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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缝纫机票
“哎呀，这主意好，你这脑瓜子咋长的呀，咋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刘满枝伸手一摊，“大英子，那三十块钱，嫂子先不还你了，这开书铺子要本钱，嫂子再借一阵。”
“行。”木英把三十块钱又推了过去，“况且人家来借书，见大哥鞋做得好，说不定就想买了。”
“是啊，是啊。”刘满枝拿着三十块钱，眼前已有无数钞票朝她飞来，高兴地都想蹦上天了。
既然已有了好主意，刘满枝性子急，哪还坐得住呀，拉着木英就想去废品站。
“嫂子，你也让我喘口气，把猪头卤下去啊！”木英笑。
“行行行，嫂子帮你。”刘满枝挽起袖子，心急火燎。
终于等得大火烧开，小火煨上，两人急急去了废品站。废品站在牛家镇的东北角上，三间破平房，跟兰房镇的差不多，面前一块大场地上堆满破铜烂铁，一个老人驼着背正在收拾，在他脚边还站着条大黄狗。
“大爷，您这儿有没有书本一类的东西呀？”刘满枝上前，急急问道。
“书本？”老人直起腰，昏花着眼睛，“没啥书本，一些烂纸头倒有的。你们要啊？”
“是啊，大爷，家里娃子上学了，想找些书本看看。这年头想买书都找不到地儿啊，这不，想到了您这里。”刘满枝笑道，“有合适的，我们出钱买。”
“那行，你们跟我来。”大爷点头应了，带着两人，掏出裤腰上的钥匙，打开第三间房，“这里头都是堆的纸头啥的，你们自已去翻翻吧！”
半屋子书本纸头，摞得老高。刘满枝大喜，如同看见了金元宝。
东北干燥，拂去厚厚灰尘，纸头只是有些泛黄，并未发霉，两人对视一眼，很是高兴。
木英拿出手绢，在口鼻处扎了一下，“嫂子，找吧，看看有啥好东西。报纸就不要了，专找书。”
“行，我把书找出来，你帮着看。”刘满枝干劲十足，“大英子，回去嫂子帮你洗衣裳。”
午后阳光暖暖照射进来，微尘在光线中飞舞。刘满枝力大，把高处的先拿下来，一捆捆翻拣，不需要的报纸再捆扎起来。
倒也找出了不少好书，线装版的四大名著都有，还有些翻译的苏联文学。
“嫂子，像这样的小人书最好，有字有图。”木英拿着一本《三国演义》给刘满枝看，“这是套书，全套一共六十册呢，要是能找全最好了。”
“这是不是？”刘满枝拿起手边的一册连环画递过来，问道。
“这是《西游记》，我也没看过，应该很好看，但跟这个不是一套的。这种书最好租了。”木英笑道。
“那快找。”不等她说完，刘满枝已弯下了腰。
《封神榜》、《岳飞传》、《铁佛寺》、《一支驳壳枪》、《三毛流浪记》、《铁道游击队》、《红灯记》、《沙家浜》、《林海雪原》、《智取威虎山》、《白毛女》……
连木英都要激动的发抖了，这简直是一座宝库啊！
“嫂子，我们最好把这里都翻一遍，这么多有用的啊！这书只是有些泛黄，不妨碍看的。”
“当然，不翻完一遍嫂子是不舍得走的。”刘满枝头也不抬，踩着书捆，又从上头搬下来。
木英忙把已拣过的搬到另一侧。
“有你们要的吗？”大爷踱步过来。
“大爷，有，正是家里娃子要的，这些我们买，大爷，一斤五分钱，你看怎样啊？”刘满枝忙走到门口跟他商量价钱。
大爷探头看了看，“原以为你们要几本，那我送你们都行，本就是破烂，现在你们要的多，送可不行咯。”大爷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巴笑道。
“买，我们买，一斤五分钱，大爷您看。”
“行，就一斤五分钱。”大爷爽气应了，“你们挑好了算。”
翻拣了两个多小时，木英拍拍手上的灰直起腰来，半屋子的废纸头，只翻过一小部分。
“嫂子，今天看样子翻不完了，我们明天再来吧。等下还要出摊呢！”
“行，这些先秤了吧。”刘满枝快步出去喊来大爷。
五捆书，用大秤勾起来秤了，共六十斤，刘满枝惊叹，“书这么重啊！”
“嫂子，才三块钱。”木英推推她，这很合算了，除了纸头有些泛黄，都挺齐全的。运回家刷刷干净灰尘，做借书生意是没问题的。
刘满枝也明白，很快付给大爷三块钱，交待道：“大爷，里头的纸头不要动，我们明天再来买。”
