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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任何的话,你可能都不会信,你要生这个孩子,我不会阻止你,至于薄止褣,你看着,他也早晚会露出狐狸的尾巴,他的那个儿子,等不了太久了。”
我没说话,手心死死的攥着。
“至于现在——”裴钊的声音顿了顿。
我仍然低着头,脑子里已经越发的混乱起来,而裴钊的手却第一时间牵住了我的手,那温热的掌心,把我的手彻底的包裹在掌心里。
我一动不动的站着。
“现在,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裴钊问着我。
那眸光,灼灼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拼命的摇头,拒绝了裴钊的要求,更准确的说,是拒绝了这些曾经在我身边出现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任何事情对我都是危险的。
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那种冰寒的感觉,让我不断的颤抖,再颤抖。
我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真的没想到,薄止褣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动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的那个儿子等不及了,那么是不是要找到我,第一时间让我剖腹生下这个孩子,得到他的脐血。
我的儿子死了,不重要。
薄止褣只不过是要自己的孩子,能平安的活着。
要他和邓帧的孩子,平安的活着。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狠的心,在缱绻缠绵的时候,他是怎么能藏起自己内心那些肮脏的想法,甚至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他怎么可以?
难道我和他的孩子就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吗?
一阵阵的恶寒扑面而来,我紧紧的抱住了我自己,这样的冲击对我而言太刺激了,很长的时间,都让我完全没办法缓和过来。
太可怖,太可怖了。
“夏夏——”裴钊见我这样的模样,顿时紧张了起来,“你冷静点!不要胡思乱想的。在这里很安全,他不可能找到你的。”
我没应声。
脑子里出现的画面都是极为血腥的画面,各种各样的。
我的鼻间甚至都已经闻到了这样刺鼻的味道。
我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从这样的情绪里缓和过来,子宫紧缩的感觉再一次的席卷而来,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
我从怀这个孩子开始,就没稳定过。
每一次,都是像走了一次鬼门关,才带着孩子活下来。
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孩子命硬,不会轻易的离开我。但是现在,我却没了这样的想法,因为随时有人在拿着刀,等着他的出生。
甚至,可能等不到他的出生。
“夏夏——”裴钊的声音更急促了。
他已经快速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直接抱起了我,肚子不断紧缩的感觉,加上大腿之间黏糊糊的触感,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别吓我,我送你去医院。”裴钊的紧张不是假装的。
我在裴钊的眼中,看见了我们最初时候的模样,我一个小打小闹的疼痛,都会让这个人心疼不已。
我缓缓的闭上眼,因为疼痛,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裴钊最快速度把我送到了县城的医院,县城的医疗设施和海城没有的比,更不用说和圣玛丽这样的最高端的私人医院比拟。
我抱着我的肚子,怎么都没松手,孩子拼了命的在肚子里乱踢,那是一种局促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哭着和肚子里的孩子道歉,“妈咪不会让你有事的,妈咪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
裴钊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他的眼眶红的吓人,跟着手术的推车一路朝着手术室飞奔而去。
在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的时候,我听见医生问裴钊:“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大人。”这是裴钊毫不犹豫的声音。
我闭起了眼。
看着被关在手术室外的裴钊,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我和薄止褣相遇之前,会不会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
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找曾经的存在感,但是,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已经破碎的伤口,不管你怎么修补,那一道疤痕总是在的,不断的提醒你,曾经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丑陋。
我努力的睁开眼,看着医生,还有明晃晃的手术灯:“帮我保住孩子,求求您。”
这是我最后的乞求。
医生看着我,显得不耐烦的多:“你现在这样,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医生就不再理我。
我的耳朵里传来的都是机械碰撞的声音,我在的心再恐惧,在害怕,我的手不断的福冒着我的肚子,想感受到那熟悉的胎动。
我真的不想孩子出事。
这个孩子,已经无关薄止褣,无关任何人,只是和我一个人有关系。我不想再我走投无路,已经没人可以陪着我的时候,我再失去我唯一的骨血。
而手术室里肃穆的氛围,让我的心紧紧的纠在一起。
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在我看来,度日如年。
一直到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小腹的疼痛感也渐渐的消失,而我隆起的肚子仍然还在,我的心才长舒了一口气。
医生看着我的表情,不是那么的赞同:“你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还要这样作,这一次是你侥幸,你老公送来的早,再晚一步,别说孩子了,你的命都是个问题。”
我流着泪,不断的说着:“谢谢,谢谢。”
医生在医院,看习惯了人际关系的冷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说不出的故事,他挥挥手,显然没兴趣,转身就已经走了出去。
我被人送了出去了。
裴钊在门口等我。
看见我出来的时候,裴钊松了口气,很快有抓紧我的手:“没事了,没事了。”
我没说话,那种恐慌后的放松,已经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裴钊看着我仍然隆起的小腹,最终微不可见的叹息;“夏夏,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没回答裴钊的问题。
值得吗?
