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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雍州双双拒绝了和东北的合作,胡金瑜却还不放人,这在谢洛白的意料之外;然结合胡金瑜的性子,这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那份总统发给胡炎钊的电报是我让人伪造的,如若胡家父女反应过来,直接向淮城方面求证,咱们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毕竟据我所知,楼总统并不反对元煊和胡金瑜的婚事。”
楼奉彰有十五房太太,对比梅凤官对婚姻的看重,他完全是华夏古旧男人的代表。在他看来,为了大局联姻分明是最划算的政治手段,更何况梅凤官还是男人,更是稳赚不赔。
谢洛白指间夹了一根烟,可因为有女士在场,烟一直没有点燃,被他捏着都有些变形。
他看着展若男忧心忡忡的脸,好半天没有言语。
“谢洛白,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向胡炎钊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如果方便,或许我能从别的角度配合你。”
展若男眸光微凝,纵是心中不愿,可也明白胡家父女僵持的态度,注定只能逼其做出选择,才能达到释放梅凤官的目的。
总统府已经收复了西北军,即便东北军选择雍州,其实对淮城并不会构成威胁。
谢洛白自然不会告诉她龙脉一事。
凭借胡炎钊的力量,想独自掌控这个秘密无异于天方夜谈。他要把龙脉据为己有,除了和谢洛白合作,别无他法。否则和淮城以虎谋皮,最终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个道理谢洛白懂,胡炎钊也懂,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胡炎钊之所以迟迟未做决定,显还在谋求什么。
“抱歉,其间内容暂不方便告知展小姐。不过关于电报,展小姐不用担心,胡家父女意见不合,在没有找到解决方案前,胡炎钊定不会容许胡金瑜一意孤行。你要做的,只消高调和我走动即可。”
展若男立时就明白了。
纵然不确定是什么,谢洛白手中的筹码,定然对淮城也有足够的诱惑力。他想制造淮城、雍州舍弃东北,合作的假象,迫使胡家父女做出选择。
她唇角微勾,面上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嘲弄。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元煊被胡金瑜软禁,我已然没有心思继续谋划,生怕他们对元煊不利;可谢司令不同,即便沈小姐下落不明,依旧不忘目的以退为进。不过你如果想通过这个手段试探胡金瑜,确定沈小姐的下落,我劝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沈小姐并不在她手上,这是我今日去帅府是唯一收获!”
闻言,谢洛白指间的烟霎时落在了地上,面色巨变一瞬从椅子上站起,就要往外走。
展若男被他的变化吓了一大跳。
“谢洛白,你要去哪里?”
谢洛白脚步不停,只径自走出门外叫来自己的部下,速速交代。
展若男认出那两个人一个是谢洛白最器重的副官,一个是和他几乎形影不离的司机,心中纳罕,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谢洛白把身所有人都遣了出去,直到依稀听到三个模糊的字眼……
“你怀疑是保皇党把沈小姐带走了?”
谢洛白倒是坦率。
“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我在大宁府找到楼元煊和溪草的时候,他们正被日本人追杀;而同时,楼元煊的徒弟提起,在之前他们曾和保皇党交过手。溪草在奉川没有仇敌,排除胡金瑜,那只剩下这两者。”
展若男仔细琢磨着谢洛白的话,也非常赞同他的推断。
“保皇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陈副官和我说过,保皇党在大宁府盯梢了他们几天,便是袭击时对沈小姐也很是恭敬,只说安排她第二天的火车回漠城;而如果是日本人,以你和元煊对沈小姐的在意,不可能放过敲诈的机会。再说奉川和管制区接壤,胡炎钊对日本人异常防备,生怕对方协助伪满吞并自己,日本人光天化日行凶的可能性不大。”
玲珑和陈副官把在漠城和大宁府的始末都告知了展若男,彼时溪草和梅凤官去医院抢杜文佩的儿子,并没有暴露身份,即便后面结合体征认出二人,以日本人的政治立场,与其把人带回管制区,给废帝制造营救的机会,不若就地谈判,获得最大的政治筹码。