大爷不停点头，几捆纸头还卖了三块钱，收过来一捆才几分，这三块钱可以买三四斤肉吃了，他哈哈笑道：“不动，一定不动，明天等你们来。”
木英拎了两捆书，刘满枝一手一捆，一手两捆，麻绳在手上勒出深深印子。
“嫂子，我们明天要推板车过来，这实在太重了。”
“歇歇再走吧。”刘满枝有些羞愧，刚才木英想把书留在大爷处，明天再来拿，她实在不放心，一定要带回来，哪想路上越走越重。
“嫂子，木英，你们干啥呀？”胡天明骑着自行车过来，见着两人，赶紧从车上跳下来。
“天明，你来得正好。麻烦你跑一趟了，帮嫂子把这些书运回家去。”刘满枝咧开了嘴，“你没啥急事吧？”
“没事，本来就巡逻来着。嫂子，哪弄来的这些旧书啊！”胡天明停下自行车，不忘跟木英点头打招呼，“木英，你身体都好了吧！”
“胡大哥，谢谢你啊，我全好了。”木英通畅地回答了他。
语声清越，如泠泠水声，不妩媚不矫揉，一派天然大方。
胡天明笑起来，眼角微勾，看着更显桃花样了。
“我们去废品站挑拣回来的，才花了三块钱。”刘满枝语气兴奋，“我们打算开个小书铺子，不卖，光租书。”
胡天明拎起两捆书，闻言下意识又看了眼木英，肯定是她的主意吧，也就是这样的女子，才有这样灵巧的心思吧！
“能放吗？我来扶着。”刘满枝帮忙把书放到车后架上。
有了胡天明帮忙，轻松许多，一路说笑回了牛家。
“嫂子，既然废品站找了这么多好东西，要不找时间去市里的废品站看看，我估计东西更多。”胡天明把书卸下来，提议道。
“好啊，好啊，应该去一趟。”刘满枝应了。
“嫂子，那我找个时间，陪你们一起去吧！”大哥腿不方便，有些事能帮总要帮一把。
“没事，我跟大英子两人能行，你事情多。”刘满枝迟疑道。
“最近没啥事，要不就后天吧！”胡天明一口定下。
几捆书搬进去，牛庆阳好奇询问，刘满枝笑容满面跟他解说。胡天明暗暗拉了下木英。
木英随他走到门外，胡天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票据递了过来。
“前阵子帮市里去抓了伙扒手，所里奖励我一台缝纫机，我想想家里也用不上，给你用吧！”
木英忙摆手，“不用了，等你成家了，总用得上的。”
胡天明一只手倔强伸着，三个指头把票据捏得死紧，指尖都有些泛白了，他眼睛敛着，也不看木英，盯着脚下的泥土，故作平静道：“缝纫机一台估计得上百，家里其实真用不上几次……”他抿住嘴，一手伸出拉住木英手，硬把票据塞到她手里，一转身跨上自行车走了。
“天明呢！走了啊！怎么也不进来坐！”刘满枝出来，见人走了，嘀咕道。
木英下意识把那张票据捏进了手心，不知怎么她就不想让牛嫂子知道了这事。票据在手心团成一团，还带着些微温。
回到后院屋子，木英坐在炕沿，把那张票据细细摊平了，上头缝纫机票据五个油黑大字印入眼帘。说真话，木英是很想要这张票据的，有了这张票据就可以去供稍社买一台缝纫机了。她前辈子看来的那些衣服都可以做了。
从小跟着娘学做衣裳，缝缝补补，做得多了，看一眼样子，大致也知道怎么做了。她空闲时间可以做了衣服卖，也是一条好路子。
“大英子，好了吗？出发吧！”刘满枝在门口喊。
木英忙把那张票据压到叠好的被子中，飞快去厨房，把东西准备好，出摊了。
第二日木英去上班，刘满枝推着板车又去了废品站，把疑似书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等下午木英过来时，由她看过，需要的留下，不需要的再放到一边。
“大英子，你看，还有画呢！这花画得可真细致，是牡丹花吧，就像真的一样，可惜没涂个色，光线条，还是黑白的。”刘满枝指指单放在一边的东西让木英看，“还有两张卷起来的画，其中一张我摸着还是丝的呢。”
木英一愣，“丝的，什么画？”
“画了个竹子，还有石头啥的，看着挺旧的，应该有年岁了。”她拿过一卷轴递到木英手里，“另外一张上头画的是竹菊，都怪好看的。”
木英打开手上的卷轴，很大一幅画，大半幅画了竹子，小半幅画了山间清泉，苍竹挺立，竹叶繁茂，一股清凉之气迎面而来，装裱在纸上的确实是丝制品，颜色已泛黄，透着厚重的岁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