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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雨擦了擦额头上细碎的汗珠,立即捡起地上那封信纸,明晃晃的字迹印入她的眼中,心口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泪水从眼眶流出,晕了她的妆容,眼里也由之爆发出浓浓恨意。
她一掌拍在桌上,身体踉跄的跌坐于地上,依旧紧抓着手中的信纸不放。
“冷暮飞”
长廊口几个丫鬟抱着新制作的衣服刚从丝衣库回来,眼下天气越来越凉了,不得不尽快安排各掌司多劳作了。
“你们说今年天气格外的寒冷,会不会下雪啊?”
“下雪?不可能吧,从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几载了,别说是雪,就连雪的影子儿还没见过呢。”
“我听我娘说过,以前娘她未出嫁时,家在北寒之地,那里经常会有飘雪,洁白的雪花简直比雪莲还要美呢。”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们倒还真想见一见,啧啧……只可惜了,咱们京都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雪。”
“行了,我看吶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一会儿耽搁了给主子送衣物的时辰,别说看雪了,恐怕就得去见血了。”
几个丫头撇撇嘴,嘛嗒着眼睛磨磨蹭蹭一脸煞风景的走开。
长廊尽头,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见人散去,她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后,从栏杆跳下偷偷溜进院子,抓起墙上垂下的绳子,顺着爬上去。
黑暗死角,莫云背着那把长剑,身体半靠着古木树干,孤傲冰冷的眼睛注视女人翻墙而去。
“大人?”侍卫提醒了句。
莫云脸上扬起一抹冷漠的笑。“吩咐下去,和前几次一样,撤销所有戒备看守。”
“是。”
黑色长衣如隐侠客,他冷傲的眼眸注视着司徒静雨离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离开王府后的司徒静雨匆匆的行走,她头上的斗篷压的很低,不时注视周围的一举一动,刚走过一个拐角,忽然被身后而来的一个大掌堵住嘴巴,拽了过去。
当司徒静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个密封的暗室内,周围幽深黑暗,只有几盏灯燃着。
她睁了睁眼睛,才看清主座上的男人,还没等她有个开口的机会,只见男人悠闲的端起茶杯,随后几个密卫托着一个体型肥胖昏迷的男人过来。
那男人浑身都被鞭子抽打过,血淋淋的伤疤殷红了衣服,头发蓬乱稀松。
司徒静雨攥起了手,紧紧的攥着,想过去,又不能。
从那个男人被拉过来的时候,她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她的父亲,司徒先厥。
“父亲……”司徒静雨看着年迈的沧桑的老人,她死死咬着嘴唇上皮,抬起的脚停顿片刻,又缓缓收回。
从前她受控于冷暮飞的药物,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如今病已根除,没想还是逃不出他的手心儿。
司徒静雨看着司徒先厥沧桑的眼睛,他双眼里是交织的无数根血丝,脸上一块接着一块的血渍淤青,还有那只紫黑的手,那断了的手指之处血已经凝固。
她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
“主人。”司徒静雨跪向殿台。
男人若有若无不屑的轻笑,昏暗的烛火照亮他半面轮廓,妖娆的像紫夜幽花,又可怕的如同黑夜里杀人嗜血的魔鬼。
他好看的眸子轻眯,瞧了眼殿台下的女人,随口说道“真是不容易,能将司徒郡主请到这里。”
冷暮飞派人给她传信三次,可这个女人似乎真要同他断了联系,不过一切都不是她说可以结束就能够结束的,真的以为没了药物的牵制就可以自由了?还真是天真的可怜。
他冷暮飞可以有上千种上万种掌控人的办法。
只是他所有的手段,对于那个女人,却始终无计可施。
“主人,不是的主人,静雨对您忠心耿耿,不敢有二心,之所以未给您因信,只因……只因怕打草惊蛇,给主人增添不必的麻烦。”司徒静雨慌不择乱,她提心吊胆,幸而她此时是跪着,否则也不知这双腿会颤抖成什么样子。
“哦?是这样啊……”男人依旧扬着唇角,他笑逐颜开,美丽的面容像被春风沐浴,可就是他太过温柔的笑,让司徒静雨看着觉的更为可怖。
她深觉眼前男人的阴狠一点儿也不比冷邵玉少,反而更为彻底,奸诈狡狭。
“主人,密诏已不在王府。静雨听闻前后庭掌司沈长青就是当年容妃的贴身侍女,密诏一定就在她的手里,可几个月前,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所以……”
“所以你没了线索?”男人炫目朗朗,锐利的眼眸忽然转看向她。
司徒静雨心惊肉跳,立即摇头。“不,静雨斗胆猜测,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密诏的下落。”
如若刚刚她说不知密诏的下落,冷暮飞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男人的深黑寒冷的眼睛锁在她身上。
只听司徒静雨认真的说道“那个人就是……洛殇。”
那个人就是洛殇,是……洛殇?
