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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王兆宁就安排了几个工人帮忙拆组帐篷。朔铭是这行的能手,指挥得力,半个多小时就将帐篷挪到小山坡上。
乔红杉想拉着朔铭喝茶聊天被朔铭委婉拒绝了。朔铭几天没到工地怕有什么纰漏就围着转一圈。开挖的河道的确挖出山体,虽然大多是风化石,不过也有不少坚硬石,这要多付出不少成本,朔铭粗略一算工程器械就要多支出近十万,虽然这些钱大多是分包人支出与他无关,可如果做了签证回款可是落入自己腰包,签证就是几张纸的事,有钱赚傻子才不干。
朔铭把王兆宁叫来,让他把正在破碎巨石的器械全部停掉,从指挥部找出相机拍摄现场照片。这些都是最有力的证据,正规的大工程办签证需要现场照片作为佐证。
王兆宁身后跟着一个唐装中年与一个青年,中年看起来很有几分煞气,朔铭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庞宏达安排来镇场子的吧,果然有威慑力,一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善茬。青年倒是一般,剃了一个监狱头,应该是中年的小弟。
王兆宁给朔铭介绍:“这个大哥是范宇光,这个兄弟是范宇华。”
中年很客气的对朔铭点头:“朔先生好。”
朔铭与他握握手,一手的老茧就像个挑锄头的农民,举手投足很干练,不出意外是个练家子,不知是练棍棒还是什么。
范宇光对朔铭说:“朔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看……”
朔铭大感意外,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提要求的,不过他是庞宏达的人朔铭也不好说什么,就问他是什么事。
范宇光那青年拉到身前说:“这是我亲弟弟,爹妈走的早我也不会教育,刚从里面出来,我不想让他学我,你看能不能带带他,以后让他跟你学干工程。”
朔铭正缺人手,有个忠心的人最好,可这个青年朔铭并不想要,其一,刚从里面放出来,谁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作奸犯科的人能有几个好东西。其二,范宇光是庞宏达的人,范宇华跟着自己到底算谁的人,如果自己与庞宏达起了什么冲突这个人会不会临阵倒戈很难说。其三,这小子就是个白丁,在工地上什么不懂,想要把人带出来最少也要半来年时间,这还是学会一些最基本的施工,最多能帮忙做个调度,至于图纸预算以及放线定位恐怕他一样也学不会。
不过朔铭不打算拒绝,明说不要这不是打人脸吗,所以朔铭就说:“那就先让他跟着我,看看是不是这块料。”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做的不好就别怪我赶人。
范宇光很高兴,连连保证说没问题,对范宇华说:“还不谢谢朔先生。”
范宇华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副谁也不服的表情,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谢。范宇光觉得没面子,猛地踢了范宇华一脚:“会不会好好说话?”
范宇华冷笑一声也不辩驳,反正是不服。
朔铭带这样人觉得头大,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说:“先让他跟着王兆宁学学怎么调度吧。这可是门大学问,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事半功倍。”
朔铭不想说教,这种人就觉得天老大自己老二。没想到范宇华说:“你不想要就直说,就王哥这两下还不算啥。”
“什么?”朔铭笑了,王兆宁虽说以前没管理过工地,可他经营土方车多年,对工地上的做业流程非常熟悉,虽说专业知识差了些,做一个调度是一点问题没有,没想到被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愣小子瞧不上了。
范宇光气坏了,上手就要打。朔铭拦住说:“那好,你说你厉害我觉得有可能,怎么证明?”
范宇华从王兆宁手里拿过图纸,展开之后对朔铭说:“你看这张设计图是有问题的,这个位置根本没什么大型车辆经过,这座桥的设计怎么会是每平方九百公斤,要我说完全没必要,二百公斤足够了。还有这,从原有公路上开挖的露天渠,设计的桥却只有四百公斤。我怀疑这两座桥的位置颠倒了。”
朔铭笑了,就这张图来说范宇华说的没错,可问题就出在这张图上,对范宇华说:“没想到你有看图的本事,挺不错的。可惜你眼界太窄,看得不够长远。这座九百公斤桥面所在的位置是要设计一条公路,这条公路通车之后将取代另一条,而四百公斤桥面的位置前后各有一座桥,那两座桥的设计规格是三百公斤,中间设计载重量那么高有什么用?现在明白了?”
