他的家乡。”
“你呢?”厉元朗又问。
乔小丽幽怨的叹息道:“我到蓝桥,是奔方炎来的。他不在了,我留下没有意义,这是我的伤心之地,或许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再来。”
厉元朗理解乔小丽的心情,没有挽留,心里却有了另外打算。
这时,乔小丽突然一阵干呕,捂嘴旋风般冲向卫生间。
看到这一反常举动,厉元朗顿时惊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