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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现在经历的事情比她被按在客厅桌子上给办了还要难过。
身体上的痛苦可以忽略,但尊严上的践踏却让人意难平。今天蝴蝶小姐就被狠狠的践踏了一把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尊严。
圣教是狗也只能是狗,只是这一条就让这个胸怀远大志向的女子悲苦万分。
但伤痛归伤痛,恨却是怎样也恨不起来,因为那可是大宋的狗。
而除了尊严被践踏之外,其实蝴蝶儿的骄傲也彻底的被碾碎了,她一度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魅力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论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手到擒来。
但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是错了,宋北云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丁点好色的迹象,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些清晰的暗示,而没有做出回应的原因,无非就是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一副上好的皮囊。
“你虽然看似汉话说的好,但其实你还只是个门外汉。”紫式部笑着对蝴蝶说道:“就像刚才你叫我阿部小姐,这是不对的。因为部只是我的一个名,你不能用名来称呼我,而是需要称呼我为紫小姐或者是藤原小姐。”
蝴蝶斜眼看了看她,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一样,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
紫式部显然是发现了这一点,她好奇的问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倒也说不上心事吧。”
蝴蝶轻叹一声,绿色眸子中闪出的忧郁让在场不少偷看她的男子的心都跟着这一声叹息醉了个通透。
太美了,她真的太美了。一颦一笑之间的美丽都足够让人心旌摇荡,甚至眼底的那一抹忧伤也足够让人心驰神往。
“他们都在看你呢。”紫式部一边优雅的点上熏香,一边笑着对蝴蝶说道:“你也许就是他们眼中最美丽的女人吧。”
“我?”蝴蝶没好气的嗤笑道:“我又能算什么呢。”
紫式部很诧异的看向蝴蝶,她见过很多人也琢磨过很多人,她一眼就看出了蝴蝶现在的姿态就是典型的自暴自弃,她一定是被人伤害了,而从刚才在外头遇到她时,她的眼眶都是红的来推断,她应该是被男人伤害到了。
天呐!
紫式部心中无异于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样的女人居然会被男人伤害到自暴自弃的程度?到底是怎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耐呢?虽不说绝对,就在这个诗文研习会里看来,只要她愿意,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是愿意当她的小狗狗的。
也许八卦就是女人的天性吧,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紫式部也不能例外,她眼睛转了几圈之后,便是打算开始将心底的疑问盘出来。
而就在此时,宋北云早已经回到了衙门之中,他面前坐着不少政商两界的大佬,而宋北云则站在一块黑板前用教鞭啪啪的拍着桌子。
“接下来,我们要给你们开启一个新的概念。”说完,宋北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五个字——沉默的多数。
“徐立。”宋北云抬起头喊了一声:“曾经你做过一次最失败的买卖是什么?”
徐立在下头转着笔,听到宋北云的声音他抬起头说道:“是顺德元年于辽国开办一家工厂生产各类日用器具,从肥皂到碗筷。”
“那你又是为何失败的呢?”
徐立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工厂开办之初,一切都很顺利。但这时有人提出工厂的产品有些问题,于是我们便不断的改进,接着便发现越改销量却越差,许多原本的客人都逐渐开始断了线。我那大掌柜一度以为是产品上出了问题,后头就不断找人来排查,可我们都发现我们所有的改进都是根据客人提出的方案来进行的。”
宋北云笑道:“那为何会生意越来越差呢?”
徐立露出一抹笑容,他双手撑在桌上,好似在聊别人家的产业一般侃侃而谈:“之前工厂和作坊那边都只是不断的改进产品,但逐渐却从红红火火变得入不敷出。我们便寻到了金陵去了,当时宋大人正在金陵,他让我去找金陵的数学院。”
他说完,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北云,继续说道:“数学院给出的答案便是样本不足。我自然不懂这些的,但后头数学院给出解释之后,我们才明白这症结所在。”
他们的双簧显然是调动了在场各位大佬的兴趣,所有人都开始专心致志的听了起来。
“归根结底,正是因为我们听了那些客人的意见。”徐立肯定的说道:“我们按照他们所希冀的那般对产品进行了改进,但正是因此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喜好,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宋北云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用教鞭点了点之前写下的五个字:“这便是沉默的多数。”
有些聪明人已经豁然开朗,但有些人却还是不明所以,宋北云自然也就开始解释了起来。
“由古至今,不论为官还是为政,从来都不可闭门造车,要听取意见。但这里却有个有趣的现象,诸位一定遇到过。”宋北云指着长安监备匡玉生说道:“就以长安监备之职说起,他一定听到过一些让人觉得奇怪的民柬,注入长安应提高关税、亦或是长安不应特立独行开展理工科试。”
玉生点了点头:“特别是开展理工科试这一条,收到的最多,他们在进柬之书上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我时常甚至以为长安试行的法子是错的,因为长安所有的新政都被他们说的一文不值。”
宋北云哈哈一笑,继续对旁边一个冯家来这里当分家的家长说道:“冯先生,你们做生意时也遇到过不少这类的事情吧?”