我问了自己千万次。
但是每一次给自己的答案,总是值得。
我这一生,在裴家的时候活的谦卑,因为我是从小寄养在裴家的小孤女,离开裴家的时候,我硬气一次,但是我知道,我在薄止褣的面前,我还是谦卑的。
这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谦卑。
因为生长的环境导致的,小心翼翼。
所以,我希望我将来的孩子,不要再像我这样,我会让他在阳光下自由奔跑,而非我,被层层枷锁给禁锢住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裴钊没再继续问我,“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我也没说话,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我很疲惫,可是我的大脑思维却格外的清晰,我没能睡得着。
裴钊离开了,病房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脑子混乱,最终我坐了起来,就这么一遍遍的刷着手机,想知道和薄止褣更多的消息,或者说,和那个孩子有关系更多的消息。
微信和百度里出现的薄止褣的孩子,都只是那一次,我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见的娱乐八卦,再没任何的提及。
呵呵——
我自嘲的笑了。
薄止褣是什么人,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这无疑就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极大的软肋。
我发现,我对薄止褣是了解的。
他再爱任何一个人,再喜欢任何一件物品,但是都抵不过对自己的爱。
薄止褣最爱的人,是自己。
在任何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面前,所有的人都可以被放下,不会再被提及。每个人都是他手心里的工具。
只是,他对他手中的工具,也分了三六九等。
我只不过是最末等,随时可以牺牲的工具而已。
我缓缓的闭了眼,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就在这样纷纷沉沉的混乱里,我不安的睡了过去,这期间,不时的醒来,看见的都是裴钊在病房内来回走动的声音。
他在和医生沟通。
他在准备我吃的东西。
他在给我盖被子,给我调整空调的温度。
甚至,在这样资源贫瘠的县城,裴钊仍然想办法给我包了一个单人的病房,避免我被任何人干扰到。
我不知道裴钊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就是裴钊说的赎罪。
裴钊是那个把我推下深渊的人,却又是在我进入下一个漩涡的时候再把我拉上来的人,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但这样的感觉,也仅仅就是感激,而非曾经的爱情。
我和裴钊之间,早就有了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情况才真的稳定下来,不再出血,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这全程,裴钊都陪着我,寸步不离。
“我最后说一次,产妇这样的情况不能再收到任何的刺激了,如果在收到任何的刺激,大罗神仙都不可能救的了她了。”医生再出院的时候,警告的看着我,对着裴钊说着,“她的情况不太稳定,在满36周以后,随时就要住院,准备剖腹产。还有这期间的产检,要一周来一次。”
“我知道了。”裴钊应着。
医生自然把裴钊当成了我的丈夫,忍不住开口训了几句,“你身为男人,何必和女人计较,你老婆怀着你的孩子,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一个女人愿意怀男人的孩子,几乎都是拿命博的。”
“是我不好。”裴钊认了。
我才想开口阻止,裴钊却已经拉住我的手,又问了医生几个要注意的问题,而后就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重新回到了裴家的主屋。
裴钊在这一星期里,把主屋里缺少的东西都添置齐全了。
我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习惯用的东西,这些小细节,裴钊都始终记得,而因为我怀孕,我的保养品也都已经变成了孕妇专用的。
这些牌子,并不便宜。
裴钊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拿的出这笔钱。
而我,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再欠裴钊人情,不想再纠缠不清。
“这里的费用,我会还你的。”我很平静的说。
裴钊看着我,那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有瞬间,我以为我看见了当年我拿出钱给裴钊重振裴家的时候,裴家那种复杂却又不甘心的眼神。
我想了想,解释:“我和你没关系了,我没理由让你花这些钱。”
这样的话,我说的很委婉,不想刺激裴钊,但是也把自己和裴钊的关系拉的很开:“我感激你在这样的时候帮助了我,但是,我真的不能让你为我花这些钱了。”
我说的很安静,裴钊也听得很安静。
在我说完的时候,裴钊才淡淡的开口:“随你开心吧。”
“嗯。”我应了声,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我以为裴钊会转身走人,毕竟裴钊的自尊我从来都清楚,但是偏偏,裴钊却仍然在屋内陪着我,一步都不曾离开过。
甚至,我不需要开口,我要什么,裴钊都会一一的拿到我的面前。
这样的默契,是很多年前,我们才有的默契,自从裴家出事后,这样的默契就不曾再我和裴钊之间出现了。
我被动的承受裴钊的好,始终保持了冷漠的脸。
裴钊并不在意。
只有再我休息的时候,裴钊才会离开我的房间。
而再主屋居住的这段时间,裴钊不曾勉强过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情,他就只是一个安静的陪伴者,甚至以前那样电脑不离手的画面,在这里,却从来都没发生过。
裴钊似乎变了,变得不太一样。
少了那样的锋芒锐利,变得温和的多。
而我和裴钊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以前我和裴钊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大的奢求。我不要求我们荣华富贵,但求我们像普通夫妻一样,平平凡凡的过这一生。
结果,这样的事却在发生了这么多后,才得以实现。
呵呵——
若说操盘手,老天爷才是那个最可怕的操盘手,每个人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长舒一口气,再一次的放下手机。
