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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百明拨开床帏,用那消瘦的手抓衣服披上,要看看丹丹是否就是那个跟自己夜半情话的女人,丫鬟安抚他别动,他不依,硬是把腿搭在床边,转过身子,丹丹正往这边询看,两人煞感吃惊。
“六爷,奴亲眼看见的……”犹未说完,被禹百明厉声打断:“你看见了什么!”众人一震,听他接着说,“佳音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她不可能跟花满楼搭上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了。”
邱氏生气道:“好儿子,你替她说话,这个可以体谅,只是她要是真的关心你,没有去花满楼,为什么不在呢?”
禹百明想到自己流连忘返多日,莫不是她去花满楼是为寻己,可到底是谁把自己从花满楼拉回来的?若父亲知道逛妓院,非把自己打死不可,看他们并没有责怪什么,便不敢断定是家人把自己从花满楼拉回来的,毕竟醉酒后记忆混沌,感觉好跌宕难熬却不知发生何许。瞅瞅父亲和大伯就伫立在前,便咽了口气:“你们刻意藏着她不认我见,我哪里知道。”
那丹丹谄媚道:“六爷,您大可以去花满楼看看,她们主仆二人,每天晚上都会热情洋溢的接客呢!”
禹百明心中一梗,气血上冲,什么也无法说了。
末了,禹百明问她们道:“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
邱氏据实说了:“说起这个,也不知禹琴安得什么心,她既在路边捡到你,就应该马上把你送回家里来,她却把你藏在自己房里,给你吃什么卧眠草。她们姐妹两个,真是居心叵测,从此以后,再不要招惹了才是。”听如此说,大为纳罕,居然是禹琴把自己从花满楼弄出来的,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这样好气儿。
以后,大家都知道佳音住在梁府,梁永辉被气的卧病在床,她便日日照料,澄清自己。梁永辉自然信的。他给陆家送了信,信上把误会说明,让他们快把佳音接回。
老太太看了信,不以为然,邱氏接过看了,递给禹百明,禹百明越看越惊,叫道:“果然都是实言!”
老太太驳道:“哪里是实言,分明是梁大人庇护女儿编派出来的,你哪里就信了?”众人也都不相信,禹百明心底明白,自己去过花满楼,而且喝醉了,跟丹丹寻欢作乐,可当着长辈的面儿,他几次欲语还休。随后,老太太让萍儿递给他纸笔,吩咐道:“今儿就把那淫妇休了,我也图个干净。”
禹百明迟疑不决之际,却见玲儿进来,说:“老太太别打发佳音姐姐了,起码别用那么个混理由,不成文的。”
老太太未发言,赵月溪就开腔了:“我说怎么那个春红常常的拿东端西往姨姥姥那边跑,敢情是收买人的,紧要关头,柳姑娘就出面了,承了多大的好处?”
玲儿转过眸子,看见赵月溪和翠珠充满了阴森臊媚,伸出指头指着翠珠道:“就是你!”翠珠唬了一跳:“我有什么不是,怎么就指上我了?”
玲儿道:“就是你收买风水师,说沁芳斋有邪气儿,把佳音姐姐赶得没有立足之地!还有术士,都是你教的。”那义愤填膺的声儿吓得翠珠欲想遁地,赵月溪插口:“柳姑娘该不会真的被姐姐收买,当说情人儿来了?”
玲儿转而对老太太,恭敬挚诚,带着悲戚说:“姨姥姥,玲儿原不想插手这些,但我几次看见那个丫鬟给术士风水师塞银子,视而不见罢了,可是她们越来越过分,玲儿几度琢磨,不能眼睁睁看着佳音姐姐陷入逆境无法自拔,今儿您又想彻底把她断了,玲儿不得不说。不光如此,二少奶奶还把藏红花谎称补药,佳音姐姐念及情分,不忍拒绝,这才喝出毛病,不能给陆家开花结果,罪在二少奶奶呀!”那含悲带怯说出来的话,令在座每个人目瞪口呆。赵月溪和翠珠唬的乱了方寸,跳起来就嚷:“柳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是想替姐姐说情儿,也没必要这般诬陷我!亏得还是参禅悟道的人,竟心若蛇蝎,没得玷污了净土圣地!”
却见禹百明赫然起身,不知作何辩护。
禹百明深知佳音不能生育就是喝那汤药的结果,而汤药正是赵月溪的阴谋,今至此般田地,正好脱清,说道:“我可以作证,赵月溪的确用藏红花害佳音,毁了佳音一辈子,你们应当把她看做臭狗屎,淫妇,而不是佳音呀!”诸位面面相窥,他犹想把花满楼的事说出来,可一个“我”字,把所有羞耻膛在了腹内,悲愤全都冲赵月溪喷发。
老太太诧异了,邱氏呼吸急促,禹萌认真的看事情究竟,斐褐萧山倒不关心,痛恨的情怀还没有完全释放,故眼里的余情含着嘲谑。
赵月溪那倨傲自胜的心,忽然从云端被霹雳堕入万丈深渊,五雷轰顶,万劫不复之感,周围的每个人,都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剥了似的!
