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河沟

左耳听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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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军医,不知我那婢女如何了?”

    豆子大名李斗, 今年不过十八.九岁, 是他师父李泰捡来的。

    李泰捡到他的时候他瘦的像猴子一样, 正跟其他几个小乞丐一起捡达官贵人们从二楼扔下来的豆子吃。

    那些贵人以逗弄这些乞丐为乐, 时常在豆子里加些石子一起扔下去。

    有些乞丐捡到豆子后为了不被别人抢去,当时便会看都不看便塞到嘴里,往往因此被崩了牙, 满嘴鲜血,楼上的贵人便哈哈大笑, 心情好时会让人给崩了牙的乞丐拿几粒碎银去医治。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伎俩他们可以一直用,却每次都有人来争抢的原因。

    对这些乞丐来说, 嘴里的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用浪费银子,贵人给的这些银两他们可以拿去做别的,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忍饥挨饿了。

    但这些都跟李斗没关系, 因为他太瘦小了, 根本挤不到前面,也抢不到几颗豆子吃,只能趁着那些成年乞丐在前面争抢的时候,捡几颗滚到一边没人注意的。

    李泰看到他时, 他为了捡一颗豆子跑到了路中间, 恰逢一架马车驶过, 险些撞到了他。

    虽然他及时躲开了, 但刚才抓在手里的豆子却掉了一地, 立刻被另外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乞丐发现并哄抢。

    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抢得过人家,到头来手里就剩一颗豆子了。

    李泰路过,啧了一声:“捡到了怎么不赶紧吃呢?被抢走了吧?”

    小乞丐却不理他,握着手里仅剩的一颗沾满泥土的豆子走了。

    李泰一时好奇,跟过去看了看,就见他走进一条破陋的小巷里,来到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小女孩面前,把那豆子递了过去:“妹妹,给,吃豆子。”

    那女孩坐在角落,一身破衣烂衫,膝盖上盖着一条也不知哪里捡来的破毯子,看着比李斗还要瘦,浑身只剩皮包骨头了,最重要的是身上还有一股恶臭。

    李泰皱眉,掀开那毯子看了一眼,当时便呆住了。

    女孩小腿一片已经生蛆的腐肉,显然受伤已久,且并未得到医治。

    他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最终给了小乞丐两个字:“死了。”

    刚死,身上还是热的。

    李泰帮着小乞丐埋了他的妹妹,小乞丐亲手给妹妹坟上添了最后一把土,又把那颗自己没舍得吃的豆子埋在了她坟前,从此以后就跟在了李泰身边,随了他的姓,取名李斗,小名豆子。

    至于李斗这个大名,是李泰根据自己的名字取的,合在一起便是“泰斗”。

    他希望这小子能继承自己的医术,将来两人并称为医界泰斗。

    这次秦王回京,李泰因为年纪大了禁不住长途跋涉,所以并未跟随,而是让自己的徒弟李斗跟着了。

    李斗平常要么被称为豆子,要么被称为小李,还是头一次被人认真叫做“军医”。

    军医就军医吧,豆军医……

    他心里飞快的把这个称呼咂摸了一遍,见魏泓并未说什么,那就是可以对姚大小姐如实回答,这才道:“回小姐,您的婢女确实病的很厉害,已经不宜行路了,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姚幼清听到最后一句,小脸顿时变得煞白。

    她立刻转头看向魏泓,还未开口便听他说道:“队伍不能因此停下。”

    略一停顿后道:“不过我可以派几个人送你的婢女去最近的城镇,在当地找最好的大夫诊治,等她养好病再赶上来。你若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派几个你的人跟着。”

    姚幼清一颗心因为他的话大起大落,听到最后总算松了口气。

    她本来就是想让凌霜去附近的城镇好好医治,等治好了病再走。

    眼下见魏泓也这么说,赶忙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转身便走,走出两步才又想起什么,匆匆回身,施了一礼:“多谢王爷!”

    魏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她走远后才抬脚来到那瞒而不报的小将跟前:“回岭南后,自去领罚。”

    那人点头,不敢反驳。

    魏泓说完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又加了两句。

    “领双份。知道为什么吗?”

    小将怔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明白其一是因为他擅作主张没将姚小姐这边的事上报,但其二……

    他想不出所以然,正巧低着头看见什么,犹豫着回了一句:“因为……王爷的鞋?”

    魏泓刚才已经把坏掉的鞋换掉了,本都将这件事忘了,冷不丁又被提起,眼角又是一跳。

    他的部下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蠢笨了?

    他吸了口气,将心头怒火强压下去,道:“身为靖远军,随身兵器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抢走,你本事不小啊。”

    小将恍然,满脸羞愧。

    魏泓跟他说完,又转头看向郭胜:“你也是,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郭胜自己心里明白。

    这小将跟姚幼清他们无冤无仇,就算知道自家王爷跟姚家不合,在没有明确授意的情况下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针对他们。

    除非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故意让他这么做。

    而这个人是谁,魏泓不用想也知道。

    郭胜闻言低头应是,也未辩驳,跟他一起离开了。

    …………………………

    姚幼清这边很快就把留下的人安排好了,周妈妈等人继续跟着她,琼玉带着两个仆妇一同照顾凌霜,等她病愈后再一起赶上他们的队伍。

    “若是赶不上就算了,路上慢慢走不要着急,千万不要让病情再反复了!”

