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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做梦都没想到,她接到谢夫人的电话,到了谢府时竟遭遇此等噩梦。
客厅的门一开,她还没有来得及在谢夫人面前展现本分得体的一幕,就看到桑姐把一个重重的皮箱放在她的面前。
尽管搞不清状况,可谢夫人紧绷的脸盘,还是让红绣心中不安。
“夫人,这是……”
谢夫人递上来一张开往遂县的火车票。
“前几天江南拍来电报,钧行和碧云有孩子了。听说碧云害喜很是厉害,什么东西都吃不了。我最近又走不开,思来想去,打算让你代我去问问好,顺便去遂县照料他们几天。毕竟谢府上下,红绣你的厨艺是顶好的,就是二妹都赞不绝口。”
谢夫人言简意赅的交代完这几句话,完全不给红绣说话的机会,就催促府上的听差,把她半是强迫半是押解地送到火车站。
红绣张口结舌,看着谢府的大门缓缓关闭,半晌都没有消化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换在从前,谢夫人这般抬举自己,让红绣代她去走亲访友,她是一万个愿意的。
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便是破绽百出。江南傅氏在南方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大少奶奶口味挑剔,想要什么样的厨子请不到,何须万水千山地把她从雍州弄过去。
除非,谢夫人就打算自此流放她!
思及此,红绣的脑子阵阵发懵。
她自问被谢信周安排成为谢洛白的姨娘,向来谨小慎微,无论在蓉城还是雍州,都得到上下称颂,谢夫人一向也喜欢她的安分守己,不争不抢。
怎么现在立马翻脸无情……
这个反差让红绣想不明白,直到脑海中忽然浮出一张笑语晏晏的脸,她的眼神一下紧缩,温柔娴雅的目光满是恨意。
一定是溪草那个贱人!
今日吕仙姑被弄进府,进而沈慕贞灰溜溜地出了燕子居,红绣就感到不妙。她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直到听说沈老太太和溪草一起坐着小汽车出门了。
红绣搞不清溪草在搞什么鬼,而且沈洛晴落胎大抵应是吃了她加料的海参,怎么外面都在传言是吕仙姑的药出了问题?
一定是那个女人意欲祸水东引,把落胎一事推到旁人身上,好把自己摘出去。
而谢夫人火急火燎地赶自己走,绝对也是溪草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毕竟现在她已经是忠顺王府的四格格,是赫舍里·润龄,即便有流落烟@花的不堪过往,可骨子中流淌的血液把这些污点都稀释了,从督军府上下对她的改观就能看得出来!
红绣心中绝望,更被不甘情绪深深席卷。
凭什么上天对她这样不公,她只想卑微地留在谢洛白身边为奴为婢,竟连这样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出身高门大户,而不是贫穷山村。
赫舍里·润龄之所以能胜过自己,不就是因为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吗?世人都爱权势,如果她也能有那样的身份,谢洛白是不是就会爱上自己?而谢夫人和其他人是不是就对她另眼相看?
毕竟赫舍里·润龄没有出现前,她被谢夫人青睐,谢洛白也从未挑剔过自己,是溪草,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如果到了遂县,有傅夫人盯着,再回雍州的可能只会变得渺茫。毕竟那是个比谢夫人还要厉害十倍的女人,定然不会简单放过自己。
思及此,红绣连忙对身边的听差道。
“我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几位能不能等我一下。”
怕她做妖,谢夫人也派了一个经验老到的女仆一路跟随,闻言那女仆就从座上站起。
“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检票上车了,我陪红姨娘一起去吧。”
红绣恨得牙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扯出一个微笑和女仆磨磨蹭蹭地往洗手间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试图找寻逃跑的机会,可放眼望去,随着二人动作,听差门也已经开始移动位置,不远不近地守在各处,防备得严丝合缝。
红绣咬碎一口银牙,见女仆竟还跟着。
“怎么,难不成还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女仆状似没有看到她目中的恨意,笑意盈盈道。
“夫人交代我要寸步不离地伺候好红姨娘,我自是要恪守好本分。”
“那劳烦你背过身去,总归不过分吧?”