范宇华愣了,显然之前没想到这些。朔铭接着又说:“你看图也是二把刀,这两座桥跟我们没关系,你看的这张是前瞻图,也就是以后的规划。我这份图纸不是工地图纸,而是从政府办公桌上拿回来的规划图纸。你连规划图与施工图都分不清楚还觉得自己挺牛?别以为自己会看张图就了不起,别以为那些官老爷只会打官腔,未来几年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图纸已经做出来了,这可是规划性的前瞻思维,你小子还差的远。”
朔铭一点面子没给,这种人肯学但也不好教,给点阳光就灿烂,必须先打消他的锐气,说的他一分钱不值就是一坨臭狗屎,等他佩服你了就会唯你是从。
范宇光推搡一下范宇华:“还不叫朔哥,以后你就跟着朔哥好好学。”
范宇光是那种典型的江湖人,也就是混社会的痞子一类,在他们眼里大哥不是一个年龄界限而是地位。称呼朔铭大哥那是在抬举他,也是对朔铭本事的认可与尊敬。
“大哥,以后我跟着你混了。”范宇华突然站得笔直,咧嘴笑着。
朔铭问他:“你从哪学的看图?”
范宇华突然变得不好意思,挠着头变得有些扭捏,朔铭觉得好笑,这还真是个性情中人,脾气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了。
范宇光说:“他其实是个大学生,在校的时候伤了人被判了三年。”
“哦?”朔铭没上过大学感觉一直是个遗憾,他最喜欢有学识又肯学的人,立即就有三分好感:“为什么伤人?”
这回倒是范宇华开口说:“我在学校后山碰到一个女同学被非礼就上去帮他解了围。把那个男人打了一顿,可他家有关系,那个骚女人的也被他买通了说他们是自由恋爱反咬我非礼她。所以我就……”
“还挺有正义感的。”朔铭嗤之以鼻,现在是什么社会?有什么事不是从利益的角度去考虑?大到国家政府,小到父子亲情,少了钱哪一方面是完整的?学人家做英雄也要有做英雄的本事,没听说扶老奶奶过马路也会倾家荡产?
朔铭问范宇光:“庞哥那么大本事为什么不让你弟弟跟他混?”
范宇光也不避讳,直言说:“我们都是混社会的,哪个手里干净,我不想让他走我的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是最好的吗?”
朔铭点点头,向范宇华招手:“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跟着我也行,别耍小心思我不亏待你。我最讨厌的就是后院起火,我想庞宏达老哥也是这样。”
朔铭的意思很明白,范宇光是范宇光,范宇华是范宇华,各为其主,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遇到事了背后捅刀子。
范宇光说:“这些我懂,也绝不会出格。”
听了范宇光的保证朔铭信,转过身对王兆宁说:“你这份图纸从哪来的?”
王兆宁嘿嘿一笑:“当然是从你车上拿来的,我当时也觉得这几张图与外面的工程有些出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朔铭收了个小弟算是心情好,不与王兆宁计较,但还是冷着脸说:“以后从我车上拿东西要提前打报告,这些都是机密,能随便看随便说吗?”
王兆宁是朔铭的同学不假,但两人此时的关系却是一个老板一个伙计,朔铭在必要的时候必须要有领导的架势,利益与情感撇不清是件大麻烦,一旦吃亏就不是小事。
王兆宁点头认了也不多解释,朔铭把图纸收回,看了眼王兆宁又对范宇华说:“你拿一份图纸做一遍预算给我看,草纸也别扔了全给我,不懂的找度娘。多长时间能给我?”
范宇华想了想说需要一个周时间。朔铭说:“好,就给你一个周的时间,不过工地上的活该怎么干还要怎么干,多跟你王哥学着点。”
范宇光见朔铭转身要走,追上两步说:“朔先生,你认识一个叫魏虎的?”
朔铭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就问怎么了。范宇光说:“前几天这孙子领一帮毛小子到工地偷东西,这小子说认识你,我也就没追究,没想到昨天晚上又来了,当时只有一个看工地的老头,让他跑了。”
魏虎是大王庄的人,离六标段的施工现场少说有十多里,如果翻山走的话也就五六里的距离,没想到这小子手脚不老实偷到自己身上了。朔铭问都丢了什么,范宇光说:“这孙子忒坏了,把挖掘机的邮箱钻了个孔偷柴油。一箱油两千多块,一大半浇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