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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
陆云深和慕暖盯着两对黑眼圈，总算是完成了数据的最后匹配工作。
之后，便累的跟瘫痪一样。
陆云深让慕暖去房间里睡一会儿，“我开了子母套房，你去里面那间睡一下，今天我们就在淮安市，先不回去。”
“那闵县那边怎么办？”
“没事，我会安排好。”
听到哥哥这么说，慕暖放心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到里面去。
陆云深拿着拷贝好的数据优盘塞进兜里，直接走出了房门。
离开酒店，他打了辆车，直接去了淮安市儿童福利院。
那个地方，是他梦和希望转折的点。
福利院。
陆云深付钱下车，之后就熟门熟路的一直走了进去，转个弯儿，避开了前头的儿童游乐玩耍的地方，去了院长办公室。
福利院院长是个中年女人，快五十岁的年纪，对陆云深会再来这里很意外。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院长看着陆云深颇为感慨，当初那样一个瘦瘦的小小的孩子，如今竟然长出如此彬彬有礼的佳公子。
果然，环境造就人，当年领走孩子的那个男人，必定是家世极好。
“院长，我想查一些当年的资料。”
“资料，什么资料？”院长愣了下，反问道。
“当年送我来福利院的人，我要他们的资料。”陆云深面容上挂着笑，却又礼貌疏离，他从衣带里抽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这是一百万，院长可以拿去自用，我就当向您买这些资料了。”
顿了顿，陆云深又说：“我知道你们有替当事人保密的理由，但是时过境迁，我如今生活的很好，已经不想再追究什么了，我只是想了了心头一桩心事罢了。”
“可是……”
“院长，这福利院还是和当年一样啊，我看到前面几个玩耍的场地都没有变过。”陆云深突然说话，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两扇玻璃窗，探出头往外看。
站在院长办公室，就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前院玩耍的那个场地。
当年，他在那个地方被一次次欺负，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这扇窗户是紧紧关着的。
可是……
那隐隐飘动的窗帘，却是告诉年幼的他，那里曾经站着人。
陆云深想起这么一小段事情，尤觉得讽刺。
他当时多么傻多么天真，真以为这福利院会有人注意到他被迫害的事实，能够对他施以援手。而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福利院院长亲自默许的。
今天，他送来这一百万的支票，且看眼前人怎么做了。
院长看着支票纠结了很久。
是，她需要钱，福利院的设备陈旧，伙食住宿不好，甚至连墙体都开始斑驳需要修缮，这些都是大把的钱。
一百万不多，但是用在刀刃上，却能解决很多事情。
两块钱一斤米，一百万，就能给福利院的孩子买多少了？
“好，我可以给你，但是也只能是备份的资料。”
“足够了。”
陆云深拉上纱窗，回头冲着身后笑了笑。
那笑容安静之极，却意外的冷。
拿着需要的东西离开，陆云深直接拨出去一个电话，“查一下这三个人的资料，嗯，尽量详细些……这件事不要让二爷知道。”
回去的路上，陆云深心头越发的紧。
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一来到这个城市，他就说不出的压抑和不甘心。
他的希望和梦在这里，但是在养父出现前，在陆嘉行见到他之前呢？
他的绝望和深渊同样在此。
没有谁知道，他在福利院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也没有人知道，在到福利院之前，他又是过得怎样的生活。
人人以为他失去了所有的年少记忆，可是恰恰相反，那些想要被他遗忘的事情，随着年纪增长，就越发的清晰。
这一次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取样本，大概……是记忆快要爆出来受不住了吧？
*
酒店里，沈沛起了个大早。
到对面敲门好久，没人给他开门。
沈沛就纳了闷了，“陆云深特么太小气了，至于这么记仇吗！”
云子安打开门，倒是被沈沛的大动作吵到了，盯着一个鸡窝头，很是睁不开眼睛，“沈哥，您行行好，大早上的别扰人清梦好吗！”
云子安的房间虽然也在顶层，但是并不是最高规格的，也没有里外分间，是以隔音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他一手抓住门把手，一手还拿着一支牙刷牙膏，显然是真的吵得不打算继续睡了。
挤好牙膏，云子安一边刷一边往外走，脚上的塑料拖鞋在走道上踢踏作响。
他抬手在慕暖所在的房间使劲敲，一副豁出去的打算，“沈……锅……我……帮你……敲！”
“砰——砰——砰——”
震天响。
慕暖打开门的瞬间，云子安刺溜一声跑了。
沈沛：“……”
抬头尴尬冲着开门的小姑娘笑，笑得格外的腼腆，沈沛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对待女孩子过。
真特么，失礼了。
“那个，暖妹妹啊，我找你哥有点事儿……”
慕暖“哦”了声，把门带上一半，小声说：“我哥出去了，你打他电话吧。”
“那……”
“我很困，我要睡觉。”慕暖淡淡看了眼，对自己哥哥这个疑似朋友的男人很不喜欢，“我和你不熟悉，你昨晚还打了我哥哥。”
所以，没得聊。
“啪——”
慕暖干脆利落关门了。
沈沛大早上吃了一嘴儿的灰尘。
想骂娘。
更想揍人。
……
慕暖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睡的昏天暗地，房间里被拉上窗帘黑的摸不见五指，枕头边的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一闪一闪，震动的十分均匀。
就在手机快要掉下去时，慕暖伸出手，摸着接住了。
“喂，你好。”迷迷糊糊的，床上的女孩儿接电话很没心思。
甚至，那一声“喂”，特别敷衍。
顾靖霆顿了几秒，却从话中听出了女朋友的疲惫，“暖儿，很累吗？你还在睡？”
慕暖是个好学生，从来都是按时起床，睡懒觉这个事情，在她眼里那就是浪费生命。有哪个时间睡懒觉，那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曾经，顾靖霆嫌弃这个没情调，不能一起赖床上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是这一刻，他却只觉得心疼。
“陆云深怎么折磨你了，这都几点了，你居然还在睡觉！”
“你这是嫌弃我睡懒觉是不是？”慕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有些在撒气，又带着小情绪埋怨，“顾靖霆，你怎么双重标准的，你自己多喜欢睡觉赖床啊，我现在就睡那么一会儿，也不是经常这样啊，你就嫌弃我！”
“我哪是嫌弃你，我只是质问陆云深，他肯定虐待你了。”
“不准你这么说我哥。”
慕暖急着辩解。
她哥多惨啊，昨晚上被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拳。
就早上，那一块都瘀青了，脸都肿起来一大边。
慕暖想着都觉得疼，“我哥那是和我一起忙正事，再说了，我们忙我们的，你管这么多干嘛？”
“我那不是关心你么！”
“谢谢了，你要是平时也能这么体贴我关心我，我倒是会十分感激的。”
“嗯？”
“就每次那……什么啊……”慕暖支吾一声，卡词了。
这话题怎么说起来的？怎么越说越羞涩了呢。
她脑子抽了怎么着，怎么就绕到这种事情上来了。
慕暖懊悔一声，赶紧想转移话题。
顾靖霆却突然开窍了，“哦”一声，恍然大悟，“暖儿是觉得我太久了是不是？”
他轻咳一声掩住笑，“那个宝贝儿，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人会嫌久的，只有不持久，那才是男人致命的伤。”
慕暖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不想听。
之后，顾靖霆的话题一直就没有绕开持久这个词儿。
末了，特别不要脸的问：“暖宝，想我了吗？我来陪你住一晚？”
“顾靖霆，你别流氓！”
“我只对你耍流氓。”
慕暖：“……”
满满的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