那冯家分家的家长轻轻点头道:“冯家之前倒是也有过类似的,便是当时我们做丝绸买卖时,有那客人天天指摘,总是摆出指点之姿,甚至还能说出诸如若是不将这绸缎改成如何如何便不再购买之言,我们改了但他们却也未见买了多少却还伤了之前的老客。”
“对对对。”
下头一片的附和之声,而宋北云看到这里便笑着说道:“其实天底下的事都是大同小异,往往见到那些闹得最凶最响者并非是能够决定乾坤之人,反倒是那些从来默默不语之人才是需要考虑的。数学院之中说样本不足也就是这个道理,那三五个喊得最凶者,根本就不能够用来当参考。而这便是就今日要讲的内容。”
没办法,宋北云亲自下场给这帮人讲经济学不为其他,而是这帮人之中已经有不少的经济模式已经不能再适应越来越快的长安模式了。
除了商人,许多官员也是如此,他们自然是知道这兼听则明的道理,但无奈很多时候少数者的吵闹声太大,让人不自觉的会忽略多数者。
而一旦开始忽略多数者,那么就代表离失败不远了。商业还好,只要有本钱至少还能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可为官的人可没有谁能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学习是必须的,而究竟谁来教学最合适,自然就是宋北云了。
经济学和社会学是能够极大提高人眼界和学识边界的学科,他们会总结和归纳生活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知其然然后知其所以然,以解惑之。
一趟大课结束之后,宋北云与几位同僚正在往外走,而恰好这时,外头几个巨商也还没走,他们见到宋北云出来便齐齐拱手道:“宋大人、匡大人、陈大人、孙大人,我们这正打算去哪寻觅个吃食,若是几位大人不嫌弃,倒不如一起搭把筷子吃顿便饭?”
宋北云摆手,而其他人也都纷纷摆手。
那陈大人笑道:“衙门中有规矩,我们几人可不好接受邀请馈赠,多谢几位的好意了。”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徐立背着手笑道:“城中不是有叫十文找的食堂么?今日我们便去那里瞧瞧。”
十文找,这个名字也挺有趣,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挺好奇这九文钱一顿饭的地方,到底能是吃些什么。于是也便算是一拍即合,一众大佬决定各自掏腰包前往这个九文钱的食堂。
这个食堂规模还是很大的,即便是寒冬之日,每每到饭点时这里里里外外都会装满了人,屋里装不下就来到外头的棚子里吃,花上九文钱吃上一顿热饭已经成为了城中做工人的不二之选。
宋北云他们来的时间还挺早,外头的人还并不多,这几人便直接走了进去。
里头有个小厮,态度么就不怎么样,见到人也懒得打招呼,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有问有搭罢了,不过宋北云也不介意,只是径直走到那菜台子前观察了起来。
这个台子后头就是厨房,里头有四五个大师傅正在辛勤工作,锅碗瓢盆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饭菜香味阵阵袭来。
而那台子此刻已经摆上了十几个大盆,大盆之中都装着有各式菜肴,大部分都是些简单的东西,水发的豆芽、豆腐、肉皮子炖煮的白菜和一些便宜的东西。
“几位,怎么说?”负责看管饭菜的是这里老板的侄子,倒也算是机灵,一见宋北云等人便知道这些人恐怕不是等闲之人:“是过来转转啊?还是吃饭?”
“吃饭。”宋北云环顾四周:“还有别的吃食?”
“有有有,您往前头走一些,还有面条和饼子、馍馍和粉子。”
“都是九文钱?”
“对啊,都是九文钱。”那小子点头道:“这边的菜,九文钱三个菜,随便选。那边一个馄饨一个馍馍也是九文,要么您也可以煮上一大碗米粉,也是九文。”
带着人绕了一圈,宋北云决定今天还是吃饭的好,于是便排出了九文钱来。
“大爷,不好意思。我这边不收钱,您去那前头找到我那妹子,将钱给了她,她便会给您一个大碗,凭那个碗来打饭菜。”
“还得这么麻烦啊。”
“客官您有所不知了,等到了饭点时,我这地方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若是在这收钱,怕不是我们这馆子没几日便是要倒了。”
他说的有趣,在场的众多大佬也便是心领神会,纷纷去到了前头花钱买了碗筷来。
九文钱,三勺子菜加上一勺子菜汤,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荤腥,比如那些个边角碎料弄出的杂碎汤,什么猪肠、猪肚被处理好之后下在锅中反复炖,最后便会出一锅浓汤,里头有前十几年时还贵如黄金的胡椒
端着木头碗坐在角落之中,宋北云率先吃了一口,不过吃完之后他便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怎么形容吧,能吃饱是的确能吃饱,但味道是真的一眼难尽,不难吃但也绝对不算好吃。
这可不是宋北云一个人发现了这个问题,这帮在这吃晚饭的大佬们都发现了这个事情,但许多人看到宋北云、匡玉生都坐在那大口吃着,他们自然不可能将饭菜倒了。
就这样,他们终于将晚高峰给等来了,甚至就连宋北云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食堂居然会在一瞬间涌了这么许多的人进来。
这些人显然是刚劳动结束之后的人,一身的疲惫满面的烟火,每个人都吃的是狼吞虎咽,仿佛在吃什么无上美味一般。
宋北云放下筷子,看着隔壁一桌上正在划拉一碗配着咸菜的白面,面前还摆着两个大馍馍。
那人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与宋北云相当,但他却近乎用吞的将食物一扫而空,发出的动静如同猪狗一般嘈杂。
宋北云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吃空的碗,起身便朝外头走了出去。
他走了,其余之人自然就如获至宝一般的跟随着离开了,这一路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摩肩擦踵,这人就多成了这副样子。
“北云在想些什么呢?”
玉生到底是哥哥,知道现在的宋北云脑子里在想事情,于是便上前询问了起来。
“我在想,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如此火爆。”他仰起头看了一眼挂在外头的幡,然后又看了看玉生:“是这处如此,还是每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