展若男能想到的,谢洛白同样心中有数。他在管制区还有魏畴胜那张王牌,如果日本人意欲对溪草下手,他不可能没有消息。
而保皇党擒了溪草,不出意外也要带她回漠城,趁着关卡放松的当口,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时机,既然他找不到对方踪迹,不如就引蛇出洞。
可在之前,他还需要去帅府走一趟。
这几天,他请胡炎钊帮忙加强奉川城的安防。本是为了避免绑走溪草的人混出城,可他发现胡炎钊异常卖力。在谢洛白当面拒绝和东北胡家合作后,还主动表示虽然解除了城禁,也会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本以为只是一句示好的场面话,可现下看来,定是胡炎钊发现胡金瑜没有绑到溪草,私下里决定以此为衔,卖谢洛白一个人情,寻求事态的转机。
既然他这样大方,谢洛白自然不会客气。
昏黑的小屋,从早到晚都鲜有光线,以至溪草在这里呆了几天,都丧失了对时间感知的能力。
郑金花敲门进来,见溪草半阖着眼都没有睁开。她走了过来,轻轻放下手中的碗。
“四格格这几天胃口不适,微臣今日重新为你煮了药膳,请您为腹中小阿哥着想,多少吃一点。”
“我吃不下。”
溪草表情奄奄的。
若非万不得已,她根本不想拿肚子中的宝宝要挟,只是和郑金花打了无数个太极后,依旧没有摸出半点门道,无奈何她只有采取这个最愚蠢的办法,只消穆腾对皇嗣看重,她便有胜算的可能。
事实上,溪草确实赌对了。
当听说她绝食后,穆腾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到面前,蛮横地扶起她的腰,就把稀粥灌入溪草的口中。
溪草挣扎不过,随着穆腾的动作,胃中一阵翻涌,才灌进喉中的粥霎时就吐了出来。
“穆大人,四格格身体虚弱,您怎么能这样,万一小阿哥有什么好歹,我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郑金花一边帮溪草拍着脊背,一边大着胆子指责穆腾。
穆腾也有些清醒过来。
近来奉川城防守严密,无论出城的城门,还是离城的火车、小汽车,都检查细致,引得穆腾异常焦躁。
他本来可以在奉川据点慢慢呆着,徐徐图之。可又担心夜长梦多,加之废帝知晓已经擒到溪草后,催促他尽快回漠城,让穆腾的时间一瞬紧迫起来。
而偏生这个女人这几天又不吃不喝,实在麻烦。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有孕之身,天天在这样的环境中,纵是锦衣玉食,也难以下咽。不如,你让我出去走走?”
溪草摸着肚子,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听得穆腾越发火大。
“收起你这份心。陛下只让我带回你,却没有要求是死是活。你再一意孤行,我不介意带着你的尸体回去复命!”
丢下这句狠话,穆腾转身就走。他以为这女人多少会老实一点,没想到竟越发变本加厉,惹得穆腾异常不满,让他一刻也不想见到她。
于是,穆腾这两天都宿在外面,他不断在奉川城走动,一来寻找离开的机会,二来伺机探查胡、谢二人联姻一事。
他在猜测,胡金瑜软禁梅凤官,是不是为了和谢洛白同仇敌忾,准备向淮城宣战?
可不查还好,一查穆腾的目光就沉了下来。
“帮四格格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回漠城。”
才推开房间的门,穆腾就急急吩咐郑金花。
“发生什么事了吗?”
“胡金瑜抓住楼元煊,原来是为了逼婚,实现和总统府合作。我们得立即告知陛下。”
郑金花一看事态紧急,也不再多问,立马就下去准备了。
穆腾和溪草扮作父女,郑金花则扮作她的嫂子,扶着溪草。见溪草对送上来的东西来者不拒,穆腾面颊上闪过讥诮,却也一句话没有说。
能吃东西,至少对腹中的胎儿好,至于其他,他在周围布置了人马,自有他看着。
火车站,有很多护兵牵着狗在周遭巡视。这些狗都是捕猎的猎犬,个个长得彪悍凶猛,此刻正吐着热气在往来旅客间穿行,引得人群中发出阵阵惊悸。
穆腾别有深意地看了溪草一眼。
他没有掩住溪草的孕态,而是在她脸色涂了厚厚的药水,把她的脸涂得姜黄,更是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宽大厚袄。袄子整整大了两个号,颜色灰黑不分,上面打满布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把溪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穆腾与郑金花也是如出一辙,几人的打扮,就和穷苦的底层百姓一般,混在一群等待上末等车厢的旅客中,完全不显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