洗手间就巴掌大一块地,而这里连个遮羞的隔门都没有,是人都有自尊心,女仆也不再坚持,转过身去。红绣抓紧机会,飞快撞开她的肩膀,从她身侧溜了过去。
女仆早有准备,旋身就去追,眼看手腕就被扣住,红绣心中大急,那女仆已经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的披肩,红绣心中猛震,动作间两人踉跄数步,俱是双双跌倒。红绣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什么东西猛地抵上了她的额头。
那是一柄冰冷的手枪,红绣瞬时就认出了。她双目蓦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张已然篆刻在她灵魂深处的脸。
“沈溪草,你要杀我?”
“真的这么像吗?”
面前人轻笑,上翘的北地燕京的口音,却不是平素熟悉的沉稳语气,透着一抹慵懒的妩媚。
红绣头皮发麻,一下想起了报纸上那几张刻意模仿溪草形容,署名旧王府五格格赫舍里·润沁的照片,半晌不知道如何言语。
她既是那贱人的妹妹,还是漠城小朝廷来的,会把自己怎么样?
红绣惊惧之下,也问出了口,听到这句话,润沁轻笑了一声,轻轻一扯,竟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是叫红绣吧?不知你和我姐姐关系如何?我想见她一面,可是寻遍全部,竟然都找不到机会,你能不能帮我?”
她眨巴着眼睛,分明是眼波横流的媚态,却透着一股水晶般的天真剔透,让同样身为女子的红绣都有些看呆了。
她半天不语,润沁也不催促,只笑笑地等着她。
“殿下,这些人……”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红绣条件反射抬起头,便见谢夫人派来盯梢她的女仆已双目紧闭倒在地上,而方才守在各处的谢府听差也不知去向。
而这样大的动静,周围的旅客仿佛没有察觉。
意识到什么,红绣悚然一惊,身边的润沁已经冷下了声音。
“处理干净!”
再回头时又换上了无害的惑人笑意,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你不想离开雍州吧,我已经帮了你,作为交换,你也一定要助我见到姐姐啊。”
与此同时,督军府小洋楼,听溪草言简意赅地说完今日的始末,谢白由衷赞叹。
“果然夫人出马,药到病除!”
他拉着溪草,清湛的眸中满是笑意。
“既然老太婆都能上门了,姆妈大抵也该松口了?”
溪草微笑。
“是,姆妈已经原谅我们了。我们今天聊了很多燕京旧王府的事,我才知道,原来姆妈竟认识我的姑姑宣容格格,她们年轻时候还是朋友。”
也正因为提起燕京过往,婆媳二人越说越有兴致,还是谢夫人记挂着要安置红绣,才和溪草分开。
听小妻子自然而然地改了口,谢洛白唇角勾起,跻身过去环住溪草的腰。
“既然姆妈有这个想法,那就让她处理吧,也省得我的夫人天天操累,都没有时间搭理我。”
这句话中竟带着些许醋味。
不过这几天夫妻二人一个忙着调查孟青和命案的真凶,一个则是顺着沈洛晴假孕事件顺藤摸瓜,虽说都在一个屋檐下,可似乎都没有怎么好好说过话了。
察觉气氛一下变得粉红泡沫起来,溪草红着脸,努力挣开些许距离,拿眼睨他。
“还在客厅呢,别乱来!万一让洛琛看见……”
谢洛白嗤笑,越发缠上溪草。
随着两人关系的更进一步,他们的感情越发好了,每一天好似都在度蜜月。这种彼此相悦的感觉真是棒极了,让谢洛白多次感叹上天对他太好!
“那我们回……床上?”
“别闹……”溪草打落他作乱的手。
“刚刚一直都是我在说,你一个字都没有提,孟委员那边情况如……”
一句话没有说完,溪草目光已经涣散,身上一轻已是被谢洛白打横抱起,上了旋转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