    姚幼清仔细叮嘱道,临走前还想留下一些药材,要让人去找的时候才想起她的嫁妆还在后面没有跟上,而那些药材都在装嫁妆的箱笼里,于是只得做罢。

    两队人马分开,由魏泓派出的十几人带着琼玉凌霜他们前往最近的城镇,其余人则继续向前赶路。

    姚幼清一直在盼着凌霜赶快养好病回来,但她并不知道,李斗其实还对她隐瞒了一些事。

    那就是凌霜的病比她想的还严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立刻去镇上找大夫医治,但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只能看命了。

    姚幼清对此一无所知,接下来的行程虽然担心,但并未往最坏的地方想过。

    而魏泓在这次事情之后明显让靖远军放慢了赶路的速度,虽然仍旧可以说是日夜兼程,但马车不再那么颠簸了,休息的时间也比以往多了些。

    他当然不是为了姚幼清,只是不想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而已。

    姚幼清却因此觉得这位王爷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上次她差点砍了他的脚也没见他发脾气,现在还特地放慢行路速度,并非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啊。

    这让她的胆子也大了些,休息时见不再有人阻拦,便让人陪着她四处走走,看看周围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日她与周妈妈一同下车散步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原来是十几个靖远军在附近狩猎,打到了不少猎物,今日的午饭除了干粮,大家还可以分到一口肉了。

    这让许久未见荤腥的男人们十分高兴,闹哄哄的开始起火准备烤肉,那些猎物也就地清理起来,放血的放血,扒皮的扒皮。

    姚幼清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当即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她并非食素之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人这么做并非残忍,只是为了满足正常的口腹之欲而已。

    但她从小养在深闺,连只鸡都没杀过,偶尔下厨也都是下人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放在那里的,又何曾亲眼见过宰杀的过程。

    周妈妈知道她害怕,赶忙拉着她往回走,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说道:“这只兔子是用陷阱捉到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把皮剥了留着,肉就别分了,直接给王爷吧。”

    兔子?

    姚幼清脚下一顿,下意识回过头去,就见一人手上拎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果然一点伤都没有,还在他手中不断挣扎着。

    她看着那只兔子,当时便站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动了。

    她很喜欢兔子,小时候还养过一只,但是最后病死了。

    父亲当时本想再找一只来给她,但见她哭的实在厉害,这些小动物的寿命又普遍不长,怕她养出感情下次更加伤心,便索性不再让她养这些东西。

    现在看到这只兔子,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从前那只。

    周妈妈一听兔子这两个字就知道不好,正想劝她不要为了一只兔子多生是非,她就已经挣开她的手,不顾那边鲜血淋漓的场面跑了过去。

    魏泓当时正要跟那拿着兔子的人说不用,都给大家分了,就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忽然跑了过来。

    他眉头微挑,心想这姚小姐又要做什么?就见她一路冲到自己面前方才停下,指着那只兔子道:“王爷,我……我想要这只兔子!你可不可以把它给我?”

    她声音不大,语气还有些忐忑,但这句话还是让魏泓心中冒出了一股无名火。

    身为姚钰芝的女儿,就算不知道他和他父亲到底因何结仇,也该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好吧?

    上次婢女的事是他自己的下人做得不对,他让人陪同着去附近医治也是应该,那这次呢?

    她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开口管他要东西?

    哪怕是一只兔子。

    魏泓面色阴沉,问道:“知道我跟你爹是什么关系吗?”

    姚幼清是来要兔子的,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她有些莫名,但见他问的认真,还是小声答了一句:“翁婿。”

    周围原本因为这边的气氛而紧张地停下了手中动作的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仰倒一片,倒把姚幼清又给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魏泓愣了一下,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几乎以为她是故意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她是真的觉得他跟他父亲就是翁婿。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魏泓心头怒火没发出去还把自己给憋着了,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姚幼清不解:“那是什么?爹爹跟王爷政见不合,向来不大对付,私下也没什么来往,除了翁婿,还能是什么关系?”

    周妈妈叹气,想告诉他王爷口中的关系指的怕是“仇人”,又担心本就已经对王爷有些惧怕的小姐听了之后更加害怕,往后越发不敢跟王爷来往了,那夫妻间的日子也就更没法过了。

    她心里其实多少还是盼着王爷能够不因老爷而迁怒小姐,好好待她的。

    先前因为凌霜的事情本以为这不可能了,后来知道王爷也被瞒在鼓里,这才又升起一丝希望。

    周妈妈迟迟没有说话,姚幼清并非愚笨之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轻声问道:“周妈妈,爹爹与王爷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王爷对他如此不满?”

    姚钰芝为人耿直,甚至有些古板,朝中因为政见不合而与他发生过争执的人不止一个,也没见别人像秦王这般嫉恨他,那么这中间应该就还有其它缘由,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不然姚钰芝与秦王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封地,哪里能产生什么深仇大恨?

    周妈妈摇头:“奴婢也不知,老爷这个人您是知道的,很少在后宅提起前朝的事。”

    “不过早年间也没见王爷对老爷的成见如此深,真要说起他们之间有水火不容的苗头,大概……是从四五年前开始的吧?就在高宗驾崩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