冷暮飞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握在坐椅上的手掌慢慢紧缩。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他勾着薄唇淡笑,可下一刻嘴角的弧度全然消散。
“静雨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那个人就是她,后庭人尽皆知,从洛殇入了后庭那日起,沈长青对她偏是不同常人,而就在花魂展前一日,沈长青私下也只接见了洛殇一人,二人在房交谈甚久,门窗紧闭,有舞姬暗中留意,洛殇出来的时候的确抱着一个匣子,那匣子里定就是主人要寻的密诏。”
司徒静雨见男人半信半疑,又说道“主人若不信,静雨再……”
男人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司徒静雨哽咽住,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不知他下一句话是让自己可以活还是死。
冷暮飞笑了,慢慢倾吐两个字。“我信。”
司徒静雨这才松了口气,煞白的脸色稍稍有了丝血容,抓着身下衣服的手也渐渐放缓。
洛殇,这一次,你死定了,现在就算我不出手,也有人会要了你的命。
司徒静雨扬起头,将眼眶里惊恐的泪水咽下。
“主人,我的父亲,他……”
冷暮飞挑了挑狭长的眉宇,邪美的眼睛瞧了眼殿下的密卫,密卫立即放开男人。
司徒静雨满心欢喜的走过去,却还未到人身边,便被两个密卫拦住,她不解的眼神望向高台。
“主人?”
冷暮飞不紧不慢的瞧了瞧自己细长的手指,笑着说道“别急,我会放了他,也会放了你,不过……还要你去做一件事。”
“你不是喜欢冷邵玉吗,我就成全你。”
司徒静雨睁大眼睛,一脸迷惑。
随后高台上的男人一甩长袖,一包精致的药纷扔在了她的脚下,她弯身捡起,并不知这是什么,听男人开口。
“我不想洛殇的孩子活着。但你要给我记住,她不可以有事,如果洛殇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在你那年迈的父亲身上一样一样的讨回来,明白吗?”
男人声音婉转动听,可听上去这忠告却极为寒冷。
冷暮飞他……竟然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司徒静雨攥着手中的药,不甘心的点头回应。“是,静雨听从主人安排。”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属于她洛殇,那么多人护着她,有一个韩王还不够,偏偏还要和自己争抢,洛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绝对不会。
“可是主人,现在王爷……晋王他得知洛殇有孕,更加小心仔细了,我要动手也只怕……”这的确是司徒静雨所担心的,别说冷暮飞给她的命令,就是她自己也不会让洛殇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活下来,可现在洛殇被保护的很好,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
“想除了孩子的是我们,可这动手的人可以是别人。”冷暮飞鬼魅的笑容,像无尽的阴潭,黑到彻底能将一切摧毁。
司徒静雨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果真是个好法子,倘若此法终成,只怕那个时候的洛殇,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静雨一定会完成主人的心愿。”
男人笑的好看,温柔的开口。“这是你的心愿。”
司徒静雨慢慢沉下了头,冷暮飞果真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刀了断了眼前的男人。
“不要杀我……别杀我…啊!”一旁传来男人的嘶吼。
司徒静雨立即跑了过去,密卫没再阻拦她。
她跪在司徒先厥的身边,摇晃的他的身体,泪眼朦胧。“父亲,父亲您醒醒,我是静雨,是您的女儿啊父亲。”
想不到冷暮飞这么狠毒,竟然对父亲下这么重的手,还砍了他的手指。
司徒先厥虚弱的睁了睁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他憋屈的竟哭了出来。
“女儿啊,真的是你,爹就知道你会来救爹的,他们要杀了爹,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家中还有八个姨太太等着他,当然还不能死。
司徒静雨拍着男人的后背,心疼的说“爹不会有事的,有女儿在,您不会有事的,来,爹,我们回家。”
说着,司徒静雨扶起司徒先厥。
忽然,高台上的男人轻咳了两声。
司徒先厥忽然脸色大惊,像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那眼神正是面对死亡时的恐吓,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求饶命,双腿僵硬的发麻,再也不敢站起来。
这一切看的司徒静雨心里极为难受,父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如今被折磨成了这幅模样,她咽下眼泪,转眼看向高台。
冷暮飞正若无其事的玩弄着手中的杯子,见女人看向自己,他玩笑似的轻声慢语道“天干气燥,嗓子不舒服而已,你们怎么不走了,莫非留恋我这里不成?”
司徒静雨咬着牙,扶老人一步一步的走出暗室,走这几步,司徒先厥回头看了好几眼,吓得都不知该往何处落脚。
“主人,您就这么相信了她?”密卫觉得哪里不妥,毕竟司徒静雨现在已一心向着冷邵玉。
冷暮飞没开口,眸色却深了。
若单凭她司徒静雨一人之言,他当然不会信,可这话,苏卿也曾说过。
看来那份密诏果然与洛殇有着干系,沈长青在晋王府多年,冷邵玉不可能不知她的底细,他却没打遗诏的主意,而沈长青死前又只见了洛殇一人,如此说来,密诏还应在洛殇的手里。
只是,这才是难办的,他要怎么从洛殇的手里得到那东西。
“那个人还没抓到?”
“回主人,属下等已经在京都各处安插了眼线,却始终未见此人踪影,只怕他早已经逃出了京都。”
“不管怎样,一定要在冷邵玉的人之前抓到他。”
唐傲。
冷暮飞眼里充满杀机,杯子在桌子上发出一个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