手机里的八卦,仍然没任何和薄止褣有关系的消息,就连之前的小男孩,也只是在那一次后,我就再没看见了。
薄止褣没任何动作,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而裴钊的话,我不知道信还是不信,这样的想法,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大脑。
浑浑噩噩的。
最终,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然后,我就惊呆了——
我看见裴钊在厨房里,手机就这么架在一旁,上面是下厨房的app,流里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色,而裴钊在努力处理这些食材。
虽然笨拙,但是也处理的算是清楚。
而在我记忆里的裴钊,是根本不进厨房的,家里的事情,佣人会处理,佣人不会的,我会处理。
而如今——
我忽然明白了,那些端到我面前的菜色,并不是叫的所谓的外卖,而是裴钊亲自做的。
我就觉得,为什么,外卖的口感会这么……嗯,这么的普通。
甚至连切块有时候都显得不那么的利落。
那种感觉,就变得有些复杂和说不清了。
我安安静静的站着,裴钊仍然很认真的处理食材,不知道什么时候,裴钊看见我了,就这么转过身,显然见到我的时候,他也有些不自在。
极少见的,裴钊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的饭都是你弄的吗?”我如实的问着。
裴钊安静了下:“弄的不太好,但是我尽力了。”
“挺好的。”我笑了笑,“比起以前,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
说到以前,我和裴钊都不有自主的安静了一下,那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很快,裴钊就把我赶了出去,然后继续再厨房忙碌着。
我安静的在餐厅等着裴钊,不时的闻到香气,还有裴钊微不可见的咒骂声。
我听不下去了,重新走了进去:“我来吧。”
“不用。”裴钊拒绝了我。
我看了一下,没说什么,就安静的把周围的混乱给收拾了起来,裴钊就这么看着我,我没理会裴钊,收拾好后,朝着水槽挪动的时候,就这么撞到了裴钊的怀中。
“啊——”我惊呼一声。
裴钊的速度很快,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就顺手放到了洗碗槽里。
我被裴钊堪堪的禁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身子抵靠着流里台,身后的锅里还在熬着汤,香气不断扑鼻而来。
“你……”我踌躇了一下,“松开我啦,汤已经好了。”
“夏夏。”裴钊却再认真不过的看着我,“我说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可以吗?”
我知道裴钊的意思,裴钊说的是他要照顾我的话。
我低着头,没说话。
裴钊看着这副模样,大概也猜出了一二,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没事。”我也跟着笑了笑。
看起来尴尬的气氛被缓和了,但是我们彼此都知道,两人之间的鸿沟真的怎么都跨不过去了。
就算再一个屋檐下,也没办法消弭这样的感觉。
很快,裴钊转身处理那些食材。
而我则盛了饭,朝着餐厅走去。
没一会,我们两个人就人坐了一个位置,安静的吃着饭,这是我出事后,第一次和裴钊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在之前,都是裴钊弄好,送到我房间里的。
一时间,餐桌的气氛也显得沉闷了起来。
最终,这样的沉默是我打破的:“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裴钊的筷子安静了一下:“不知道。”
我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我知道,薄止褣全面打击了裴家,裴钊不可能在海城东山再起,就算是国内,大概机会都已经很渺茫了。
这个问题,好像我又问错了。
而裴钊并不介意,笑了笑,看着我:“你呢?就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出国吗?你想过要去哪个国家吗?”
“没想过。”我摇头。是真的没想过这么长远的问题。
现在在我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别的事情,在我看来,就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去瑞士吧,那里是全球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裴钊想了想说着,“我记得你也挺喜欢那里的。”
“嗯,我会考虑。”
“欧洲目前就是北欧比较合适,除了冬天比较冷以外,你也怕冷,不然去南欧也可以。”裴钊真的替我思考了起来。
我只是很安静的听着,没回应裴钊这样的问题。
忽然,一直开着的电视,进入了新一档的节目,正是那天在我大屏幕上看见的和薄止褣有关系的八卦。
有瞬间,我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那是一种潜意识不安的预感,总觉得我这段时间千方百计要找的消息,今天会彻底的出现在我面前。
裴钊也注意到我的反应了。
“怎么了?”他关心的问着我。
我没说话,眼睛就这么盯着娱乐八卦的频道,主持人仍然是原先的那个,那声音一样的激动。
果不其然,说的还是薄止褣的事情。
狗仔拍到了薄止褣带着那个小男孩出入了圣玛丽医院,而后就是一连串的猜测,各种各样的,虽然没有裴钊说的白血病,但是各种内部人士的爆料,都可想而知,结果并不是很好。
我仍然盯着电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那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而裴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直接关了电视:“别看了,这些消息看多了,你就会被刺激的。”
我没说话。
裴钊的话,我不能否认。
任何和薄止褣有关系的可怖的事情,总可以在第一时间刺激到我的神经。
那种紧绷的感觉又回来了,主持人说的话,任何一句关键的字眼,都可以刺激到我的神经。我不吭声了。
而在电视被彻底关闭后,我也不否认,那种紧绷的情绪就跟着放了下来。
“不要再听这些消息了。”裴钊快速的说着,“薄止褣不动,你就不要动。任何事情的主动权,都是掌握在胜利的那一方的。”
裴钊的话我明白。
我一旦着急了。那么这件事上,彻底失败的人就是我,而不是薄止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