纵然是赵月溪作孽,但佳音已是个不够资格做陆家媳妇的淫妇,不能生孩子,就是头一宗大罪,是不可原谅的!所以,老太太并没有因此而不让禹百明写休书,禹百明看合家好比黑白无常,她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故而下了笔。
那翠珠被扫地出门,赵月溪关在柴房里面,耗子蛇虫等物夜夜吓得她不敢闭眼,且鬼哭狼嚎,弄的附近丫鬟小厮都睡不着。
佳音以为陆家看到信会稍微转变对自己的思想,而到头来,那一纸休书,若三月冰雹打颤了她花枝般的手。
梁永辉更加懊恼,真是祸不单行,从前养的是两个女儿,现在却双双变成了寡妇,叫他情何以堪?佳音知道父亲纠结难过,每每都强颜欢笑,说:“总有一天,我跟姐姐都会寻找到幸福归宿的。”而她心里清楚,这一生除了禹百明再不可能爱上别人。那禹琴却是没有一天着家,不是跟朋友玩就是逛庙会等等欢心。梁永辉看两个女儿离婚后心情成对比,一个活泼开朗,一个郁郁寡欢,因劝道:“你也应该跟着你姐姐出去玩,总闷在家里怎能行呢?”佳音苦笑,如今她也不要丫鬟了,春红倒是想跟她一辈子,可她老是说:“女孩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为我牺牲那么多,总不能把一辈子的时光都散在我身上。”春红就哭,说她什么都为别人着想,才会落得这步田地。如今为了陆家和娘家的名声,才总不出门,听父亲如此爱怜自己,禁不住滚下泪来,轻声说:“爹,您身体不好,做女儿的也好久没回家了,您就安心养着,女儿的事自己知道。”梁永辉看她这般体贴,却被陆家虐待至此,越发心疼不甘。
却说禹百明自从休了佳音,连她的面儿也不曾见过,每日在也不大出门走动,闷在房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禹萌对他念念不忘,夜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明明是斐褐萧山,她却想着禹百明,因此身体感觉也不强盛,故嘴里也不吐声,失魂丧魄的样子。斐褐萧山浑身大汗,如饥似渴。“不,不行了!”禹萌排斥的推开他,嘤咛一声。
“怎么了?”斐褐萧山还没有结束,她却先打退堂鼓了,这种情况很少见。
她笔直的躺着,轻缓的喘息:“不想要嘛。”
斐褐萧山又扑过来,双手箝住她的肩,俯身……春意姣好,月光清淡。
第二日,萌萌担心禹百明胡思乱想,闷闷不乐,叫人炖了莲子汤,亲自送去。隔着门板,犹能听见里面有女人的说话声,她转一想,赵月溪还被关在柴房,不可能出来了,怎么会有陌生女人的声音?于是侧耳细听。
屋内帘后,娇俏柔媚的丹丹穿着光鲜的装束,双臂上扬,扭动水蛇一样的腰肢,臀部节奏的摆动,跳着蛇舞。那纤细的腰扭动起来还真会让人联想到蛇,桌前的禹百明看的眼睛都直了,双手攥在一起,随时准备鼓掌。“怎样?这么着是不是够饱满呢?”丹丹问道。
他带着被色欲折磨的暗淡无光的神色,抚了几下掌,起身踱步过去,她故作娇态,没有一点退缩。他挑眉淡笑:“你到底是不是有意配合一些人,置佳音于不义?”完全出乎意料,原以为他会说些缠绵无尽的甜言蜜语,她面色一敛,垂臂走到一旁,哼道:“六爷,你怀疑我撒谎直说就是了,干嘛哄我。”
禹百明从后面抚摸着她的双臂,温柔浑厚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窝里,呼吸,在有意无意间变得不平稳:“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诚实的隔阂……”一语未了,丹丹感到他的柔情正在半空中酝酿,做好承受的准备,却听见门外一声“哗啦!”
两人一个激灵,忙打开门,只见地上洒着一个托盘和瓷质的碎片,莲子汤泼了一地。“有人!”他左右寻查,没个人影,不由得紧张起来,丹丹笑道:“管他有没有人,大概是小丫鬟失手打的,用得着惊诧吗?”他才恍惚罢了,狐疑的回房。
禹萌急匆匆回房,想禹百明居然跟一个妓女纠缠不清,还是他只想玩玩而已,腻了也就扔了,就像对待自己一样?正恍惚想着,听见司马蓉一声叫:“干什么去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样不务正业。”她回过神,司马蓉已来到跟前,有一句没一句的嗔怪着。萌萌因听见禹百明跟一个女人在屋子里调情,便很不受用,略觉失落,应道:“娘,您找我?”
司马蓉道:“我打谅着卿儿额头上的伤也不明显了,你们的婚事,能早一天就早一天,总这么拖着,我心里就跟闹鬼似的。”
萌萌魂飞天外,一点听不进去,只说:“花满楼那个女人,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司马蓉一惊:“你碰着狐狸精了?”